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什麽?不可能吧?!”方永不可置信地指着面前那一片空地,“可……這裏什麽都沒有啊?!”
林冰冷哼一聲,将之前那塊鐵牌翻過來,生鏽的牌面上赫然幾個大字【紫水城發電站】。
衆人沉默了。
“但……怎麽會這樣?”方永搖着頭,“好端端一個發電站怎麽會消失?!”
“時間不早了,”宋舒業憂心忡忡地望了眼天空,“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
此時已近暮色,陰影如同潮水般自地平線蔓延而開,逐漸朝衆人靠攏,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仿佛有什麽在蠢蠢欲動,不時有幾聲粗噶的吼叫響起,幾人不約而同朝吉普車靠攏了點,如同被野狼逼迫的羊群。
方永小聲道:“現在怎麽辦?天真的要黑了。”
宋舒業的眉頭高高隆成一座小山,再一次和林冰确認:“發電站确定在這裏?”
“我不可能記錯,”林冰很肯定,“紫水城的發電站只有這一個,?就?在小區的後面。”
而且他們也無法解釋為何這裏會突兀空出一大片平地。
方永望着一片荒涼的空地,喃喃道:“早知道剛才?就?留在居民區了……”
?他人聞言,皆沒有吭聲,空中彌漫着一股沉重沮喪的氣息。
宋舒業看着情形不對,正要開口緩和氣氛,卻聽伊芙突然道:“但是……有點不對勁。”
“怎麽?”
“你們看這裏,”伊芙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蹲下去,“這裏的空間是相對應的。”
她撿起一根樹枝,以腳踩的地方為圓點,畫了一條長長的豎狀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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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一愣,沒能??解她的話,方永試探道:“……什麽意思?”
伊芙從直線的左右分別抓了兩把土,攤在兩只手上:“喏。”
衆人湊過去,兩抷土堆在伊芙的手心上,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完全一致。
衆人:“……”
但是……土本來不?就?是一樣的嗎?
伊芙似是料到衆人心中的疑問,微微一笑,将左手中的土扒拉開。
“啊,”守風小小叫了一聲,指着伊芙的手心道,“七星瓢蟲。”
——一只不足小指甲蓋大小的七星瓢蟲從紅褐色的碎土中跌跌撞撞爬出來,背上整齊有序的七顆黑點,左邊三顆,右邊四顆。
林冰不耐道:“你到底在賣什麽關子?”
“別急嘛,”伊芙軟軟道,“接下來是右邊。”
她又用大拇指搗開右手的土堆,古怪的事發生了——土堆裏依舊冒出一只七星瓢蟲。
“兩只?”方永不禁感嘆了一句,“好巧!”
“……不對,這不是巧合!”宋舒業發現問題,聲音驟然抽緊,“你們看這只蟲的斑點!”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赫然發現第二只七星瓢蟲背上的黑點也同樣分布在兩側,只是左邊四顆,右邊三顆——剛好與第一只七星瓢蟲位置相反。
“不光如此,”伊芙将兩只七星瓢蟲随手丢給方永,繼續道,“兩堆土裏同樣都有一小塊玻璃碎片,一顆細石,還有一小枚葉片。”
她微微一笑:“不用我再說下去了吧?”
“你的意思是……”宋舒業緩緩道,“這兩邊的景物是相對應……它們是鏡像的?!”
“是的,”伊芙點頭,腳尖在那根她畫出來的直線上輕踩了下,“以這根直線為中心,左右景物為相互複制黏貼的産物,而造成這種現象的解釋之一,”她頓了頓,“?就?是結界。”
衆人下意識重複了一遍:“結界?”
“結界有許多種。”伊芙複又蹲下身,将手裏的土灑在地上,拿起一根樹枝塗塗畫畫,不一會地面便出現一道複雜的圓形構圖,裏面橫列着許多衆人看不懂的繁複文字,如同某種古老神秘的花紋。
伊芙将樹枝扔掉,指着那結界道:“這是以魔法陣為支撐的結界,發動起來雖然困難,但一旦結成,将會成為最牢固不可破的防護。”
方永:“那難道……”
伊芙一腳把魔法陣踩花,輕飄飄道:“但我們現在遇到的不是這種類型。”
衆人:“……”exm??
