第1章 鎖文 (1)
是我沒出息
花盈被開除了。
離開公司的那天,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話,見風使舵,陰陽怪氣,連老天爺都給了那些牆頭草嘲笑她的機會,雨下的很大,大到她站在公司大廳門前,進退維谷,她失落也失望,更多的是不甘心。
“老天爺,你可真不愛我這個孫女啊……”花盈嘟囔道,難掩的失落惱怒,最終也只能自我疏導,認命的站在這個“破”公司門口避雨。
她的作品被偷了,小人得志。
大雨傾盆,正值下班時間,人來人往,有的人開着私家車離開,有的被男朋友接走,也有的跟她一樣,站在大廳門外,一邊抱怨着大雨,一邊在手機上打車。
花盈站在角落,安安靜靜的看着被雨柱朦胧了的街道,雨勢很大,連從停車場出來的車輛都行走的很慢,她沒有打車,正值下班高峰期,這個天一時半會兒也打不到車。
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呆呆傻傻的抱着一盒收拾整齊的東西站在原地,眼神凝望着前方,思緒是空的。
這是她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她夢想開始的地方,從實習生到轉正,一直到現在,她從來都是按部就班,兢兢業業,不管是專業能力還是工作态度,她都問心無愧。
但她還是被開除了,開除的原因讓她覺得好笑又無能為力,她的成果被偷走了,所有人都在睜眼說瞎話,而小偷也十分的明目張膽,平日裏和善的同事開始戳她脊梁骨,看起來公平的上司,心中的天平早已傾斜,只因向笛是【sunny】的公主,公司老總的女兒。
在被向笛盜走勞動成果後,上司給她的态度是,她應該倍感榮幸,雙手奉上,得過且過,既往不咎。
真是,可笑至極。
“呦~這不是花盈嗎?怎麽還沒走啊。”一邊等車的同事陰陽怪氣兒的開始跟她搭腔。
花盈擡眸瞥了她一眼,沒稀的搭理她,感覺她說的話很傻b,下這麽大雨,她怎麽走,神經病。
一邊的同事繼續說道:“你這一走,部門倒是冷清了不少,你走後,向小姐請我們喝了咖啡,你沒喝到,真可惜。”
花盈眸光冷淡,沒有多少情緒,聽着這話心裏不太爽,聽到關于向笛的事更加不爽,不爽歸不爽,她懶得開口,沒必要和身邊這個陽奉陰違的牆頭草瞎扯。
她拿出耳機,聽音樂,堵不住三八婆的嘴,聽聽音樂洗洗耳朵總可以。
按了按耳機開關,連随機播放的歌曲都是她聽膩了的那首,可真是太慘了。
旁邊的同事見花盈不搭理她,也沒再多說什麽,冷嘲熱諷了一句“真拿自己當回事兒呢”便去了另一邊湊堆兒。
雨勢漸小,大雨轉中雨,出租車一輛接一輛,大廳門口的人陸陸續續都走光了,花盈拿出手機準備叫輛車,這才發現易可兩個小時前,也就是她還在辦公室莫名其妙挨批評的時候,給她發了消息。
和上司大吵了一架又被炒了鱿魚,也沒關注手機消息。
可可:【盈盈,我去外地拍戲了,要兩個月,你照顧好自己啊。】
花盈回複過後,正要打個車,小偷來了,踩着她的恨天高來耀武揚威了。
向笛站定在她身側,一身火紅的包臀裙,把前凸後翹的身材修飾的玲珑有致,背着黑色名牌寶寶,燙着大波浪,複古紅色號的唇,勾勒出幾分妖豔而非冷豔,墨鏡遮了半張臉,遮不住滿臉的傲慢和得意。
花盈比她高很多,縱然向笛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也堪堪能與她平視。
“花盈,怎麽就這麽不識擡舉呢,非要把自己逼上絕路。”向笛嘲笑道。
花盈輕笑,桃眼彎彎,醉意迷離,未達心底的笑都能恰到好處不偏不倚的迷醉人心,好像什麽都不在意,有些人,天生就是受人矚目的,不問出身。
向笛承認,她讨厭花盈,百分之八十都是因為這張臉。
“我這個人就喜歡不走尋常路。”花盈淡淡道。
向笛冷哼一聲,這話怼的她一時不知道怎麽繼續語言攻擊花盈,在一邊站了一會兒,想了半天的措辭,最終還是一甩大波浪沒再說話。
公司門口停了輛賓利,細密的中雨朦朦胧胧,雨滴打落在車身,擋風玻璃前的雨刷刮着雨水,駕駛位那邊的車門被推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把黑色的雙人傘。
高大挺拔的身姿赫然入目,米色的薄風衣比黑色西裝更平易近人些,袖子半挽起,左手腕上的手表最是明顯,雙人傘遮了太多驚鴻影,直至男子轉身,往公司門口走來,那張俊逸潇灑的面容才隐約可見。
那雙狗狗眼,最是可愛乖憐。
難得一現的驚鴻,最惹人注目。
“這是誰啊?”
