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節
這個樣子?快報于才人我聽。”
“扶搖……”
話音才落,忽又一柔軟女聲倏幽幽飄轉過來。我心一動,這聲音我是熟悉的……忙的側首凝眸,果見簇錦身後不遠處碎步行來一人,那是兮雲。
她原是一路這麽漸行漸近,只因花影疏斜,将她曼妙玲珑的身形給盡數隐了過去。若不是她喚了我這一聲,被花叢顯隐間藏匿着,我還當真留意不到她。
驀地反應過來,定是兮雲已在慕虞苑候我多時,故簇錦遠遠一見我回來,這才忙不疊急匆匆的跑過來意圖報知的!
原是個什麽事兒!居然也值得她如此?委實是涉世還少,終究比不得被選做了貼身宮女的傾煙成熟貼心啊……我默默一嘆,也沒再理會跪着身子不動的簇錦,往兮雲那邊兒幾步走過去。
禮數不可廢,在入目我一路過去的同時,兮雲噙着淺笑端然行禮:“給阮才人請安,阮才人安康。”
“馥姐姐!”我雖惱這些個虛禮,卻也心知無可奈何,便沒再徒言什麽,扶住兮雲起了身子,一笑嫣然,“大早晨的,外邊兒涼呢。我們進去敘話!”邊邀了兮雲跟着我一并往小苑內殿裏走。
兮雲與我私下裏要好也不是一兩日了,自又莞爾一笑,跟着我一并進了小苑、又往內裏步入了去。
第五十五話 生錯愕·雙枚綠牌
兮雲是只身一人過來的,連一個宮娥內侍都不曾帶着,倒真真委實奇怪。
一股潛意識告訴我,她這次過來該是有着什麽貼己話兒要同我說道。便擺手退了服侍的宮娥,将兮雲請到一繡花小墩上坐了,我亦在她面對面的地方将身坐下。
她着一席淺紫鑲藍邊的绉紗曳地裙,內裏襯青緞茗梨掐牙背心,绡玉肩頭罩一黃鹂戲水仙的織紋透明外披,绾着和我一樣的流雲髻,發間飾珊瑚鑲珠素簪,耳墜镂空玉蓉珰,雙眉間貼殷紅魚鱗骨花钿。
這般衣飾在西遼後宮裏,雖也是樸素的很了;但對于一個淑女位的嫔禦,還是有些不合時宜的張揚了些。
可兮雲的絕代風華是藏不住的。即便不施粉黛都是個絕妙美人兒!她只消淺淺一整妝,那霁月的風光便好似得了某種旨意般的伏貼而來,為她造勢、與她契合,難以舍棄和分割。
故此,又或許并不是這妝容、這衣飾之過,而實在是兮雲自身太過明媚和耀眼,故才生出某種奢華畢露的恍惚錯覺吧!
我不覺蹙眉,因為兮雲竟是呆呆滞滞的立在我面前,絲毫沒動,更沒有落身坐下的意思。
惱不得好奇愈盛,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便也重站起身來惶惑的側目問了一句:“馥姐姐……”
話未言完,便見兮雲竟猝地一下落了身子雙膝委地、跪在了我面前!
纖心甫地一個緊收,我出乎下意識的趕忙曲身去扶:“馥姐姐你這是做什麽?你怎麽連我都跪……有什麽話好好兒與我說來!”
還好眼下這內裏只有我與兮雲兩個人,若不然豈不令我尴尬死才怪!
一個淑女對于才人行了跪禮,即便因着份位高低的差距也說得過去,但兮雲對我如此,我卻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早時那份在秀女宮極盡于相濡以沫的姊妹情,旁人又怎麽能體會得到?
兮雲沒有過多堅持,在我的攙扶之下順着起了身子立好。
方才傾煙臨退下前,将香鼎裏的茉莉瑞腦香又添了玄冰碎末,爾後燃好。故而這氣息芬芳裏滲着如許涼意,很是沁人心脾,也很是容易将人繁瑣不堪的一懷亂緒極快的平定下去。
“馥姐姐,究竟出了怎樣的事情?”我颦眉,發問的同時心間亦在不斷輾轉、思量。
只見兮雲錯開了幾許眸色,妃唇抿了抿,須臾又微微牽動,吐言飄飄轉轉的:“綠頭牌。”僅這三個字。
登時,我腦中宛若落了一道力度巨大的炸雷!昨日安侍衛臨行前那些話,再度不聽使喚的缭繞耳畔;可我昨個晚上忽又付諸在兮雲身上的篤定……
幾多相悖、幾多極端在這剎那一起襲擊在我的身上心上,使我分淆不清明。
兮雲眼下主動同我提起這綠頭牌,其間又到底有着什麽真意?她是想表達什麽?
我梳理不清,只好有意裝糊塗的勾唇笑笑:“姐姐是……什麽意思?”側首蹙了眉彎,“什麽綠頭牌?”