伊芙似乎覺得衆人一副無語的表情很有趣,嘴角牽成一個愉悅的弧度,才繼續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結界?就?是将一部分的空間從既有空間中割離出來,那結界師勢必要在空出的地方填上新的空間,而最簡單的一種方法?就?是——複制空間。”
宋舒業漸漸聽出眉目來:“也?就?是說,有異能者用結界把發電站藏了起來,再用周圍環境複制出一個鏡像空間,覆蓋在原有發電站的上面?”
伊芙拍了兩下手:“聰明。”
“為什麽要這麽做?”方永疑惑。
林冰白了他一眼:“當然保護自己啊。”
在末世裏,威脅不光來自于僵屍,有時人類——他們饑餓的、瘋狂的、走投無路的同胞們反而會引發更大的危險。
他說完,又轉向伊芙,手臂在胸口折疊成一個叉:“?就?算我們現在明白讓發電站消失的原因是結界,但又有什麽用?那個異能者難道會放我們進去嗎?”
他們在這裏徘徊了那麽久,那個制造出結界的異能者只要稍微警覺一點?就?會察覺他們——不,他/她可能早?就?發現衆人,只是隐藏在結界裏,等待他們放棄。
伊芙的眉毛挑成一個疑惑的弧度。
“怎麽沒有用?”她歪頭道,“想要進去?實很簡單 。”
宋舒業吃驚道:“你有辦法?!”
“嚎——!”
伊芙還未吭聲,一直守在一旁的三階僵屍忽然發出一聲粗吼,頗有些警告的意味。
與此同時,一道沉悶聲響忽然從衆人左側的垃圾桶上發出,衆人隐隐看見一抹黑影從垃圾桶上落下,又迅速翻身,黑暗中一道紅光閃過——那是頭僵屍。
林冰的表情沉了下去:“它們聚過來了。”
他們的周圍漸漸開始有紅色幽點凝聚,遠遠望去,如同墓地裏漂浮的鬼火,閃爍着致命的光。
伊芙的二階僵屍和三階僵屍開始圍繞着他們走動,一邊發出狂躁的吼聲,它們所經之處,有些紅點退縮了,更多的卻像蜜蜂一樣密密麻麻地聚集過來,到最後,幾乎連成一片灼燒的火原。
方永的聲音都在打顫:“伊……伊芙……你有什麽辦法快試試看吧!”
伊芙:“好。”
她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根本不在意近在咫尺的紅光,腳踩在紅線上,手叉腰,随即,氣沉丹田——
“我們已經發現你的結界了,”她像是對着空氣中的某個隐形人般大聲道,“快放我們進去,否則我?就?破壞掉結界——你也不想被僵屍分食吧?”
喊完,回頭朝衆人比了個“ok”的手勢:“行啦。”
衆人:目瞪口呆.jpg。
?就?……這?
?就?這???
“你……!”林冰差點一口??血噴出來,“你TM在逗我?!”
伊芙:貓貓無辜.jpg。
“這?就?是你的好主意?!”林冰怒道,“你當我們都是白癡嗎……”
說到激動處,他下意識地邁開步子,正要上前,一道黑盾般的身影卻先一步擋在伊芙身前——七低下頭,冬夜般的眼中盛着滿滿威脅。
林冰:“……”
“老林,你冷靜點,”宋舒業拉住他,“現在內杠也沒有意義。”
況且……宋舒業看了眼伊芙,嘆了口氣,她還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孩子,涉世未深,可能真的以為這種膚淺的威脅會見效吧。
但這樣的手段,在成人的世界中早已[?不通……
“不許動我的結界!”
黑暗中,一道陌生的童聲橫空出世。
随即,仿佛有人在空氣中劃開一道口子——一個矮小的人影慢慢從混沌的夜色中顯出形狀,先是頭部,緊接着是脖頸,身體,四肢……等她費力跨出縫隙後,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衆人面前,小小的臉上寫滿警惕。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為首的伊芙上,硬聲道:“我放你們進去,別破壞我的結界!”
——女孩?就?像一只幼小的刺猬,明明全身都在發抖,卻拚命豎起尖刺,試圖吓退衆人。
衆人:卧槽。
……還真出來了??
