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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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毅和梵森·吉爾忒同校,但要小他好幾屆,楚毅上初中的時候正趕上梵森高中畢業,楚毅也只是在主席臺上看到過梵森·吉爾忒代表畢業生致辭,而楚依那個時候則還在上小學,可以說在整個青少年時期三個人基本沒有任何交集。
成年之後的交集也只是在那場宴會。
那個時候梵森·吉爾忒還是少将軍銜,他和大多數擁有他這個軍銜的軍人都不太一樣,他家境一般出身平民,年紀輕輕卻軍功顯赫,而這些軍銜與軍功都是靠他自己一步一步争來的,但他爬的太快,變相的也阻斷很多軍政世家的路,這樣的人想要在上層社會中走的一番風順顯然并不會那麽容易。
而梵森·吉爾忒之所以會标記楚依,說全是一場意外,那只是對外的說法,大概也只有楚依曾經一度這麽認為,如果硬要說的話,這應該是一場針對楚家和梵森·吉爾忒的雙重陰謀,但能有什麽辦法呢?木已成舟。楚依,楚毅,梵森·吉爾忒他們三個爬在漩渦中心的人誰也逃脫不掉,更不要說多數人都在等着看楚家和吉爾忒的笑話。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原因已經不那麽重要,結果卻要無辜的人來承擔。
楚依和梵森·吉爾忒本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他們都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愛對方,但Alpha和Omega之間的标記還是給他們之間的關系套上了枷鎖。
在那次标記之後,楚依的發情期多靠藥物延後或控制,但是就算如此仍然逃不開每年至少一次的大爆發,來勢洶洶無法控制或者說如果再強行控制那已經不是楚依的身體可以承受的了。
身為Alpha的梵森·吉爾忒看起來還好,只要不接近楚依,他完全可以過自己正常的生活甚至是再去标記其他Omega,但對于身為Omega的楚依來說卻遠比預想的還要痛苦,少了梵森·吉爾忒信息素的供養,她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
在楚依被初次标記過後,在巨大的痛苦之中,他們也曾嘗試着想盡各種辦法想要把這段扭曲的關系歸于正常。
标記清除手術失敗了一次又一次,當楚依還要去嘗試的時候,包括楚毅,她所有的家人都否定了她這種形同自毀的方式,之後楚家的長輩提出讓他們離婚,楚毅握緊了拳頭卻點了頭,但楚依離不開楚毅,她愛他,他們相愛,離婚的手續遲遲沒有人簽下,楚依甚至為此自殺,最後也便不了了之。
就這樣楚依靠抑制劑挨了近乎一年,心裏和生理的雙重折磨幾乎讓她崩潰。
而梵森·吉爾忒第一次進楚依的房間是楚毅求來的。
沒錯,求來的。
楚依越來越消瘦,身體越來越虛弱,敏感多疑也毫無安全感,她像一朵即将枯萎的花,看起來就要死了,這些……還比不過一個丈夫的尊嚴嗎?這當然要比楚毅的尊嚴乃至是楚依的都要重要的多,至少對當時的楚毅來講本就沒什麽能比讓楚依健康的活下去更重要了。
看,這就是Alpha,Omega乃至是Beta的關系,赤裸裸的攤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之後每年總有一段時間,梵森·吉爾忒會來到楚家,家裏的傭人們都低着頭從來不敢看他。
再然後,楚依懷孕了。
那是在楚毅和楚依婚後的第十年,孩子是楚毅的,毫無疑問,每次梵森都會做防護措施,他離開,楚依也會服用大量的藥劑,而且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有限。
在楚依懷孕之後,這種畸形的關系卻越來越讓楚毅無法接受,其實這四五年對楚毅來說每一天都是煎熬,在知道楚依懷孕後,楚峋甚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崩潰,他不知道孩子出生後他要如何面對他,如何解釋自己的事他母親的事,甚至是如何教導他,他同樣很怕他的孩子分化成Beta或是Omega,一個無能一個任人擺布。
從那個時候開始,楚氏的R-B的改造實驗也開始初具雛形。
但楚依和楚毅的孩子終究還是沒有保住,在這之前她長期服用超規的抑制劑甚至是對身體損害頗大的避孕藥,楚依的身體早已不适合正常胎兒的生長。
到這裏,楚依只講了自己的那部分,她的感受以及她身邊人的痛苦,但其實還有很多她知道卻沒有講出來的部分。
楚峋捂住眼睛,問:“媽媽,我一直沒敢問,但是……你是知道我是楚毅和誰的孩子吧?”
