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伊芙并沒有抵抗。
男僵屍的力道雖大，控制得卻恰到好處，手臂如同一環鐵箍般，在不傷害到伊芙的同時，卻也限制了她的行動。
注意到她沒有掙紮，他越發低下頭，雙唇如同兩片薄冰，緊緊貼着她。
兩人如同最親密的情人般相擁而立。
但下一秒，一抹雪亮自伊芙的指尖滑落——
一把小刀猛地劃向男僵屍！
她并沒有攻擊要害，只是砍在男僵屍的手臂上，但也足以迫使他松手，伊芙趁機拖出，如同一只靈巧的紅魚般迅速後退。
“站住！”
見男僵屍想要上前，她沉沉道。
男僵屍猶豫了下，在距她兩米的地方停下。
伊芙才微微緩了神色——她沒有失去對男僵屍的控制，又說：“站在原地。”
男僵屍再次遵從了她的命令，溫順地不像反抗過她似的，伊芙眼中不由浮起思慮，視線落在男僵屍的臉上，忽然一頓。
不知為何，男僵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擡起手，指尖觸到一片濕潤。
應該是之前倉皇逃脫的時候受了傷，伊芙擦去唇上的血，腦中忽然有光一閃而過，開口道：“……到這裏來。”
後者聽話上前，視線仍停留在伊芙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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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芙伸出手，雪白指尖蹭着一抹血紅。
她輕聲道：“舔掉它。”
不消重複第二遍，男僵屍迅速上前，輕輕含住伊芙的手指。
他似乎顧及到伊芙，相比上次的粗|暴，動作變得輕柔了許多，虛虛貼着她的手指，偶有幾次尖牙掃過柔軟肌膚，但并未留下任何傷口。
男僵屍小心舔去伊芙指上的血，留戀了半刻，才緩緩松開她。
伊芙眯起眼。
果然……這只僵屍似乎對她的血有種莫名的執着。
怎會如此？她馴服了那麽多只僵屍，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伊芙眼中升起思忖，她靠近兩步，擡手按在男僵屍肩上：“蹲下來，讓我看看。”
男僵屍順從地跪在地上，後頸仰成一抹半月的弧度。
伊芙剛拉開男僵屍的衣服，就發現一件令人吃驚的事。
男僵屍的胳膊曾被她割開過，如今再看，手臂上卻是一片光滑，月光順着白瓷般的肌膚滑下，傾瀉出一片落銀。
她的動作不由一頓，朝男僵屍投去一眼。
而後者似乎被什麽吸引了注意力，鼻子抽動了下，猩紅長眼轉向伊芙那只骨折的右臂。
她的右臂受了槍傷，還沒來得及治療，半吊在身側，傷口處潺潺流下鮮血，一股腥甜味在空氣中彌漫開。
伊芙思忖片刻，示意男僵屍：“喝掉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僵屍反而躊躇了下，并沒有立即上前，伊芙不明白他在猶豫什麽，主動用左手扶起右臂，簡單粗暴地怼到男僵屍的嘴邊。
男僵屍：“……”
他只能輕輕舔舐伊芙的傷口，盡量不接觸到斷臂，而在這段空檔裏，伊芙則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其餘地方。
随着男僵屍吞咽的動作，一道橫趴在其胸口的刮傷正慢慢愈合，才幾秒不到，竟已只剩下一道淺淺的白痕。
“……停。”
伊芙動了下手指，男僵屍立即停下動作，恭謹低下頭，她把斷臂抽了回來，左手按上男僵屍的傷口，壓了壓，沒有再出血。
伊芙眨眨眼，忽然笑了起來。
居然撿到寶了。
僵屍的身體無法愈合，就算高階僵屍中也只有四階以上才可能進化出再生能力——那只被稱為六號的高階僵屍就不行。
但沒想到這只男僵屍看着弱，吃了她的血後竟能自動合愈傷口。
普通僵屍就相當于一次性物品，打壞了就沒了。
——但有了這只男僵屍，她就多了個可循化利用的武器。
挖出女巫之心的念頭瞬間被打消，她蹲下身，毫不吝啬地擡起手臂，對男僵屍道：“喝吧。”
男僵屍一愣，探尋看向伊芙。
後者不與他廢話，幹脆直接用小刀割開傷口，讓血流的更快些，簡潔明了道：“快點。”
男僵屍：懵.jpg。
他似乎被伊芙搞糊塗了，但鮮血的誘惑是巨大的，他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躊躇再三，最終還是捧起了伊芙的右臂。
在不牽動伊芙傷口的前提下，他小口喝起了血。
伊芙随手找了塊地，順勢坐下。
說不疼——那是假話，伊芙的額頭都泛起了細密的汗，她抿了下嘴，手指往下，從貼身的口袋裏摸出一顆白色小方塊。
那是市面上最常見的一種冰糖，因為用料粗糙，即使在物資緊缺的末世也沒有賣到很高價格。
伊芙倒豆子似地往嘴裏連塞了幾顆，臉上汗水依舊淋漓，表情卻好了很多，緊繃的眉眼舒展開 ，低頭看向剩下的一顆方糖。