面對他們錯愕的目光,伊芙笑了一下,手指勾住一縷長發,一圈一圈繞起來。
“你們怎麽都愣着?”柔軟的聲音好似一段小夜曲,涓涓流入夜色中,“人家都邀請我們了,還不進去嗎?”
***
見衆人不動,小女孩又開口了,“你們到底進不進來?”
說這話時,她一只手拉住縫隙的一端,警惕地将半個身子掩在虛空中,似乎只要僵屍或衆人一有可疑動作,?就?會像一只蚌般迅速合上外殼。
衆人回過神,忙魚貫進入縫隙,伊芙走在最後,順手回收了二階僵屍和三階僵屍的核晶。
當她跨入縫隙後,那些隐藏在暗色中的僵屍們也動了,它們迫不及待地沖向裂縫,貪婪牙齒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密集的頭顱幾乎連成一片灰色的海洋,但在最近的一個浪端觸及到伊芙前,縫隙已倏然合上。
一行人的身影在空地上消失,仿佛未曾來過一般。
縫隙中的空間很奇妙。
剛踏入空間時,伊芙的周圍還是朦胧一片,視野中充斥着大片的霧氣,如同牛奶般流淌在周身。
但随着她往前走了兩步,迷霧從身邊緩緩散開,腳下混沌柔軟的地面開始變得結實,等伊芙的眼睛完全适應光線,一座石灰色調的發電站也映入眼前。
她的隊員們?就?在附近,正用驚異的目光望着面前龐大的桶型建築。
“……這?就?是結界?”方永忍不住道。
一片霧氣籠罩着整個發電站,它的輪廓都被濃郁的白色所遮蓋,影影綽綽掩在衆人的視線中,而最令人感到奇妙的是——明明幾步開外?就?是圍攏的僵屍群,它們卻像是失去目标的野獸,茫然在衆人面前來回踏步,卻找尋不到他們的蹤跡。
小女孩站在發電站的入口處,冷冷盯着他們。
“都是因為你們,”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我的媽媽進不來了。”
衆人:“?”
宋舒業道:“你和你的母親住在這裏?”
不過想想也是,她一個小女孩?就?算異能再怎麽強,想要獨自一人存活在僵屍城中也是一件尤為困難的事。
小女孩張了張口,但似是想到什麽,迅速将到口的話咽下去,眼睛轉向伊芙:“你是怎麽發現我的結界的?”
小女孩的臉上寫滿不甘,她不明白伊芙為何能輕而易舉地拆穿她的結界——媽媽分明說她的異能是最強的,?就?連成年人也策馬難及。
伊芙聳了下肩:“結界而已,我見多了。”畢竟追捕她的賞金隊伍裏結界師總是個标配職業。
方永聞言,輕輕捅了下她的手肘,壓低聲音道:“你真的能破她的結界?”
伊芙:微笑.jpg。
趁小女孩回頭的時候,她也壓低嗓音,輕快道:“當然不能。”
方永:“???”
“只是詐她一下罷了,”伊芙眼中閃着惡作劇的光芒,“畢竟小孩子一般都比較好騙。”
“你這人真是……”方永無語了,搖頭到一半,又想到什麽,“不對啊,你怎麽知道施展結界的是個小女孩?”
“我在空地上看到她的腳印了,”伊芙沖小女孩努努嘴,“只有一個,不是左右對稱。”
方永疑惑,這又能說明什麽?
伊芙嘆了口氣,只好細細同他解釋:“兩種情況:如果她只是單純從空地上經過,腳印應該連貫的,如果腳印在她複制前?就?留下的話,那應該是一對對稱的腳印。”
但現在伊芙所看到的腳印只有一個。
這樣解釋?就?只有一個——腳印的主人進入了結界,所以腳印才會在中途消失。
“再結合腳印的大小,受力程度,”伊芙慢條斯理道,“很容易?就?能得出異能者的年齡以及性別。”
方永喃喃道:“伊芙……其實你姓福爾摩斯的吧?”
“?”伊芙奇怪看他,“那是誰?”好奇怪的姓氏。
方永:“等等??你不知道福爾摩斯……?!”
“好了,”宋舒業打斷兩人,“先進去吧,別傻站在外面。”
小女孩已經撇下衆人,獨自進了發電站,幾人連忙跟上去,宋舒業快步走到小女孩的身旁,和藹道:“小朋友,你的媽媽呢?”
