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煎包
周則化好妝,看了眼時間,立即睜大了眼睛。
差五分鐘,她就算是遲到了。
江濤這人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守時,不僅嚴格要求自己,帶動着周圍人也是如此,哪怕是面試影帝影後,對方要是遲到了,一概不見。
而且,這次怎麽說,是和阮羌的第一次見面,就這麽遲到了,別說對戲的時候碾壓,這已經是輸在起跑線上了。
她一臉匆忙的從房間裏出來,看見小顏倚在門口,不知道看什麽,反正嘴臉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昨晚的失眠加上快要遲到的刺激,周則氣不打一處使,喊:“笑什麽笑,都快遲到了,知不知道。”
小顏收起手機,絲毫不見慌張的說:“不急不急?”
周則:“?”
“剛才對面有人出來,和你一個組的,今天也是去圍讀劇本,我讓她幫你請了個假。”
周則:“……”
她想辭退助理的心思不是一天兩天了。
對面的門閉得緊緊的,周則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緩了緩,強擠出一點笑,咬牙切齒道:“你可真厲害呀!”
小顏笑得一臉理所應當,說:“那是肯定的呀。”
周則:挺會順杆爬呀。
——
周則是壓着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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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一反常态的,沒有穿着高跟鞋,反而踩了雙白色帆布鞋,穿了件黑色的短裙加一件白T,白T的下擺被她折在短裙裏面,露出一截纖細的腰肢和一雙筆直的長腿。
她讓小顏站在外面,自己推了推門,先是探進去一個腦袋,打算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
周則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寬敞的會議室裏面,擠滿了人,不僅僅同事,還有工作人員,裏面嬉笑吵鬧,人人手裏拿着早餐,縷縷香氣混雜着冷風席卷至周則的鼻翼間,使得她一下子得到了清醒。
什麽情況?
周則眨了眨眼睛,心道:這場面怎麽不太正常。
江濤正吃着早餐,劇組裏的人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壓根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今天不知怎麽的,阮羌一大早,使喚服務生提了一堆飯過來了,美其名曰,自己是新人,麻煩大家多多照顧,見者有份的請每個人。
這可把大家高興壞了。
詞也不對了,紛紛跑到服務生面前,一人領了一份。
江濤吃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聽說平城的生煎包是一絕,外焦內嫩,咬一口酥而不膩,配上一份豆漿,簡直了。
他興沖沖的跑過去領,發現最多的是普普通通的菜夾餅,江濤一下子洩了氣,領了一份就撤了。
他走到阮羌面前,看着對方手裏單拎着一份,問:“你手裏的是什麽?”
阮羌:“飯呀。”
江濤點點頭,咬了口餅,含含糊糊道:“你不是說請吃平城一絕嗎?這菜夾餅哪裏都能買到。”
阮羌嗯了一聲,說:“你注意審題。”
“嚴謹一點,我說了聽說平城的早餐是一絕,見者有份,但我說沒說請你們吃,再說——”
江濤聽得好好的,猛然間阮羌一頓,還有點不适應,随意接着問:“再說什麽?”
“就剩那麽一份了。”
聽阮羌這麽一說,他也覺得有道理,便點點頭,沒在問。
江濤屬于那種只要他開頭,便一直會說下去的那種,但今天阮羌在,只要他開個頭,阮羌就着這個頭,就可以把話聊死,三言兩語下來,江濤便沉默的吃飯。
他正吃着,猛然間聽到身旁的阮羌說了句,看門口。他應聲,看了過去,眼睛登時亮了。
“阿則,這邊。”
周則聽到後,不解的皺了皺眉頭,她看着江濤不見一絲氣憤,且态度很好的樣子,放下心來,大膽的走了過去。
“怎麽了?”
江濤的餅就剩最後一口了,說:“今天阮羌請吃早餐,等着,我去拿一份。”
周則的目光繞過他,聚集到了阮羌身上。
對方穿着白色的運動裝,長發散在身後,學生味很濃。阮羌自周則過來後,就用手撐着下巴,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很認真。
周則欲言又止,本想拒絕,最後忍了忍,開口,“我自己去拿吧。”
江濤正準備點頭,順便讓她給自己帶一份的時候,阮羌開口道:“不用,江導是想再吃一份,是不是?”