不知為何，她的神情莫名有些怔忡。
視線明明落在手心的白色小方塊上，卻又好似穿過它，望向了遙遠的過去。
***
“跑了？”
一道文雅聲音自高背椅後傳來，說話者掩在椅後，叫人看不清其長相。
一男一女異能者跪在地上，皆大氣不敢出，男人顫抖許久，才惶惶道：“是……當時許多僵屍都跑了出來，我們……”
“我不需要知道細節，”說話者打斷他，溫聲笑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七號逃跑了？”
他的語氣如高山流水，溫煦和雅，落入男異能者耳中，卻壓得他直喘不過氣，後者咕嘟吞了下口水，顫聲道：“是……是的。”
短短一個單詞，似乎耗盡了他全部力氣。
椅背後的那人沉默了。
女異能者試圖掙紮：“溫……小溫先生，我們可以去把七號抓回來……”
“不，”那位“小溫先生”卻道，“你們忙了一整晚，都累了吧？接下來的事就交給我。”
聞言，兩名異能者同時擡起頭，錯愕看向他。
“小溫先生，”女異能者期期艾艾地看過去，“那溫先生那裏……？”
“莫敏！”聽到她的話，男異能者忽然喊了一句。
“無妨，”小溫先生似乎明白他的意思，溫和笑了起來，“我想父親應該不會怪罪你們。”
如果說剛才兩個異能者還有些驚訝，小溫先生的這句話簡直讓他們不知從何反應。
“這……”想到溫先生平日裏的做派，男異能者舌頭不禁卷了下，“但……溫先生……怎麽會……”
他還記得從隔壁基地傳來的聽聞，據說只是因為在鎮壓逃跑僵屍時不慎殺死了兩只四階，溫先生就下令處決了十幾個B級以下的異能者，以儆效尤。
小溫先生像是明白他的擔憂，安慰道：“別怕，去休息吧。”
他好言相勸了一番，兩個異能者終于放下心，猶豫站起身，快走到門口時，男異能者回過頭，鄭重對小溫先生道：“您……您是個好人，以後一定會繼承溫氏集團，帶領我們……”
“唰——！”
他話還沒說完，頭頂忽然落下一片陰影，一片青光閃過，男異能者的頭瞬間從脖頸脫離，重重落地！
女異能者：“鮑齊！”
她的反應很快，立即彎下身做出攻擊姿勢，卻——依舊沒趕上對方的速度。
常青峰一個後空翻，越過女異能者的頭頂，右臂青劍一轉，将她的頭利索割了下來。
兩秒鐘，兩個頂級B級異能者身首分離。
“不錯不錯，”小溫先生笑道，“阿青，幾日不見，你的身手又出色了許多。”
常青峰甩去劍上鮮血，低着頭沉默不語。
小溫先生像是早已習慣他的寡言，兀自道：“現場如何了？”
“逃跑的僵屍都已全部處理完。”常青峰說着，聲音忽然一收。
他的眼前莫名掠過那個紅發少女的身影。
“怎麽了？”
常青峰垂下眼簾，想到那人早已變異，且被自己親手剁碎，便道：“無事。”
“好，”小溫先生道，“準備一下，我要去見父親。”
他站起身，朝門口走去，經過地上兩具無頭屍體時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父親當然不會責怪你們，”他笑眯眯地踢了一腳屍體，“畢竟……”
死人有什麽好怪罪的？
***
睡夢中，伊芙察覺到不對勁，陡然睜開眼。
男僵屍半蹲在面前，雙手自她的肩下伸過，似是準備把她抱起來。
伊芙直起身：“怎麽了？”
男僵屍低低喊了聲，擡頭看向遠處。
伊芙順着他的目光望去。
此時天已破曉，借着朦胧光線，伊芙眺望了會，她畢竟是普通人的身體，除了茫茫野地，什麽都沒看到。
伊芙：“……”
她正要詢問，男僵屍卻又低吼了一聲，竟不顧伊芙的意願，一把抱起她！
伊芙注意到他的力氣比昨晚大了許多。
但沒等她深思，遠處忽然有了動靜。
——幾個黑影朝他們的方向跑來，伊芙眯起眼，隐約看見跑在最前頭的似乎是個男人，後面跟着幾個僵屍。
那些都是最低等的一階僵屍，無智力，動作遲緩，所以盡管男人跑三步跌一步，還是堪堪和他們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
男人也看到了他們，拚命舉起雙手：“救……拜托！救救我！”
伊芙沉吟片刻，對男僵屍道：“過去。”
男僵屍幾個輕松躍步，瞬間來到男人面前。
那是個年輕男人，模樣狼狽不堪，看見兩人陡然靠近，着實吃了一驚：“你們……”又瞬間反應過來，“不不不！快跑！會被僵屍抓住的啊！！”
“哦？”伊芙道，“沒事，它們不會的。”
說話間，她從食指擠出幾滴血，射入那幾只僵屍的眉心。
男人：“？”
他忍不住回頭，指向追過來的僵屍：“這麽多數量？！你就不……”
他忽然愣住。
——他的身後，原本還在極速狂奔的幾頭僵屍忽然齊齊一個急剎車，同時跪下，呈五體投地之姿。
一排灰色後腦勺對準三人，整齊劃一。
男人：目瞪口呆.jpg。
作者有話要說：
伊芙：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禮。
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