“不會是……向小姐的追求者吧。”
一邊的向笛看向俞行恒,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撩了撩額前的劉海,連傲氣都張揚了三分。
俞行恒撐着黑色雙人傘,看向站在角落裏的花盈,眸底劃過一絲心疼,小跑過去,白色板鞋都被濺起的水花打濕了。
向笛往前邁了一步,站定在俞行恒面前,“阿恒,你是來接——”
“讓一下。”
未等向笛把話說完,俞行恒便匆忙把她推開,收起雙人傘,小跑到花盈身邊。
花盈怔怔的看着俞行恒,難掩驚訝,完全在意料之外,她不知俞行恒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更沒想到他是來接她的,這是他們分開三年後第一次見面,他看起來健康了許多,不像三年前那樣瘦瘦弱弱的。
“花盈,我來接你了。”
接她回家,不在這裏受委屈。
“你怎麽,會在這裏……”花盈聲音低低的,周圍詫異的目光她早已無暇顧及,目之所及,皆是他。
在她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在她最需要有人撐腰的時候,俞行恒來了,來的猝不及防,來的恰到好處。
以至于花盈在很多年之後,仍然記得,烏蒙天空下,冷雨薄霧中,他踏着水花來接她的場景。
“我們回家再說。”俞行恒拿過她手裏的收納箱,一只手臂夾着,重新把傘撐開,護着她走向車邊。
直至花盈和俞行恒離開,公司門口的人都還沉浸在驚訝之中尚未回神,她們都以為這樣的豪車,這樣的男人,是來接同樣出身不凡的向笛的,萬萬沒想到,他是來接那個她們最瞧不起的花盈的。
向笛看着車子遠去的方向,不甘的跺了跺腳,好在最後也有一輛豪車接走了她,不至于太沒有面子。
車子緩慢行走着,雨水遮擋着視線,俞行恒直視着前方,偶爾用餘光瞟幾眼花盈。
氛圍過于安靜,雨水打擊車窗的聲音越發明顯,車內空調開的有些冷,花盈摩擦了兩下手臂,他便連忙調試溫度。
這個動作最先打破安靜的氛圍,花盈淡淡道:“好久不見。”她本想謝謝他,但想了想,貌似這句話,更合時宜。
三年,也挺久了。
分開的時候,并不是很愉快,以至于這三年,都沒聯系過。
俞行恒愣了三秒,像是剛反應過來她在跟他說話,連忙回應:“啊?嗯,是啊,好久不見,哈哈。”幹笑了兩聲,緩解了一下緊張的心情。
花盈仔細打量着他,他一緊張就喜歡咬下嘴唇,她看出他在緊張,但想了半天不知道他緊張個什麽。
“俞行恒,你怎麽會來?”
俞行恒心裏一個咯噔,最怕的問題來了,他便支支吾吾把想好的理由說了出來:“那個……我哥來這兒談合作嘛,剛好看到你了,就讓我來接你了。”
很遺憾,這個理由并不可信。
花盈:“你們俞家不是搞科技的嗎,跟珠寶商談什麽合作?”
車子進了星風花園,俞行恒保持沉默,車子到了她家樓底,俞行恒依舊保持沉默,停車了,他還沉默,她要下車了,他默不了了。
“花盈!”俞行恒拉住她的手,瘋狂明示,“你那什麽,你不請我上去喝杯茶?”
“就你這胃,還喝茶?”
