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愛寵
第二天, 皮才與按照元明留下的地址,找到了虞秋的家。
因為元明回來和虞秋報備過,所以下班後她直接留在家,沒有再出去。
皮才與剛進門, 立刻感覺到這裏和自己家的不同之處, 來到這裏後, 空氣似乎都變得清新起來, 心神也不由得跟着放松。
皮才與被元明叫到客廳,那裏坐着一個年輕的女生, 他之前在小區裏碰到過,因為對方過于漂亮安靜所以一直都有印象。但這次再見面,發現她又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皮才與坐下沒多久, 客廳裏飄來一陣淡淡的香味,清雅宜人,他下意識地擡頭,看到一個留着長發穿着淡粉色長裙的女人走了過來,蓮步款款,像是電視劇裏演的的那種神仙妃子,不過都沒有她有氣韻。
粉裙女人把手裏的果盤放在茶幾上, 笑着說:“吃吧。”
皮才與恍恍惚惚地擡起手,從上面紮起一個切好的蘋果塊,剛要放到嘴裏, 只聽粉裙女人說:“身上不是妖氣。”
元明自己也端着一盤水果,口齒不清地說:“也不是鬼氣。”
虞秋托着下巴望着皮才與,非妖非鬼, 但身上确實就纏着一種奇怪的氣息。這氣息攪得他運勢低,也在慢慢影響他這個人。
皮才與見他們都盯着自己, 吃不下蘋果了,拿在手裏,忐忑地問虞秋:“我這個情況很嚴重嗎?”
虞秋說:“現在處在危險邊緣,要弄清對方究竟是什麽東西。”
元明說:“我昨天見到一個黑衣女人,不知道是不是和她有關系。”他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完見皮才與臉色又開始發青,安慰他:“沒事,你放寬心,你的事情肯定能解決。”
皮才與見他說得篤定,有一絲絲被安慰到,又拿起蘋果要往嘴裏送,只聽桃夭又開口了:“我知道某些妖喜歡男人身上的精氣練功。”
皮才與停了手裏的動作,睜大眼睛看着桃夭。
桃夭還在繼續說:“不過這些妖根本不會犧牲自己,要找也是找有元陽在的人。”她盯着皮才與:“他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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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才與:“…………”果然啊,神仙妃子什麽的,都是假象。
虞秋問有些受打擊的皮才與:“最近有沒有遇到異常的事情?”
皮才與搖頭,但剛搖了一下,他又有些不确定地說:“我好像總做一個夢。我夢到自己被人帶去一個特別大的宮殿,有很多人圍着我做些什麽,最後我躺在床上,等着什麽人。”
畢竟是夢,醒來忘個七七八八,能記起這些,已經是他很努力的結果了。
虞秋說:“先去你家看看吧。”
皮才與點頭,把手裏那塊蘋果放進嘴裏,又甜又脆,味道特別好,他往果盤裏一看,上面只剩下了木簽,一塊都沒了……
皮才與家裝修簡潔,黑白灰為主色調,典型的男士裝修風格。其他的地方都很正常,唯獨在他的卧室,虞秋又發現了就纏在皮才與身上的氣息,但卧室裏沒有髒東西,而且那股氣息随着時間的推移正在一點一點地消散。
虞秋推測對方應該是在皮才與睡覺的時候才過來,所以卧室才會留下氣息。
“你今晚照常睡覺,我們守在你卧室外邊,看看究竟是什麽情況。”虞秋說。
皮才與已經有些緊張了:“我怕我睡不着。”
“沒事,你拿着這個肯定能睡着。”虞秋取出一張安睡符給他。
皮才與看不懂上面的圖案,但覺得很厲害的樣子。
虞秋和元明又重新回到了家,一起誇了桃夭準備的晚餐。飯後,虞秋趴在桌上畫符,守護者在旁報時,從九點報到十一點,它張着嘴打着哈欠說:“這個可怕的作息時間。”
