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喜歡我

第7章 part.7

一曲終了，幕布漸次垂下，陸譽站在原地愣着出神。

“學弟！”身後為他伴舞的小姐姐們聚在暗光處，從中間推了一個明眸皓齒的美人出來。那是水袖蹁跹的領舞，她垂手在側，臉上挂着生動的微笑，“晚上老師請大家吃夜宵，你去嗎？”

領舞口中的老師自然不是審批校歌賽的禿頂主任，而是負責排舞的年輕女老師。

陸譽回過頭。他把話筒交給學生擔任的工作人員，面對她們的邀請沒有直接答應：“我晚上還有點事……”

“什麽事呀？不能推了嗎？”

“其它帥哥都答應了的，學弟你也來呗！”

有帶頭的人，其它伴舞有的捂着嘴偷笑，有的跟着起哄。陸譽看着她們，都是從藝術學院民族舞系“借”出來的人，換上舞臺裝個個體态婀娜，聚在一起像朵天姿國色的牡丹。但他眼裏欣賞的意味都很淡，幾秒沉默後，對面已經在小聲議論。

“那我得先請假。”陸譽含糊其詞，朝她們揮揮手，快步離開了原地，“謝謝學姐和老師，比完賽之後我請你們吃飯。”然後他一頭撞進了幽色裏，穿過通道，到後臺卸妝去了。

半個小時後，劇院外面寬闊的馬路邊。

“又怎麽啦？發什麽脾氣呢？”吳燦跟在背着休閑書包的陸譽身邊，分明高半個頭，但是氣勢低半截。這是他們兩人相處時的常态。

吳燦今天也很仁義，籃球場上酣戰到一半，想起陸譽在最終彩排，連忙打出租過來看表演。他坐在臺下，使勁給陸譽招手示意，那會兒陸譽板着臉當沒看見，他也忍了。畢竟表演要有範兒，不然都愧對有幾斤幾兩重的頭套，這還是那個給陸譽化妝的小美女說的。

但是這都下舞臺好久了。吳燦終于發現陸譽是情緒不好，不是懶得跟觀衆席的人互動。

“沒有。”陸譽不帶好氣地反駁。

“嘿……”吳燦也不知道自己哪兒說錯話。

總之陸譽聽了之後，身上籠罩的寒氣更甚。也不悶頭往前沖了，只是停下步子，望着自己冷淡地笑：“我唱得好嗎？”

“可以啊。”吳燦适合說學逗唱，表情很豐富，“之前就沒聽過什麽古風歌。今天一聽，感覺你這氣質就應該選這種歌……”

“那就好。”陸譽說完後深吸一口氣，視線放平，招手攔下遠處駛來的公交車。

吳燦再問，他就不搭理人了，光埋頭看手機。

德行！

受委屈的吳燦決定不能白白當撒氣桶，他也懶得坐陸譽身邊，明明那兒還有空位，但他目不斜視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斜後頭。當然，吳燦還在繼續打量自己這位室友的一舉一動。

正是十月的尾巴，下午三四點的溫度不太宜人。

悶熱的車廂裏許多人後背心都在沁汗，但那絕對不包括陸譽。随着公交緩緩開上環線，車頭轉向，陽光從他消瘦的左半邊臉照向右半邊。只見陸譽下颌微收，嘴唇抿得緊緊的，也不爛成泥一樣靠在公交椅背上，只坐前邊小半截。整個人身體前傾，注意力明顯都在手機屏幕上，活脫脫個像個網瘾少年。

到底在氣什麽？吳燦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問題的答案，看起來只有陸譽一個人會知道了。因為他想要時出渾身解數去傾倒的那個人壓根沒來！陸譽看得清清楚楚，劇場一樓前排坐着老師，後排只有兩對小情侶，以及之前上過臺的表演者。

下節目之後，他從包裏拿出手機，還在給大神找不來的理由。比方說公司有急事，大神在上班這件事是陸譽推理出來的，雖然沒有顯示年齡信息，但大神視頻中曾經遠遠地拍攝進去過大學的畢業合照，肯定年紀不小了。

結果微信裏連只言片語都沒有。

——那他為什麽要說出門了？不想來的話，就不要答應，不要欺騙。

陸譽開始假裝無事刷微博，然而心情全部系在應有的解釋上。公交車停了三次，上來兩對情侶，陸譽忽然覺得有些沮喪。說到底他和大神只是交淺言深的網友，這只是一次不順利的面基。

