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倉庫
吃完了飯,兩個人回到了市局。
到了下午,董副局那裏的搜查令就批了下來。
左俊明可謂是狡兔三窖,除了主要的住處以外,還有三處住宅。
顧言琛一一做了标記。
陸英走過來問:“顧隊,先去哪一處?”
顧言琛指了指其中淩美苑的房子:“先去這裏看看。”
陸英疑惑:“這一處是有什麽特別嗎?”
顧言琛道:“我記得這地方從兩百多萬一套房降到了一百來萬,房價跌了二分之一,前年開始,這地方基本就是賣得多買的少了。”
左俊明不缺錢,他購買的其他小區都是中高檔的,唯獨這一處,看起來像是虧本的投資。
白夢明白了過來:“如果左俊明真的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生意,自然不會把相關的東西放在自己的家裏,淩美苑的房子偏遠,位于市郊,小區賣得不好,房價還連年下跌,左俊明瘋了才在兩年以前買這裏的房子。”
做好了準備,幾個人叫了物證,最後到法醫樓下接了沈君辭。
沈君辭把戚一安留下寫驗屍報告,自己上了警車。
一隊人整理好裝備,警車一路往城市的北邊開去,一直開了幾十分鐘,才到了淩美苑。
這樓老舊,沒有電梯,左俊明的房子買在了八樓,要爬上一段。
沈君辭拎着有點沉的勘查箱走在最後。
他邁步要上臺階,顧言琛就從後面趕上他,不動聲色地拎過了勘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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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手指有片刻交錯,沈君辭感覺到了顧言琛手指的炙熱。
他擡頭看了顧言琛一眼。
顧言琛卻像是平常一般,臉色沒變。
幾個人上樓,有會開鎖的警員打開了鎖。
顧言琛這才把勘查箱遞給了沈君辭,讓他先躲在後面,等刑警進入确認安全再進去。
白夢和陸英拿槍在手。
房門打開,幾名警員帶着武器和手電魚貫而入。
屋子裏是黑的,大白天拉着厚重的遮光窗簾。原本是客廳的地方卻是十分空曠,餐廳的位置放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特別簡陋。
幾人走進去,腳步聲都帶着輕微回響。
陸英有點差異,小聲說:“空的?”
屋子裏有一種灰塵的味道,那是長久無人打掃才會留下的。
随後他按了按電燈開關,燈沒有亮。
“電閘都沒拉上。”
這地方顯然沒有人居住,主卧也整個空蕩蕩的,只有屋子的正中間,放了一把木頭椅子。
顧言琛單手拿了手電進入。
他在出發前,看過這裏的房型圖,屋子是三室,現在三個房間門都敞開着,看起來空無一物。
白夢正準備拉開窗簾,顧言琛卻忽然發現了什麽,他回身沖着警員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随後顧言琛指了指放在主卧裏的那把椅子,伸手又指了指天花板。
椅子上,有一些泥土,還有淩亂的腳印。
陸英馬上會意,把手電光照過去,借着光亮,衆人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個不太顯眼的洞孔,藏在吊頂裏。
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無法發現。
這套房子位于頂樓,果然是別有洞天,上面還藏了一個閣樓。
為了防止樓上有人,顧言琛和陸英做了幾個手勢,那意思是想辦法上去,不要打草驚蛇。
随後他又對沈君辭做了個動作:讓他待在安全處,避免誤傷。
陸英站在椅子上,把隔板拉了一下,露出了一截簡陋的梯子。
他第一個往樓上爬去,顧言琛跟在他的身後,另有一名協警也跟了上去。
樓上的閣樓只有兩米高,有些壓抑,地方倒是不小,也是漆黑一片。
陸英看到了一旁有一道純白色的暗門,他推了推,小心打開了位于閣樓上的暗室,等他看清了屋子裏的狀況,低聲罵了一聲:“艹”。
然後他喊了一聲:“安全,這裏也沒人!”
白夢和沈君辭他們這才被拉了上來。
沈法醫打着手電去看,手電光照過,發現那間閣樓裏只有一個木頭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個一個圓形的壇子,壇子形狀別致,讓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放置的是什麽。
忽然看到這麽多的壇子,夏天的午後,白夢還是覺得自己的汗毛根根豎了起來,她開口問:“這地方不會是被左俊明當做靈堂用了吧?”
