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喜
到了晚上的時候, 衆人在酒店的餐廳用餐,經過一下午的休息,氣色都好了不少,唯獨一人, 眼下青黑沒有消減, 步伐也特別沉重。
張至靈走到穆君岩的面前, 擡手按住他的肩膀說:“君岩, 你的符畫得特別好,只是下次不要再畫了……”
穆君岩緊張地問:“出了什麽事?”
張至靈看了看周圍用餐的人, 壓低聲音說:“它們都像喜歡你一樣喜歡你的符。”
穆君岩的臉色倏地變了,他知道張至靈嘴裏的“它們”不是人,但他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确定?我給你的是平安符和鎮宅符。”
張至靈使勁點了一下頭, 他開始也沒懷疑是因為兩張符箓的問題,直到一波一波的妖邪過來,有個膽子大的直接要他放在床邊的符箓,他才覺察到問題所在,最後他下咒把兩張符封住了,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才安靜了。
見穆君岩垂眸不說話,張至靈安慰他說:“你也別多想, 我估計是哪裏畫得不對,才會出現這種問題,等飛升道長過來, 我們問問她。符箓這種東西,差一點點,結果可能是天差地別。”
穆君岩輕輕搖頭:“我沒畫錯。”他想起虞秋說他畫出的符有煞氣, 會是這個原因嗎?
張至靈以為穆君岩是受不住這個打擊,畢竟之前大家都說他在這上面有天賦, 結果第一次畫出的平安符招來了妖邪,确實有些說不過去。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穆君岩的身邊,希望虞秋趕緊下樓,好問問她是怎麽回事。
好在虞秋沒讓他等多久,五六分鐘後也下樓了。
張至靈朝虞秋招手,虞秋順勢坐在這桌:“怎麽了?”
張至靈小聲說:“君岩給我的平安符不知道為什麽特別讨妖邪的喜歡。”
虞秋略微挑眉:“是因為煞氣吧。”
穆君岩睫毛顫了顫,沒有說什麽。
張至靈卻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滿臉震驚:“什麽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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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秋:“他照我畫出的平安符把靈氣轉成了煞氣,雖然還叫平安符,但靈氣和煞氣不一樣,一個是妖邪讨厭的,一個是妖邪喜歡的。”
“為什麽會這樣,他不是照着你畫出來的平安符嗎?”張至靈想不明白。
虞秋:“因為每個人對道的理解不同。你們看到我的平安符,是我從道中領悟出來的模樣,就像是看書,每個讀者的想法都不同,雖然是同一本書,但觀後感還是有差別的。”
張至靈懂了,又感覺沒懂:“但我們的符箓都是祖輩傳下來的。”
虞秋:“所以你們只會模仿,不會創造啊。”
“…………”
張至靈:“我這次懂了。”
穆君岩:“所以我要學着自己畫符嗎?”
虞秋:“這個有些難。”她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甚至感覺不到大道的存在,末法時代,近乎不給修者活路。
感受不到道義,就不能從中悟出自己的法,只能走前人走過的路,如果其中有些想法不同的,這就比較難了。
穆君岩也似乎明白了虞秋沒有說出來的話。他苦笑着說:“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是被上天抛棄的人。”
否則為什麽會有他這種體質,給周圍的人帶來危險和麻煩,也許終有一天他逃脫不了宿命,最終成為那些鬼怪口中的食物。
這時,手臂上搭上來一只溫熱的手,那只手非常有力道,也許她只想輕輕拍一下,但穆君岩還是感覺自己半條手臂都麻了,疼痛把他從自我厭棄的感覺中抽離出來,對上虞秋真摯的雙眼:“你不能這麽想。”
穆君岩:“?”
虞秋:“找準自己的定位,你現在的符能吸引小妖邪,等以後能力提升上去了,可以吸引大的妖邪,其實還是很厲害的。”虞秋繼續給他分析:“以前他們或許只喜歡你本人,但現在他們還可以喜歡你的符,你的符相當于很多個你,是不是安全也有保障了?”