皮才與正常是十二點睡,昨天那東西在他睡着後才出現,虞秋也打算卡着點過去。
等到十一點半的時候,虞秋一個人帶着一大家子從家裏出發了。這次桃夭也去,不過她的妖靈雖然經過虞秋靈符的溫養,但是這麽出去還是比較冒險的,于是帶上了紅娘子套裝。
經過這段時間的澆水保養,紅娘子套裝已經不再醜得驚心動魄了,只在極醜得邊緣徘徊,為了不吓到人,桃夭把自己的臉罩住了,挪着小碎步跟在虞秋身後。
皮才與給了他們備用鑰匙,虞秋毫無阻礙地進了他家。玄關處的燈還開着,暖黃色的燈光只照亮這一小片區域,從客廳到卧室都逐漸沒入黑暗中。
今晚的月色被遮住半邊臉,城市裏的星光暗淡,房間內黑漆漆一片。
但對虞秋他們來說,這完全不是問題。
他們進了皮才與隔壁的房間,貼上一張隐蔽氣息的靈符,然後拿出手機,打開了監控。
攝像頭有兩個,一個藏在天花板上的吊燈中,一個藏在皮才與的卧室床頭,兩個角度,方便無死角觀察。
皮才與睡得很熟,虞秋這邊還能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
當鐘表上的指針劃過“12”,皮才與卧室裏漫出一絲又一絲的黑煙,它與黑暗融為一體,不易察覺,但鏡頭前的幾個人都不是一般人,幾乎這股黑煙一出現,他們立刻發現了。
元明激動:“就是在這東西,和那女人身上的氣息一樣!”
黑煙沒什麽大動作,也沒有具體的形體,只是散在皮才與的周圍,緩慢地浮動,一點一點靠近。
虞秋蹙眉盯着鏡頭裏的黑煙,這些黑煙不是無規律的,它凝聚出一個奇怪的圖案。
虞秋順着這些由黑暗組成的線條從記憶裏翻找,終于一個近乎一模一樣的圖案映入她的腦海中。
“夢。”
“什麽?”元明和桃夭都看向了虞秋。
虞秋指着鏡頭說:“是夢陣,被刻上夢陣的人會陷入一場夢中,等夢陣全部刻完,這個人就不會再醒過來!”
所以皮才與才會做夢,因為他正被拉入夢陣中。
這時候,鏡頭裏的黑煙忽然強烈震動一下,接着走出一個黑衣的女人,她的頭發很長,只是随意披散在身上,她解開外衫,一點點褪下,一舉一動都香豔撩人。
可惜這邊盯着鏡頭的沒一個正常人,元明又叫了:“你們看,她又脫衣服了!”
桃夭争起好勝之心:“她沒我的白!”說着撩起袖子,露出手臂。
虞秋把她枯得像是雞爪子的手按了下去:“乖,咱們再養兩天。”
桃夭嘆氣:“這如果是我原本的身體……”
“是不是像我這麽白?”守護者伸出自己白白胖胖的蘿蔔腿。
桃夭摸了一把:“對!”
在白上,守護者贏了。
不過鏡頭裏的女人并沒有做什麽辣眼睛的事情,她把自己的黑衣披在皮才與的身上,然後身體重新散開,化成了黑煙。
虞秋立刻拉開了房門:“快,夢陣開了,我們也跟進去!”
要破夢陣,得找到陣眼,而找陣眼,需先入陣。
虞秋進入夢陣後,發現自己在一條長廊上,一盞盞宮燈沿着長廊沒入深處,在寂靜的夜裏,輕輕搖曳。
虞秋周圍沒有人,元明桃夭他們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她摸了一下耳垂,發現挂在上面的守護者也不見了。
虞秋沿着燈光一路向前,大約五六分鐘後,拐角的廊道裏走過來一群宮女打扮的人,她們各個低着頭,端着木質的托盤,上面擺放佳肴美酒,一路飄香。
虞秋微微側身,給她們讓路,看着這些宮女一個個機械地走過去,到最後一個的時候,虞秋發現她端着的瓷盅裏伸出一片綠色的葉子,十分眼熟。
虞秋腳步一頓,跟在這群宮女身後,到了一處偏殿。
這些宮女把手上的菜肴擺放在桌上,躬身退了下去,虞秋站在廊柱後沒動,這些宮女也像是沒看見她似的,關上了偏殿的門。
在殿門關上後,虞秋立刻來到桌前,掀開瓷盅,綠色的葉子抖了抖,正抱着雞腿啃到守護者擡起頭。
虞秋:“……”
守護者:“……”
守護者讪讪地從裏面爬出來,手上的雞腿也沒撒開。
虞秋抱着手臂:“我看你挺享受被下鍋的感覺啊,都吃到碗裏去了。”
守護者連忙解釋:“我不是自願的,我醒來的時候正好在廚房!”
