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蹭飯
等沈君辭洗完澡出來,整個人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顧言琛已經遛完了狗,把無量關在了陽臺上,他則是坐在沙發上,用手機播放着藍潔過去出道時候的影片。
他看到沈君辭走出來,轉頭看向他。
沈君辭換了一身睡衣,他人本來就瘦,睡衣有點大,顯得整個人更是輕飄飄的。
白天裏進行過屍檢,難免沾染上一些血腥味,此時他洗完澡,那些令人緊繃不快的味道全部消散。
燈光照射下,沈君辭身上的皮膚顏色又是白了一個度,像是能夠反光,此時他擦着頭發,手指的骨節透出隐隐的血色。
就算是同性,顧言琛也不得不感慨一句,這位沈法醫長得精致得有點過分。
把頭發差不多擦幹,沈君辭的睫毛擡起,眼角卻是紅的,甚至眼白都有點泛紅,看起來有點可憐。
顧言琛注意到了那些異常,開口問:“你眼睛怎麽了?”
沈君辭不用看鏡子也知道自己眼睛紅了,他解釋道:“洗發水用不慣,有點辣眼睛。”
顧言琛:“那我回頭換一個。”
沈君辭開玩笑:“你這說得我像是會經常過來洗澡似的。”
他正準備離開,就發現客廳裏的桌子上擺了熱騰騰的飯菜。屋子裏也有着好聞的味道。
顧言琛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桌旁拉開椅子:“一起吃晚飯吧。”
沈君辭說:“不了,我準備回去了。”
他嘴裏這麽說着,眼睛向着桌子掃了一眼。有自己做的菜,也有買的菜,切的醬牛肉,炒的香菇菜心,還燒了個鲫魚湯,幾樣都是他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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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天,剛洗完澡,早就饑腸辘辘,他拒絕得口是心非,肚子誠實地咕咕叫了。
“我做了你的份了。”顧言琛道,“已經挺晚了,湊合吃點吧,就當是源自房東的賠禮。”
盛情難卻,沈君辭就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顧言琛幫他用勺子盛了一碗魚湯。
他吃了幾口,顧言琛就問:“還合你的口味嗎?”
沈君辭忙着吃飯,點了下頭。
顧言琛問他:“你那邊開火了嗎?”
沈君辭搖頭:“沒有,我總覺得一個人開火不值得。基本上點外賣。”
他那邊房間的裝修很不錯,特別是廚房,還分了中西廚,這種房間格局現在不多見了。
不開火做飯,沈君辭覺得有點浪費。
可是他工作一天,就像是抽光了所有的力氣,只想平心靜氣地休息一下,無論是體力還是腦力都不允許他再多幹些什麽。讓他再下廚房,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顧言琛好心道:“能自己做還是要自己做的,我們做警察的,忙起來就是熬夜,出外勤的,等你年齡大一些就知道,吃好,睡好,多喝水才能身體好。特別是吃好,無論發生天大的事,能按時吃飯就得按時吃飯。”
沈君辭低着頭,手一頓:“這話以前我家老人念叨過我了。”
顧言琛道:“別不信,等你越大越清楚,這是真理。”
他在養生方面受到了林向岚的影響,像是個老幹部。
沈君辭又吃了幾口評價:“你做菜挺好吃的。”
顧言琛又說:“你要是一個人懶得開火,可以過來,在我這裏蹭飯。”
沈君辭:“那多不好。”
顧言琛道:“一個人吃飯沒意思,還容易浪費,如果是兩個人,可以多買點好吃的。”
顧言琛看起來對人并不熱情,在外面與人保持距離,那只是因為沒有遇到投緣的人,如果是熟人,他就會變得極其慷慨。
沈君辭喝魚湯的手頓了一下:“謝謝顧隊。”
兩個人一時安靜吃飯,屋子有點安靜,沈君辭忽然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們吃着飯,隐約還可以聽到狗子扒拉門想要進來的聲音。
屋子裏亮着淡黃色的燈,把整個房間都烘托成了暖色。
一個人時只有孤單,而當有了兩個人,就成了一個家。
當年似乎也是這樣,可是那時,他沒有想到會有那樣的結局。
吃了一會,顧言琛把話題引到了案子上:“下午屍檢順利嗎?”
“還算順利,就是溺死的,溺液也和河水之中的吻合,可是我總覺得,哪裏有點奇怪。”沈君辭又問顧言琛,“從刑偵的角度來考慮,你覺得這個案子是謀殺案嗎?”
“直覺像是,我下午去見了死者的兒子和妻子,說話都躲躲閃閃的,也沒怎麽傷心。一般家人被害,家屬們恨不得警方多調查調查,排查清楚,把兇手找到。他們卻想要息事寧人,盡快處理喪事。”
說到這裏,顧言琛又道:“下午,我這裏接了好幾個電話,都說是家務事,讓我盡快處理。”
方家畢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發生了事情以後,很多人都希望能夠快速結案,以防節外生枝。
沈君辭問:“那丁局怎麽說?”