俞行恒:“水總行吧……”
花盈微微挑眉:“走啊。”
時隔三年,俞行恒如願以償的進了前女友的家門,喝到了那杯心心念念的白開水。
窗外的雨依舊沒有變小的趨勢,天氣預報顯示,白城連續五天都有大暴雨。
花盈坐在窗邊沙發上,她有點想家了,也許是受了委屈吧,越發的想回到有爸媽的家。
室內茶香四溢,俞行恒只配聞聞,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白開水,廁所都去了好幾次了,又一次從洗手間出來後,見桌子上多了一瓶紅酒,是三年前他買的那瓶,也是這個家裏最貴的東西。
當年她嫌貴,一直沒喝,分開後,她也沒喝。
現在,想喝了,剛好他也在。
花盈手裏拿着開瓶器,遞給俞行恒,“放着也是放着,剛好你來了,幹脆喝了吧。”繼而補充道,“別想太多,你只能聞聞味兒。”
知道她心情不好,俞行恒也沒多說什麽,開了紅酒,拿了醒酒器和高腳杯,依着她,陪她喝酒。
窗外烏雲密布,天色灰蒙蒙一片,夜幕過早的降臨,室內點了燈,白熾燈下,地板被打的發亮,紅酒瓶滾落在地面,灑了幾滴暗紅。
花盈坐在地板上,背靠沙發,抱着自己,俞行恒靠在她身邊,挨着她,拿過她手裏的高腳杯,放在桌子上。
“你不是個願意服軟的人。”俞行恒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他知道她在【sunny】發生的所有事,也知道她有多委屈,她一向要強,發生這樣的事,不是個願意服輸的,就算被開除了,她也會盡力給自己争一個公道,可如今,他竟看不出一絲她想反擊的堅決,反倒是要認栽了。
花盈看向他,不輕不重的笑了笑,沒有順着他的話題,她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
他試探性的湊近了些,領子被她一把抓住,扯得他不得不往前靠。
她眼神迷離,離得他很近,溫熱的鼻息噴灑在他的側臉,摻雜着絲絲酒氣,他都做好讓她親的準備了,結果她來了句,“你和向笛什麽關系?”
俞行恒:“???”天地良心,他和向笛什麽關系都沒有,他也就知道,向笛叫向笛,還什麽關系?能有什麽關系!
“沒,沒關系啊。”
花盈沉默了幾秒,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誰讓你來接的我?”他怎麽會那麽巧,剛好出現在那裏,恰好在她最狼狽的時候,這小子,故意的吧。
俞行恒很喜歡湊近她說話,這樣看起來,像耳鬓厮磨,還能聞到她發絲和身體上散發出來的清香,但現在,他一句話都說不出。
還能是誰,還會有誰呢。
明知道不會有誰,偏偏要問這樣的問題,故意想看他沒出息的說出沒出息的話。
“是我沒出息。”
沒出息的,念念不忘。
能破鏡重圓嗎
花盈嗤笑了一聲,推開他,踉跄着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順便把妝卸了,俞行恒後腳跟着進來,見她在卸妝,就乖乖站在一邊。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花盈問,低頭洗掉臉上的卸妝油,流水聲嘩嘩的,她聽不清也沒打算聽。
俞行恒沒說,也沒打算這時候說,這是他們相處過後形成的默契,遷就各自的習慣。
她抽了兩張洗臉巾,擦了擦臉,他這才回答她的問題。
“一年前。”
“哦。”花盈把洗臉巾扔進垃圾桶,淡淡掃了他一眼,徑自出了洗手間。
俞行恒兵荒馬亂的解釋:“我只是提前修完了課程,申請提前畢業了,所以回來的早了些,你別誤會。”
“哦,沒誤會。”
花盈态度依舊平淡,她走向窗邊,拉上窗簾,順便看一看窗外的雨勢,雨下的還是很大,她要是現在趕走俞行恒,貌似有點沒良心。
俞行恒依舊在喋喋不休的解釋,解釋他沒有半途而廢,真的修完了碩士學位,見花盈似聽似不聽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真的聽了沒。
事實上,花盈全都聽到了,他深造歸來,她替他開心。
“俞行恒,你是不是該走了。”花盈背對着他,走進廚房倒了一杯水,全程沒有看他。
廚房的門被關上,若不是離得近,她還以為他真走了。
俞行恒從背後貼上來,環住她的腰身,溫暖席卷而來,她手裏的水杯差點沒拿穩。
“我想了很久,怎麽也想不明白我們為什麽會鬧到分手那個地步,我也想硬氣一回來着,坐上飛機的那一刻,就開始想你,恨不得從8000米的高空上跳下來。我回來過,沒敢見你,你說我沒出息,不成熟不穩重,只會給我哥添麻煩,那我就有出息一點,成熟穩重一點,不給我哥添麻煩,所以我乖乖的去F國深造,可我還是瘋了似的想你,想見你。後來,我回來了,突然發現我們已經分開了,我不知道該找什麽理由見你,見了你該怎麽挽回你,只敢偷偷留意着你。”
就連偶遇,他都害怕,怕她牽着其他男人的手,雲淡風輕的問他一句“最近過的還好嗎?”怕他早已成為了她新歡口中的舊愛。
所以他選擇逃避,逃避一切偶然,躲避一切巧合。
世界很小,盡管生于天南海北,他們也能陌路相逢,邂逅相知,世界也很大,明明同在一座城,卻沒有一次擦肩而過。
原來,一個人想躲着一個人是這麽容易的一件事,是他藏的太深了,還是她從來沒想過要把他找回來。
這個問題俞行恒從來都不敢深想,想多了,自讨苦吃,想少了,不甘現狀,左右都是他一個人疼。
花盈聽他說了這麽多話,也只淡淡的回了一句:“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說再多也改變不了我們已經分手的事實。你說呢,前男友?”
