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

第49章

鄧川吓了一跳， 伸手示意徐薇吐出來。徐薇捂着嘴，搖了一下頭，嚼了幾下咽進去了， 抓起水杯喝水。

三個人裏兩個人淪陷， 鄧川又好奇又震驚。她拆了筷子，夾起第三個老麻抄手，塞進嘴裏。

徐薇忙着喝水， 攔都來不及攔。

比辣更先聲奪人的是麻，鄧川吃了一個，徹底理解了為什麽徐薇她們反應那麽誇張。她倒是沒有哭， 只是一連喝了好幾口水才把嘴裏奇怪的感覺壓下去。緩過來之後，覺得倒也還能接受， 她不太怕辣， 只是習慣不了麻。

一整份老麻抄手都讓鄧川吃了。楊靜在旁邊吃了一口冰粉， 這才覺得味蕾被撫平一些。

豌雜面沒有老麻抄手誇張， 三個人就着冰粉吃， 還是能吃完。至于麻辣涼拌菜，三個人抱着重在參與的心态，各嘗了一口之後放冰箱了。

楊靜覺得她沒吃飽，喝水喝飽了。她靠在沙發上，感嘆剛才上來應該買酒喝的， 被徐薇瞪了一眼。

鄧川上廁所去了， 她不在場，楊靜的膽子也大起來：“瞪我幹嘛？鄧川不是成年了嗎？你老這麽老媽子心态幹什麽？”

楊靜循循善誘：“她都已經畢業了， 你就別老把她當你學生管了。”

徐薇不是一個容易被別人的話影響心态的人，她不為所動地聽着，注意着衛生間門的動靜：“我照顧她是應該的， 這個和她是不是我的學生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楊靜蹭一下坐起來，湊到徐薇旁邊，“你老是有這種心理障礙在，就是因為你老覺得她比你小，年齡也好，師生關系也好 ，你本質上都把它們當做一種不平等關系，談戀愛能有不平等關系嗎？”

徐薇笑了一下：“你這是悖論。”

楊靜不同意：“徐薇，你這種心态會讓你很累的。”

徐薇不置可否：“我不累，你別說我。”

她挑了下眉：“你說說你自己吧。Leo已經把詢問你行程的郵件發到我這裏來了。你能不能處理好你的前男友？”

“他有病。”楊靜翻了個白眼，“你別理他。”

“所以，你是怎麽想的？”

“我？你說認真的啊？我覺得我得先确定一下取向。”

徐薇側了下頭，這才有點驚訝地問：“什麽？”

“我還不确定我想要的是什麽，如果在這種情況下稀裏糊塗的談婚論嫁，以後後悔不就遲了嗎？”

“這個事情……”徐薇斟酌着說辭，“不是後悔不後悔的事情吧？”

楊靜坦然道：“說實話，我并不懂什麽是愛情。同性也好，異性也好，我都不知道。所以更應該确認。我跟Leo之前在一起，只是覺得他跟我去逛街的時候，背着我的包的樣子很可愛。”

“嗯。但是他不是在澳洲嗎？”

“對啊，我要回國，他不回國，那時候我們談的戀愛不可能有結果啊，所以當時一想到這點我就特別輕松。就談了。”

徐薇點評：“你好幼稚。”

“我同意，但是我也覺得沒必要把事情複雜化，現代人的煩惱不就那幾個嗎？生存，生活和愛情。”

徐薇被她這句話逗笑了：“這麽哲學的話，不像是你會說出口的。”

廁所門打開了，鄧川從裏面走出來，徐薇站起身：“睡覺了，把桌上的東西蓋好，明天再收吧。”

楊靜也站起身，走過鄧川旁邊時想摸她的臉，被徐薇一把打掉了手。

楊靜趕在徐薇的手落下來之前又捏了捏鄧川的臉，飛快地關上了她的房門。

鄧川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背影。

徐薇先回了房間，在洗手臺邊洗漱。鄧川去客廳喝了杯水，回來關上房門，這才感覺到，世界顯得尤為寧靜。

衛生間裏有水聲，是徐薇在洗漱，她走近幾步，看見徐薇的背影纖長美好。

她忍不住用手機将這一幕偷偷保存下來。

又走過去，在背後摟着徐薇的腰。

徐薇沒有回頭，照常做她的事，偶爾望一眼鏡子裏的她們。

鄧川也沒說話，埋頭在徐薇的脖子裏，親昵地蹭着她暖熱光滑的肌膚，香氣幽幽，好一會，才低聲說：“我帶相機了，明天給你們拍照。”

又問：“我們明天幾點出門？”

“我們沒什麽安排，休息好了再出門。”

鄧川貼了貼徐薇的耳朵，“那是可以熬夜的意思嗎？”

徐薇笑了一下，一本正經地說：“不可以。”

徐薇洗漱完，從洗手間往外走。鄧川不撒手，摟摟抱抱地跟着徐薇走到床邊，徐薇也不嫌她煩，轉過身，正對着鄧川，仰起頭看她的眼睛。

屋裏只留着一盞床頭燈，柔情似水的昏黃，床頭燈燈架的影子投在床單上，像斑駁的樹影。

兩個人在床邊接了一個深夜的吻。又靜靜抱了一會，徐薇問鄧川：“跟我在一起，你覺得拘束嗎？”

