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必定不會這麽公然的戴出去耀武揚威,除非是不想活了!
兮雲一雙盈眸裏有許多沉澱,宛似積蓄了一潭不見底的深水。聞我發問,旋即微擡眸子鼻息一蔑:“只怕是秀女裏有工于心計的,有意要诟害我。”淡淡一接言。
她并沒有對我解釋自己不曾戴那步搖一事,只道了這麽句話出來。想來她是知道我明白她的。
這話也正中了我的心思,我颦眉斂目,淺淺然作想開來……
兮雲是這批秀女裏邊兒最為出挑的,除了我這個沒那心思随侍君王、一心只待被撂牌子的以外,又有哪個不曾嫉她妒她、莫名怨憎于她的?若說這次是誰在有意诟害,還真是人人都有些微嫌疑!去尋去找,只怕不易。
思量間又聽兮雲恨恨一言聲:“皇後與梅貴妃不合,那欲要害我之人便借機使我戴上了皇後賜的簪子,想借梅貴妃之手把我除掉!”于此轉眸解釋,“這步搖因是皇後所賜,必要時或許能有些用處,我便一直放在袖口裏貼身收着。”
“對了……”聞言在耳,有畫面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我驀地想起什麽,擡眸急急接口,“昨晚執事女官來送步搖時,酌鳶剛好看到,非纏着姐姐你借她一瞧。”微頓聲息,“直至晨時于小院裏打水梳洗,她還在要。姐姐拗不過她,便随手給了她。”
“可不是麽?”兮雲恨聲不減,想來也是被那小人給氣急了,“我現下倒是想了起來。就在方才梅妃駕臨秀女宮、衆秀女急于接駕時,忽有人迎面撞了我一下。”妙眸半眯,邊言邊回憶着,“我被那力道撞得向前一磕,甫一定神時,酌鳶過來說我發髻亂了,要為我重新收整。”
“還有這一遭?”我半好奇,邊也竭力回想,“對了,那時我不見了你,有姐姐說看見你往前邊兒去了,我便順路去尋,這才與你岔了。”
“呵。”兮雲讪笑,“這般末端的伎倆,居然也诓騙了你我姐妹!”她轉目,抿抿唇角排解了一下急氣,“我也是尋你不見,聽有秀女告訴我你還落在後面,我便去找你……”
我恍然大悟:“就如此分散了我們兩個!”
兮雲點點頭,又接了先前的話道:“我被撞了一下,神緒才定,便聽酌鳶如此一說。”凝眸一嘆,幾分奈若何,“若放在平時,我斷不會這般不小心。實在是梅貴妃已至秀女宮,時間一匆促便亂卻了方寸,也就半推半就的讓她幫我整了整發髻。”語氣一沉,目光凝起一抹晶亮,“想是那個時候,她将這牡丹步搖簪給我插在髻上的……”
原來如此……
我平日基本只與兮雲一處,同其餘秀女之間的交集不算太多,對這公孫酌鳶最深刻的映像也就是在初次入宮時,她立在江于飛身邊那通冷嘲熱諷的幫腔。
我原以為她只不過是個附勢趨炎的狹隘之人,不想她還是個如此狡詐陰險的可怕之人!
又聽兮雲淺淺接口,仍帶些後怕意味:“只是她沒有想到,我讨得了梅貴妃的歡心。不然我這一遭,可便當真的萬劫不複了……”她的情緒俨然已平複許多,較之方才的急氣急火,已漸漸恢複了往日的老成與平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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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鼎裏燃着的安神香“噼啪”作響,我聞聲轉步過去,以銀簪子将長長一段串在中間的香芯挑去,轉過面來已是一抹黯然神色:“人心險惡,真不知竟是連身邊人都這般精于算計!”心念兜轉,我抿抿唇兮又緩緩道,“雲姐姐,我們兩個往後還是形影不離的好。有個什麽事情,也好防範着。”誠然是真心思。兩人一處,總比一人單打獨鬥要好許多,防範之道也是一樣。
兮雲一雙狹眸噙了漠漠神色,淺一啓口:“若有人真惦記着害你,防範也是沒用的。”有些無奈,又有些自言自語的味道存着。說話時取出了袖中以蘇繡絲帕包裹着的、斷成兩截的玉镯,瑩潤色澤在陽光下淺一映襯,更顯出它玉質的上乘。兮雲垂眸,“旁的事情往後留心便罷了,我們現下得先想想,這玉镯要如何修複……”
思緒轉了這麽一個圈,歸根結底還得落回到這玉镯身上!我凝起眸光,在那斷裂兩半的玉镯間緩緩定格,想起梅貴妃所言的“完好如初”。
碎了的玉镯,又該如何恢複到最初時的模樣中去?梅貴妃看似饒過了這一樁事,實則還是給了一個大大的作難……如何行事,免不得依舊還需耗費一番思量。
兩天時間……兩天!