俞行恒眼眶微紅,嗓音沙啞道:“花盈,能破鏡重圓嗎……”
花盈扯開他的手臂,轉身靠着流理臺,神情寡淡的喝着涼白開,卸了妝的臉,些許清湯寡水,不失自然之美。
“我不喜歡藕斷絲連。”
雨停了,心也跟着碎了,晚上九點,俞行恒失魂落魄的離開星風花園,他的傲骨,都被那個叫花盈的女人踩的稀巴爛,五年前一次,三年前一次,而今,又一次。
花盈站在窗邊,明明看不見他,卻好像能看見,有那麽一瞬,好像回到了大學時光,回到宿舍窗前,怦然心動的她,凝望着那抹瘦瘦弱弱的身影,悄悄問自己,喜不喜歡他,該不該喜歡他,能不能,喜歡他。
她拉上窗簾,撿起地上的空酒瓶,回到卧室,收拾好行李,訂了張去雲城的機票,天一亮,就走了。
俞行恒回到景麗莊園後,一直都是失魂落魄的狀态,俞行遠和華靓大抵也猜到他是因為誰了,除了花盈也沒誰了。
“媽媽,二叔怎麽不吃飯了?”一邊的俞莫塵納悶的問道,不忘吃一大口米飯,吃的滿嘴都是飯粒。
華靓給她擦擦嘴巴,“二叔他心裏難受着呢,沒心情吃飯。”
俞莫塵:“二叔不開心,就不吃飯了嗎?”
俞行遠:“嗯,你二叔想省點飯給莫塵吃,怕莫塵吃不飽。”
俞莫塵:“嘻嘻,二叔真好,如果二叔每天都不開心,就能省下好多好多飯飯了。”
俞行遠:“對啊對啊,多好的事兒,是吧。”
華靓看向俞行遠:“……你是親哥嗎……”
俞行恒已經蹭蹭蹭的從樓梯上跑了下來,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碗和筷子,往嘴裏扒拉,于他而言,什麽都能耽誤,吃飯不能耽誤,是真的不能耽誤。
飯後,俞行恒興致欠缺的看着動畫片,俞莫塵坐在他身邊吃蘋果,兩只手捧着一個大蘋果,啃了一圈的蘋果皮。
突然,小小的她感覺有個大大的目光停留在身上,好奇的擡起了頭,嘴邊都是蘋果汁。
俞行恒和藹可親的笑看着她,俞莫塵感覺怪怪的,以為他要跟她搶蘋果,一聲尖叫,喊起爸爸來:“爸爸!爸爸!”
俞行遠聞聲望去,只見俞行恒像只哈巴狗一樣跑了過來,“哥。”
這副心懷不軌的樣子還能再明顯一點嗎?
俞行遠回到華靓身邊,不冷不熱的躲避着他:“幹嘛?”
俞行恒看了一眼華靓,笑着說:“你和嫂子很久沒過過二人世界了吧,要不,出去度個假,旅個游?你放心,莫塵我看着。”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華靓和俞行遠心裏門兒清,這小子又不知道打什麽鬼主意呢。
華靓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我們家莫塵才兩歲,不想讓她過早的感受到人生險惡。”
俞行遠表示贊同,非常贊同。
“嫂子嫂子。”俞行恒走到沙發後面,給華靓捏肩膀,“你和我哥也挺辛苦的,給弟弟我一個機會,跟你們分擔分擔嘛。”
華靓莞爾:“我看你是另有所圖吧?”
