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任性
雖然從鬼這裏不能得知更多的線索, 但他們還有技術,已經有專業的人員去檢查屍體,對現場進行取證。
虞秋安靜地站在旁邊,只有她能看到的司機師傅急得轉圈:“你怎麽不和他們說?”
虞秋瞥了一眼他腳邊畫的東西。
司機師傅抓頭:“你要注意神态, 我畫得挺像的, 我兒子的美術作業都是我幫着完成的。”
虞秋:“你兒子多大?”
司機師傅:“他今年上小學四年級。”
“……”
虞秋:“死得有點早啊。”
司機師傅感慨:“是啊, 沒看到他上大學, 沒看到他結婚生子,有一點遺憾。”
虞秋看着司機師傅:“你這樣很好, 不要有太多執念。”
司機師傅卻笑了:“你怕我留在這裏嗎?”做了鬼之後,冥冥之中懂了一些東西。
虞秋:“是啊,你把自己下輩子搭在這裏, 你兒子知道了也會不安的,你做了好事,福澤會惠及妻兒。”
司機師傅說:“我也是這麽想的。我之前已經看過他們了,現在得好好上路了。”他轉過頭,久久凝視着一個方向,那是他的家,家裏有妻子有兒子。
“再見了。”他喃喃說着, 魂體散成了一片光雨,跳躍着追随星河而去。
虞秋擡頭,人死後天魂歸于天, 等待下一次轉生的機會。
今晚的月色尤其清明,繁星閃爍,似乎在開路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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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功夫, 警方已經把土中的屍體清理出來了,屍體面皮被人整張剝了下去, 無法确定身份。但經過鑒定,死者年紀不過十八歲,只不過更具體的還要進一步檢查。
一名警察說:“和S市情況相似,難道兇手已經從S市到了我們這裏?”
“真夠喪心病狂的,專挑孩子下手,一定不能饒了他!”
……
警察們把裝着死者的屍袋擡上車,虞秋和之前的女學生也搭着警車到了市裏。
不過虞秋沒讓他們把自己送到家,而是在小區附近下了車,買了點夜宵往回走,快到樓下的時候,虞秋看到某個樓層上有個白影子正撅着屁股扒窗戶,那熟悉的姿态,不是元明還能是誰?
等她進門的時候,元明還在努力,虞秋敲了敲窗戶:“房租拿來了?”
元明讪讪地笑了一下:“今天晚上我就準備給齊文菁托夢,明天……明天房租一定到。”
虞秋把夜宵放在桌上,從兜裏摸出幾張符,快速地疊成三角形:“你把這些符送到一戶人家裏,這個月房租就免了。”
元明:“只免一個月?你打個友情價,全免了呗?”
虞秋睨着他說:“我們兩個哪來的友情?你張嘴就全免了,我還交着房租呢!”
提起這個,虞秋就很生氣,前兩天房東聯系她,下個月房租要漲價了!
元明眼瞧着虞秋心情變得非常不愉快,多次經驗教訓讓他見好就收,立刻說:“好好,我這就把符送過去,保證完成任務!”
虞秋和他說了詳細地址,這是從司機那裏問過來的,地址是他家。
元明飄出去了,虞秋才開始吃夜宵,只是剛動了幾口,一道白影子沖進來,連滾帶爬直接跪到她腳邊,虞秋立刻跳起來讓開位置:“我沒錢,你別想騙我紅包!”
元明哭了:“我被人打了!”
元明原本整整齊齊的長發亂了,身上的白衣也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虞秋眼尖,立刻看出這是利器劃傷:“你遇到什麽人了?我讓你送的符送過去了嗎?”
元明:“送過去了!我把符悄悄放在他家正要離開。看到一個特別猥瑣的男人站在門外,想要撬門進去。”
虞秋:“……”這場景似曾相識啊……
“我想這是你特別照顧的人啊,能順手幫忙當然要幫,于是直接在他面前現身,要把他吓跑。結果他一擡頭,那模樣把我吓飛了!”
虞秋:“………”
“真的,那個長相沒辦法描述,就像是眼睛和嘴巴湊合着過日子似的。他趁我被他醜到的一瞬,特別不講武德地出手了,不知到從哪裏拿出來的斧頭,照着我就砍下來!”
虞秋蹙眉:“對方能砍到你,也是修道的人?”
元明:“不知道,他應該不是,因為他沒有頭發,可能是修佛的,但太兇殘了!我打不過他,險些把鬼命也丢了,你看我這情況,不考慮再給我免三個月的房租?”
虞秋原本還在擔心,結果一聽到他這話,立刻懷疑了:“你不會是編出來騙我的吧?”
元明舉手發誓:“我沒有,真沒有!”
桃夭正好端着一下午的作品過來了,見到元明這凄慘的模樣,立刻驚呼一聲:“弟弟這是怎麽了?”
元明感動,沒想到姐弟之情就這麽恢複了,連忙刷好感地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
桃夭怒拍桌子:“幹他,什麽東西!”
虞秋:“你最近又偷偷看了什麽劇?”
桃夭不好意思:“看了些武俠劇。”
虞秋:“……你別湊熱鬧了,留下來看家,我過去看看。”
她和這名司機相遇也算緣分一場,送他家人幾張符了結這份緣,原本是圖省車費,讓鬼把符送過去,但是沒想到終究是要花這個錢。
……
司機的家住在老小區,物業屬于可有可無的狀态,外人進入小區無人阻攔,虞秋按照地址尋到司機家門口的時候。大門開了一條小縫,裏面的燈光從門縫裏透出來散落在走廊上。
“你先去看看!”
