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只貓 根本就不想嫁給咱們君侯
李氏女同燕昀的确年幼相識,也的确是被楚帝半路搶回了宮去,可其中的曲折遠不止這些。近幾年來不少人猜他起兵多少有李氏女的原因在裏面,他也一笑置之,并不會多同不相幹之人解釋什麽。
從前也不是沒有人在他面前刻意提起過李氏女,可從未有哪次讓他感到這樣別扭與憤怒。
燕昀起先還耐着性子聽陳先生胡說八道,待看到蘇妧妧聽得愈發認真,他便漸漸沉不住氣了。
他不想讓蘇妧妧聽到這些。
可陳先生一個故事不說完定不會停下來,若不想讓蘇妧妧聽,便只能讓她先走了。
于是燕昀便使出渾身解數在蘇妧妧懷裏掙紮,只願讓她以為是這只小貓咪出門出得少,眼下受到了驚吓,只能快些帶他回家去。
可這招并沒有奏效。
初九這副模樣,落在蘇妧妧眼裏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在罵人。
蘇妧妧安撫了一陣無果,不由好笑地拍了拍初九的頭:“說書先生說淮侯,你生什麽氣?莫不是還要為淮侯抱不平?”
說着,又将初九提到自個兒面前來,半真半假地問道:“你同淮侯是什麽關系,這樣護着他?”
這句話戳中了燕昀的心事,口中的喵喵聲底氣頓時弱了許多。
蘇妧妧稀奇道:“你當真聽得懂‘淮侯’二字?”
燕昀張了張口,忽覺此時無論怎樣反應都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便伸長了身子想往蘇妧妧懷裏紮,試圖蒙混過關。
軟乎乎的絨球投懷送抱,蘇妧妧自然不會拒絕,抱在懷裏好生揉了幾把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這是将小家夥哄好了?
用“淮侯”将小家夥哄好了?
待想了想,又覺應是巧合,這小貓兒莫說未見過淮侯了,連這兩個字都甚少聽見過,今天偏偏誤打誤撞将這暴躁的小貓咪給安撫好了,真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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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初九安靜下來,樓下陳先生的故事也告一段落,看客三三兩兩散場。
蘇妧妧又坐了一會兒,待人散得差不多了,這才抱着初九下了樓去。
陳先生今日裏将的故事同從前大不一樣,但很顯然勾起了衆人的興趣,一時間,茶樓周圍“淮侯”、“貴妃”、“陛下”這三個稱謂不斷被提起。
蘇妧妧對此無甚興趣,加快腳步,從人群中穿了出來,往郡守府走去。
待穿過主街,正要往城北去時,蘇妧妧忽而被人攔住了去路。
攔住她的是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一人滿臉的絡腮胡,另一人面皮白淨,有幾分書生的味道。
二人對蘇妧妧抱拳一笑:“姑娘莫怕,我等不是壞人,只是有兩句話想同姑娘說,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這二人言語客氣,可腳下卻将蘇妧妧的去路攔了個結結實實,顯然沒給她留選擇的機會。
蘇妧妧瞧着二人并不眼生,似乎是前日來過府上的那兩位晉侯使臣,她曾遠遠看過一眼,留了一些印象。
她身邊并未帶侍衛,允州城民風淳樸,她從前出府只帶雲眠便好,從未擔心過治安問題,加之城中有侍衛巡邏,蘇卓對此也頗為放心。
誰知今日碰見這兩個人。
讓雲眠從他二人眼皮子底下溜去叫人顯然是不可能,但讓蘇妧妧随他二人去僻靜處說話也很是危險。
蘇妧妧撫了撫懷中的貓兒,道:“二位有什麽話,在此直說便是。”
眼前的女子帶了帷帽,只隐隐約約見得到一個輪廓,并看不清容貌,但抱着貓兒的那雙手卻細膩如羊脂白玉,寬袍大袖下的身形難掩窈窕,見微知著,不難推出女子定容顏不凡。
二人對視一眼,見蘇妧妧看着并不是性子軟和任人拿捏的人,便也不敢硬來,比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蘇妧妧随他二人到街邊牆下,避免太過引人注目。
二人也不繞彎子,待來到牆下,直截了當地亮明了身份道:“蘇姑娘,我二人在晉侯手下當差,此次奉晉侯之命前來允州,統共是有兩件事。其一,是游說蘇大人,君侯惜才,願意同允州結盟;其二,便是為了蘇姑娘。”
“蘇姑娘美名遠揚,我們君侯傾慕已久,身邊莺燕衆多,可從始至終心中都為蘇姑娘留了一塊兒地方,不知蘇姑娘可否願意,讓我們君侯抱得美人歸?”