熏香缭繞,斑駁綽約間我見兮雲忽地怔了一怔,旋即複款款迂回了一道鼻息,她似在嘆息:“扶搖,你終究還是……跟我裝起了糊塗。”尚不待我再度感懷,她擡手探入袖擺,自裏取出一枚玲珑小巧的扁平素牌,跟着向前一遞,交到了我的手裏。
我來不及多想,很順勢的接了那素牌。細細一瞧不覺又愣住了……兮雲交于我的,是宮妃呈于皇上以供甄選的綠頭牌,我的綠頭牌。
既然我的綠頭牌在兮雲那裏,那麽昨日安侍衛給我的、我轉而呈上去給皇上的那一枚……又是什麽東西?
諸多疑惑登時泉湧,心境若泛起漣漪的湖泊。
而兮雲怕是會錯了我的意,她因不知我的秘密而解不過我的真實心境。顧眼前有些目頓神癡的我,她只當是因了對她此舉的不解,而滋生出的連貫情态:“好在陛下心裏記挂着妹妹,并未翻牌子便直接點了妹妹侍寝,才沒被這綠頭牌給無故影響了承寵!”
并未翻牌子委實不對,其實陛下是翻了我的牌子,只不過翻得是安侍衛尋回來的那一枚牌子罷了……兮雲并不知情。
她複接口,黛色的一雙楊柳眉彎不覺已糾葛着颦了起來,這般的情态煞是撩撥的讓人無法将她的美麗忽視了去:“昨晚上我不慎碰碎了華夙苑外廳裏的一只花瓶,我身邊一個粗使宮女進來收拾碎片,誰想竟冷不丁掉出了這個東西!”于此哀聲一嘆,“當時驀地一下,我整個人便都已經呆呆滞滞了!怎也想不到會出現這等子事兒!”略緩口氣,她複搖首嘆息,又轉了眸子落向我道,“幸在我因受封沒多久,而看身邊人看的緊,沒有給她将那盜出的牌子轉移出去的時機。這莫不然我知都不知道有這麽一檔子事呢!”
她一雙鳳眸中有最澄澈的光波在流轉,一圈水潤便氲開了,将兩枚黑曜石般美麗的瞳仁襯托的若化不開的濃墨。
這樣的神情,絕對不像是在編故事、扯謊話。憑着我對兮雲的了解,她也不會這般的編故事、扯謊話;即便她會,也決計不是這副神情的。
于此,我緩緩籲了一口氣。既然已經告訴過自己不要去懷疑兮雲,那我便給兮雲全部的信任……心下忖度,只把思路回歸到眼下這綠頭牌一事上來:“那宮女可曾有什麽吐口?”很自然的,我想到了這一點。若真如兮雲所言,那只要盜牌子的宮女肯吐口,這事兒便可順藤摸瓜的尋了最初的來路。
兮雲穩了穩神,見我發問,重沉澱了眸色穩言回複道:“我已将那宮女交給了箜玉宮主妃,宜妃娘娘處置。”
合該如此的。我了然。
那宮女原就隸屬箜玉一宮,各宮裏的妃嫔、宮婢出了事情,視情形嚴重而定,若是輕微些的便直接由主妃懲辦了;若嚴重的,便是主妃先行審理,爾後報知于皇後娘娘那裏去。
即便是皇後的長樂宮,都不可以在主妃未審更未知的情況下插手別宮事宜。其餘四宮則更加不可以了。當時梅貴妃欲賜一頓巴掌給我,瑨妃娘娘便是依照這一條才保全了我的!如是,綠頭牌一事也是一樣。
我躊躇着:“定不知是誰放到姐姐身邊,欲要诟害姐姐的。見有契機,順便就害了我。”委實為真實所想。
兮雲眉心難展:“我也想着會不會是這麽一遭……只是到底,是我身邊的宮人垢害了妹妹,是我之罪也!”又是一禮。
我忙虛扶一把:“姐姐說得是哪裏話!”蹙眉搖首,“原是被人給算計了,姐姐亦是有驚無險的幸得及早發現,又對我抱愧做什麽!”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兮雲也是受害人,感性與理性我分得清楚,絕不會因為一個宮人便從此恨上兮雲,且我們之間的姊妹之情也絕沒有盈薄到這等脆弱的地步!
兮雲只是搖首,那黛眉依舊不展。須臾終是将目光重新定格在我面上,鳳眸已經含了淚波,她道:“我怕妹妹誤會我……”
我心複铮地一柔……
若說先前我對兮雲還是或多或少難消疑慮,那麽此時此刻所有的疑慮與莫名的介懷便都跟着化了清風一縷、化了雨霁一道。
惺惺相惜、相依為命的空洞日子似乎又于此刻重現人間。點滴時日的相處下來,那份深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