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夢境
那個小女孩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喜歡眯成一彎月牙,可能是在換牙期,咧嘴的時候,甚至可以看到一顆牙齒已經掉了。
兩米高的牆頭,沿着牆壁放了好幾塊摞在一起的磚頭,爬山虎的藤蔓纏住了牆頭,在八月份的烈日下綠油油的。
周則已經爬上去了,她笑着伸手,對着地上的人說:“軟軟,你不要怕,我會拉着你的。”
叫做軟軟的小女孩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嗯了一聲,就是不敢靠近。
周則繼續誘惑,“那麽高的磚頭,你踩着它上來,一定不會怕的,而且,我會保護你的。”
小女孩被對方信誓旦旦的樣子給蠱惑到了,她點點頭,動作笨拙,一步步踩着磚頭搭建的梯子,在周則伸手的動作下,和她一起坐在牆頭。
“怎麽樣?”周則看了眼并肩的小女孩,“我就說嘛,上面的風景絕對好。”
小女孩抿了抿小巧的嘴唇,幅度很大的點頭,“嗯。”
“哈哈哈。”周則很享受這種帶着人幹壞事的感覺,高興起來,直接說:“那一會兒,我請你吃雪糕。”
小女孩終于開了口,聲音軟軟糯糯,“謝謝姐姐。”
周則:“不客氣。”
兩個人在牆頭聊了好長時間,雖然一直都是周則再說,小女孩簡單嗯,哦兩句,但周則沒有受到打擊,耐着性子講自己碰到過的有意思的事情。
她從小家庭環境就不錯,父母寵愛,衣食無憂,生活的地方從來都是陽光之下,聊起天來,有說不完的話題。
中午的太陽很大,小女孩臉上已經浮現出不太正常的紅暈,且嘴唇有些發幹。
“姐姐,咱們可以換個地方嗎?”小女孩終于提了一個問句。
“可以倒是可以。”周則思考道,“你不喜歡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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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小女孩很快的給予肯定的答案,說話的聲音有些溫吞,“但你剛才還說要請我吃雪糕呢。”
原來是被吃的纏住了,周則畢竟比她大,且答應別人的事情,媽媽從小就教她,一定要辦到。她點點頭,順着剛才的上來的位置,重新先下去。
她這一下去,還坐在牆頭的小女孩立即慌了神,哇的一聲哭了。
周則立即站在入口的地方,伸着手臂,安慰道:“別怕,我就在這。”
小女孩揉着眼睛,嗯了一聲,亦步亦趨的扶着磚頭,慢慢下來。
這堆磚頭搭成的樓梯時間有點久了,原本暗紅的顏色已經夾雜了下雨時留下來的斑駁。
就在小女孩快要下來的時候,不知怎麽的,磚塊不太穩當,一個不小心,從上面掉了下來。
周則立即跑過去,張開手臂,她接住了小女孩,可能是重力的原因,她後退了幾步,誰都沒有注意到,沿着牆壁,有一條張着銳利口子的報廢鐵絲。
已經是九點了,周則睜開眼睛,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淚水,爬起來,靠在床頭。
好長時間沒有做過以前的夢了。周則的思緒有些渙散,哪怕是小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光,也已經值得懷念。
她今天只有一場晚上的戲,因此懶了會床,玩兒了會兒手機,這才起床刷牙。
她在對着試衣鏡換衣服的時候,再次看到後腰上的瘢痕,長長的一條。她順着方向,摸了摸,良久的,勾着唇,笑了笑。
左右也是閑着,周則吃完早餐,又重新回到了房間,坐在地毯上,給洛子清打了個電話。
那邊可能還在睡覺,聽到動靜後,聲音有些含糊,“怎麽了,我的大小姐。”
“你還沒醒呀?”
洛子清打了個哈欠,理所當然,“對呀,我們自由職業就是這麽爽,想幾點起來,就幾點起來。”
洛子清上大學的時候實習,被同期的同學以及上司差點氣死,暗暗發誓一定要自己做老板,因此畢業了之後,便開了家酒吧。
之所以能開酒吧不是因為她受到打擊,從此勇往直前,披荊斬棘,純粹是因為家裏有錢。
“人家自由職業也不是這個點醒的。”周則靠在床沿,慢吞吞的補充,“你就是一個無業游民。”
洛子清已經想摔電話了。她從沒見過這麽不給面子的好朋友,索性直接下了最後通牒,“你打電話幹嘛?”
“沒幹嘛,就是想問候你一下,另外,我最近得回去一趟。”
洛子清懶洋洋的瞎扯,“終于認清現實,打算退圈了?”
周則:“……”
“你能不能盼點好呀?”
洛子清換了個方式,重新問:“難道娛樂圈已經不需要你這張臉了?”