穆君岩不自覺地想着自己身邊有無數個自己,然後那些鬼怪看着他們流口水的模樣。
好像并沒有……
張至靈也在想象無數個穆君岩會是什麽樣。
畫面太美,他有些不敢想了。
虞秋自認為把人安慰完,心情很好地拿起了菜單。
一頓晚飯虞秋吃得心滿意足,同桌另外兩人吃得精神恍惚。
……
飯後,虞秋沒有回到房間,按照守護者指引到了G市一家專門售賣珠寶的工作室,這家品質較好,而且整體評價也比較高。
剛一進店,就有售貨員熱情迎上來:“客人是自己收藏還是想要送給其他人呢?“
虞秋知道自己答了一句肯定還有不少話等着自己,直接說道:“我自己看看,你不用管我。”
售貨員看了一眼虞秋的手腕,纖細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玉镯,細膩通透,似雪山清泉。常人說玉有靈,她接觸這行有五六年了,今天才算見到真正的“玉靈”。
售貨員知道自己店裏的镯子沒有一個比得上這位客人手腕上的這只,笑着說:“您有什麽需要,都可以和我們說。”
這種玩玉高手,不喜歡別人在他們面前班門弄斧,售貨員特別識趣地沒再跟着虞秋,而是讓她自己在店裏挑選。
虞秋也不知道自己要買什麽,她主要看哪塊玉的大小合适,品質好,至于是镯子,是戒指或者是其他,她都無所謂。
在虞秋在選法器的時候,店裏又迎來一個客人。
這位剛進來,店員立刻都看向了她,望着女人的目光真切喜歡,就像是在看一個大型會移動的ATM:“曹女士,您之前要求定做的手串已經做好了!”
女人笑着走過去:“是嗎?先讓我看看。”
櫃員從保險箱裏取出一個精致的禮盒,禮盒打開,裏面是由十五毫米的籽玉珠串成的一個手串,手串收尾處還追着一個碧玉如意,雕刻細膩,十分亮眼。
“您也知道現在好的皮色籽玉越來越少了,顏色這麽統一均勻,廢了我們老板不少力氣。”
曹佳瑩托起手串,愛不釋手:“我喜歡。”她撩起衣袖,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櫃員連忙說:“和您的膚色特別配,這有鏡子,您可以自己看。”
櫃員從旁邊拿來一個雙面珠寶鏡擺在曹佳瑩的面前,還低着頭幫她調了一下角度,鏡中保養得宜,屬于貴婦人的手忽然長滿了黃色毛發,指節寬大,仿佛某種動物的蹄子!
店裏收藏級別的籽玉手串正套在這只蹄子上,串珠之間的彈力繩被撐得扭曲變形,怪異又可怖。
櫃員的手一抖,櫃臺上的鏡子從她手裏脫落,掉在地上,發出當啷一聲輕響。
曹佳瑩不高興,沉着臉看向了櫃員。
櫃員又看了一眼她的手,還是人手的模樣,她連忙白着臉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店內的經理聽到動靜,快步從裏面的雅間跑出來:“曹女士,抱歉,新來的員工,毛手毛腳的。”
曹佳瑩笑了笑,沒拆穿,上次來的時候她好像就見過這個店員。
在店員撿鏡子的時候,經理把曹佳瑩往裏面讓:“老板新到手一批料子,您有想要的嗎?”
曹佳瑩想了想說:“過段時間有個親戚過生日,想買一件,不過你們師傅工期太長了,我可等不起。”
經理:“您敢巧了,我們老師傅最近正好活兒少。”
曹佳瑩等得就是經理這句話,笑着和經理去了雅間。
兩人經過虞秋時,虞秋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人氣、妖氣、香水味和汗味混雜,她盯着兩人的背影,但确實都是人。
虞秋收回視線,走向女人剛才站過的櫃臺,對剛撿玩地上碎鏡片的櫃員說:“我要這塊玉。”
櫃員看向虞秋指向的玉佩,是一個平安無事的玉牌,雖然上面近乎沒有雕刻,但卻是玉牌中價格最貴的,因為料子好。
櫃員還沒從自己惹惱了一個大客戶中回神,轉頭又來了一單,臉上的表情有些呆。
虞秋:“幫我裝好,我刷卡。”
“好……好的!”
櫃員終于回過神,連忙小心翼翼地取出玻璃櫃內的玉牌裝好。
這次賬戶餘額充足,買完法器還有餘錢,虞秋沒管住自己的腿,讓它跑到商場的服飾區,買了兩件裙子。
當有錢又能花錢的時候,這種感覺太享受了。
等回到酒店,刷到朋友圈阮母發的電子請柬,虞秋感覺自己的快樂要抵達颠峰了。
她從頭到尾,認認真真看了阮宥乾和柳譯依的精彩視頻剪輯後,瘋狂撒花慶祝,在阮母的留言下占據了好幾行,才忍不住用文字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
「大喜啊!!!」
阮母正忙着回複親友們的消息,看到朋友圈一條非常別具一格的評論,連忙去看評論的人,結果上面顯示“飛升道長”,阮母臉上笑開了花,拿手機給對面的阮宥乾看:“兒子,你看飛升道長給我的評論,感覺她比我還高興!”
