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節
以熱吻覆蓋着我的糯唇,以唇瓣不斷在其間輾轉、摩擦。
這個吻來勢洶洶,卻又極細膩溫柔。雖磕着牙齒一路直前,卻又進退有度不至太過痛楚。正是這樣溫柔卻摻雜狂野的激烈深吻,将這樣一種微妙感覺烘托、變幻得愈發神奇輕軟。
有那麽一瞬間,我倏然将錯綜心念具數止息,開始全心全意全神貫注的陶醉在這深吻中去,開始以柔軟小舌靈巧的迎合着他的熱吻。
記憶如潮,牽扯出許多有的沒的溫存回憶,在彼一刻恍恍蕩蕩,晃啊晃的,早就圖騰了!萬念聚合、千緒皆凝,兀地變幻成一道耀目欲催的灼目白光。而在這白光最璀璨明媚的盡頭央處……是安侍衛絕了塵寰的挺拔玉顏。
我铮地一個激靈,無數**盡散!
燭火“簌簌”攢動打結,一時百味難言。
皇上似也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又似乎他那忽地被我撩起的**在經了這一通發洩過後也熄滅大半,又亦或是他折騰久了便太累了……只須臾,他亦跟着我一并結束了這一路抵着進去的纏綿深吻。
我卻猝然低下首去,竟不敢再去面着他的眉目。不知是因為女兒家天成的嬌羞,還是方才“同床異夢”所帶起的心虛、亦或負罪。
周匝倏然重歸靜默,宛如烈火焚燒過後遺餘下的成陣野草荒原。只剩缪缪的夜風冷聲吹散燭煙、掀起帷幕,以及一時難以平複下去的急切呼吸聲。
“朕改日過來看你。”
靜好半晌,他忽地吐口,極平靜淡泊的一句話,似承諾、又似根本就是最無心的一句順口言辭。
帝王無戲言,但帝王之心也最随性……所以,當真不得啊!
我腦海中忽地波瀾起伏,而這些個不太真切的感情一時又難以名狀。被一股強烈的潛意識驅使,我霍然擡首,在他起身即将大步行離的當口中兀地探指,恰到好處的牽住了他炫目耀眼的翩倏廣袖。
他低首,雙目微惑。
我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做出這般舉止,須臾停滞,我垂了一下軟眸,唇齒間忽地變得嘤聲楚楚:“陛下明兒個晚上……還會來妾身這裏麽?”是暧昧到骨子裏的調子。話一出口,我心亦顫,從不知自己竟也會有如此心機與急才。
我是留了心眼,我要他與我許下明日晚上的招幸。
帝王情薄、天家恩淺,一如容瑨妃最初時對我所說的那些話,他現今念我,只轉臉出去說不準便把我忘得幹淨徹底了!在這深不可穿的後宮之中,若失卻了皇上的寵愛、亦或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真正得到過皇上的寵愛、甚至連臨幸都不曾有過……那麽,一任再嬌豔欲滴的玫瑰花,也會迅速的于不經意間枯槁萎頓的褪盡了豔麗的顏色,無人問詢、亦無人知道。我深知。
故而,我不能夠不給自己一次機會,我還不想死。得人身不易,我對人生還有太多不可解的疑惑需要逐次解開,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便得一如這後宮裏的所有女子一樣,先從這第一步漸次開始……
燭火明滅,在他漆如墨的雙目裏流轉出燦然華影。瞳孔晶耀,倒映出我柔款纖弱的如水瑩然的顏。
他不語,只糾葛了眉心如此深邃的打量着我。我便也不言語,就這樣維持着如是的姿态與他款款對視。
良久良久,他終于一展容顏。光影起落裏,他颔下首去,目光在這瞬息又倏倏起了漣漪,一言落定:“愛妃放心,朕會過來的。”
第五十九話 為誰風露立中宵
燭煙追逐着夜風的撩撥,輕輕被吹散了,又在周遭裏惝恍、斑駁出一懷疏疏離離的韻致,搖曳光如線。
人扶醉、月依牆。并不是紅绡錦帳,卻也絲毫不妨礙我夜闌之時一人心悵。
皇上已經走遠,精巧華麗的四周景深便退去了一些活潑趣味,一如他不曾來過一般的寡味又清寂起來。人一離開、人一行遠,便連絲毫痕跡都很難再尋覓得到了。
七月末了,盛夏之夜濃稠的水汽熱浪一脈脈襲來身上,我心覺悶郁,便喚了傾煙伴着往小院子裏散心。
即便是再美麗動人的景色,在這夜的天然遮掩之下也得消退、泯滅了它所有的光華绮豔,況且我現下這心境着實錯綜複雜的厲害,又哪裏有那閑工夫當真賞景?