什麽網絡這段緣，千裏一線牽。只要有心避開，同城照樣見不到！

他再次打開微信界面，盯着大神的頭像忿忿地吐槽了兩句，正打算退出界面，卻發現大神那個親近大自然的頭像變了！

之前的頭像圖片顯示是被流水沖刷得光滑的鵝卵石，現在變成日斜西山的一座寶塔，半截塔身隐藏在蔥郁的樹木和江景房的高大身影中……

陸譽扭過頭，去尋找公交車窗外的風景。他們正在過第一大橋，作業船從橋下經過，留下不斷向外擴散的粼粼魚紋……

“唉喲卧槽！”後座的吳燦被突然往後仰的陸譽吓了一跳，語帶驚吓，“你抽什麽瘋！”

陸譽恍然大悟地拍着腿，剛剛掠過去的不就是大神拍的塔嗎？難怪他覺得眼熟！這時候還糾結什麽，趕緊直接坦蕩地問吧！

“今天怎麽沒看到你？”發完這個消息，陸譽耐性地等了等。

剛換完頭像，人肯定在線。然而對面卻沒有立刻回複他，不知道被什麽磕絆住，過了幾分鐘才啓齒：“我在二樓。”

“哈？”

“在二樓……”

這真是一個在陸譽意料之外的答案。為了給劇場節省能源，二樓根本沒開燈，漆黑一片不知道陰氣多重。而他記性比大多數人都好，在舞臺上的時候又視野開闊，能看見通往二樓的鐵門是合上的，只是不确定有沒有落鎖。

原來如此。只要想到大神悄悄地溜上二樓，還僞造出不在場證據，把鐵門帶關，陸譽就忍不住想笑。“那走的時候怎麽不叫我。”

“店裏還有點事。”這次大神倒回得很快。

有事……

還有比這更爛的搪塞借口嗎？可陸譽好像被豬油蒙住心，覺得這種別扭的行為才比較像大神。

他關注大神接近一年，很清楚對方身上有矛盾。作為一個流量非常旺的自媒體，大神會木工、瓦工、紙藝，但他從不露臉，除了戴露指手套時，其它時候一點兒手背的皮膚都看不到！

這也就是說，大神雖然願意展示自己的才華，但是把私人信息框得很嚴密，對外界有着強烈的防範意識。

拓展點想，不願意展示多方面的自我，很有可能是在意他人，且害怕被評價……

會眼睛都不眨地答應面基那才是奇了怪了。

“反正在一個城市。”陸譽在心裏無意識分析了一堆，放松下來。既然大神對于面基比他還緊張，那他真的就沒什麽壓力了。

“其實我明天要去你們學校……接個人吃晚飯。”大神突然說。

接誰？着急直接走嗎？

陸譽心念剛動，大神已經主動解惑：“是你們一個客座教授。”

“哦……”這個消息對陸譽來說很有用，但他滴水不漏地回答：“可惜我明天滿課。”

他決定順着大神的意思來，其實星期一整天就兩節課。不然那個手工社團的學長也不會邀請自己下午去參加活動。

“下次有緣見。”大神說。

這個時候，陸譽還不知道大神話裏有話，他沒想太多：“好。”

第二天下午，陸譽吃過中飯在寝室躺到三點，然後爬起來洗把臉讓自己清醒一點。

學長在微信上敲他，“親，你真不來參加？之前都報你名字上去了。”

“我一會兒有事。”正在換衣服的陸譽把櫃門敞着，任由手機在桌面上震動。片刻之後他看到學長說：“那好吧，嘉賓給你帶的東西回頭還是給你。”

“謝謝。以後一定來。”陸譽沒有敷衍學長，他是真的有臨時活動。

落地就來講學的客座教授只一位，正巧是他們學院在北方那邊外聘的客那位。

陸譽在導員辦公室做助理，本來就應該承擔着布置講座會場的工作。昨天大神一說，他就聯想到了這位教授身上。心裏不是沒有閃過偶遇的念頭，但最終還是沒有太報以希望，哪兒來那麽多小說裏的巧遇呀。

陸譽不找人頂班，是因為助理的兼職來之不易。理智上他把一切都想明白了，真到了會場，心底還是有點殘念：明明這會兒都在一個校園裏了……

臨近五點，講座即将結束。

幾個希望在專業學習上得到幫助的同學積極舉手，将自己記在小本子上的問題陳述給教授聽。

陸譽撐着下巴點開手工社團的微信群，那裏出奇地熱鬧，一看，原來是學長帶頭發了一串刷屏的作品照。

“嘉賓帶來的禮物，大家挑一件兒吧？#圖12345#”

陸譽不會忘記這一刻，好像有煙花在視網膜倏地炸開，瞬間他就聽不清同學拿着話筒提問，也感覺不到隔壁同學熱得直扇風的動靜。

嘉賓帶來的禮物……

大神上周教的紙藝……

怎麽連顏色都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是不是很好奇為啥中午沒更新，因為碼字軟件鎖了一萬字……愣是出不來TAT

鹹魚再也不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