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節
個有力的下馬威!
次日晨曦,我因一夜未眠,整個人雖是孱弱體乏,卻不僅沒有嗜睡與慵懶的本能,反倒還比往昔起得都早了一些。許是心累的緣故吧!
粗使之用的妙姝端了金盆進來,傾煙服侍着我洗漱過後,簇錦又遞了帕子為我小心擦拭幹淨。
爾後便着了绛粉色缭绫宮裝落于梳妝臺前,将發絲梳順,绾一簡約又不失沉靜柔美的流雲髻。
如此一番整弄妥帖,便依照禮數,出了慕虞、延長廊往飛鹄處拜見容瑨妃。
這一路不算長的距離,我邊邁每一步便都在心底下躊躇過會子如何言話。
我得皇上翻了牌子,明顯是得益于皇後、瑨妃的相助,她們一直都關注着;然而昨個夜裏卻因韶才人而鬧出那一大通的尴尬來!這些個事情,又叫我如何啓口?
思來想去也不見有個清晰的突破,不覺已步至了飛鹄苑之外。只好權且止了思緒,命宮人往裏邊兒去通報一聲。
第五十四話 言寬心·突忽晨訪
一會子後得了傳召,我方袅步入內。
殿內點着安神香,似乎後宮諸妃大抵都是喜歡這種熏香氣味的。入在鼻息裏,素來都是極怡神益脾。
容瑨妃只着了件簡簡單單的襦裙,墨發淺绾流蘇髻,整個人半倚着主位繡椅,平和眉目中透着三四分慵懶氣息,似乎是才起身沒多久的樣子。
我不敢耽擱,忙不疊欠身行禮。待得了她一聲告免之後,适才起身落座于主位下首的位子。
心知這一次的請安,與往昔定是大大不相同的。因為昨個皇上翻得是我的牌子,今兒眼下這話題橫豎是逃不過這一宗了!
果然,那奉茶的宮婢将兩盞扶頭卯茶逐一遞來,容瑨妃湊于唇邊吹散一層碎末,邊仿佛漫不經心的揮手遣退了身邊兒一幹人,複擡眸,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流轉在我的身上,穩聲開口:“阮才人,皇上昨個……可于才人那裏過的愉快?”
我亦将那清茶湊在唇邊小抿一口,聽她坦緩問起昨夜侍寝的情況,心底下便委實難以平靜,但那事兒……我實覺難以啓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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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不能夠要我親口道出,皇上與我原本正好好兒處着,便待我們即将行一番**綢缪,崇華那邊兒的主兒便如此“恰到好處”可巧了過來,以韶才人突忽發燒一事,就那麽把皇上從我榻上給喚了去,以至我獨守一夜空房吧!
這些個話兒卻要我怎麽說?如何說?
心念兜轉、情念如潮。輾轉騰挪經久,我垂了眸子只好把聲息默了,連一星半點兒詞話都吐露不出。
沒成想卻在這個時候,容瑨妃反倒面色一恍,似止了繼續問詢下去的心思。她将茶盞極順手的往幾面兒上擱置穩妥,旋即錯開了落在我身上的兩道眸光,唇兮甫地一啓:“行了,本宮也是知道的。”
我登地擡眸。
這淡淡袅袅的一句話飄轉着落在我耳廓裏,适才驚覺容瑨妃明裏問我,其暗中又怎麽沒将那檔子事情了然個真切?
既然我的承寵乃是皇後與瑨妃二人的一番心思,她這個主謀加主妃的又端得能夠不上心?
且不止瑨妃這個有意上心關注着的,縱是旁人,且瞧着吧,不出一個早晨,皇上翻了我的牌子卻不曾臨幸我這事兒,便會在這後宮裏頭傳得風生水起、沸沸揚揚!
那韶才人,并不是個省油的燈……
“阮才人。”忽聽容瑨妃又是一喚,語氣幽幽的,似有幾分耐人尋味的氣息缭繞唇齒。
我恍惚了一下,旋即應聲擡頭,見她正擡手對我做了個近前來的手勢。
不敢耽擱,我颔首唱諾,後起身挪步往主位處款款過去。瑨妃亦起身牽住了我的皓腕,将手心覆在我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這個姿态是親昵的,鼓勵與支持的意味呼之欲出。
我了然,擡眸靜待她下面要說些什麽。
她微搖首,目色卻定:“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更何況還是在這百媚千嬌、胭脂鬥俏的女人的戰場上?”如是安慰我,後兀地一沉音色,接口複道,“學會一個‘忍’字。那些個自以為是的張狂鳥雀從來都是野草蓬蒿!張狂一時便被野火燒毀殆盡,連做了誰的杆子被誰使了都不知道!”