守護者進入夢陣後再睜眼,發現周圍有很多白蘿蔔,随後它頭頂上的草筐被人打開,一只大手把它從裏面抓了出來。
那人盯着它看了兩秒後笑着和其他人說:“這蘿蔔長得好,正好今晚獻給陛下。”
守護者戰戰兢兢,幸好它憑借奇特的外表免了被切成片的命運,被當成吉祥物放在雞湯裏下鍋。
守護者吓壞了,以為自己就此要熟了,但在鍋裏很久,雞熟了,它還是好好的,而且鍋裏味道越來越香,它沒忍住,吃了一塊雞肉,又沒忍住,繼續吃下去……直到見到了虞秋。
守護者讨好地把瓷盅裏僅剩的一只雞腿扯出來:“給你吃。”
虞秋一臉嫌棄:“這是泡過你的!”
守護者:“廚子把我洗得可幹淨了!我發現泡了我的雞腿比桃夭做得還好吃,等下一次她做菜,讓她把我扔鍋裏。”
虞秋:“???!”
虞秋服了。
守護者滿足地抱着雞腿吃,不過沒多久,殿外傳來一道略尖細的嗓音:“小主,您請。”
殿內的一人一蘿蔔相互對視,都從中聽出幾分熟悉來。
下一秒,殿門被人推開,率先走進來的是穿着睡衣的皮才與,在皮才與身後,垂頭跟進來一名內侍。
內侍邁着小步走到桌前,看到空了的瓷盅,立刻擡起頭,用尖尖細細的聲音問:“這誰幹的?”
他一擡頭,頓時讓虞秋和守護者看清了他的臉。
元明白慘慘的臉上現在塗着大紅唇,對他們怒目而視。
虞秋和守護者愣了一秒,然後齊齊笑出聲。
“你們……”元明伸出蘭花指指着他們。
虞秋立刻掏出手機,以驚人的手速拍下一張照片。
然後在元明的蘭花指上拍了一下,元明立刻縮回手,整只鬼也清醒了:“你們怎麽在這?”
虞秋晃了晃手裏的照片。
元明睜大眼睛,發現裏面的人有點眼熟,再仔細去看,他臉青了,連忙去奪虞秋的手機。
但都是虞秋搶別人的,還沒幾個能從她手裏搶東西。她把手機放回兜裏:“等過節的時候我把照片燒給你。”
元明:“………”
他低頭看着自己身上衣服,連忙換回原來的白衣:“我進來就沒有記憶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虞秋點頭:“應該是你到的地方離陣眼很近,所以受了影響。”
元明指着還呆呆的皮才與:“他怎麽辦?叫醒嗎?”
虞秋搖頭:“先不能叫醒,破了陣眼他自然會醒了。”
皮才與畢竟只是普通人,現在叫醒他容易對他身體造成傷害。
元明往四周看了看:“我桃桃姐呢?”
虞秋:“還不知道她掉在哪了,一會去找。你要帶皮才與幹什麽?”
皮才與是對方的目标,跟着他有很大概率能找到陣眼。
元明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感覺:“我記得帶他來吃晚餐,然後送去沐浴。”他瞄向桌子,看到一個打開的瓷盅,輕輕嗅了嗅:“這是什麽?真香……”
“別……”
虞秋阻攔的話還沒說出來,元明已經仰頭灌了一口雞湯,他舔舔嘴唇:“味道不錯。”然後又喝了一口。
虞秋:“………”
守護者激動了:“是吧是吧,我也覺得好吃!”
元明點頭:“沒想到這夢陣裏的東西味道這麽好。”
守護者說出自己的推測:“我覺得是因為泡了我!”
元明:“泡了……啥?”