[ 卷二 ] 第二不識最好,免得情思萦繞。 第十五話 碰壁與溫情:安侍衛夜會(1)
梅貴妃只給我們兩日期限,也不曾說是從今日算起、還是從明兒個算起。但保險起見,這樣的事情耽擱不得,從沒有讨價還價一說,自然是得抓緊時間越快越好的。
我與兮雲晌午過後便帶着那斷镯出了秀女宮。兮雲使了銀錢,管事嬷嬷提點我們可往雜役司想法子。
也對,雜役司乃是後宮之中管理修繕的一大機構,各種用度、石材也是一應兒的全,想必修複一只斷裂玉镯也絕非難事。
可修複過的東西,怎麽都是無法如初時一個模樣,但修複了總比沒修複要好吧!
卻有一事萬不曾想到,待我與兮雲加快足步一路不敢兜轉的趕過去,那裏一班工匠婢子連玉镯都沒看,便告知我們這些個事情不在她們的能力範疇之中。
我愣了一愣,與兮雲相視一眼。兮雲會意,也心覺他們是故意要我們“機變”一些,便忙不疊取了些碎銀子遞給其中為首的、一位尚宮打扮的宮人。
“真真是麻煩您們了。”兮雲莞爾,珠玉貝齒露了細碎一笑,“待事成之後,我與妹妹必有重謝。”柔然徐語,旋即掃了我一眼。
我忙不疊在其旁點頭附和。
原以為不過爾爾,見了銀子哪還有不幫忙的道理?宮裏做事,除素日裏合該有着的一番收入之外,其餘銀錢大抵都是“與人方便”得來的。
誰知那為首尚宮仍舊看也不看,只拉下一張臉來、把那神色淺淺一漠:“小主請回,這玉镯我們真的修補不得。”語氣平板、顏色不善。
“你們……”送上門的買賣也有拒絕的道理?我本就為這檔子事着急,聽她來了這麽一句,惱不得一個疾聲。兮雲卻在這當口突然拉住我。
經她一拉,我旋即側目,見兮雲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一來二去間,我也慢慢将急緒漸次平下,恢複了些許清明神智。
這雜役司素來算是宮中一大機構,沒有必要在這小小玉镯身上擺架子、得罪人。眼下如此,想來自是得了梅貴妃的暗令,有意為難我們罷了!
“叨擾。”思緒兜轉時,兮雲已拉着我的錦袖對衆人一齊作禮。
我也沒多話,壓住火氣做了這個禮後,同兮雲轉身出了雜役司正門。
六月溯,又是晌午才過的光景,縱是不動也會燥熱難耐,更況且還是負着氣、憂着心的一路疾行。
我擡袖将額前一層薄汗拭去,卻沒有心情開口多說一個字。
只聽兮雲似嘆又不屑道:“罷了,誰叫我犯了小人!”
兮雲的性子一向溫順柔順,在我與她相處下來的這小一個月裏,沒見她怎麽發過脾氣、騁過性子言這些負氣的話,似乎眼下還是頭遭。想來也跟這燥熱天氣有些關聯。
“蒼天真是不公。”我順了話題發洩一句,鼻息微哼,“牡丹步搖一事被姐姐避過了,不想又竟讓倩美人這個小人如此牽絆我們姊妹!”後半句話不加停頓,又急又惱又奈若何。
兮雲身世顯耀、模樣與氣韻也皆上乘,故她深谙自保之道,平日已是極其小心謹慎、毫不張揚。即便如此,還是屢遭算計、惹引禍事……幽幽深宮,明裏暗裏陰謀陽謀真就這般避之無從麽!
熏熏暖風拂來面上,帶起幾縷細碎流蘇,撩撥的一張面眸溫溫癢癢,更平添幾許困意浮上了眉梢眼角。
“不急。”只聽兮雲幽幽一轉語聲,瑰麗妃唇似笑非笑,低低一呢喃,“惡人自有惡人磨。”
宛若拂過湖面的微風,淡淡輕輕,卻又使人莫名心裏一悸。
我低首斂目,只得長長嘆出一口氣來,就這般悻悻的重又回去。雜役司不肯幫襯,玉镯卻一定要修,再多負氣話也只能是發洩爾爾,歸根結底還不得想其它辦法!
。
整整一個下午,我的心思全然不知飄到了何處去。因為心心念念全部都是玉镯的修整之事,念的久了、太過專注了,反倒做弄的整個人神思惝恍、頭痛欲裂。
心裏擱着事情,天氣又偏生燥熱的很,好不容易熬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