周則:“…你閉嘴吧。”
玩笑已經鬧完了,洛子清引入正題,準備例行公事,好好的關心一下自己的好閨蜜,“你最近怎麽樣呀?拍戲還行吧?”
“還可以。”周則回答道。
“行,那就好。”洛子清放心了,“我看到你的緋聞,吓了我好大一跳,幸虧我了解你,知道那肯定是假的。”
周則沉默了兩秒,在猶豫要不要說實話。
洛子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聲音顫了顫,“不會是真的吧?”
“其實,”周則吞了吞并不存在的口水,語重心長的說:“八卦有時候還是可以信一信的。”
“握草。”洛子清忍不住口吐芬芳,“你特麽怎麽不告訴我呀?”
周則無辜,“你也不問。”
“行吧。”洛子清咬了咬後槽牙,“那人誰呀?”
“同劇組的一個演員。”
好朋友面前總是容易放下心扉的,周則挑挑揀揀的,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大致概括了下。
洛子清聽完後,先是沉默幾秒,随後開口,“寶兒,你是不是對人家有意思?”
周則愣了一秒,問:“你怎麽知道?”
洛子清在心裏默默的嘆了口氣,她認識周則好長時間,只有對上在意的人,對方才會提上幾句,“你現在什麽打算?”
“不知道。”周則有些仿徨道:“我也不知道。”
沒有人可以對自己喜歡的人,且對方對自己好的人視若無睹。
“可我真的不想和圈裏面的人有太多牽扯,真的很累。”
洛子清聽着她的抱怨,心裏糾了糾,“阿則,你已經在圈子裏面了,沒有太多牽扯已經不可能了。”
她說完,擔心周則想的太多,重新安慰道:“不就是談個戀愛嗎?你想開點,大不了就分手。”
“可我想一輩子——”
洛子清就沒見過這麽死心眼的,她重新安慰道:“你最近在仔細考慮一下,不要拒絕的那麽狠,給自己留一點退路。”
周則品出了其它的味道,“你這不就是讓我拿她當備胎?”
洛子清啊了一聲,還沒有來得及解釋,就被對方直接打斷,“我很少碰到這麽死心眼的人了,不想吊着她。”
“可你現在也是不接受,也不拒絕吧。”
周則松開眉頭,懶得跟她解釋。
前幾次的确是她有意的,可後面,只要她一拒絕,阮羌立即聳拉下臉,一副要哭的樣子,這她怎麽拒絕。
“行了,我不跟你說了。”周則被她說的有些浮躁,直接挂了電話。
她從地毯上爬起來,躺在床上,打算在眯一會兒,晚上的話也能更加有精力。
這一覺睡得昏沉,沒有做什麽噩夢,就是斷斷續續的醒來好幾次。等她清醒的時候,外面已經傳來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了。
周則打開燈,打了個哈欠,躺在床上,看了會微信消息。
被她屏蔽着的群已經有好長的消息沒有看,周則勉強翻了翻,大概意思就是,今天拍戲的演員沒有帶傘,抱怨雨有多大,和晚上的戲是室內戲。
沒有帶傘?周則抿了抿唇,看了眼天氣預報。平城的下雨天,其實談不上冷,但最近快要入秋了,渾身濕透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周則斟酌了幾秒鐘後,便下單,在同城速遞上面,買了把傘,準備送到劇組。付款頁面出來的時候,她又覺得太明顯了,索性把全劇組的傘給包了。
一系列做完之後,周則重新洗了把臉,換上了一件長袖內搭,套了件長袖外套,便出門了。
小顏今天特意請假,說是快回去了,她得出去好好買點東西,周則二話不說的批了假。
她到劇組的時候,雨水只大不小,像是從天上潑下來了一樣,可以把傘壓壞。車被攔在外面,不讓進,周則也不勉強,直接下車,走進了小區裏面。
她攏了攏外套,試圖不讓它滴一滴水,可到了拍攝地點的時候,肩膀還是濕了一點。
今天的拍攝從下午開始,便已經集中在室內——小伍的家裏。
劇組選的地方是一個看着很舊的小區,通往單元的門口還有一些淺淺的水窪。
周則撐着傘走到單元樓底下的時候,看見了同樣撐着傘走過來的阮羌。
她可能是剛下戲,穿了件寬大的短袖,和一條短褲,邁着長腿,垂着腦袋,安靜得跨過水窪。
小區破舊,白色的牆壁上,沾滿了長時間雨水沖刷下來的黑色污垢,每個單元樓門口,都立着一顆樹,地上也已經飄滿了七零八落的樹葉。
她像是收到什麽感應似的,倏然之間,擡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周則,原本無波無瀾的臉上泛起了一抹笑意,狹長的眼睛像是彎起來的月牙一般。
“我擔心你找不到地方,準備去接你呢?”
她的四周被雨傘隔絕,形成了一道淺淺的雨幕,她就站在雨幕後,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染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