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血光
他被粗暴拖行着,穿過KTV的走廊,來到了一間房間。
那是一間稍微小的包間,亮着燈,大聲放着音樂,整間屋子裏鋪滿了透明色的塑料布,空調打得溫度很低。
他心裏明白,這就是為他準備好的一間刑房。
KTV的牆壁都是專用的隔音牆壁。無論是怎麽叫喊,外面也是聽不到的。
整個房間成為了一座與世隔絕的孤島。
撿到他手機的那個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帶了一副眼鏡,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男人穿了一件深藍色的襯衣,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包間的沙發上,其他的人都對他畢恭畢敬的。
男人點了一根煙,示意一旁的人可以開始問話。
為首的那名手下有些年輕,帶了黑色口罩,從眉眼判斷,也就三十出頭。他反複詢問着:“你把那些東西藏在哪裏?”
他假裝聽不明白他們的話:“什麽東西?”
黑衣人開口直接點明:“就是你從殡儀館帶出去的東西!”
那些人果然知道了他做的事,他卻咬牙開口道:“我帶出去了什麽?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對方在詢問他,他也在試探對方,這樣他才能知道,消息可能是從哪個口子透露出去的。
黑衣人剛要回答,那坐在一旁的中年人就開口道:“別問了,他是在反向套你的話。”他慢悠悠地說,“林落,和我們裝糊塗沒有用。你要是不願意說,我不介意讓你吃點苦頭。”
黑衣人問:“現在怎麽辦?”
中年男人點了一根煙:“先讓他吃點開胃小菜。”
得到了命令,黑衣人就開始動手了,那是一場慘烈的嚴刑拷打,大概持續了十幾分鐘,拳打腳踢,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疼得像被碾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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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重複着:“我不知道你們要什麽……”
“再問你一次,那些東西在哪裏?”中年男人微笑着和他說,“不說的話,有的是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我不知道……”
中年人的語氣惋惜,勸他道:“說吧,說了少受點罪。”
新的一輪的審問就此開始。
他的脖頸被人緊緊扼住,缺氧的狀态下,眼前冒出了金色光斑,額頭的血管跳了起來,耳鳴聲也響起,手腳拼命的掙紮,卻掙不開桎梏。
卡在喉嚨上的手放開了,空氣忽地進入身體,他大口吸氣,還沒喘息過來,一只腳猛然踩在他的腹部,他只覺得一股鐵鏽味順着喉嚨冒上來,內髒似乎都被這一踹移了位置,随着呼吸傳來絞痛。
他一邊咬牙忍着,一邊觀察這些人,試圖判斷他們的身份。
一旁的黑衣人明顯是打手,有人叫他的外號:獵犬。
那就是一條被養來做髒活的狗。
那名中年人一直在審問,周圍的人叫他沐老板。
他擡眸冷漠地看向面前的人,心髒咚咚跳着,他不知道這些人屬于哪邊,又為什麽在這裏。
但是他可以看出來,他們絕對是老手,經常做類似的事。
他們和殺死林向岚的人,應該也是有着某種聯系。
或者幹脆,他們也有參與。
他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當時在殡儀館取了不少的樣本,送去檢驗的只是其中一份。
他早就把剩下的東西小心翼翼地保存好了,确保放在他們都無法找到的地方。
如今面對酷刑,他心裏明白,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想要給他留活路。
如果只是為了綁架威脅他,他們根本不用如此的大費周章。
他們不僅害怕他留下了他們謀殺林向岚的證據,還害怕他對林向岚的死糾纏不休。
只要留着他,就是隐患。
所以他必須撐住,絕對不能吐露一個字,否則只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酷刑和折磨反複了幾次,他在耳鳴聲之中,聽到沐老板對其他人說:“動作快點,剛才那個電話接通了一秒,我們得提防有沒有人來攪局。”
這句話帶給他一絲新的希望,顧言琛那麽警覺,說不定會趕過來,救下他。
“別指望有人會來救你。”沐老板低頭,卻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他俯下身道:“不動點真格的,你以為我們是在和你開玩笑吧……”
“如果有時間,我真是想要和你好好玩玩。”老板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一邊抽煙一邊笑眯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适合的懲罰方式,都有自己的軟肋,再堅硬的人也會被責罰摧毀,變得乖乖聽話。”
他吐出了一口白煙說:“你的手指很好看,你知道鼠彈筝嗎?”
林落聽說過,那是一種酷刑,用有彈性的細線一直彈着手指,彈到十指血肉模糊,幾乎從中間斷裂,神經卻還相連,讓人生不如死。
“可惜沒那麽多時間,要不真想試一試。”老板的嘴角揚起,語氣有點遺憾。他似是在考慮怎麽動刑,伸手觸碰着他的眼睫,粗糙的指腹摩過他的眉骨:“只能用快速一點的了,你的眼睛真漂亮,要不就挖去眼睛吧,你說我先挖哪一只好?”