小女孩睥了他一眼,人雖小,眼神倒挺有氣勢,只瞪着他,卻不說話。
林冰不爽:“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們?”她硬聲道,“媽媽說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她簡直只像只刺猬般毫不掩飾地豎起滿身的刺,眼中全是怒火。
衆人越發不解。
他們也沒做什麽呀?這孩子為何對他們敵意這麽大?
但衆人需要了解這座發電站的情況,而最迅速的方法?就?是向這個小女孩或者她的母親打聽,宋舒業只能耐着性子勸道:“我們沒有惡意,能和你的媽媽見個面嗎?”
女孩冷冷哼了一聲,推開他轉身?就?跑。
宋舒業:“等等!”
他連忙想去追,但有人的動作比他還快。
“七,抓住她。”伊芙道。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一剎那,兩根影尾從七的陰影中騰起,迅速追向小女孩的背影。
後者慌忙伸出手,在空中做出了抓取的動作,有一瞬衆人看到的那些白霧又出現在小女孩的周圍,但也只是一瞬——影尾如同兩根玄黑利箭般長驅直入,一下劃開結界,白霧立即化為絲縷細煙,消失在原地。
“……放開我!!”
小女孩被七的影尾牢牢捆成一個小粽子,拖到衆人面前。
伊芙在她面前蹲下,戳了戳小女孩氣到發紅的臉龐,笑眯眯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回答我們的問題,給你一顆核晶,或者……”她好整以暇地躲過一擊女孩的頭槌,慢悠悠道,“餓一頓飯,再回答我們的問題。”
言笑晏晏看向小女孩:“你選擇哪一個?”
“伊芙?”宋舒業驚愕道,“沒必要這樣吧?”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伊芙“啊”了一聲,煞有介事點頭:“也是,餓一頓可能太輕了,要不延長到一天?”
宋舒業:“……”他??不是這個意思。
方永無語道:“大小姐,現在都是文明社會,對那麽小的孩子用體罰,你忍心嗎?”
伊芙眨了眨眼。
“這樣啊,”她似乎有些驚訝,“在我們那裏,起碼斷手以上級別才稱得上是體罰。”
衆人:“……?!”
伊芙從前到底生活在哪裏?和他們是同一個地球嗎?!
伊芙似是看出衆人心中所想,笑容微微斂起。
“你們覺得她只是一個孩子,”她淡淡道,“但我不這麽認為。”
女孩年紀雖小,卻已經能釋放籠罩整個發電站的結界,看她剛才幾個動作,似乎對異能的運用也極為得心應手。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她先下手為強,萬一讓女孩逮到逃跑的機會,伊芙也沒有萬全的把握能重新抓住她。
“不要試圖用膚淺的外表去評判人,”她的聲音透出一絲低冷,“這只是一種傲慢。”
而傲慢,往往是導致人類失敗的原因之一。
幾人相互看了眼,神情微窘,宋舒業上前兩步:“抱歉,是我太習慣性……”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伊芙表情一沉,忽然傾身上前,膝蓋屈起,用力壓向小女孩。
小女孩被她壓在身下,驚慌叫道:“你幹什麽?!”
“看來你想選第二種嘛,”伊芙柔柔道,“不過我先勸告你一句,最好不要耍小聰明,否則吃苦頭的只會是你自己。”
小女孩擡起頭,瞪向她的某種燃燒着憤怒的火焰。
伊芙抿唇微笑,她慢慢垂下腦袋,濃密的紅發順着雪白臉頰滑落,像是湖底漂浮的水草,纏繞上小女孩的四肢,令人無從逃脫。
伊芙按住她的手,輕輕一用力,小女孩被迫松開拳頭,幾縷白色霧氣飄了出來。
“下一次再做小動作,”伊芙輕聲道,“七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七配合地擡起影尾,鋒利尖刺對準小女孩的面孔。
小女孩的胸脯上下起伏了下,她似乎終于明白伊芙不只是單純在威脅,忌憚地垂下了頭:“……好。”
伊芙問:“那你同意和我們的交易了?”
小女孩咬住嘴唇,不甘點頭。
“好孩子,”下一秒,伊芙的臉上綻開一朵極?明豔的笑容,拍拍她的臉,“這個?就?送你吧。”
一顆閃爍的紅寶石自她的指尖滑落,掉入小女孩的手中,她怔忡了一秒:“核晶?”
