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白芷垂首盯着腳尖,清澈的眸子間流光浮動。
穩住,穩住,穩住心神,你可是冷宮小膳房的總管,見過大場面的人,不要慌。
她深吸一口氣,擡眸看向衛紫菀。
兩個人之間僅有一拳之隔,呼吸近在咫尺。
面前的人眉眼含笑,如明月皎皎。
使星子黯淡,使天地無光,唯有明月高懸。
白芷的眼裏仿佛只看得到衛紫菀,除了這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
她咽了一下不知何時變得灼熱的嗓子,聲音暗啞:“菀菀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這樣講,你懂嗎?
你的意思是我所期盼的嗎?
衛紫菀臉上的笑意一頓,兩人默默對視,一時無言。
白芷動了動唇,緩緩伸手,拽住了衛紫菀的衣袖。
衛紫菀的目光瞥向自己的胳膊,指尖輕動,又默默安靜。
“夫君扯我衣袖做甚?”
白芷看向自己的手,神色有些發怔,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做什麽,只是下意識地想靠近一些,可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靠近,生怕驚到了面前的人。
拽住衣袖的手動了動,她沉默許久,輕聲問:“所以,你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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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啊~”衛紫菀深深地看着白芷,似是要看到她的心裏去。
聲音含笑,語調意味不明。
白芷盯着自己拽着衛紫菀衣袖的那只手,視線緩緩向上。
落到棉衣的領口,落到白皙的脖頸,落到精致的下巴,落到誘人紅唇。
視線微頓。
她呼出一口氣,氣息幾經顫抖。
白芷輕輕閉了一下眼睛,拽着衣袖的手猛地用力,把衛紫菀緊緊抱在懷裏。
懷中的人身子僵了一下,而後便慢慢柔軟,順從地窩進了她的懷裏。
耳邊只剩下失去規律、越跳越快的心跳聲。
“菀菀,我猜對了嗎?”白芷颔首,湊近衛紫菀的耳朵。
衛紫菀身子不自禁地輕顫了一下,忍着一絲淡淡的癢意,沒有躲開:“你猜--”
白芷聞言哭笑不得,還要猜什麽?
她收緊懷抱,雙手環着衛紫菀的腰,滿足地喟嘆一聲:“我不猜了,我已經猜對了不是嗎?”
衛紫菀不說話,鼻尖在白芷的頸側蹭了蹭,悶悶應了聲:“你猜--”
白芷:“…”
她低頭去看,懷中的人耳朵微微泛紅,是害羞了嗎?
“菀菀一直讓我猜,是羞了嗎?”語氣揶揄又寵溺。
衛紫菀呼吸一滞,眸光危險的暗了暗,嘴唇輕啓,一口咬住在了白芷的頸側。
“嘶--你怎麽咬人呢?”白芷猛地松開懷裏的人,伸手摸了摸脖子,發疼的地方微微有點濕。
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麽?是這個女人的口水!
她面色一僵,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才剛溫情脈脈,就上口咬了,這發展方向是不是不太對?
衛紫菀輕哼一聲,目光在白芷脖頸上落了落,白皙的皮膚上有一道淺淺的咬痕:“好叫夫君知道,你猜錯了。”
這個死太監,竟然敢取笑她,她才沒有害羞。
白芷看着一臉嗔怒的衛紫菀,忽然就明白了這是在鬧哪一出。
原來不僅害羞了,還不讓人說,一說就惱羞成怒。
她輕咳一聲,忍住眼底的笑意,聲音冷淡道:“哦,錯了就錯了,我不猜了就是。”
衛紫菀瞟了她一眼,輕輕咬了咬唇,剛才應該用力點咬的,這個不解風情的榆木太監。
白芷默默移開視線,總覺得衛紫菀的目光很危險,這個女人不會是又咬人的癖好吧,那以後的日子,豈不是很驚險。(錯了,是刺激)
不過,如果只是剛才那種程度的疼,好像也可以忍受。
她心中暗自想着,視線又落到了衛紫菀身上。
衛紫菀迎着那道越來越奇怪的打量,不自在地轉過身去:“去菜房看看吧,席管事過兩日就來了,我們也該着手準備了。”
突然聊到正事,白芷忙收回自己越飛越遠的思緒,正色道:“今天先去找好地方吧,過幾日再找時機慢慢把東西都帶過去。”
衛紫菀淡淡點頭,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慢慢來,千萬不能急。
好在她們兩個都是能沉住氣的人。
兩日後,樓上樓的人就來了。
