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草原
左呈越給左江當了快三十年的兒子, 自認為對左江還有些了解,這個人自私,滿心只有他自己,正是因為如此, 他不會讓無關的人享受他的金錢和生活。
不過左江親自出來, 估計是不想讓他進門。
果然, 左江盯着他問:“怎麽想起回來了?”前兩年還有人和他說這兒子的事情, 但大概他表現出不想聽的意思,這兩年已經沒有人再說左呈越的事了, 左呈越在外面究竟怎麽樣,他也不清楚。
左呈越說:“我聽別人說你身體不太好。”
這話說完,左江立刻跳腳:“你別咒我, 我身體好好的,身體年齡還是二十歲的小夥子!不像你,臉白得像鬼!”
左呈越知道自己抓到了脈門,左江一如既往地怕死,像他這樣的歲數,還天天鍛煉身體,出去一站, 不知道情況的還以為他才到而立的年紀。
左呈越指着虞秋說:“這是我給你請來的道長,你有什麽事直接和道長說,別藏着掖着。”
左江的視線落在虞秋身上, 他開始還以為這人是他兒子的女朋友,覺得他很有眼光,但卻是道長?
這不是開玩笑嗎?哪家的道長是這樣?
虞秋看左江的眼神就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忽然上前,速度快到左江和他身邊的保安都沒反應過來, 等他們回神的時候,虞秋的手指已經搭在左江的肩膀上。
那些保安立刻變了臉色,連忙去摸身上的武器,卻被左江制止了:“等等!”
他望着虞秋的眼睛放光,态度立刻來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不知道道長在哪處宮觀修行?等我有時間了,一定要多上幾柱香!”
虞秋收回了手,淡淡道:“我如今在凡世修行,我的門派不接待外人。”
她這一副高人做派,左江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更恭敬了。他也覺得那些一直向信衆伸手要錢的道觀廟宇都是一些酒囊飯袋,一心想撈錢的騙子。這些道觀、廟宇背後都有投資人,做宣傳吸引那些不懂事的信衆。
真正的道長僧人都有自己的準則,怎麽可能是錢能打動的?
剛才這位道長手一搭在身上,他頓時感覺到頭腦清明身體輕松,仿佛年輕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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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江最愛和這些高人打交道,他放低了姿态:“既然這樣,道長不如到我家住幾天,我對道學非常感興趣……”左江快速說了一些自己讀過的幾本道家經典。
左江肚子裏真有些墨水,說起來沒完,虞秋連忙打斷他:“我今天過來,是受你兒子的邀請給你治病的。”
左江的重點抓得非常準,他神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道長,我身體真有問題?”
虞秋:“………”
左呈越是在他爹心裏真沒有地位啊!
虞秋只得繼續一副高人姿态說:“現在稍微有些影響,如果要解決,我要先去你家看一看。”
左江立刻聽明白了,咬牙切齒地說:“我被人暗害了!”
虞秋:“我也是從你兒子身上看出來的。”虞秋再一次提了左呈越的名字,把存在感薄弱的左呈越拎出來。
然而左江眼神都沒往那邊掃一下,立刻道:“道長裏面請。”
虞秋:“………”
她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左呈越,她真盡力了,無奈他爸太強大。
左呈越笑呵呵的,他早就習慣他爸這樣,真出事只關心自己,其他人就是空氣。
左智浩顯然還沒有他哥的淡定,眼見着他爸要跟別人走,立刻急了:“爸!”
左呈越看着眼前這小孩,哼了一聲:“走吧,他現在可顧不上你。”
左智浩滿臉警惕,瞪他一眼後擠上了車。
左呈越邁開長腿,在車開的前一秒拉開了車門。
……
趙蔓寧在門口徘徊,時不時看向大門的位置,等車開過來的時候,她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只是當她看到率先下車的左呈越,臉色頓時沉下來,只不過只有一瞬,她又揚起笑容:“是呈越回來了,這些年過得怎麽樣?”
左呈越似笑非笑地望着趙蔓寧:“好,太好了。”
趙蔓寧聽到這個回答,只感覺心驚肉跳,她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這一看,就看到跟着左江下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生。
女生的氣質,容貌,年齡立刻讓趙蔓寧腦中拉起了警報,尤其當女生朝她看過來,臉上挂着洞悉一切的笑意時,讓她更不安。
她連忙提着裙子跑過去,就聽到左江說:“道長,你想去哪,我陪你。”
虞秋卻擺手:“不用了,我現在都知道了。”
左江連忙問:“是現在做法事嗎?要準備什麽東西?”
趙蔓寧聽“道長”兩個字的時候,心髒幾乎跳到喉嚨處,她嗓子發緊:“老公,找道長幹什麽?”
左呈越也站在了虞秋的面前,用眼神詢問虞秋。
虞秋在大家的注視下,直接問趙蔓寧:“孩子的爸爸是誰?”
趙蔓寧眼裏閃過慌亂,緊緊抓住左江:“我兒子是我和我老公的,道長不要胡說,這種事不能開玩笑!”
虞秋:“兩個人能生出一只馬嗎?”
看好戲的左呈越和完全不知道狀況的左江:“?”
什麽東西???
此時此刻,父子兩個臉上的茫然是如此地相似。
趙蔓寧臉色慘白,立刻去抓左智浩。然而左智浩身形一晃,變成了半人高的小馬駒,擡蹄嘶鳴,直接朝虞秋撞過去!
可惜離虞秋還有段距離的時候,一直看熱鬧的守護者立刻飛出去,小手擡起,像是輕輕摸了一下小馬駒的頭。
小馬駒卻身體一矮,直接紮進了土裏,只剩下兩個後蹄在空中亂蹬!
趙蔓寧尖叫一聲,飛撲過去:“別傷害它!”