于是一路輕挪小步,行了一陣之後思緒便飄遠的連我自己都收不回來……
想那韶美人今天發燒明天頭痛的,一兩日還好,總這麽下去又豈是了得?我倒不是怕她這副發嗲的樣子會把皇上迷得七葷八素,想來她也有這個自知;我心念着的是當真小人難纏,她就這般接連不斷的一直下去、與梅貴妃串通一處的一直壞我好事兒,旁的不論,最直接導致的後果便是皇上終有一日會淡忘了我,記不得這後宮裏頭還有一個阮才人,記不得再來我這慕虞苑裏!
總得……總得想個法子解決掉她。
心念兜轉,我迎那拂面撩了發絲的溫軟夜風倏然側眸,心不在焉的随口問這伴在身邊的傾煙:“你可知韶才人的身體好些了麽?”腦海中卻不由得浮展起她在禦花園裏,那動如脫兔的模樣……何曾便是個有病的?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這……”傾煙嗫嚅,颔首須臾,終抿了抿唇兮坦緩一句,“奴婢不知。”
想來這個問題是極敏感的,這小丫頭也委實是不好回答。我并不怪她,才轉了轉首欲要錯開眸光時,又倏然聽她後續一句飄轉入了耳廓來:“只是那韶音苑裏光線本就不太好,許是受了陰潮之氣也未可知吧!”軟款清淺,幾分中庸。
我卻猛一驚蟄:“她居韶音苑?”兀地啓口,是在自問。
先前對于公孫酌鳶的上心不多也不少,大抵都耗在了如何壓倒她、震懾住她這上面,更多的還是且走且看罷了,只知她在崇華宮,并不曾對她所居宮苑多做留意。時今若不是傾煙無心提點了我,我也誠是不知。
“是。”見我如此問,傾煙颔首應道。
許是在這宮裏頭泡得久了,人便也跟着有了一些兒的本能。追憶如潮,猝想起這韶音苑乃是倩舞涓生前所居,時今……
幾乎同時,登地便有一個主意!我斂眸按住心念,隐而不發。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還犯我……事不過三是我霍扶搖的底線,隐忍與壓抑并不代表我懦弱怕事、行事畏懼。若當真有一日,連我這等底線極深的人都會被真正的觸怒到,那麽……人還犯我,斬草除根!
倏然一下花影攢動,“簌簌”摩擦微響攪擾的我思緒漸回。下意識轉目,兀見一宦官身影一閃即逝,只模模糊糊斑駁出一個大體的輪廓,旋即便迅速的隐沒在了成簇花草叢蔭間,再也看不真切。
我忽地起了幾分恍惚,一時不知是幻覺還是确有其事:“傾煙,你……”下意識啓口問傾煙,想問她是不是也看到陰郁處有一個人,又随了心念兜轉而猛地止住這話。
傾煙聞言轉目顧我:“才人有什麽吩咐?”
我甫回神,一笑莞爾牽扯在唇兮邊兒:“沒什麽,只是我有些熱了。”邊褪了肩上的石青小披風,遞在她手裏緩言道,“這外披罩在身上着實沉冗的厲害,你且去把它放回屋裏吧!”
傾煙唱諾,旋即做了個禮告退了去。
凝眸望她漸行漸遠的一道身影,我方深深籲了一口長氣!
方才花影樹蔭間的一道目色契合,雖然只有一瞬,我卻那麽清楚的感知到,是安侍衛……他的氣息我太熟悉!對他的感應我也總是出乎尋常的十分強烈。
他委實不該出現在這裏,這太不合時宜。然而他還是來了,他的突然出現令我心頭兀地就是一陣大喜,那微妙的感覺同與皇上之間的**無關,就仿佛陽春三月裏一簇簇、一蓬蓬的碧草狂漲狂生在了我的心裏。
心知安侍衛又扮成了太監,混進錦銮宮看我……暖意疊生,醉了、也晃碎了一顆琉璃般澄澈孱弱的纖心。
“我知道,是你來了。”不覺就失落了魂魄,我挪步袅袅的迎那花影如織間走過去,眯了眸子啓口低喃,“你來看我了對不對?”不是幾不可聞,只是暧昧又溫存,顧在這如此一片迷離生煙的夏夜裏,這語調是輕軟旖旎的。
頭頂皓月懸空、耳畔是風過樹……
好一陣子,好一陣子,他都不應。
他還是,還是這般的絕了塵寰的冰冷又理智啊!這樣自持彌深的堅韌理性,堅韌到趨于無情,堅韌到讓人實在覺得殘酷!
樹影娑婆,花與木的缱绻暧昧裏,我再度悵然失神。
他為什麽不可以将那性子改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