席管事親自帶了十幾個小厮,還有七八輛沒有車廂的馬車,青菜一捆一捆地擺放在馬車上,又用繩子和木板固定住,足足堆了近兩米高。
馬車一輛接着一輛離開,白芷和衛紫菀站在路邊,遙遙相送。
白芷在棉衣外面套了件雪青色的棉袍,長身玉立。衛紫菀則在棉衣外面穿了件月白色的棉袍,窈窕無雙。
時間久了,莊子裏的人也都知道了這兩個人對與穿衣的喜好。
白芷偏愛雪青色,衛紫菀偏愛月白色,除了偶爾幹農活的時候換上灰色粗布短打,這兩個人幾乎沒穿過別的顏色。
尤其是入冬後,灰色額短打也不穿了,兩個人遠遠一站,一看那一道雪青色,一道月白色,兩個身影一入目,大家就知道是誰了。
待到馬車逐漸遠去,那兩道身影又鑽進了菜房裏。
莊子的大門處,白李帶着人出來送了送,他是少莊主,樓上樓的大管事來訪,不管怎麽說都應該出來打個照面。
“少莊主不必相送,席某還要趕在天黑前回去,白兄弟種的菜苗還能再來摘兩次,咱們回見。”
席管事說完上了馬車,和車夫坐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駕一輛自己坐的馬車來,竟然要和車夫、小厮們一起吹冷風回去。
白李只是疑惑了一下,便回過神。
山莊門口,衆人目送着馬車相繼駛離,有人打了個手勢,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悄悄跟了上去。
菜房裏,白芷和衛紫菀在裏面待了很久,中間還有個小厮來問她們要不要準備晚飯。
兩個人對視一眼,白芷淡淡道:“不必了,我們還要忙一會。”
小厮點頭退下。
衛紫菀站身起來:“以往都沒有人特意來問要不要準備晚飯的。”
還真是謹慎啊。
白芷眉目微斂,冷聲道:“席管事他們應該就要進城了,這是來确認菜房裏的人是不是我們。”
從席管事他們離開到現在,也就過了半個多時辰,天色還沒有黑下來。
她們對視一眼,各自尋了個地方坐下,一直忙碌到天黑才走出菜房。
這個時候,席管事應該已經回到樓上樓了,城門也關了。
山莊裏,白術看向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兩人:“有問題嗎?”
“回老莊主,白小姐和衛姑娘已經回到自己的院裏了,沒有任何問題。”其中一人抱拳答道。
白術點點頭:“往後還是要盯着點,你們一個盯着菜房,一個跟着樓上樓的馬車進城,不可大意。”
兩人領命出去。
白術轉了轉茶盞,沉沉嘆了一口氣,現在每一步都很緊要,尤其是白芷,絕對不能出現任何意外,不然這盤棋就走不動了。
夜。
白芷看着自顧自鑽進被窩的人,懸在嘴邊好幾天的話終于讷讷說出口:“菀菀,你有沒有覺得棉被有點窄?”
自從那日一個短短的擁抱之後,她們之間就好像親近了一些,可若論起實質進展,除了看向彼此時的笑容多了,別的和往常并沒有什麽不同。
“是嗎?明日換寬一點的吧。”衛紫菀直截了當地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白芷的喉嚨幾不可察地咽了咽。
她放下床幔,躺上床,黑夜似乎能給人一點勇氣。
“今晚這麽冷怎麽辦?”白芷聽到自己輕飄飄的聲音,眼睛緊緊閉着,不敢去看身邊的人。
衛紫菀沉默片刻,轉過身來看着仰面朝上的人,夜色朦胧,依稀能看到這人閉着眼睛。
她唇角微彎,語氣緩慢:“夫-君-覺-得-該-怎麽辦?”
白芷仍舊閉着眼,語速飛快道:“眼下我們不宜輕舉妄動,還是不要調換棉被為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如果實在冷的話,靠近一些睡就可以了。”
就像是練習了幾百遍的說辭,一口氣答下來都不帶喘的。
事實上,這番話也确實在白芷腦子裏翻來覆去好幾天了,盡管如此,話到了嘴邊,有些話還是改了改。
比如那句‘靠近一些睡’,原話是‘抱在一起睡’。
白芷略有些惋惜的在心底輕嘆一聲,太不争氣了,有什麽不好說的呢?
抱都抱過了,又不是無媒茍合,她們是正經夫妻,皇後賜婚,有什麽不好說的。
可惜了,腦子争氣,嘴不争氣
衛紫菀指尖輕動,松松抱住了白芷的胳膊:“這樣嗎?夫君還覺得冷嗎?”
白芷下意識地繃緊身體,緩緩睜開了眼睛,卻不給你扭頭去看枕邊的人。
她盯着床幔,大腦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忘了怎麽說話。
“夫君怎麽不說話,還要再靠近一點嗎?”衛紫菀說着又靠近幾分。
白芷兩眼呆了呆,心口“咚咚咚”跳個不停,胳膊處靠山上來的柔軟,像蠱惑人心的火種。
一息之間就燃遍了全身,蒸發掉了所有的血液。
她咽了幹澀又炙熱的嗓子。
如果再不冷靜下來,她可能會脫口而出一個“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