江濤沉默兩秒,在心裏默默計劃着,能不能惹得起阮羌,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再去重新拿餅。
周則看着江濤走了,猶豫了兩秒,還是開口,認真的說:“謝謝你的早餐。”
阮羌難得看着她正兒八經的樣子,不由得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說:“請吃個餅子,周老師都這麽感謝我呀。”
阮羌說完,便看着周則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将耳鬓的發絲撩至耳後,露出一截雪白的耳垂,不由得心頭微微一動,繼續說:“那我以後可得天天請周老師吃飯呀。”
這話單聽沒有任何問題,像是一個新人簡單的客套,但落在周則耳裏,也不曉得是不是心虛還是怎麽的,硬生生的品出了其他味道。
兩人的角落裏,氣氛莫名的濃烈起來,搞得周則有些不自在,她輕啓嗓子,打算好好教訓教訓眼前這個不曉得什麽是好好說話的人。
還未開口,看到阮羌将手裏一直拎着的袋子遞到她眼前,說:“給你的。”
撲鼻而來的芬芳讓周則咽下去了快要脫口的話,重新問:“什麽東西?”
阮羌的嘴角幾不可聞的勾了勾,賣着官司,“你自己打開看看。”
那被塑料袋包裹着的盒子仿佛透露着某種魔力似的,就在周則猶豫不決的時候,阮羌直接上了手。
她抓起周則垂着的手,将手裏的東西啪的拍在對方的手裏,聲音略微有些不悅的說:“姐姐,給你你就拿着,不然我可就生氣了。”
被阮羌剛才握着的地方仿佛灼到了一般,手裏的東西就像是燙手的山芋,使得周則想要立即扔掉,但阮羌給了她後,便牢牢的将手按在那盒東西上,周則一時半會也掙脫不開。
周則不怒反笑,問:“怎麽了?你生氣怎麽了?”
阮羌笑了笑,那笑落在周則的眼裏,偏偏多了幾分別的意味,就像嗅到獵物的狼,恨不得将她撕碎。
不一會,阮羌略顯清冷的聲線悄然落下,使得周則的心狠狠地一揪,生出了幾分想要逃離的心思。
“我生氣了,就很喜歡欺負姐姐,只要姐姐讓我不開心了,我也要讓姐姐陪我一起不開心。”
——
江濤過來的時候,看到周則乖乖坐到一邊,手裏拿着早餐,一口一口的咽下去,旁邊的阮羌撐着下巴,眼睛直直的盯着對方看,連眨都不帶眨的。
他心裏暗暗疑惑,怎麽昨天水火不容的兩個人,今天就這麽和平相處了?
不對勁兒呀。
他暗暗懷疑,眼睛圓溜溜的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打轉,在看到周則将手裏的東西吃完,從盒子裏拿出另一個的時候,霎時間将心裏的疑惑打消的煙消雲散。
“阮羌,你不是說沒有生煎包了嗎?”江濤在周則身旁坐下,看着腮幫子鼓鼓的她,指着問:“那她嘴巴裏的是什麽?”
阮羌一點都不見尴尬,好整以暇的将手邊的豆漿遞給周則,語氣絲毫不見尴尬,坦坦蕩蕩的開口,“生煎包呀。”
江濤:“?”
他是第一次碰到這種将無恥挂在嘴邊的人。
周則全程都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吃着,時不時的綴飲兩口甜膩膩的豆漿,實際上思緒已經飄到其他地方去了。
她不曉得為什麽,會因為阮羌簡單的一句話,竟搞得她乖乖坐在這裏了。
周則一口接着一口的吃,阮羌則全程眯着眼睛,撐着下巴,和旁邊的江濤有一下沒一下的聊着天,眼神則似有若無的飄蕩在周則的身上。
周則吃完飯,便去了劇組專門準備的房間。
《浮生》這部戲取景大部分都是在腫瘤醫院,參演的演員都需要盡興一系列的專業學習,江濤的戲容不得有人渾水摸魚,因此,他更是請了幾位醫生,專門去教這些演員。
周則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盯着房間裏的擺設,握着扶手的手微微動了動。
這個房間大概是被承包下來的原因,裏面的床都被拿掉了,很空,只有一張桌子,幾個椅子。
周則正準備收回視線,便被不遠處的一個東西給吸引到了。她走了過去,便看到一個假人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毯子松松垮垮的攤在它身上。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呆會做心肺複蘇的假人。
周則将假人身上的毯子拉得平整了些後,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的臉,小聲說:“辛苦你幾天。”
話剛落,房間的門就被推開了,周則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視線便已經轉移到門口了。
外面的女人,長相溫和,看起來年紀不大,長發利落的綁起來,架了副金框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
她開口時,聲音含着笑,“你是我見過第一個對假人說辛苦的人。”
“是嗎?”周則收回食指,笑了笑,反問:“你難道不覺得它辛苦嗎?”
“是挺辛苦的。”
觀點得到認同,周則說話的聲音都亮了起來,她走過去,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周則。”
“我是徐薇,你的指導醫生。”徐薇說完,咧嘴笑了聲,繼續,“我看過你的戲,也是你的粉絲呢。”
周則:“那可麻煩徐醫生為我的劇增加收視率了。”
話落,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