楚依那雙纖長柔弱的手掌收的很緊,卻又慢慢松開,說道:“知道…..我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你也是我的孩子,甚至和你父親還是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
“但一開始,您之所願意接受我,還是因為楚毅吧?因我和他相似的臉,也因為我和他血脈相連。”
楚依默默流着眼淚,默默點着頭,哽咽道:“你父親為了我受了很多苦,那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我曾經借此諷他罵他打他,可是他之所那麽做也是為了我,我和他的孩子死了,他才……”後面的話楚依不知道要怎麽說了,但楚峋知道。
“他才把我留下來,是吧?我這種罪惡之子,甚至要靠他重新編寫了自己的記憶才能勉強留下來。”
“楚峋,你父親可能選擇的方式不對,但他愛你,最初他之所以對你做出那種事也只是不希望你步上我和他的後路。”
“但是他是假定在我是他和您的孩子的基礎上才肯愛我的,更何況…..現在他愛不愛我已經不重要了。”
“孩子……”楚依叫他,很多事情并不是別人可以說清的,楚依早就懂得了這個道理,楚峋也早就已經長大,她知道自己或許能在小事上開解他,但現在楚峋所面臨的事情她有心無力,于是楚依說道:“你或許可以和陛下商量看看,不管你們之前有什麽間隙,但這畢竟關系到你們兩個人,如果你自己就做了決定,對陛下并不公平,而且以後……”
“好了媽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楚依輕輕嘆了口氣,又說,“好的…..不管你做什麽決定,媽媽都支撐你。”
這場噩夢她持續了近四十個星際年,到如今楚依才覺得,她有了新生的力量,如今她只希望楚峋也能順利的從這些枷鎖中跳脫出來,好好去享受自己還漫長的人生。
關閉個人終端,楚峋走了出去。
納提斯果然還等在這裏,不光是納提斯,就連奈麗和尼克拉也都站在稍遠的地方。見到楚峋出來,尼克拉顯然很想過來同他說話,但很快理智就叫他住了他的腳步。
楚峋走到納提斯身邊,問:“陛下打算怎麽處理這裏?”
納提斯·海蘭迩蹙眉。
楚峋又說,“不如我給您個建議。“
“……”
“就地銷毀,什麽都不留。“納提斯的注視讓楚峋微微低了頭,斂下眉目,然後繼續說道:“帝國明令禁止克隆技術針對人體的大規模應用,對于無智無人格的克隆體應該立刻銷毀。況且R2上的科研者及工作人員本就是逃離帝國的代罪者,相關人員應該一并進行清理。”
角落裏的奈麗在聽了楚峋的話後,反而有恃無恐的笑了起來,道:“即使是代罪者,陛下也應該清楚,我們對帝國還有着莫大的用處。”
楚峋聽了她的話也笑,他向着奈麗的方向走去,眼神甚至都沒有分給對方一個,錯身之際卻說道:“不管別人如何,你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楚峋的話畢,奈麗博士便瞪着大大的眼睛跟着順勢傾倒在地,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正牢牢地插在她的喉管上。
刀身飛起,血水噴薄而出。
尼克拉驚愕地看着地上不停抽搐的奈麗博士,楚峋則毫不停歇的繼續往前,就在這時楚峋的褲腿卻被忽的拉住了,奈麗睜着猩紅的眼睛,一邊吐着血沫一邊用“桀桀桀”的怪異嗓音說道:“你……你會……後悔的。“
楚峋的臉冷的像一尊冰雕,他微微低頭用餘光掃視着女人幹枯的手,随後踢開。
“後不後悔——也不關你的事了。”
奈麗死了。
納提斯·海蘭迩一直站在那裏,卻始終沒有對奈麗的死有任何異議,他只盯着楚峋的背影問,“他呢?”
楚峋知道納提斯指的因為智腦被拆除而倒在地上緊閉雙眼的少年,楚峋因為他的話而停頓了一秒,随後說道:“和裏面的一起,銷毀吧。”楚峋的聲音輕的像是在嘆息,那裏面的不舍與無奈只有他自己能明白,說完,他又問:“陛下,您不問為什麽嗎?”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原因。”
納提斯沒說話,楚峋沒有回頭,卻還是笑了下。
納提斯卻在這個時候又從後放一把攥住了楚峋的手,他低聲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沒告訴我?”
楚峋任由對方握着,然後說道:“怎麽會呢?”
“……”
“陛下,您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