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兒來了專門收牌子的公公時,再依禮遞過去。若是被皇上翻了自個的牌子,則晚上于宮苑裏準備迎駕、亦或應皇上的話兒去該去的地方候駕;若是不曾被翻牌子,則再由專人當晚将牌子送回,次日再呈。循環往複。
雖看似繁瑣了些,但也有它的好處。
因為宮妃情況全都由彤史做詳細記錄,但也難免有出錯的時候。如此一來,哪位主子因了緣由不能侍寝,便不去呈牌子,也就不會出現哪宮的嫔禦因來了每月一次的那事、亦或因染了病疾卻被翻了牌子的情況了!省卻許多人力。
但也不得無故不呈牌子,否則會被視為不敬,輕者由高位苛責、重者領受責罰。
就在這七月十日晨曦,在這麽一個煞是特殊的日子,我卻突然出了一個猝不及防的意外!
這日,晨曦梳妝完備後,乾元殿那邊兒,專負責嫔禦侍寝安排一事的公公依慣例過來收牌子。
然而我的綠頭牌卻莫名其妙的失了蹤跡!
這些生活裏的諸多事務原不該我操心,一直都是貼身宮女傾煙分管着的。她謹小慎微舉止周全,竟是無故出了這般的差池,這等的不小心?
誰也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誰也不傻不迂。我自然心知,此事絕不會僅僅只是一個不查之故,必定是我身邊出了肖小之人故意害我!
只是,又會是誰呢……
時間太匆促,尚由不得我過多作想這些。眼看就要錯過呈牌子的時機,我自受封以來本就已經是非頗多,若這一遭再出差池,只怕又會惹了連串麻煩一應兒出來!
公公已先去旁的宮苑收牌子,我讓傾煙領着一幹宮人仔仔細細苑裏苑外的尋了個遍,但那綠頭牌就是不曾見有半個影兒來!
心急如焚,我又急又氣,漸趨那些急氣愈積愈多,堵得我胸口昏昏沉沉十分憋屈,幾乎便要哭出來了。
天欲亡我,又将如何?擡首凝目,目視那一大片神秘莫測的蒼穹浩宇,我終于開始絕望……
便在這時,突然有一小公公告了禮後進來送信。
我只好權且壓住諸多郁結與憋屈的傳他進來。那信才被我展開在手指間,雙眸便铮地一下起了一抹亮色,宛如一石激起千層浪……那是安侍衛托人傳信于我,約我現下立刻趕到錦銮宮小花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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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難消。 第四十六話 及時雨·暗動猜心(1)
安侍衛這突忽而來的一封書信,讓我于焦慮裏頓生一股無法言清的莫名感覺。
不容多質疑,心知他定是有極要緊的事情,故才這般急急的托人尋我。直覺告訴我,該與我消失不見的綠頭牌有關……
我把信一翻轉,匆促裏穩着心神喚傾煙過來賞了那傳話的太監。待他道了謝權且離開,我手撫額側佯作了昏然樣子,又囑傾煙道:“這苑兒裏燥悶的很,我且出去透透氣、散散那心。你們權且仔細找尋綠頭牌,不可偷懶、耽誤了事情!”
傾煙見我如此,也是不無擔心,卻還是謙然颔首應下了我的話,旋即複轉身去吩咐妙姝、簇錦一幹人。
我罩一件雁緞紋短披風小襖,轉了足步一路邊撫着有些淩亂的鬓發散絲,徑自直往錦銮宮小花園的方向趕過去。
因是錦銮宮的地境,這小花園與各苑之間相隔也不是太遠。眼下剛好晨曦才過,各苑裏的主子大抵是不會巴巴過來散心的,故這小花園裏極其安靜。
我還是持着機謹心緒不敢怠慢,雖遠遠兒便在一棵石榴樹旁看到了那道熟稔的筆挺身影,卻還是四下環視一圈,在确定不曾被誰撞見,适才分花拂柳袅袅娜娜的疾步過去。
拖地宮裙因了行步匆促,而沾上了些淺淺軟軟的塵泥與微露,并着因步調而散了大半的發髻,現下裏我整個人便顯得有些狼狽、甚至于萎頓。
安侍衛還是一身太監服飾,不過這一次不再是光暈流轉的金蟒疏袍,而是極尋常易見的太監常服。想來他每每涉險與我見面時,這身用于僞裝的行頭便都成了他的慣用。
一樹石榴雖然花期已過,但那火紅欲滴的嬌嬌顏色依舊将一樹傾國顯映無雙,雖漸有萎頓勢頭、但往昔那懷爛漫風華也于隐處可以尋到。
一陣風過,滿樹滿枝綻到極致漸萎的花冠簌簌而墜。落紅成雨、芳香撲鼻,将方寸大的地方頃刻烘托的若了迷蒙如織的花中天堂。
隔過四周被映扯出的迷蒙紅光,我凝目顧向這近在咫尺的熟悉的人兒。
他一張美豔無雙的精致面孔淨白如玉,又因紅光花影掩映而起了些惝恍勢頭,一雙桃花眼似乎沁着煙朦水霧難以真切、又似乎自有一派祥平寧和沉澱其中。總之,終歸是幽比天淵的深沉樣子,從來也無法自那裏邊兒看出他的心事。
忽地,他跨前幾步一把拉起我,将我整個人連着他自己一起蔽到蒼古石榴樹後。尚未及我緩神,便覺掌心處忽地一涼,被他不知塞進了個什麽東西,那動作不容置疑,力道決絕的很。
心下詫異,我凝目蹙眉,順勢看去竟是……竟是我那憑空消失、尋了一早都不見影蹤的綠頭牌!