守護者指着自己,把那套詭異的邏輯又搬出來。
然後元明的臉白了,又青了,接着在青白之間轉換,最後去吐了。
……
虞秋拉着虛弱的元明,讓他領路,帶着有些呆的皮才與去了寝殿。
寝殿通着溫泉池,他們剛進去,就有宮女扶着皮才與去洗漱,虞秋讓元明照看皮才與,自己打量着寝殿,這裏應該離陣眼很近,夢陣的力量強橫地透出來。
溫泉池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沒多久,皮才與換好了一件紅色寝衣,被宮女們攙扶着往床邊去了。
虞秋和元明也跟了過去,在皮才與要坐下的時候,“啪”地一下,木床上彈出一截樹枝直接将人抽飛,床裏面傳來桃夭崩潰的吼聲:“我看誰敢坐我身上!”
虞秋:“………”
元明特別講姐弟情面,直接撲過去,跪在木床面前:“桃桃姐,你怎麽變成這樣了?能起來不?”
桃夭那截樹枝亂揮,激動地說:“她一定是觊觎我的美貌!”
虞秋把地上的皮才與扶起來,抛了一張靈符到了桃夭那邊。靈符落在寬敞的木床上,幾乎是瞬間,桃夭變成了原來的黑大個。
她撸起袖子,怒氣沖沖朝外走,還沒到門口,殿門自動打開,一個穿着黑色冕服的女人走進來,頭上的十二旒珠随着她的走動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寝殿內兩個呆呆的宮女像是找到魂似的,立刻朝她跑過去,恭敬行了禮後站到她身後,然後又變得面無表情。
帝王裝扮的女人微微擡起下巴,冷眼掃過屋內的人,最後定在虞秋的身上:“放了朕的愛寵!”
守護者從虞秋肩膀上探出頭來:“這難道就是我的夢裏我做主?”
虞秋:“……”
虞秋算是第一次近距離和女人正面接觸,但這個帝王打扮的女人不是陣眼,她應該是和陣眼有些關系。
但桃夭卻顧不得了,變床之恨不共戴天,她朝女人伸出手,枯得像是雞爪子的手中飛出千萬粉紅的花瓣,如流光追随女人而去。
女人連忙後退,她身後的宮女上前阻擋,尖着嗓子叫道:“有刺客!”
霎時,數十個精兵沖進寝殿,雪亮的刀刃齊刷刷出鞘,照着虞秋他們劈砍過來。
虞秋把守護者丢入皮才與的懷裏:“你保護他!”
守護者:“……”蘿蔔做不到啊!
虞秋以靈符開路,朝女人而去,但是撞過來的精兵,碰到她的靈符,全都化成了一股黑煙。
女人躲在護衛身後,忽然意識到虞秋才是最危險的。她擰着眉,趁虞秋用靈符對付精兵的時候猛然出手,長袖甩出,直襲虞秋後背。
幾乎是瞬息到了近前,但虞秋就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似的,手在背後一抓,揪住女人的長袖,在女人毫無防備的時候,陡然用力,将她扯了過來,随後轉身扣住她的脖頸。
女人睜大了眼睛,清亮的眸子裏還有些不敢置信,顯然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被抓住了。
虞秋卻沒有預想中的高興,手感不太對。
果然,下一秒,女人朝她嫣然一笑,然後整個人化成了一股黑煙消失了。
寝殿內糾纏桃夭和元明的精兵也炸成一股又一股黑煙。
燈光撲簌簌熄滅,周圍暗了下來,困意朝他們洶湧而來。
元明和桃夭都有些迷糊,下意識地閡上了眼睛,就在這時,虞秋的指尖飛出一張靈符,靈符放出熾熱的光芒,如一輪冉冉升起的太陽,撕破黑暗,千萬縷金光灑落而下,将周圍一切照得亮堂堂。
寝殿早已經消失無蹤,他們出現在一間畫室,裏面挂滿了各色美人圖,臨窗撫琴,醉卧花間……各個形态不一,但都美在骨,豔在皮。
有風吹來,美人圖簌簌而動,裏面的美人齊刷刷地擡起頭,睜開眼,朝虞秋他們望過來。
美人們彎唇淺笑,上百個美人齊齊開口,聲音婉轉動聽:“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為什麽我們女人不可以左擁右抱?姐妹們,不要再為一個男人付出了,尤其是那種喜歡揪頭發的男人,放下他們,你們将擁有一片大海!”
最近剛學了絕招的元明皺眉,有些不确定地問:“她是不是在暗諷我?”
虞秋:“不,她在明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