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找她
周則小心翼翼的折起那張紙條,腦袋在恢複理智之前,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找到她的寶貝。
她的寶貝千裏迢迢過來,怎麽能說丢就丢。
空氣中彌漫了許多細微的塵土,堆放在盒子裏的東西很少出來,因為有蓋盒,所有的玩具都只是有點發舊。
周則原地站了起來,東西只收拾了一般,手裏攥着紙條和哆啦A夢的塑料玩具跑了出去。
手機在房間裏,她随意拎了一件大衣披上,一邊走一邊給阮羌打電話。
電話那邊一直都是忙音,周則挂斷繼續打。
一直到電梯裏,因為沒有信號,周則亂蓬蓬的腦袋才終于理清了思緒,被她一直忽略的細節,如今明明白白的浮現出來。
無數次的欲言又止,情動時腰上的舔舐,以及那個已經擺在她面前,和她一模一樣的藍胖子。
阮羌當時該有多難過,才能會每次在她面前假裝若無其事。
難怪有一次,阮羌會問她腰上的疤,又在聽到自己的答案之後,只說了一句‘那就好。’
原來當初的喜歡不僅僅是喜歡,而是不管你記不記得,只要你再次喜歡上我就好的意思。
周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電梯裏液晶屏的數字,豆大般的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叮的一聲,終于到了負一層,周則不等電梯門完全打開,人就已經沖了出去。
海城每年供暖的早,周則出門的時候,只穿了一件秋季的睡衣,大衣的長度剛好到了小腿的位置,露出了大片脖子上的皮膚。
她按着上回停車的位置,小跑過去,一直到坐上駕駛座的時候,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細薄的汗。
電話依舊沒有打通,周則索性直接把手機丢回駕駛座,準備驅車趕往阮羌住的地方。
外面的天氣依舊亮堂堂的,而走在路上的行人卻把自己裹的緊緊的。周則在等紅燈的時候,打開了手機導航。一直以來,都是阮羌住在她這裏,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除了對阮羌的家庭外,其他的都是一無所知。
導航提示音透過手機傳進車廂裏,周則兩只手搭在方向盤上,把自己的臉死死的埋進去。
所以自己這段時間到底幹了什麽。到底做了什麽讓阮羌難過的事情。
她千裏迢迢的過來,而自己不僅不記得小時候的約定,反而将她拒之門外。
周則,你真該死。
等到了阮羌小區門口時,因為沒有業主的電話,保安一直不放行。這裏的保安職業素質極高,哪怕已經看着四十出頭,可依舊身材健碩。周則已經拿出了自己和阮羌的合照,保安大叔還是不放行。
周則站在門口急得團團轉,站在保安處的小窗口時,甚至不惜扯着黑料說:“大哥,您就讓我進去吧,我是周則,最近經常上熱搜的那一個。”
保安不為所動,“哦,不認識。”
“大哥,您這小區裏面住的人是我對象,我現在不知道她究竟在不在裏面。”
保安依舊低頭在寫着什麽東西,理都不理。這種人他見多了,張口閉口的都是對象,仿佛除了談對象就沒有事情可做了。
今天來的這個倒是長的像個好人,可誰知道裏面會不會黑心黑肺。
周則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保安的心裏形象,依舊锲而不舍的求情。
直到後面傳來一陣刺耳的喇叭聲,保安這才擡起頭。
周則以為是有了希望,卻看到保安大叔把自己的眼睛往上擡了擡,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頗有些說教的意思,“小姑娘,你擋着我這了。”
周則啊了一聲,卻看到大叔擺擺手,繼續說:“我管你是不是明星,前幾天來了好幾個說自己是星探,為了進去,誇我都有表演天賦呢。”
“快回去吧,我要給人家開門,找對象,找對象,你早幹嘛去了?啊?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知道珍惜,但凡在一起的時候深思熟慮一點,每年因為失戀要死要活的人都能減少一半。”
保安大叔一邊說,一邊從後面的小門出來。周則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卻對方拉着胳膊,後退了幾步。
“我一會兒在和你聊,你先讓我把工作做完。”
周則已經站在和保安同樣的位置,留出一大段的距離讓車過去。
随着閘門打開,一輛白色的轎車駛入。陽光溫和而又尖銳,打在車窗上的時候,幾乎看不見裏面的人。
周則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而後繼續和保安大叔僵持,“我沒有騙你,我對象最近正和我鬧脾氣呢,我要去晚了,她不理我怎麽辦呀?”
大叔對娛樂新聞了解甚少,只因為是普通的男女朋友鬧脾氣,有些不解的說:“瞧瞧你那出息,人家男女朋友吵架了,都是男朋友去找,擱你這咋還反過來了。”
這話不偏不倚的戳在周則心口上,疼的她聳拉下腦袋,“因為,是我惹她生氣的。”
一陣清脆的喇叭聲在身後響起,沈意的聲音緊随其後,“阿則姐,你怎麽在這?”