自己飛太累了,守護者重新飛到虞秋的兜裏。
虞秋目光冰冷地看向了趙蔓寧:“讓這只小馬的父親出來,親自斬斷它和左呈越身上的聯系,別讓我動手!”
“臭道士!誰讓你多管閑事!”
一道黑色的影子從遠處極速奔來,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瞬息殺到了近前,它前蹄踏起,裹挾着猛烈的勁風和妖力,直奔虞秋的頭頂而來!
虞秋輕輕一躍,身體淩空而起,腳踩着黑馬的頭頂踏上它的脊背。
黑馬目露兇光,立刻翻騰,想要把虞秋掀下馬背,可惜虞秋穩穩站在它身上,憑它怎麽努力也沒有得逞。
“發財,稍微放點力。”虞秋和守護者說。
守護者不再提力,放出部分重量。
還在企圖把人甩下去的黑馬只感覺脊背一沉,仿佛背了一座大山,它連忙把妖力凝聚在自己背上,但腳下的泥土卻不斷陷落,不等它再有動作,直接從地上墜了下去,把草地砸出一個一米多的深坑。
還在挖兒子的趙蔓寧眼見着黑馬也成了這樣,又哭着跑到了坑邊,看到了陷入土中的黑馬,而那位道長,輕輕松松地跳了上來,渾身幹幹淨淨,沒沾上一粒土屑。
虞秋站在坑邊,望着下面的黑馬:“解開你兒子和左呈越之間的聯系。”
黑馬垂着頭閉上眼睛。
趙蔓寧哭着說:“道長,我兒子是半妖,解了他就活不成了,他還那麽小……”
虞秋不耐煩:“所以你們就要用另一個人的命去填你兒子的命?”
趙蔓寧垂下頭,只嗚嗚地哭。
虞秋望着坑下的黑馬說:“你不動手,我也可以解,但你兒子能不能活我就不清楚了。”
黑馬瞬間睜開了眼睛,惡狠狠地瞪着虞秋。
虞秋目光坦然地和它回望。
黑馬敗下了陣,咬牙說道:“我自己解。”
趙蔓寧的哭聲更大了。
虞秋掃了她一眼。
守護者撇嘴說道:“明知道半妖不易活,還一定要誕下子嗣,為了自己的孩子犧牲其他人。”
虞秋也對這件事沒好感,她不是看不上半妖,只是不喜歡這種自私的做法,半妖身體兩種力量不平衡,隔一段時間就會爆發,以人命填,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夠填一只半妖。
在黑馬解了左呈越和半妖之間的聯系後,左呈越的氣色顯而易見地好了起來,而左智浩就變成了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馬的狀态,他還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擡起小手給趙蔓寧擦眼淚。
別墅門口忽然跑來幾個人,藍色的道袍在日光下如此醒目。
虞秋聽到動靜,朝那邊望過去。以駱修澤為首,來了十二名道士,雖然人多,但細聽,腳步聲整齊,這十二名道士神色嚴肅,速度很快地到了近前,迅速将這邊包圍起來,口中念咒,背上的桃木劍被他們抓入手中,眨眼間結成一個大陣。
“道友,我們來助你!”
虞秋:“……”
她看向了左呈越:“你叫他們來的?”
左呈越連忙搖頭,随着他的動作,靠在他身上的左江開始往下滑,左呈越連忙托住他。
他爹終于沒撐住,萬萬沒想到算了一輩子命,到頭來替別人養兒子,然後這兒子還是四條腿的,奔騰在他頭頂的草原上。
左江現在需要緩緩。
左呈越拖着他離開了戰局。
但其實也沒打,黑馬看情況就知道自己逃不了,它拿大眼觑着虞秋,這人底細摸不清,光她一個它就打不過。
于是黑馬立刻說:“我認罪。”
坦白從寬,黑馬之前研究了道協的法律,它這種害人未遂的情況頂多二百年,二百年後它又是一條好馬!
這些道士見它這麽聽話都收了桃木劍,有兩個道士上前,在黑馬的蹄子上扣上鎖鏈。至于左智浩和趙蔓寧也被道協帶走了,看情況處置結果還要再商量。
等這批人走了,左家別墅安靜下來。
左江受打擊,一時緩不過來。
左呈越立刻安排阿姨,讓她準備一些吃的,他們過來的時候午餐也沒有吃。
左呈越把他爸扶回卧室讓他自己恢複,然後跑來餐廳和虞秋一起吃東西。
左江很享受,家裏請的廚師手藝非常好,虞秋和左呈越都沒着急下桌,一頓飯吃了半個小時,等快吃完的時候,左江穿着家居服走過來,坐在自己以前坐的位置上,問阿姨:“晚飯做好了嗎?”
阿姨連忙點頭,去廚房端菜了。
左呈越拿手機看上面的時鐘,現在是十七點三十分,是左江用晚餐的時間:“你還沒忘記吃飯?”
左江橫他一眼:“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
左呈越:“……”他爸确實很強大。
左江看樣子已經恢複過來了,又笑着問虞秋:“明天就過年了,道長還急着回去嗎?”
虞秋搖頭:“不回去了。”來這裏的票都是撿漏得來的,再回去只能開車,虞秋不是這裏的人,對這個節日沒有那麽大的執念。
左江高興,立刻讓人收拾客房。
左呈越知道自己在他爸眼裏又隐身了,自力更生地和阿姨說:“把我以前的房間也收拾出來。”
……
當夜,虞秋住在江家的大別墅內,睡覺前和桃夭視頻,家裏只有她一個,元明去巡邏了。
虞秋奇怪:“他還負責這個?”
桃夭搖頭:“不,是今晚不同,明天是除夕,要防止夕跑出來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