鄧川望着她，搖了一下頭：“不……”

“我有時候也覺得，我把我們之間的關系相處得太無趣了。”徐薇說，“我本來就是一個不夠有趣的人。”

“誰說的？”

“……”徐薇靜默着，又說：“總之……”

“跟你在一起很好。我很開心。”鄧川打斷她。“我愛你，你對我就是最優解。”

徐薇被這個說法擊中了，她其實不太習慣把數學名詞帶到生活中來，但現在，兩個熟悉的事物碰撞在一起，給了她非常異樣的感覺。

“別胡思亂想，你是今天太累了。”鄧川摸她的頭發，安慰似的說，“睡吧。”

徐薇看着鄧川，又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嘴唇：“好，睡覺。”

兩個人蓋上被子，空調送着冷風，鄧川從背後抱着徐薇，抵着她清瘦的肩胛骨：“晚安。”

她知道徐薇沒睡，又低聲說：“我愛你。”

徐薇摸摸她搭在她腰間的手，閉上眼睛。

第二天果然三個人都沒有早起。都快到中午，楊靜還沒來敲門。

徐薇和鄧川的睡覺習慣都挺好，睡前是什麽樣的，醒過來之後也沒什麽大變化。她倆手機都沒設鬧鐘，一覺睡到自然醒。

鄧川比徐薇醒得早一點。徐薇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鄧川坐在她旁邊玩手機。見徐薇醒了，湊過來用手指擦了擦她的嘴角：“早安。”

窗簾不遮光，屋裏天光大亮，連徐薇耳朵上細細的絨毛都看得見。徐薇沒徹底清醒，眼裏還有點迷茫。感覺到鄧川伸手捏她的耳朵，皺了下眉：“幾點了？”

“十一點。”鄧川趴下來，面對面看她：“中午想吃什麽？”

太近了，徐薇有點不太适應這種時候的靠近，往後縮了縮，“……你幾點醒的，怎麽這麽精神？”

“十點半。”難得見徐薇不清醒的樣子，鄧川忍不住伸手抱住她，“抱抱。”

“……好了好了。”徐薇伸手回抱她，捏捏小朋友的後脖頸，“別撒嬌。”

她想了一下，又說：“中午出去吃吧。”

“好！”鄧川直起身，跑到行李箱邊拿衣服，她看眼側身躺在床上看着她的徐薇，還是沒好意思當着徐薇的面換衣服，猶豫了一下，抱着衣服鑽進衛生間裏去了。

徐薇被她的舉動逗笑了。她看眼手機消息，挑着重要的回，又打了楊靜的電話，讓起床出去吃飯，才不緊不慢地起了床。

鄧川換完衣服出來，徐薇正跟楊靜在外頭說話。她一出去就收到了兩個人的目光洗禮，楊靜打量着她，沖着徐薇低聲說了句什麽。

徐薇讓她閉嘴。

楊靜和徐薇都是漂亮姐姐，等待漂亮姐姐出門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徐薇換了衣服，化了妝，她今天的唇彩亮晶晶的，在滿室很好的陽光裏不自覺地吸引着鄧川的目光。

“好了，走吧。”徐薇不喜歡背包，把口紅和紙巾等零碎的東西塞進鄧川的挎包，拍拍她。

正午的太陽高懸，小區裏沒什麽人影，楊靜一邊走，一邊感嘆塗的防曬在這種烈日下似乎不管用，撐傘都不管用。

三個人打了車直奔火鍋店。

火鍋店是在楊靜事先做的攻略裏選的。現在是飯點，店裏需要等位，她們在門口坐下來，拿着菜單點菜。

楊靜看了一下大衆點評上的評價，跟徐薇說：“要不先去買牛奶吧，我怕我們在店裏丢人。”

牛奶是用來解辣的，徐薇想了一下，覺得有道理，讓楊靜在這裏等，她和鄧川找家便利店買牛奶。

中午的觀音橋人流量也很大。鄧川小心地撐着傘，帶着徐薇往陰涼的地方走。徐薇挽着她的手，專心致志地找便利店。

她們倆的姿勢看起來比尋常閨蜜親密些，兩人之間的氛圍看着就不一般，說話都是湊近了說的，徐薇身體的傾向性也明顯。鄧川注意到有人在看她，但沒回望過去。

在這地方，誰都不認識誰，目光已經不重要了。

買過牛奶，回去已經有位置了。服務員過來确認鍋底和辣度的時候，楊靜看看周圍翻滾的紅鍋，特意強調要微辣，微微辣。

連飲料都是點的豆奶。

鍋底是越煮越辣的，好在提前買了牛奶，又點了刨冰。蘸料的油碟也能緩解一點辣和燙。她們三都吃不慣花椒，鍋還沒開就先把花椒撈出來了。

吃過午飯，楊靜很有興致地往城區裏走，離開商區，居民區的綠化做得很好，樹蔭遮擋了大部分烈日，居民樓的陽臺上，晾着的衣服在午後的微風中飄，路邊有人在賣西瓜，貨車上堆成一座綠色的小山。

鄧川看着徐薇和楊靜走到那一片生活的靜谧和瑣碎中，舉起了手中的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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