周則轉頭,便看到安昕趴在窗戶上,眼睛裏面含着笑。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月老。
“我找阮羌。”周則記得安阮兩家是世交,開門見山說:“你能帶我進去嗎?”
她的眼睛因為剛哭過,現在還泛着紅,看着格外可憐。安昕從上到下掃了一眼,看到她的穿着後,輕挑了下眉頭說:“她最近不在。”
“你們認識呀?”保安大叔聽着她們熟稔的語氣,有些意外。
安昕點頭,笑得一臉無害的說:“大叔,我一會兒帶她進去,您先忙。”
聽到有人帶着,保安大叔這才放心,回了自己的小屋子,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她去哪了?”
電話一直打不通,已經讓周則着急忙慌了。只是她還有一個辦法,但因為不見黃河不死心,因此遲遲沒有說出來。
安昕下句話就說出了她的顧慮,“應該是你回家了,你可以打給小阮爸爸或者媽媽,哦,就是你老板。”
上次聊天的時候,周則可不記得安昕是句句話帶刺,現在猛的被紮一下,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麽意思?”
“大概意思就是小阮失戀了之後,不吃不喝,被她爸媽拎回去了。”安昕越說越有意思,索性熄了火,大有一翻和她好好聊聊的意思。
不吃不喝。
周則長了長嘴巴,半天沒有發出聲來。
“不過阿則姐,她一直挂念的寶貝姐姐是不是你呀?”安昕臉上依舊挂着笑,眼神卻已經認真了。
她和阮羌認識時間久了,盡管兩個人一直不對盤,但卻頗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意思。她了解阮羌,固執到幾乎偏執,死心眼到一瓶水如果第一次她喝的滿意,後面就會一直喝下去。
所以阮羌談戀愛時,她就知道,她終于如願以償。
可換來的卻是什麽,安昕越想越生氣,她什麽時候見過周則那麽狼狽過。
對方一直沒有說話,倒讓安昕步步緊逼,“她一直可保護那個姐姐了,你能告訴我那女生有什麽好的,可以讓她挂念小半輩子?”
“你說分手就分手看,你把小阮的真心當成什麽了,既然沒有想好在一起,就不要随随便便答應她,以她的性子失戀幾乎等于要了她半條命。”
“是不是覺得她可沒有用了,怎麽跟個小孩子似的。”
不是的。
周則在心裏拼命否認,可腦子裏浮現的卻是阮羌在自己面前哭,說她不需要她像小孩子一樣保護她。
而非自己,卻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她。
她否定的從來不是這一段感情,而是從一開始的阮羌,她從來沒有給過阮羌機會,又怎麽會知道阮羌值不值得走下去。
她想好了一萬種分手之後的日子,卻唯獨沒有想過和小阮在一起的日子。
趴在車窗上的安昕依舊自顧自地說,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則的腦袋已經垂下,像是擱在烈日下暴曬的綠植,失去了生機。
“阿則姐,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我希望你可以慎重考慮一下,否則這次就讓她長長記性。”
這句話仿佛烈日裏當頭的一道雷砸了下來,幾乎是立即的,周則擡起了頭,“不會分手的。”
“你說什麽?”安昕的眉頭微微皺起,重新詢問了一遍。
周則的眼神已經恢複了以往的沉靜,仿佛一彎蠢蠢欲動的池水,“我想和她聊聊,如果她選擇放棄,那我無話可說,但如果還有一絲希望,我也不會放棄。”
“所以請你帶我去找她,好不好?”