我的綠頭牌,怎麽會在他這裏?
我與安侍衛相識也不是一兩日了,他自內而外散發出的神秘與莫測總令我感到恍惚不真切,但也着實不止一次見識了他的手眼通天,故避之不提綠頭牌為何會在他手上的事情,只微揚首急言道:“你怎知我有難?”
這聲“有難”着實形容的不差,因為無論承寵不承寵,無故不呈牌子便是有罪!牌子無故遺失則更是有罪!況乎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梅貴妃那裏與我結下的梁子早已極深,無故還要巴巴盯着我找些事故,況且還是我有了牙慧讓她去拾呢!安侍衛在這當頭及時幫我尋回牌子,委實是救了我這一遭。
他不言語,一張面目是一如既往的沉靜若秋水。那神情因沉寂方顯深刻隽永,幾分戀戀的古舊味道,最是動人。
我心舒緩了一下,旋即複铮地收緊。思緒流轉,對于我的一舉一動,他仿佛都是心知的。被梅貴妃苛責時他知,時今遺了綠頭牌他亦心知……他是如何知道的?
“你那位總管太監朋友跟你就關系好到這個地步?”我揚睫,眉心糾葛不展,忽地念想起了這一茬事情,半戲谑半嚴整,“連手下小太監報之于他今兒有哪位宮妃不曾呈牌,他都轉臉便跟你說?”且言且思,心之所至,一層不解漸趨濃郁,“你跟他到底什……”
“當心你的馥姐姐!”冷不丁的一句,我微愣。
他不待我說完便一句堵住,話不對題,轉身便走。
簌簌火龍石榴花宛若天幕飄渺而來的成片雲霞,因被天風助長了勢頭,而在他身後層層疊疊飄轉、搖曳的影綽多姿。
那如玉姿顏在轉身的頃刻裏,眉宇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又似乎是沒有。
他至始至終,對我都太過冷淡……
“安……”下意識啓口,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我還有一通話想對他說,只是對他說,說我們之間的事,而與其餘旁的無關,太多太多話。然而終究沒有,終究只有這一個“安”字哽于喉頭,我言不出其它。
他是孤冷決絕的,我亦有着我的驕傲。
只是我愈來愈看不透他,興許從一開始便沒有真正的看懂看明白他。他對我的态度實在飄渺莫測,時而似火熱情、時而若霜冰冷,時而濃烈、時而稀薄……以至我對于他曾道出的“喜歡”二字,在有些時候也難免會起一陣搖擺飄忽的不确定。
是了,若得他一聲表白心跡已委實難得,還要苛求他傳達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麽?
在他身上,究竟有着多少孑然相悖的極端吶!偏生那些極端又都煞是服帖的糅雜一處,溶合的天衣無縫……莫不是在宮中做事做得久了,經日管顧着脂粉堆管顧多了,便鍛造了這般異于常人的莫名性情?
[ 卷四 ] 第四不熟最好,免得不舍難消。 第四十六話 及時雨·暗動猜心(2)
思緒惝恍,亂亂蓬蓬無法架卻,不知于我心底輾轉、迂回了多少道彎路。但我複擡眸時,安侍衛毫無意外已經走遠,遠到連影子都再看不見。
适時才懵懵的記起自己該回去了。
然一時還是不曾回過神來,只憑直覺一路沿小道往慕虞苑走。手心微鉻,下意識錯目去看,登地觸及到掌心裏握着的那枚綠頭牌……頭腦一嗡,這次铮地一下回了全部神智!意識到我這一遭出來是為了什麽!
我真個是愈發的不靠譜了!方才竟又因了那個人的舉手投足,而連帶我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