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服的恪守着為帝王妻之道!一些個要什麽沒什麽的草芥,也敢不安分的妄想登了天去!”
這一席話極其刺耳,即便梅貴妃素有自持,眼下語氣還是不自覺的起了顫抖。我知道,她是氣急了;我也知道,所謂“要什麽沒什麽”,所謂“草芥”,字字句句都在指向我。
“一……”
栗木小杖猝地一下狠狠擊打在我的皮肉上,便是太監尖利着嗓子的報數聲。
起初只是一鈍,因發力太重,物極必反,反倒無知無覺。但只須臾,鋪天蓋地絲絲縷縷的鈍痛铮地一下便呼嘯着、噬咬上了我每一寸皮肉!
疼,那種昏天黑地、欲哭卻咽的從未有過的劇烈的疼……
“二……”
又是一下,已不僅只局限于肌體所帶起的一通難扼之痛,只打的我額心并太陽穴猛地一抽,連帶雙目昏黑欲死!
“三……”
下身已若死肉一具,分明疼的厲害,卻又只得實實受着、沒個排解巨痛的出處!
“四……”
因肌體本能的反應,我起了一通閃躲、反抗。然身體被小公公狠狠鉗制着,任憑我使盡渾身解數,用盡身體上下殘餘着、亦或是被這疼痛激發出來的所有氣力,又安能動彈得了半分!
口齒緊咬,幾欲斃氣,唇齒間不知是裏是外的咬破了哪一處,口腔之中已滿滿的充斥起陣陣血腥味道。
“五……”
痛,渾身上下所有地方似乎沒一處不痛!身體反倒分不清這巨痛之源究竟發于哪一處了!
淚水不受控的頃然淌下,淚眼迷離中,我依稀窺見梅貴妃重自宮娥手中執了新茶一盞,小抿茶湯恣意閑然的很,仿佛是在欣賞小戲臺子間上演出的某一幕好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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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來不及些微辛酸、來不及許多感懷,又一卯足了勁、似乎要把我整個身子擊碎的一杖猛地擊打下來!
終于,我再抑制不得,“啊”地一下叫出了聲!
卻又不禁突然對那梅貴妃起了些微涼薄的感激,感激她不曾命人将我口中放入紅棗。若當真那樣,不僅呼痛不得,只怕時間久了随那紅棗的不斷膨脹,一口銀牙犀齒也會被撐掉不少!這感激與慶幸甚至僥幸,又是何其的卑微呵……
掌板的太監原是梅貴妃宮裏的人,自然亦是她的心腹,怎會不識主子心性的輕饒過我?每一板決計都是憋足了勁兒、使足了力道。照此下去,根本不消一百廷杖,只幾十下,便可将我這條不足惜的輕微之命與軀體剝離開去,歸于了那黃粱一夢西!
不足惜,只是,當真不足惜麽……
當第七板發着擊沉靈魂的死亡氣息落下來的時候,許是已經适應了這種撕裂身體與剝離靈魂的巨痛,又或許是心事太重,我心念的揪痛與肌體的疼痛已然不相上下、幾近持平了。
即便我這一條命再怎麽卑賤不足惜,我還是隐隐有着些微希翼。唯願那個我在乎的人,安侍衛,我在他心裏會是得着珍視的,必然是珍視的……
也不知那掌板的內侍擊打到了多少下,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我七魂三魄已然斑駁、支離,香汗如雨、肌體虛脫,似乎稍稍一陣輕拂樹梢的風兒便會将我吹走之時,忽地于耳邊傳來了“皇上駕到”的尖利長喚。
這類似錦帛撕裂的一個扯聲,皇上……
現下的我早已辨不得諸多清明,原本合該使我惶惑的兩個字眼,眼下铮地一下掠入耳畔,反倒再帶不起一絲一毫合該有着的波瀾了。
接連便是那一席明黃的至貴身影流轉入殿,行刑的太監早在梅妃示意之下俯身去拜。
好在這紅木躺椅足夠寬也足夠長,故在他們左右将按在我身上的手掌松開之時,早已狼狽不堪的我才不至于更加狼狽的滾落到地上去。
神緒斑駁間,忽地起了一個念頭。我想……興許我不會死了。
我不知道皇上為何會在這個時候擺駕傾瑞苑,天适才将近晌午,按理兒皇上是不該這個時候出現在妃嫔宮中的。但正是他的聖駕忽臨,将這場正施加于我身上的殘酷杖刑打斷,重新點染起我關于生的零星希望……是希望麽?
或許是吧!
這希望如一點點零星之火,雖微茫,卻足以将一片心園燎燒、以至漸趨變得壯烈。
只有我心知,在這一片壯烈美麗的心火燎園中,所顏色鮮明的,只有那個見不到他便至我連死都不甘的身影……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三十五話 子夜歌·受封才人(1)
“這是怎麽了?”