安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答應下來的,可能是因為周則的眼神太可靠了,讓她不由自主的答應下來,安安靜靜的做了一個司機。
“在前面的便利店停一下。”
周則把車停在小區門口,讓安昕載着。剛剛談完,她幾乎已經恢複了以往的鎮定,倒有些發號施令的意思。
安昕沒有說話,眼睛卻掃過街道,看到便利店後,過了個紅燈,停了下來。
“我下去買點東西,你需要喝什麽嗎?”周則解開安全帶,摸了摸大衣口袋。
安昕表情恹恹,直接拒絕了,“不用了,你快點。”
周則嗯了一聲,便下去了。
安昕一直坐到車上,目送周則進了便利店,直到對方身影消失了之後,她才反應過來。
周則,好像一直都沒有戴口罩。
大概不到五分鐘不到,周則就已經從便利店出來了。安昕看着她把大衣拉鏈拉到頂端,随後雙手揣進兜裏了。
“你怎麽不帶戴口罩?”安昕看着她系好安全帶後,發動車子的時候,順便問了一句。
車上有些熱,周則把大衣拉鏈拉下來了,語氣沒有什麽起伏地說:“沒有什麽好遮的了。”
安昕就算沒有做過藝人,但也知道藝人在外得戴口罩,保護隐私,如今她将自己大大方方的暴露在公共場合,還是眼下這種時候,多少有些不知道輕重了。
她準備開口提醒兩句的時候,周則卻先她一步開了口,“我就是覺得,拍到就拍到吧,她想要的,我都願意給她。”
聞言,安昕長嘆了口氣,倒是沒有在說話。
阮羌父母家裏是在郊外的一個別墅區,天然的綠樹為這個地方渡上了一層适合度假的光影。
安昕和門口的保安打了聲招呼,被直接放行。
周則看着車一點點的向前,剛剛平靜下來的心髒重新大力度的跳躍起來。
她以前一直聽人說近鄉情怯,從來沒有體會過,反正媽媽也不在了,家裏也沒有人在。
可這個詞現在用在她身上,多了一絲對後面事情的不确定,惴惴不安,不敢向前。
“到了。”
安昕開口的時候,周則才回神,垂在雙腿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看向了門口。
是一座三層的白色別墅,每一層都有露臺,欄杆的地方堆滿了郁郁蔥蔥從植物。大門緊閉,這麽好的陽光落下來,露臺卻沒有坐人。
“別緊張。”安昕解開安全帶,卻平地一聲雷,“她爸媽不知道你們分手了。”
周則啊了一聲,沒有反應過來,正準備繼續問的時候,對方開口的語氣有些催促,“你快上去吧,有什麽事情你去問問她。”
“那你呢?”周則同樣解開安全帶。
“你真當我是你們的司機呀,待會我就走,你們打起來我也不管。”安昕看熱鬧不嫌事大。
周則輕笑一聲,緊張倒是緩解了不少。她推開車門,人站在外面,對着安昕微微一笑,鄭重其事道:“謝謝你。”
她說完之後,沒有管對方的反應,直接走進了門邊。
黑色的門關的嚴嚴實實,地上鋪了一塊朱紅的地毯。
周則不自覺的緊張起來,她深吸一口氣,全然忘記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想和阮羌好好聊一聊。
叮的一聲,伴随着門鈴的響聲,裏面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
周則的脊背已經僵直了,全身緊張到發熱。她原本是想要解開扣子,卻在低頭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的衣服。
黑色的大衣,松松垮垮的睡衣,邋裏邋遢的頭發。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回去換個衣服的時候,門已經被打開了。
站在門口的女人看着很年輕,頭發盤起來,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裙。
周則沒有見過真人,只見過照片。
對方是阮震的妻子,也是阮羌的媽媽。
“阿,阿姨。”周則硬着頭皮,喊了一下。
阮媽媽的聲音溫柔,臉上挂着笑,一點都不意外周則的倉促,反而開心的迎她進來,“是阿則吧,經常聽小阮提起你。”
周則臉上挂着僵硬的笑,嗯了一聲,準備換鞋,卻被人直接推進去,“不用換了,不用換了。”
阮媽媽讓周則在沙發上坐下,準備去倒水,結果被周則給攔住了,說自己不渴。阮媽媽也沒有勉強,直接問:“你是過來專門找小阮嗎?”
周則已經忘記了安昕說過的話,點點頭,打起精神,正準備好好道歉的時候,卻被阮媽媽直接截胡。
“小阮這孩子被我和他爸爸慣壞了,兩個人在一起是互相遷就,你不能一味的讓着她。”
周則自從媽媽去世之後,已經很少和這種類型的女人聊天。對方語氣溫柔,不知真相,一味的指責自己的女兒,反而讓周則有些心虛。
“那天被她爸給拎回來了,才知道你們兩個人是吵架了,我自己的女兒我了解,你不用管,過幾天就好了。”
一句話說完,周則正準備打斷的時候,阮媽媽卻面對的樓梯,神情嚴厲,“阿則哄你來了,還不快點。”
周則回頭,就看到阮羌順着臺階下來。
樓梯的後面安裝了一片玻璃,現在被阮羌擋着,只能看到一點綠色的影子。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家居服,頭發被盤成了一個揪,赤着腳,沒有一點聲音的下來了。
“又不穿鞋子。”阮媽媽看到後,難得的暴躁起來,“不怕感冒。”
阮羌已經從樓梯上下來,表情看着有些孩子氣,鼓着嘴巴,說:“感冒就感冒,反正也沒人管。”
“你,人家阿則都過來了,你還耍什麽脾氣?”阮媽媽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
周則局促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先是對着阮媽媽淺笑一聲,而後看向阮羌。
柔順的家居服有兩個兜,阮羌用鼻子輕哼了一聲,雙手插進兜裏面,語氣有些不自然的開口,“你不是生我氣嗎,現在過來幹嘛?”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有木有覺得,阿則和小阮生氣,特別像媳婦回娘家了,還舍不得抱怨,害怕自己爸媽為難她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