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消散
阮羌能打給周則完全是無奈之舉。她今早剛起,買了兩份早飯,就看到小顏一個人在酒店大堂裏一臉焦急。
她看了眼手裏的東西,覺得是個好理由,便走了過去,拍了拍小顏的肩膀,問:“周老師呢?”
阮羌在正經的情況下,一般都是稱呼周則周老師。只有在極度高興或者生氣的時候,才會半是懲罰,半是容忍的甜甜喊姐姐。
小顏倒是對她稱呼什麽沒有注意。看到阮羌,仿佛看到救星,眼睛立即泛起了光,說:“阮老師,我昨天幫了你那麽大一個忙,你今兒個幫我一個,好不好?”
昨天小顏本來好好的工作,結果碰到了阮羌,在對方的賣慘加利誘下,松了口,讓她跟着周則上了一天的班。
阮羌顯然記得昨天的種種,點頭,說:“什麽忙?”
“幫我給我老板打個電話。”
阮羌挑眉,不确定的問:“你确定嗎?”
小顏很顯然,瞎了眼,不知道眼前的人什麽心思,答應下來。
阮羌嗯了一聲,拿了手機,而後像是想到什麽似的,故作驚訝,說:“我沒有周老師的電話呀。”
“沒事,”小顏拿了她的手機,調到周則的號碼上,病急亂投醫,說:“你照着這個打。”
阮羌認命,打了過去。
結果,剛一打通,原本催起床的話在她嘴巴裏輾轉了下,咽了下去,換成了那一句。
等了會兒,那邊依舊沒有回話。阮羌正準備說話的時候,聽到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被子被翻起的聲音。
她試探的喊道:“姐姐。”
周則壓了壓剛才不正常的心跳,聲音有些懶散,問道“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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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還缺貼身助理嗎?”
對方是存心抱着撩撥的心思。周則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不缺。”
“那好吧,我過幾天再問問。”
聽着這聲音有些委屈。周則一時之間有些心軟,僵硬的轉移話題,問:“有什麽事兒?”
“沒事,”阮羌握着手機,一個人站在樓梯口,說:“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周則揉了揉耳垂,有些不好意思,嗯了一聲,就挂了電話。
她對着被子發了一會兒呆,這才慢悠悠的起床。洗臉的時候,看到眼睛腫的不像樣子,特別是黑眼圈,厚厚的一層,思緒這才被拽回來,想起了昨晚的事兒。
心情一下子就不美起來了。
她皺着眉頭,一邊刷牙,一邊對着鏡子按了按黑眼圈,嘆了聲氣。
等她收拾完,出門的時候,就看到阮羌倚着門框,站在牆邊。
“你怎麽在這?”周則擰了擰眉頭。
阮羌聽到聲音,利索的關掉手機,站直了身子。看到周則的時候,愣了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問:“姐姐,你昨晚沒睡好?”
周則看着她驚訝的表情,有些不太爽。她一臉的不耐,不确定的問:“看起來很明顯嗎?”
在騙她姐姐,和讓她姐姐在外面丢人的兩種情況之間掙紮了兩秒後,正要說話的時候,被打斷了。
周則看着她一臉嗯欲言又止,心理就明白的差不多了。但心裏隐隐的泛起一點的不快。她斂了斂神,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說:“這是我故意搞得,一看你就不懂。”
阮羌心道,是我土了。随後,眼睛都不眨的恭維道:“姐姐最美了。”
周則滿意了。
她将額前的八字劉海往後撩了撩,頭發順着頭頂滑落下來,懶散的搭在耳鬓,說:“那是。”
昨天晚上剛下了雨,第二天的天氣又恢複了往常的燥熱。平城這個地方似乎不會有除了太陽和下雨兩種之外的另一種天氣。
開機的地方在一個傍水的古鎮,來的媒體不太多,但勝在他們在國內都有些名氣。
周則下車的時候,已經架好了墨鏡。小顏跟在她後面,立即撐開了傘。
周則的身高足足有167,而小顏也就160差不多。因此撐傘的時候,不是周則稍微彎腰,就是小顏墊腳,偶爾還會夾到周則的頭發。
開機儀式的場地是在小鎮門口辦的。郁郁蔥蔥的樹木繞過矮牆探了一截出來,陽光透過綠葉,将它染成了淺淡的綠色。
周則和江濤打了招呼後,站在了樹木下。四周無人,周則閑得無聊,看着汗流脊背,拼命墊腳的小顏,心情不好就喜歡怼人的毛病又犯了,說:“妹妹,我給你發的工資多嗎?”