被戳中心事,俞行恒索性也不裝了,反正裝不過三秒鐘,他壓根兒藏不住事兒。
他重重點頭:“嗯。好嫂子,你就行行好,順便跟我哥度個假嘛,争取給莫塵帶個弟弟妹妹回來。”
“咳咳!!”俞行遠差點一口水嗆死,看了一眼正在看動畫片的俞莫塵,踹了眼前這位臭弟弟一腳,“當孩子面亂說什麽。”
俞行恒雙手合十,就差跪地上了,“好哥哥好嫂子,求求你們了……為了我的終生大事,就把莫塵借我幾個月嘛,我保證,把她喂的白白胖胖的。”
華靓扶了扶額,半遮額頭,看向一邊的俞行遠,眼神詢問,俞行遠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兩人一拍即合。
嗯,他們确實該過過二人世界了。
俞行遠:“行吧。莫塵,過來。”
華靓已經開始查旅游勝地了。
俞莫塵跑到這邊,被俞行遠抱放在沙發上。
“莫塵,明天爸爸要和媽媽出一趟遠門,在爸爸媽媽回來之前,莫塵乖乖跟着二叔好不好呀?”
俞莫塵想起今天晚上二叔給她省飯那件事,很爽快的就答應了,心想,二叔一定不會餓着她的,跟着二叔有肉吃。
一聽她這麽爽快,俞行恒真是太感動了,抱起她轉了好幾圈,“真是我的好侄女。”
俞行遠和華靓迅速的訂好了地點和酒店,已經去收拾行李了,俞行恒感覺自己才是被套路的那個,這對老夫老妻,怕不是蓄謀已久吧。
次日清晨。
俞行恒醒來的時候,許是擔心暴雨誤機,那對老夫老妻已經連夜跑路了,留下一個苦命的娃娃,他盡職盡責的做着模範二叔,給大侄女沖奶粉,穿衣服,然後吃點現成的小早點。
盡管大雨傾盆,也阻止不了俞行恒那顆追妻的心,飯後,叔侄二人去了星風花園,到那之後才發現,花盈不在。
“二叔,回家。”俞莫塵拉着俞行恒的一根手指頭,害怕的望着四周,她沒來過這裏,怕二叔把她賣了。
俞行恒把她抱起來,一臉挫敗的下了樓,心情複雜苦澀,她就這樣走了,難道真的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他扯了扯風衣,把俞莫塵揣進懷裏,避免她淋到雨,回到車子裏,俞莫塵趴在窗戶上看,“二叔,雨好大啊。”
俞行恒出神ing……
“二叔,傘。”
俞行恒出神ing。
“二叔!雨,漂亮姐姐!”
俞莫塵興高采烈的聲音讓他一秒回神,看見那抹熟悉身影,二話不說下了車,傘也不打,淋着大雨就去了花盈那邊。
花盈撐着一把藍色的雨傘,拖着行李箱,風吹雨淋,身上已經濕了大半,傘幾乎是擺設。
“花花。”他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幫她拖到樓道裏。
花盈無暇顧及太多,剛好見俞行恒的車在,“車借我,錦西路那邊出事了,泥石流,可可在那裏拍戲。”
俞行恒:“什麽?”