林落經常和林向岚一起呆在市局裏,他看到過很多罪犯,那些人或是面目猙獰,或是冷漠無情,或是嗜血貪婪,可似乎都沒有眼前這位老板如此讓人戰栗。
老板微笑着說那些話的時候,就讓人相信,他不是說着玩玩的,也不是拿這些話來威脅人,他是真的會這麽做,并且因此感到愉悅。
剛才,那位叫做獵犬的黑衣人不論怎麽打他,他都沒有怕過,但是此時,面對這位看起來“和顏悅色”的老板,他感覺到了恐懼。
那種恐懼滲透在他的每根神經裏,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他的牙齒觸碰,忍不住在發抖。
老板似乎是對他的反應有些滿意。
這時,老板的電話響了,他出去了片刻,推門回來以後态度變換,臉上失落而遺憾:“商會那邊說,不用問了,加快速度。”
林落剛松了口氣,就聽老板繼續道:“直接殺了吧,動作快一點,留兩個人布置現場,一定要做得幹淨,其他的人撤吧。”
老板的語氣輕飄飄的,好像不是在議論一條人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獵犬請示:“怎麽殺?”
老板用手絹擦着自己的手,随後把煙灰缸遞給他們拿去沖洗。他的眼神帶着笑意道:“當做魚吧,也別讓他死得太輕松了。”
随後,其他人就撤了出去。
獵犬站起身拿了個東西,是把早就準備好的刀,他帶着手套握好:“好好享受死亡的過程吧。”
林落趁着這一刻,掙斷了手上的束縛,他忽然暴起,瘋了一般沖過去,像是野獸一般和獵犬厮打。
獵犬沒有提防,被他撲倒在地。
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拳頭接連打在獵犬的臉上,随後他低頭撕咬着獵犬的手,想要留下點血跡,或者是什麽。
可是獵犬渾身上下捂得嚴嚴實實,他的牙齒再鋒利也沒咬破手套。
這垂死掙紮并沒有多大成效,很快他被人從獵犬的身上粗暴拉開。
被折磨了許久,他的身上終于再沒有半分力氣。
“媽的,找死!”獵犬似是也沒有想到他到這時還會反擊。獵犬拉下了口罩,吐出了一口血沫,那瞬間他終于得以看清了男人的臉,他的下巴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最後的反擊也被擊潰。
他被丢在了KTV巨大的大理石桌子上,雙手被牢牢按住,舉過頭頂。
刀刃從胸口下方進入身體,血很快冒了出來。
那時候他終于明白了,什麽叫做當做魚,就是當做案板上的活魚一般處理。
劇痛炸裂開來,他疼得身體劇烈顫抖。
整個傷口,就像是解剖之中的一字之法,深度不僅劃開了皮肉,還深入了髒腑。他被劇痛迫得“唔”了一聲。
不知道這一切是否是他當初對林向岚屍體所做的一切得到的報應。
同夥提醒:“記得要像是激情殺人。”
“知道。”獵犬說着,又在他的腹部随手捅了兩刀。
疼痛像是潮水一般湧來,通過神經直擊大腦,他疼得冷汗一層一層冒出,鮮血染紅了衣服,順着身體流下,在身下彙聚一灘。
這種時候,連死亡都變成了一種奢求。
獵犬還不肯放過他,他對剛才沒有問出答案耿耿于懷,就算這時候任務目标改變,他也想要問出個答案,挽回一些顏面。
獵犬用刀子比着他的脖頸:“告訴我,剩下的東西在哪裏?我給你個痛快。”
他不再否認自己藏了東西,咽下一口血,卻是笑了:“我死也不會告訴你。”
“瘋子!”男人咒罵了他一句。
躺在大理石桌面上,他臉上的笑容更勝:“總有一天,你也會死的,我在地獄裏等你。”
疼到了極致,眼角似乎是溢出了淚水,他覺得又冷又疼,咬着牙不肯發出一聲模糊的痛吟。
決不能對這些兇徒屈服。
中間有一段似乎是失血過多了,他的意識朦胧模糊,感覺自己随時就要死了。
那些人開始布置現場,急急地撤走塑料布,又在忙碌地放置什麽東西,最後還把他的手機打開,塞回口袋。
随後似乎是有人在叫:“有人來了!”
“再去查查看,死透了沒。”
有人說:“走吧,都這樣了,活不成了,還有另外一個要處理。”
他合着雙眼,意識朦朦胧胧的,想不清楚他們所說的還有另外一個要處理是什麽意思。
然後他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有人惶恐地叫他的名字:“林落,林落醒醒……”
他手腳都是麻的,身體沒有一絲力氣,虛弱地睜開了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是他知道,應該是顧言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