小顏墊腳墊得累了,剛踩着實地,想要歇歇,猛然聽到這話,昂了聲。
周則慢悠悠的彎了彎腰。
她的背一向挺直,偶爾彎腰了,有種說不上的懶勁兒,“姐姐一會兒給你發紅包,你好好買點吃的長下個子,實在不行買雙高跟鞋。”
小顏:“……”
她想了想自己踩着高跟鞋,拎着行李,替周則攔粉絲的畫面,呼吸一滞。
得,畫面太美,她不敢想。
小顏敢怒不敢言,周則也不見得收斂,繼續得寸進尺,說:“實在不行,裝個假肢吧。嗯…這錢我出。”
小顏:“……”
倒也不用這麽大方。
被嘲笑了好幾次個子矮,小顏忍不住憋了口氣,嘟囔道:“你就得瑟吧,明兒個就有新聞出來,周則耍大牌,自己站在傘底下,助理站在外面曬太陽。”
周則,“替你補補鈣呀。”
嘲笑歸嘲笑,嘲笑彎了後,周則接了小顏手裏的傘,解放了自己的腰。
開機儀式搭得其實很簡單。
周則正和小顏聊天,斜瞄了一眼。臺子搭起來了,阮羌也過來了。
她似乎很喜歡黏人。
周則立即噤了聲。她站在原地,默默思忖了一會兒,盯着阮羌的身影發着呆。
阮羌剛二十出頭,雖然長相是偏清冷那一挂,但穿衣風格其實很随意。就比如今天,她穿了件短袖,裏面搭了一個紗制的長袖內襯,穿了件黑色牛仔褲,配了雙高幫帆布鞋。
那雙腿,筆直細長,走路都帶着禁欲感,更何況,她還撐了把傘,看着更欲了。
阮羌走進,隔着一截傘的距離,說:“姐姐,那邊可以了。”
周則沒有急着走,反而看了她兩眼。那雙眼睛含着打量和思索,看着阮羌有些不自在的動了動。
“妹妹,現在開始做導演助理了?”
阮羌不明所以,嗯了一聲。
她的尾音微微上揚,是疑問的語氣。周則也不急,耐心的解答道:“怎麽是你跑過來的?”
阮羌笑了笑。她這人不常笑,偶爾一笑會讓人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傘外面是烈日驕陽,傘裏面是笑魇如花。
周則閉了嘴巴,不想等她回答。
阮羌嘴角的笑意壓也壓不住。她并不覺得周則的話有什麽問題,只當成一句簡單的問話,說:“我主動來的。”
雖然小顏怵在旁邊不出聲,但周則還是感覺到她的存在。她輕了輕嗓子,不想和小孩子糾纏下去,說:“走吧。”
說完,正準備越過阮羌,帶着小顏走的時候,卻被阮羌握住了傘柄。
因為握住的是傘柄,握傘的人手微微發力,被迫凸起的指骨崩出了五個圓潤的小珍珠。
美色當前,周則都顧忌不了有人攔着她。而是語氣都有些不自然的發問:“怎,怎麽了?”
“你來我傘底下吧。”阮羌用下巴指了指小顏,說:“別讓人家曬着。”
關聯到自己,小顏這才出了聲,擺擺手,拒絕道:“沒事,我不用的。”
“用的。”阮羌語重心長的說:“你總不會想讓周老師被拍到虐待員工?”
小顏立即搖頭,和撥浪鼓一般。
阮羌滿意了,送開手裏的傘,對着周則說:“你的員工同意了,快過來。”
周則:“……”
她鐵了心思不想看阮羌得意的樣子,忍不住嗆道:“我的員工同意了,你帶着她走呗。”
阮羌笑了笑。
她用手心朝着自己,對着小顏招了招,像是在叫小孩一樣。
小顏看了眼老板,對方沒有說話,沒有拒絕,便認定她是默許了,走到了阮羌身邊。
阮羌将她手裏的傘遞給小顏,說:“你先走吧。我和姐姐撐一個。”
雖然阮羌說得雲淡風輕,但小顏有點慌。她看着手裏的傘,想把她還給阮羌,但看着阮羌那樣子,就知道是給不出去了。她又看了眼旁邊的大老板,得,人家壓根都不看她。
場面焦灼了幾秒鐘後,身後傳來了導演拿着大喇叭喊得聲音。
“還沒有過來的,都趕緊過來,開機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那邊說完,阮羌自覺站在周則傘底下,彎了彎腰,語氣絲毫不見着急,“姐姐,那邊催呢。”
周則看着厚顏無恥,站在自己傘下的阮羌,忍了忍。
沒有辦法,心裏的火散不去,只得對着“通敵叛國”的小顏就是一陣嗆,“看什麽看,走呀。”
小顏哦了一聲,管都不管直接走了。
看着小顏走遠,阮羌才收回視線,默默往傘中間走了一步,和周則貼着胳膊,說:“姐姐有什麽氣沖我撒就好。”
這話是附在周則耳邊說得,聲音壓得很低。身後是蟬鳴聲,身前是私語聲。周則推了推貼着她的人,把傘拍在了她的手裏,說:“你撐傘。”
伴随着傘擡高的弧度,周則的耳朵不知怎麽的,紅豔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