“少廢話,鑰匙。”許是太着急了,花盈直接在他口袋裏翻。
鑰匙在車上呢,翻也翻不着。
“上車,我送你。”俞行恒道。
花盈上了車才發現裏面有個小丫頭,正像個好奇寶寶似的看着她,從副駕駛爬到了後座,坐在她身邊。
“漂亮姐姐。”
俞行恒糾正道:“漂亮阿姨。”
“姐姐。”俞莫塵執意如此。
俞行恒偏要讓她改過來:“阿姨。”輩分錯了還得了,怎麽不叫二嬸呢,這孩子,真沒點眼力勁兒。
抵達錦西路後,路已經被封了,解放軍正在搜救,醫生護士在急救區忙的不可開交,花盈想進也進不去,進去了也只會添亂。
她不停地給易可打電話,一直都是無人接聽,時刻關注着新聞報道,劇組遇難的消息,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被炒鱿魚,被竊作品,她沒有哭,與俞行恒久別重逢,她忍住沒有訴苦,好不容易回了家,不想讓父母擔心,什麽都沒多說,得知易可可能出事的消息後,匆匆從雲城飛回白城,一路上,把沒有消息作為最好的消息,盡量保持着冷靜。
此時此刻,新聞明确報道,易可所在的劇組全員遇難,花盈再也忍不住了,從昨天到現在,積累的情緒瞬間爆發,所有的防線在這一剎那分崩離析,哭的無助又難過。
認識她這麽多年,俞行恒第一次見她哭的這麽傷心難過,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叔侄倆同樣的束手無策,到後來,俞莫塵也跟着花盈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喊着爸爸媽媽,不知道的還以為死了爹媽呢,這下俞行恒一個頭都有兩個大了,根本沒轍。
這邊不讓停留太長時間,俞行恒便開車離開了這邊,雨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災區的情況不容樂觀,遇難的人生死未蔔,救災的人危險重重。
此次暴雨連綿,錦西路只是一個開端,白城水位上漲,沿海地帶被迫撤離,地鐵停運,飛機停飛,水滿為患。
他是我男朋友
幾度奔波,花盈累了便睡着了,俞莫塵也跟着睡下了,到了星風花園,俞行恒停好車,正要把花盈抱下車,她便醒了過來,為了隐藏尴尬,他把俞莫塵抱了起來。
他們靜悄悄的回了家,俞莫塵睡的熟,一直沒醒,便把她放在了卧室裏。
花盈的心一直沒有放下過,時不時的會給易可打個電話,也希望她能回她一個電話,連騷擾電話都不敢挂,俞行恒也第一次見識到花盈能怒氣騰騰的把騷擾電話詐騙電話罵的狗血淋頭。
俞行恒也知道形勢嚴峻,花盈只是太着急了,也不該亂吃飛醋,可他控制不住啊,心情莫名有些沉悶,總覺得酸酸的,不痛快,不甘心,他竟然敗給了一個女人,什麽時候花盈能這麽緊張他啊。
雨下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停下,花盈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你好,我是易可的哥哥,易無恙。”
花盈:“可可呢?她有沒有事。”
“盈盈,我沒事,你放心吧。”對面傳來易可的聲音,“我現在在醫院,好着呢。”
雖然已經确定了易可的安全,但花盈還是去了一趟醫院,回來的時候,俞莫塵已經醒了,小丫頭一邊啃着餅幹一邊哭。
叔侄倆都快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有勇氣帶孩子?”花盈忍不住挖苦道,系上圍裙,先給孩子做了碗雞蛋羹,而後簡單炒了幾個菜。
叔侄二人吃的喜滋滋的。
俞某人正在想辦法賴上花盈幾個月,飽餐一頓後,開門見山道,“花花,能拜托你件事兒不?”
花盈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回應,“不能。”
俞行恒:“我還沒說什麽事呢……”
花盈:“什麽事都不能。”
正當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時,俞莫塵捧着他的手機跑了過來,“二叔,二叔,爸爸媽媽。”
得知白城的情況後,俞行遠和華靓心裏也急的不行,奈何他們前腳剛走,白城就出事了,現下回都回不去了。
俞行恒和俞莫塵都相安無事,給他們報了平安,又得知花盈跟他們在一塊,懸着的心也放下了,趁着莫塵正在和爸媽聊天,俞行恒跑到了廚房裏幫花盈洗碗。
算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吃到花盈親手做的飯了,時隔三年,這是第一次,只有在吃她做的飯時,才是享受,其他的,都是為了續命。
俞行恒洗碗時都不忘繼續煩擾花盈:“花花,你看,哥和嫂子不在家,我又不會做飯,餓着我沒事,餓着莫塵怎麽辦呀……”
花盈甩了甩手上的水,靠着流理臺,雙臂交疊在胸前,眼神淡淡,眉頭輕蹙,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所以,你想怎樣?”
俞行恒放下手裏的碗,傻裏傻氣的笑着,“想麻煩你做幾個月的保姆,只給我和莫塵做飯就行,你放心,莫塵很乖的,其他的我來照顧,我也不會讓你白幹,就像你以前在俞家那樣,給你開工資,你這不剛失業嘛,應該不忙吧……”
“我忙的很。”花盈果斷拒絕,徑自走出廚房。
俞行恒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把碗洗完後,繼續到花盈身邊屢次三番的請她做飯,還保證高薪聘請絕不拖欠工資。
花盈左耳聽右耳出,沒聽他叨叨,看了看時間,開始趕人了,“不早了,該回了吧?”