阮宥乾看着占據好幾行的鮮花禮物,歡喜的氣息幾乎沖破了屏幕。
他郁悶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媽,你自信點,別感覺,她就是比你高興。”
阮母:“飛升道長人可真好!”
阮宥乾:“…………”
坐在阮宥乾旁邊的柳譯依早就聽說過“飛升道長”的名號,雖然名字很奇怪,但她對這個未曾謀面的道長非常有好感,他們這段婚姻能成,這位道長出了不少力。
柳譯依問阮母:“媽,請柬給飛升道長送過去了嗎?”
阮母:“還沒有,我們不知道道長住在哪裏,而且随便找人送太失禮了,飛升道長的請柬我肯定要親自送過去。”
柳譯依坐到阮母的身邊,親昵地挽着阮母的手臂:“媽,我和你一起吧,我也要好好謝謝這位道長。”
阮母越看兒媳婦越順眼,多虧了道長撮合,否則兩個孩子還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阮母看向自己的兒子:“宥乾,你和依依一起去,道長也算是你們的媒人了,你們兩個一起去更有誠意。”
阮宥乾放下手裏的杯子:“我就不去了,你和依依去吧,這兩天我公司比較忙。”
阮母瞪着他:“一天天就知道工作!這是你的人生大事!你眼裏除了工作還有其他的嗎?”
阮宥乾無奈:“媽,看你說的,這些日子我不是一直在配合你們嗎?過兩天婚禮,婚禮之後又是蜜月,那麽多的工作也不能都推到以後。”
“你……”阮母還要說什麽,被柳譯依勸住:“讓宥乾去吧,最近他也很忙,相信道長會體諒我們的!”
阮母用手戳這柳譯依的眉心:“他這臭脾氣也是你慣出來的!”
柳譯依和阮母撒嬌,阮宥乾則是趁這會功夫躲了出去,否則他媽不知道又想出什麽來。
其實他也沒那麽多工作要處理,之前都做得差不多了,只不過要見那位飛升道長,他下意識地拒絕了。
畢竟道長好像并不怎麽喜歡見到自己的模樣,他還是要識趣。
……
虞秋的好心情,同行的衆人都能看得出來,比如穆君岩,他又收到了虞秋的另類開導,告訴他不要自暴自棄,要認識到自己人生的價值。
好在穆君岩經過一晚上的思考已經想通了,另辟蹊徑地安慰自己,畫符還是有好處的,比如說如果哪天真落到鬼怪的手裏,周圍又沒人能幫助他,他可以和鬼怪談判,告訴他們養自己總比一口吞了要好,因為自己可以畫符。
這就相當于養了一只會下金蛋的雞,雖然這比喻很奇怪,但穆君岩覺得自己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張至靈則心驚膽戰地看着穆君岩的臉色,見他神色如常,才稍稍放心。
重新回到H市後,虞秋在驿站拿到了阮宥乾和柳譯依的結婚請柬,阮母是想要親自送過來,虞秋以自己還要忙拒絕了,讓她郵到離她的住處有一段距離的驿站。
打開兩人的請柬,屬于金錢的氣息撲面而來,虞秋盯着上面“阮宥乾”和“柳譯依”的名字,心情飛揚。結婚時間定在兩天後。
虞秋第一次期待時間快點過去。
為了參加阮宥乾和柳譯依的婚禮,虞秋取了不少現金包了一個大紅包,也沒在玄學app上接任務,在結婚當天,早早打車去了婚禮現場。
阮母見到虞秋,熱情地拉着虞秋和柳家父母介紹。柳家父母早聽說了虞秋的大名,可惜一直沒機會見,正要和虞秋寒暄兩句,忽然聽虞秋問:“那是誰?”
三人順着虞秋的目光看過去,發現新郎阮宥乾正跟在一個女人身後,往樓梯那邊走了過去。
阮母說:“是宥乾的同學,怎麽了,道長?”阮母隐隐發現道長的眼神好像特別兇。
虞秋微笑:“沒什麽。”她擡腳朝那邊走過去,離得還有段距離的時候她忽然沉聲喊道:“阮宥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