顧言琛:“嚴查,絕不姑息。網上多少人關注着呢。”
沈君辭問:“親人們有殺人動機嗎?”
“都有,而且兩位家人都沒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反倒是那個秘書鐘志淳那時候在公司。”顧言琛夾着菜,“但是具體是怎麽實施的我還不太清楚,也許方正榮是被人推到湖裏的?或者是被下了藥物,導致了昏迷落水?”
沈君辭想了想:“方正榮是個個子不低的成年人,打架落水一般會有傷痕,但是我在屍體上沒有發現明顯的痕跡。服藥也是同樣的道理,只要被下了藥物,血檢,毒檢就會發現,可是這些都沒有。他的屍體上只有腦後有一處輕微的挫傷,膝蓋有些擦傷。”
“也許還有別的實施方法吧。”顧言琛說着。
随後兩個人又交流了一些案件細節。
顧言琛給他詳細講了在那家中的見聞,他一回想起那個別墅,就想到了那一面影壁。
“他們家裏有好大的一個水族箱,裏面養了很多方正榮從漁場釣到的魚。”
沈君辭聽到這裏,勺子沒拿穩,湯潑出來一些,正中衣服前襟。
他伸手去拿紙巾。
顧言琛卻先他一步,抽了紙巾幫他擦着衣服:“沒燙着吧?”
被他的手一觸,沈君辭忽然反應過來,他嗖地起身,伸手用紙巾捂住胸口。
顧言琛把他的反應盡收眼底,沈君辭的反應有點大,讓他愣住了。
沈君辭安靜了一瞬擡頭道:“沒事,湯都涼了,沒燙到。我差不多吃好了,擦擦就行了。”
他覺得自己有點突兀,腦中卻忽然回想起讓他覺得詫異的話,“你說他家裏有個水族箱養了很多漁場的魚?”
顧言琛嗯了一聲。
沈君辭忽然想通了:“這樣溺液的問題就可以解釋了,方正榮也許并不是在河邊淹死的,而是在家裏被淹死的。”
他在之前一直覺得這個案子有哪裏有點說不出的奇怪。
方正榮是淹死的沒有錯,但是地點有所不同。
在溺亡之中,大部分是靠溺液來斷定死者死亡的區域。
溺液不同,淹死的地點就不相同。
但是有時候,需要轉換思路。
溺液相同,只是說明水質相同,受害人也有可能是在不同地方淹死的。
那處膝蓋上的摩擦傷,恰巧說明死者死亡前可能是跪姿。
看顧言琛不解其意,沈君辭進一步解釋:“養魚的時候,水非常重要,一般養這種漁場的魚,都會在家裏備一些漁場裏的水,防止魚換了環境,忽然致死。魚在水裏待個幾天,等适應了,再換入魚缸之中……”
顧言琛明白過來:“方正榮的別墅裏說不定就有這樣的地方,也許是個浴缸,也許是做了個小魚池……”
“後腦和膝蓋上的傷可能是有人抓着他後腦的頭發,把他按在水裏時留下的。”沈君辭又推論下去。
顧言琛聽他說到這裏,仔細思考了片刻,開口道:“我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上游處的現場應該是個幌子……”
聽了沈君辭提供的這些信息,顧言琛的腦中忽然有了想法,只是這些目前還是他的推測,需要實證來證明。
說到這裏,顧言琛的手機一響,他站起身問:“你剛才說吃好了?”
“吃好了。”沈君辭問,“你要出去?”
顧言琛拿了外衣:“搜捕令剛剛批下來了,我去加個班,說不定運氣好的話,可以把這個案子結了。”
沈君辭補充道:“好好搜一下,如果假設成立的話,應該還有個案發現場,浴缸裏面的水可以放掉,但是在下水道的U形管裏會有矽藻物殘留。”
顧言琛點頭:“知道了。”
有沒有這樣的地方,問問保姆就會知道。如果他們運過屍,可能別的地方也會留下痕跡。
沈君辭起身,想起了什麽又回身提醒:“可以注意找找蕈樣泡沫,那東西不像是血跡難以察覺,但是一旦沾到很難被洗掉。”
顧言深:“放心吧,不會放過蛛絲馬跡。”
沈君辭:“那我先回去了,等你消息。”
顧言琛把他送到了門口,自己匆匆換了鞋下樓。
他發動了車,開出小區。
夜色下,路上已經亮起了各色的路燈,遠處的霓虹一片明亮。
顧言琛打開藍牙耳機,聯系着各處:“今晚特別行動,多準備一點人手。”随後他又神情嚴肅道,“對,不光要查別墅,還要查方家的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