“二階僵屍的,”伊芙說這話的口氣,?就?好像那只不過是路邊随處可見的石子,“你拿着升級異能吧。”
她讓七松開小女孩,後者握着那枚核晶,半信半疑看向伊芙:“……謝謝你。”
或許小女孩自己都沒發覺——她對衆人的敵意稍微消退了點。
伊芙的嘴角勾成一個滿意的弧度,在她面前蹲下。
“現在來回答姐姐的問題吧。”
***
十分鐘後,發電站的員工休息室內。
衆人擠在一張狹小的沙發床上,他們的對面坐着小女孩,滿臉警惕,在椅子上将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所以……”宋舒業慢慢道,“你一個人在發電站堅持了兩周?”
花砂——小女孩先是點頭,又迅速昂起下巴:“但是我媽媽很快?就?會回來了。”
衆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皆沒有出聲。
根據花砂的話,因為她的媽媽是發電站的門衛,紫水城爆發僵屍潮的時候兩人立即?就?躲入了發電站的地下室,僥幸躲開了發狂的僵屍們。
林冰問:“幸存者只有你們?”
花砂先是點頭,繼而又搖頭。
“本來還有媽媽的同事,”她說,“但是裏面有一個人被僵屍咬了,他瞞着沒有告訴大家,然後……”
她抽搐似地抱了下胳臂,說不下去了。
衆人陷入沉默。
當人群中出現第一只僵屍後,病毒會如同蝗蟲過境般迅速蔓延至整個人群。
——不用說也知道,他們應該全變成僵屍了。
花砂用力擠了下眼睛,盡管這個動作讓她眼睛紅得像只兔子:“他們變成僵屍後,?就?開始在發電站裏到處咬人,我的結界可以切斷氣味,所以我和媽媽?就?一直躲在結界裏。”
她似是慶幸又似是後怕地長嘆一口氣:“它們找不到我們,所以?就?走了。”
花砂的母親怕再有僵屍誤入發電站,确認整個發電站已經沒有僵屍後,幹脆讓花砂用結界将整個發電站都隐藏了起來。
“那也不對,”林冰皺起眉頭,“既然發電站裏已經足夠安全,你的母親為什麽要出去?”
大約在十多天前,花砂的母親離開了發電站。
“我們的食物不夠兩個人吃了,”提起母親,花砂的眼睛一亮,卻又迅速沉了下去,低聲道,“媽媽說她出去找吃的。”
但這一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方永忍不住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者你的媽媽已經……”
“她沒有!”不等他說完,花砂突然跳起來,暴躁道,“媽媽一定會回來——她答應過我的!”
方永還想再說什麽,但宋舒業輕輕拍了他一下,搖搖頭:“算了。”
宋舒業看向花砂:“那你打算之後怎麽辦?”
“當然是繼續等媽媽!”
衆人交換了個眼神。
不管花砂的母親是否能回來,這是目前最妥當的方法。
他們還要去找白水川,?就?算花砂的異能很強,但帶着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在僵屍堆裏跑動仍是極為麻煩的一件事,況且看樣子本人也并不樂意離開。
如果花砂繼續呆在發電站,沒有僵屍的威脅,且她母親走後剩下的食物估計也夠能她一人再堅持數日——這反而是對她最好的方案了。
“我知道了,”宋舒業點頭,“放心,我們明早?就?走,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花砂嘀咕了一句,聽着像是“早?就?已經添麻煩了”。
此時天色已晚,衆人了解完一番情況後,便詢問花砂哪裏可以休息。
花砂:“發電站西邊是主廠房,廠房裏都是機器和鍋爐,不可以住人,我和媽媽一般都在東邊的宿舍樓,那裏還剩了很多房間,你們自己随便用吧。”
她說完本打算離去,卻又想起什麽,走到一半的步子拐了個彎:“但是絕對不可以上三樓!”
方永好奇道:“為什麽?”
“媽媽說不可以的,”花砂繃着一張小臉道,“反正你們不能去三樓。”
衆人眨眨眼,皆有些不明所以。
“知道了,”林冰不耐道,奔波了一天他早?就?筋疲力盡,根本沒心情和花砂扯皮,此時只想在床上挺屍,“我們?就?在一樓呆着。”
花砂似乎不怎麽信衆人,防備的眼神一直在衆人身上打轉,一直到他們朝宿舍樓走去,她忽然改了方向,追着衆人過來了。
伊芙故意道:“你剛才不是要去其他地方嗎?”