我神緒惝恍游移,那威威天子忽地沉聲啓口。想是看到我這副狼狽樣子,心生不解、又微微不悅。
我已無力再擡首去顧,只持着一縷還未及渙散的游絲,聽得梅貴妃焦焦軟軟一嗓子:“陛下,恒晟……”微微嗲音,她撒了一個嬌,旋即語聲幽頓、音色清冷,“這秀女不懂規矩,故臣妾責罰她一番,好讓她知曉其中利害關系。”
聞言入耳,我旋即神思一定,心知梅妃自然不能告訴皇上,我是去了禦道,意圖勾引皇上。
忽地感知到一陣漸次靠近的男子氣息,依稀溫暖、依稀威儀,更多還是天成一段震懾與霸絕。
我微擡首,仍是使不得太多氣力,便以餘光掃見那明黃身影往我這邊行了行,似凝了目光一道,正落在我的身上:“你犯了什麽錯,還未到選秀時日,便這樣觸怒貴妃娘娘?”又是一句,帶着淺然好奇、又似一個慈愛長者對于晚輩的幾多包容、甚至……是憐惜麽?
西遼皇者十七歲登基,現今已是一十八載。他不過三十有五,我知道,“長者對于晚輩”這樣的陳述,大抵是不能用作他與我之間的。只因一十五歲的我已不是太小,而皇上他也并不很老。
但此時此刻,不知是因我深陷囹圄故而有此錯覺,還是陛下如此溫潤不失威儀的渾厚男聲本就如此,委實讓我産生這樣一懷直覺無疑。
須臾沉默,又一念頭跟着陡起,我猝然意識到皇上他是在問我話!他……在等我的回複。
好在他對于我一時的緘默并無怪罪。我已是疼的痛的又狼狽的七葷八素,腦子木木的,在意識到陛下向我問話時,也不知如何起了這般的急才,竟是脫口茕茕一句:“奴婢不慎……打翻了貴妃娘娘為皇上備的宵夜。”
話才出口,忽聽他似是笑開:“我當什麽,原是小事。”事實這話兒也确實含了笑意。
我抿抿薄唇,撐着将頭又擡起了一些,見皇上一道目波已不再顧我,而是流轉在身邊表情略有僵滞的梅貴妃身上。
經了皇上一顧,梅妃陡地回神,便見她一牽唇兮忙順話遮掩:“怎是小事?那可是專為皇上準備的宵夜……恒晟。”她軟款了清涼眸色,擡手攙着皇上的臂彎又一撒嬌,聲音嬌嬌柔柔的,“你已經好久沒有來看我了。”她用的不是敬語,而是“你”和“我”這樣極常見的普通稱謂,足以見得皇上素日對她的疼惜寵愛。
我心一黯,随着一來二去神緒的不斷複蘇,說不曾起了為自己得以脫身而做打算的心思,那委實是假的了!
又聽梅貴妃岔開話題急一言語:“我的陛下,今兒怎麽這樣早的便來了臣妾這裏?”嬌柔軟款不變。
那皇者展眉,只是極随意的開口喟她:“安卿勸朕莫要累壞了身子,言愛妃這崇華宮的地段極好,既然晚上要去,不如早些過來散散心。”愛憐一撫梅妃額前青絲。
梅貴妃聞言,微施胭脂的素淨雙頰甫地飛起一層淡粉潮紅,三月桃花般嬌俏好看。
我亦跟着目色重一混沌!
安卿……
直覺于心下腦中緩然圖騰,我心知是他,是安侍衛救了我。
如此,皇上為何會如此之巧的出現在崇華傾瑞一事,也就不再是一個不得解的疑問了!
是安侍衛有意搬來了皇上。與此同時我亦心知,自己這條命決計可以得保……他既可以涉險将皇上诓來梅貴妃這裏,那對于皇上素性必是十分了解,必知皇上會心生慈悲救我這一命!
那麽雲姐姐,想來安侍衛也可以将她護住,安然送回秀女宮去的。
念及此,我一身傷痛似乎頃刻好卻許多,肌體的疼痛到底被心下生出的一懷慶幸而掩蓋了去。
只是……皇上稱一個侍衛“安卿”,這未免奇怪。其中定有曲折。
但聯想之前許多種種,卻也見慣不怪了……
[ 卷三 ] 第三不知最好,免得苦念煎熬。 第三十五話 子夜歌·受封才人(2)
“你還不起來給聖上請安?”
雲裏霧裏水裏火裏正走着這麽一遭,忽聽梅貴妃一個冷聲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