元明知道現在不是耽誤的時候,只輕輕點頭,直接穿過了牆面。
虞秋開門進屋,裏面很安靜,只有靠近玄關的地方亮着燈,其他的地方一片黑暗。
“咚—咚—咚…”
十分有節奏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虞秋擡腳走了過去,從牆壁裏鑽出一道白色的影子,元明無聲地指了指門口的位置:“就是他!”
虞秋走到卧室的門口,黑暗中,有個近兩米高的人站在距離她不遠的位置,從身後看他膀大腰圓,十分健碩。
單從身板上來說,元明的小體格确實贏不了對方。
虞秋清了清嗓子:“大半夜的,人家睡覺,你這麽敲門多沒有禮貌。”
咚咚的敲門聲停止,對方慢慢地轉過了身。
“你這……長得太任性了吧……”現在虞秋十分能理解元明嘴裏“湊合着過日子”的描述了。
男人的臉皮緊繃着,像是一個發脹的白饅頭,兩顆黑眼珠和他的慘白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黑黝黝地瞅着人,無端讓人寒毛倒豎。
虞秋當然不害怕,畢竟有桃夭那具天花板的身體撐着。不過她從這張臉上看到了幾分熟悉感。虞秋想到之前司機畫的大頭火柴人,和眼前這家夥真的有幾分神似!
對方喉嚨裏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他猛地上前一步,黑暗中,他的手高高擡起,不知什麽時候握了一把閃着寒光的巨斧,兜頭朝虞秋劈了下來!
這家夥确實不講武德!
虞秋快速地朝旁邊一閃,避開這次襲擊。
男人反應也很快,立刻跻身而上,就要提斧再砍,然而卻有一只腳先他一步踏在斧柄上,瞬間,斧頭上仿佛壓下了萬重山。
“咔嚓——”
斧柄應聲折斷,雪亮的斧頭落地的瞬間,變成了一柄輕飄飄的白色紙斧。
虞秋微眯起眼睛,盯着對面的人:“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男人也不吭聲,失了紙斧,赤手空拳朝虞秋砸過來,他打架并沒有什麽章法,只是因為力氣足夠大。但不巧卻遇到了力氣更大的虞秋,優勢也變成了劣勢。
虞秋不閃不避,捏住了對方的拳頭,入手一片冰冷的觸感。虞秋微微使力,霎時,男人緊繃着的表皮撐開到了極致,炸成了數塊細小的碎片。
一塊塊人皮從對方的臉上脫落,露出了裏面白慘慘的紙臉,紙人索性撕掉身上的僞裝,再次朝虞秋撲了過來!
知道了它究竟是個什麽東西,虞秋也沒再猶豫,擡手間翻出一張靈符,靈符拍出去的那刻,一片火光亮起,然而火苗落在紙人身上,卻只閃了兩下少得可憐的火星,接着重新歸于黑暗。
“嘻嘻嘻……”尖細的笑聲從紙人的口中冒出來,一陣陣,挑釁十足。
守護者瞧着紙人,幽幽地嘆口氣:小紙人,你攤上大事了。
下一秒,虞秋冷笑地又捏起一張靈符:“質量挺好啊……”
紙人嘻嘻笑着:“你的皮真好看,我想要,想要……”
虞秋指尖一撚,靈符飛出,随後一團火光躍起,紙人大咧咧往前走了幾步,并沒有把這火當回事,但當火苗燃上身體的那刻,那熾熱滾燙的溫度立刻讓它發出一身尖銳的吼叫:“啊……”
但這叫聲很快戛然而止,火舌吞吐,瞬息将紙人吞沒,它在火光的跳躍下,瘋狂掙紮扭動,卻只能随着火焰的灼燒變成了一堆紙灰。
虞秋用水符擦了擦手:“又浪費了我的寶貝靈符。”這是繼紅娘子之後,又祭煉出的一張靈符,也廢在這了。
躲在牆縫裏觀戰的元明立刻扭過身,對藏在衣櫃裏的小孩說:“壞人被打跑了,快出來!”
小孩的眼裏還有着未散的恐懼:“真的嗎?”
“我不騙你,你自己聽。”
小孩側耳聽了聽,外面确實安靜了,有一點點焦味透過櫃子的縫隙傳過來,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櫃門……
卧室的門被打開的時候,虞秋剛和張至靈打完電話。虞秋見到走出來的小男孩,發現他和司機不愧是父子,确實很像。
她的手落在小孩頭上:“你媽媽呢?你怎麽一個人在家?”
小男孩說:“我媽在外面工作。”
虞秋點了點頭,從兜裏摸出一張鎮宅符:“這個待會貼在家門口,沒事不要摘下來。”
紙人披人皮,從活人身上剝下的人皮還會殘留小段時間的生氣,用密法保存,可以以假亂真,這時鎮宅符就會被蒙蔽,會把它當成活人放進來。
虞秋這張鎮宅符也只能起個心理安慰,還得把紙人背後的主人抓出來。
張至靈到的很快,跟他一起來的還有陶東陽及神宵派小弟子方景。三人一進門立刻問虞秋:“你說的紙人呢?”
電話裏虞秋只說這邊有紙人要殺人,他們不敢耽擱,匆匆帶上家夥什趕來了。
虞秋指了指腳邊的一堆灰,淡淡地說:“燒了。”
張至靈嘆氣:“不久前接到秘密人報案,有人操控紙人殺害無辜的人。現在佛、道聯手要追捕兇手,只可惜一直沒發現這些紙人的蹤跡。”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卻成了灰。
虞秋小心翼翼地問:“發布懸賞了嗎?”
“發了。”方景熱心地給虞秋解答:“發現紙人将其捕獲,獎勵五萬元!”
虞秋捂着心口看了一眼腳邊的灰,這不是普通的灰,這是五萬元燃燒後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