現在墓地的價格貴,事情多,很多有錢人就想起了給祖宗買個房子放置,在小區裏做陰宅。
那些人喜歡購買的小區就是偏遠,價格便宜,入住率低,事情少的,眼下的這一套正巧都符合。
這事情也被媒體報道過幾次,但是這事不犯法,除了道德譴責也做不了什麽。
“誰會把祖宗藏閣樓上?”陸英哼了一聲,“而且,如果這都是祖宗,那他的‘祖宗’也夠多的。”
粗略一數,那些壇子就有十幾個。
沈君辭分開了人群,看向那些骨灰壇,他現在知道,左俊明鞋上那些不明粉末是什麽了。
每個壇子的頂上都放着一些東西。
沈君辭帶着手套打開,那是一小撮頭發,幾枚指甲,幾張照片,一小片貼身的衣服,還有一張紙條,寫了生辰,身高體重三圍,最後是名字。
無一例外,所有的骨灰主人都是女性,而且年輕。
這個世界上的惡總是會沖破人們的想象。
顧言琛道出答案:“左俊明是個鬼媒人。”
眼前的這些東西,就是他發家致富的骨灰倉庫。
忽然發現了這麽多的骨灰,沈君辭一個人有點忙不過來。
顧言琛又給市局打了個電話,叫了還在值班的溫婉過來。
溫婉到了以後,兩名法醫開始進行整理,把骨灰壇上的信息挨個錄入,貼上标簽,準備回去檢驗。
陸英覺得今天在這裏碰到這種事實在是有些不吉利,打開手機翻了翻,從網上下載了一段音樂,開始放大悲咒。對亡靈進行超度。
配上一架子的骨灰壇,這裏更有氛圍了。
每個人看到這樣的景象,心裏都是五味雜陳。
這一個一個壇子之中,是曾經鮮活的年輕生命。
白夢道:“我早上看到屍體還有點同情,現在只覺得,那男的死得活該。又家暴妻子又賣骨灰,活該下地獄。”
陸英也一邊幫忙一邊感慨:“我早就聽說我老家那邊有幹這個的,只是沒想到大城市也這麽盛行。”
溫婉開始還矜持着,現在實在是看不下去,指着一個骨灰壇上的八字道:“呸!這個才十五!法定結婚年齡都沒到呢,竟然被他們拉去配什麽陰親!”
白夢攤手:“大概是那些父母覺得,不給兒子配個陰親,就是不負責任吧。”
溫婉道:“這麽賣骨灰,也不怕被鬼纏,我都覺得左俊明是報應來了!”
陸英聽了提醒她:“溫法醫,你是法醫呢,別這麽封建迷信。”
溫婉道:“我要是想一想,等我死了都燒成灰了,卻被什麽人把我給賣了,和個不認識的醜男人放在一起,我就是做鬼也不放過他們!所以按照那些人的邏輯,他們是在花錢買個厲鬼當兒媳婦!”
她是個法醫,更是個女人,一想到這種事情就氣到手都發抖。
顧言琛剛才一直默不作聲,此時擡頭道:“說的是辦陰婚,哪裏是為了死去的人?都是為了活着的人心裏好過。”
沈君辭看了看清點出來的遺物:“這城市裏這麽多人,總有一些腦子不好的。”
看左俊明的收入,這一行的油水還不少,甚至是供不應求的。
大家抓緊工作,一時又沒人說話,那大悲咒更加凸顯起來。
白夢覺得脖頸後面發涼,喊了一聲:“陸英,放兩遍經就得了,你都快把我超度了。”
陸英這才唉了一聲,過來把大悲咒關了。
他遞給顧言琛一個手機:“顧隊,剛發現的。”
整個房間搜索完畢,除了那些骨灰壇,陸英還在架子下發現了一個舊手機。
這個手機號不在之前警方監控的範圍內,顯然是左俊明為了聯系生意專用的。
手機現在已經沒電停機,顧言琛等物證取了上面的指紋,才把手機插上了電源。
等手機開機,顧言琛按照之前破解的密碼試了幾次,進入了系統。
裏面的軟件都是自動登錄的,一上去就彈出一串的信息。
其中有問交易地點和方式的,有被朋友介紹過來問價的。
他們終于發現了左俊明的交易手機。
顧言琛一條一條看過去,最後看到一條發來的信息:“老左,你電話怎麽打不通,別吓我。”
他去翻看聊天記錄,這個人應該是個同夥,至少是個知情人。
顧言琛讓刑警隊那邊的人去查,過了一會,信息反饋過來。
戴夏榮,男,43歲,工作單位是槟城市西沙揚火葬場。
一看到這個信息,顧言琛心中明了,這人八成就是左俊明的上家之一了。
他起身:“白夢,你等會和法醫物證一起回去。陸英,你帶一隊人和我去西沙揚火葬場。”想了一下他又問沈君辭,“沈法醫,這邊快結束了嗎?”
沈君辭擡頭:“已經差不多了,等下運回市局,根據遺物進行DNA鑒定。”
顧言琛道:“那好,等下市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