“花花,你就答應我嘛,莫塵也喜歡吃你做的飯。”
一邊的俞莫塵已經跟爸爸媽媽聊完天了,見二叔和姐姐在說話,一直沒過來,聽到這句話後,連連回應:“嗯嗯,二叔說的對,莫塵喜歡漂亮姐姐做的飯飯。”
俞行恒:“是漂亮阿姨。”
俞莫塵沒理他,跑到花盈身邊,單純的說着自己的想法,“漂亮姐姐,莫塵喜歡你,還有飯飯。”
俞行恒自言自語:“我也喜歡你……”
花盈摸了摸俞莫塵的腦袋,本不想在與俞行恒有什麽牽扯的,但卻鬼使神差的應下了這件事,她和俞行恒的交集,在三年後,因為一頓飯,又開始了。
趁着莫塵在看動畫片,花盈把俞行恒叫到了陽臺,決定把話先說清楚。
陽臺的風又濕又冷,不知何時又下起了毛毛細雨,花盈坐在吊椅上,俞行恒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在俞先生和俞太太回來之前,我會幫你照顧莫塵,但他們回來後,不許再來找我。”
花盈的話堅決又刺骨,至少對俞行恒來說,很紮心,她這是鐵了心的要跟他撇清關系。
他難過又不解,想哭也忍住不哭,此時此刻,花盈想和他撇清關系的态度,與三年前執意要跟他分手的态度,一樣的堅決,一樣的冷血無情,他不明白,又好像明白了,他唯一尋到的答案就是她不愛他,可偏偏這個答案是他最不願意承認的。
她不愛他。
他一廂情願了七年。
這七年,從陌生到熟悉,從暗戀到明戀,從戀人到前任,從彼時到此時,他一直圍着一個人打轉,軌跡都未曾偏離。
“花花,我想知道,當初為什麽執意要跟我分手?”
她的堅決她的冷漠,讓他久久難以忘懷,每每夢到那時那日的情景,他的心都會隐隐作痛,連枕頭都濕了大半。
花盈淡漠道:“原因分手時我都說的很清楚了,沒感覺了就沒必要再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所以,跟我分開,只是因為沒感覺了,不愛我了,是嗎?”
花盈:“是,這是很正常的事,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也應該能接受吧。”
俞行恒:“我不信。”
“你不信什麽?”
“你不愛我了。”
花盈無奈的笑了笑,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重重的靠在吊椅上,使得吊椅蕩來蕩去。
“俞行恒,這到底有什麽不能信的呢?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是為了你的前途為了讓你安心去F國才跟你分手的?你肥皂劇看多了吧。”
俞行恒沉默不言,盯着花盈的眼睛看,似乎是想看出什麽端倪來,然而那雙過分漂亮的眼睛填滿了冷漠,淡定。
“看什麽看!”花盈不耐煩道,她驟然起身,走至他身邊,揪住他的領子。
他還以為她要打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
怎料只是聽到她說:“俞行恒,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一點,我們倆,已經結束了,徹底結束了。”
俞行恒:“沒有一絲複合的可能嗎?”
花盈:“沒有。”
“凡事皆有可能。”俞行恒起身,離開陽臺,回到客廳裏。
身後傳來花盈抓狂的聲音,“俞行恒,你這人怎麽就聽不懂人話呢!”
答應了莫塵要給她做好吃的,那便不能反悔了。
縱然交談的結果并不愉快,俞行恒還是心滿意足的帶着莫塵回了景麗莊園。
後來的一個月,每天他都會和莫塵來吃飯,早中晚,頓頓不落,花盈目前沒有找新工作的打算,一直在家,俞行恒白天上班時,她也會照看着莫塵。
白城的災情已過,俞行遠和華靓暫時沒有回來的意思,大都是因為俞行恒的奪命連環call,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們多玩一會兒,最好一輩子別回來,他們也知道此刻俞行恒在絞盡腦汁的追求花盈,便也随了他的願。
今天,俞行恒下班後便去了星風花園,給花盈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作為這個月的薪水。
然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