“我改主意了,現在?就?回宿舍樓,”花砂大聲道,“媽媽說九點後必須睡覺!”
衆人聞言,心中皆有些複雜。
——不管異能再怎麽強,花砂果然還是個孩子,?就?算找藉口也會下意識地帶上母親。
“休息吧休息吧,”方永打圓場,“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衆人決定男女分寝室,但為避免突發狀況,選了兩個相鄰的房間。
伊芙舉起手:“可以讓七和我一個寝室嗎?”
宋舒業愣了下:“為什麽?”
伊芙:“他不在我睡不着。”
衆人:“???”
但伊芙一臉坦然,宋舒業只當這是情侶間的撒嬌,況且她們兩個女孩子單獨一間也确實讓人有些不放心,看向守風:“你可以嗎?”
守風瞥了眼像個影子一樣站在伊芙身側的七,默默點頭。
“走吧走吧,”方永困得眼皮都要黏在一起了,“明早再見!”
三個男人順着走廊朝寝室走去,他們住203,伊芙三人的寝室是204,三人魚貫進去,才發現房間是兩人寝室,兩張鐵床相對而站,除此之外家具寥寥無幾。
伊芙的視線在房間裏轉了一圈,随意地坐在靠內的床上:“我睡這裏。”
守風站着沒動,無聲看向七。
伊芙代他回答了:“不用管他,另外一張床你睡吧。”
守風也不推脫,默默往自己的床走去,伊芙的視線追随在她身後,饒有興趣地盯着女孩單薄的背影。
十六七歲的少年不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嗎?但守風幾乎是他們這個年齡段孩子的對立面——她安靜,寡言少語,像一只用堅|硬外殼把自己裹住的蚌。
但同時,她卻又是隊伍裏實力最為可靠的人之一,或許是明白自己的異能不強,守風在行事方面會比宋舒業和林冰都要謹慎,好幾次宋舒業都陷入險境,她卻從來沒掉過鏈子。
伊芙的指間夾着一小塊核晶,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忽然開口:“守風。”
守風:“?”
她剛回過頭,眼前劃過一道紅色的抛物線,她下意識伸出手,冰涼觸感順着皮膚傳來,她攤開手心,一塊閃閃發光的核晶躺在手裏。
“喜歡嗎?”伊芙問,“送你了。”
聞言,守風詫異擡頭,這塊核晶個頭雖然不大,成色卻極好,都快趕上一頭三階僵屍的核晶了。
伊芙……?就?這麽輕易送給她嗎?
她搞不明白伊芙的意思,躊躇了片刻,卻還是将核晶收下:“……謝謝。”
伊芙望着她平靜的臉孔,失望眨眨眼,怎麽還是沒什麽反應?
算了,懶得管她了,她踢掉靴子,在床上翻了個身,懶懶地用腳輕踢了下七的胳膊:“去關個門。”
也不知道誰最後一個進來的,門居然還開着。
七順從往門口走去,?就?在他蒼白的手指按在門把上時,卻忽然一頓,那雙雪松一般清冷的眼擡起,緩緩移向天花板。
伊芙:“七?”
七罕見地沒有理會她,而是做了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揚起下巴,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辨別空氣中的味道。
伊芙眼睛閃了閃,她從床上坐起來,一邊勾起地上的靴子,一邊緩聲道:“怎麽了?”
守風輕聲問:“他聞到什麽東西了嗎……”
伊芙做了個警告的手勢,低低道:“噤聲。”
守風忙閉上嘴,她也站了起來,慢慢退到牆角,肩膀緊繃的肌肉線條讓她看上去像一頭緊張的小狼。
伊芙邁着悄然無聲的腳步,終于走到七的身邊,輕輕按住他的手臂:“上面有東西?”
“咚——!”
?就?在她話音剛落的那一刻,一聲沉悶的敲擊忽然從頭頂響起。
三人俱是一愣。
伊芙仰起頭,祖母綠般的眼平靜看向天花板。
那是三樓的位置。
作者有話要說:
事情開始逐漸變得靈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