字字珠玑,落在耳裏忽地帶起一陣咬牙切齒的味道,聽來只會使人亢奮非常,似乎被韶才人羞辱的并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容瑨妃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無論面目亦或口吻都有一番感同身受的決絕氣息,這教誨令我或多或少心安了一些。
撇開皇後這邊兒的瑨妃與崇華梅貴妃的暗中較勁,即便我于她們而言只是一枚可供獲益的棋子,還是不妨礙令我委實感動、委實動容了一把!
此刻的我尚不曾于昨晚那事兒中緩過底氣,或多或少有些脆弱,太需要似容瑨妃這般有一定根基之人的安慰、及相向。
我颔首斂眸:“謝娘娘挂心教誨,扶搖明白。”我自然明白,也一直都在身體力行的努力奉行着如此道義,一遍遍小心謹慎、一步步如履薄冰。
有風穿堂,一簾水晶石簾幕跟着勢頭晃晃曳曳的扯出一懷泠淙清樂。青瓷饕餮形的香鼎裏,隔了夜的熏香因為時辰尚早而未及換掉,眼下是該再添一些進去了。
袅袅霧霭缭繞,一室夢寐景深變得斑斓婆娑。霧氣蒸騰,便見容瑨妃一張平和若靜水的面靥上,忽而流轉出一絲絲有些璀璨的浮光:“你素性良善單純,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也是決計不會出手傷害別人。若是其間有了什麽不快,那些氣焰你也都是習慣性的盡數自己忍了。”于此略停,又補充,“見阮才人你第一面的時候,本宮便看出來了!”她眉目一娟複斂,囑咐之辭尤其懇切,“這些個素性也都是你的益處,你端莊穩重,只需假以時日,一定可以走得更高、更遠……”
心裏明白,交心之話并不是對任何人都能講的。而瑨妃待我如此,這一遭一來二去,充分說明白她已将我當作了自己人看待。莫論我與容瑨妃、與皇後之間究竟是建立在怎樣一層關系之上,行事處事得庇護得拂照,現今我們處在一道,這已形成一個颠撲不破的事實。這樣,便夠了。
“娘娘今日教誨,扶搖必當謹記于心,不負娘娘一番心意。”我颔首謙和,又欠身做了一禮。
他日真的可以走得更高更遠麽?他日?
呵……
他日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清呢!容瑨妃原不過是一句走場面的客套話,似這類話兒當做個笑話聽聽便過去了,根本做不得真。現下最重要的,是守好自己的所處、穩固和開辟那可供自己立身紮根的一隅角落!
聞我如是答,她颔首點頭不再多話,方重召了宮娥進來服侍。
我便又落身回到了原先的那個位子,與容瑨妃說說笑笑的扯了些家常話、場面話。又這麽停留良久,方告退出了飛鹄苑不提。
。
一早出來請安時,心裏頭便因擱着那一樁事兒而悶悶堵堵的。自容瑨妃那處往回走後,因那心事被瑨妃或多或少的給寬慰了去,便也就釋然了許多,整個人也跟着輕快許多。
登上那一宮裏通往各苑去的雕花攢彩長廊,也沒什麽旁的心情,只就這麽一路往我那慕虞苑的方向緩行着。
不想才至了小苑之外一段距離處,忽地遠遠兒便見有一人影自我這邊兒急急跑來。
初時看不真切什麽,待一點點及近,方眯起眸子有些詫異的淺啓口喚出句:“簇錦?”
來人那熟悉的面貌随着距離的拉近而一點點呈現在我的面前,不是簇錦又會是誰!只是簇錦理應在苑裏頭候着我迎我便是了,怎麽眼下這般急匆匆的遠遠兒便對着我給跑了出來?
“放肆!”伴在身邊的傾煙一見這茬,已拉下一張臉來對着簇錦冷聲呵斥,“才人性子好,便愈發的沒了規矩!不依禮兒在苑裏靜靜候着,卻這般急匆匆的像什麽樣子!”
傾煙原本就是我的貼身宮女,論地位自然比她們這等粗使之用的宮婢高出一大截。這幾日跟在我身邊,更是愈發的添了管事女官的淩厲氣場。
“奴婢,奴婢……”簇錦的性子本就薄一些,又經了傾煙這一訓斥,登地便見她一張臉昙然素白,說話已落了身子對着我不斷告罪。
我原沒有苛責她的意思,畢竟人這性子時有疏忽和急躁也是常情;但傾煙那話兒也沒錯處,這是在後宮裏,容不下有誰“人之常情”的疏忽和急躁。如此也就沒管顧的由着傾煙訓了她一番,現下見她如此,也是不忍:“行了。”又被做弄的有些煩躁,順勢蹙眉問道,“何事急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