她與晉侯從未有過什麽交集又何來從始至終?蘇妧妧只覺這話說得輕挑又無禮,皺了皺眉,并未應聲。
那兩人顯然也不指望蘇妧妧能立刻給出明确的答複,只繼續道:“晉侯兵強馬壯,将楚帝那個窩囊廢打得節節敗退,稱霸天下指日可待,到時晉侯成了天下霸主,蘇大人與蘇姑娘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漲船高,受萬人景仰。”
說着,又話鋒一轉:“但蘇姑娘若是不識擡舉,看不上晉侯的一片真心,是蘇姑娘無情在先,那日後就莫怪晉侯無義了。”
話語中威脅之意很是明顯。
依這話的意思,若是她不嫁晉侯,便是要與晉侯為敵。
蘇妧妧皺了眉,很是不喜晉侯這樣以勢壓人。
只是她還未開口說什麽,懷中的初九便掙紮起來,仿佛要向那兩人撲去似的,力氣大得很。
蘇妧妧險些沒抱住它,待反應過來後急忙将它牢牢擁在懷裏,以為初九是被生人給吓着了,低聲安撫了兩句。
那二人也心知肚明這話要麽是唬住了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要麽便是招來反感,可不論如何,他們威脅的目的都已經達到了。
他二人已是晉侯派來的第三撥前來示好的人了,這位蘇姑娘也不知在端着什麽架子,遲遲不肯松口。他二人來之前,晉侯特地吩咐過,一定要帶着好消息回去,否則自去領罰。
他二人思來想去,聽聞蘇妧妧偶爾會出府游玩,便蹲守在郡守府附近,果然等到了蘇妧妧出府,便立刻跟了過來,又尋了個時機,将人給堵在了路邊。
蘇妧妧皺着眉不說話,那兩人也不急,左右她身邊就一個小丫鬟,搬不了救兵,那就必須得給一個答複。
哪怕是為了脫身而随意應下也好,只要這蘇家女親自點了頭,他們便有千萬種法子讓蘇卓認下這門親事。
見蘇妧妧遲遲不開口,二人也顯出了極好的耐心,雙臂環胸,齊齊逼近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蘇妧妧。
而帷帽下蘇妧妧的神情,并未像他二人所想的那樣驚慌失措,反而平淡得很,更多的心思都花在安撫懷中躁動不安的小貓咪上。
那二人等了一陣,見蘇妧妧許久不語,耐心也漸漸耗盡,正要再逼迫一二時,就見街邊過來一隊巡邏衛兵。
絡腮胡動了動身子,将蘇妧妧身形給擋住,同時也緊緊盯住雲眠,免得她大呼小叫地求救。
見蘇妧妧與雲眠安分得很,絡腮胡頗為滿意地暗暗“嗯”了一聲,誰知還未完全放下心來,就見那隊衛兵直直朝他們走了過來。
距幾人還有一段距離時,就聽得那衛兵喝道:“什麽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負兩個弱女子不成?”
見衛兵近前,那二人心知定瞞不過去,又不可能攔着蘇妧妧不說話,便打算颠黑倒白一陣,哪怕蘇妧妧不答應晉侯,這時制造些似是而非的動靜兒去迷惑蘇卓,讓他以為蘇妧妧私下于晉侯有意也是好的。
不過蘇妧妧并未給他二人先發制人的機會,聽那衛兵問起,便道:“我正在路上走着,便被他二人攔住去路,說是要同我講一些事情,想來并無惡意。”
說着,又轉向那二人道:“事情既已說完,我便先行一步。”
說着,便帶着雲眠轉身離開。
那二人有些不甘心蘇妧妧便這麽走了,但又不好當街與衛兵起争執,只能望着蘇妧妧離去的背影幹瞪眼。
領隊的衛兵見這二人還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目光說不出的怪異,便不放心地對蘇妧妧道:“姑娘,您住何處,我送您回去。”
蘇妧妧也擔憂那二人會在衛兵離去後再次跟上來找麻煩,便并未拒絕衛兵的好意,而是道了謝,同衛兵一道往郡守府去。
那二人未能得到蘇妧妧的答複,人也沒能攔住,頓時一陣氣悶,絡腮胡道:“她還是個機靈的,就這麽給跑了。”
書生樣的男子目光陰沉:“看她這樣,根本就不想嫁給咱們君侯。”
他二人原想着先将人扣下,威逼利誘一番,若是個膽小的,先将人擄去晉侯身邊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是不可行。
可眼下全都泡湯了。
“允州城壓根兒沒有投靠君侯的打算,咱們還是快快回去,将消息禀告君侯。”
“事不宜遲,咱們走。”
蘇妧妧回到郡守府,仍然心有餘悸。晉侯上回派來的使臣,在游說了蘇卓一番無果後,便拜別了蘇卓,按說早在兩日前便離開了,卻還逗留在允州城內。
賄賂說書先生引導輿論不說,還暗暗留在城中,伺機要挾她。
而她今日這般态度,相當于明确告訴了晉侯,允州并不打算以這種方式依附于他。
初九在她懷裏安安靜靜,一副困極了地模樣,卻還是強撐着眼皮不睡。
蘇妧妧擡手給小家夥順了順毛,而後加快腳步,想快些讓蘇卓知曉此事。
誰知迎面遇上了餘鳴旭。
餘鳴旭正在庭院中低頭踱步,見到來人是她,眼前一亮道:“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