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村裏的打獵大隊很快就起行,一時間,整個鐵村以肉眼可見變得蕭條起來。
程允忙碌了幾天,把收回來的菜都分配給寶兒和王大娘後,就開始帶着楊鴻進琢磨起火鍋來了。
他将這個念頭說給柳文聽,雖然整體的做法還沒成形,但單單就是這個想法,就足夠讓柳文興奮不已。
于是這兩天程允每天都要往悅瓊樓跑,仿佛最初和柳文研究菜色時那樣,只不過這一回程允沒有再提出讓楊鴻進留在家裏等他,而是無論去到那裏都帶着他一起。
中午在悅瓊樓吃飯時,看着程允把楊鴻進照顧得無微不至,生怕他餓了似的,把菜夾到他碗裏還嫌不夠,還要喂到嘴邊,柳文看得眼都酸了,道:“我說你就行行好吧,我一孤家寡人的,你們還在我面前如此恩愛,我這飯還要不要吃了。”
程允伸出去的手一頓,像是被抓包似的,紅着臉手拐了個彎,把原本要喂給楊鴻進吃的魚肉放進了自己嘴裏,反駁道:“我是怕他吃不飽,回家還得再做一頓。”
柳文:“是頭豬都能讓你喂飽了!”
程允斜他一眼,柳文自知說錯話,擺了個投降的姿勢。
他談起了正事,“上次你說的那種鍋,我去問過打鐵的師傅,他們說做是能做的,但之前未曾試過,所以要花點時間琢磨。”
“嗯,”程允點了點頭,他看了兩眼,忍不住又伸手去給楊鴻進擦擦嘴,邊道:“主要是鍋爐的問題,怎麽讓爐子變小一點,能放在每一桌上,還能源源不斷地供熱。”
一開始他們設想的是用煤爐,但試驗了一下,煤爐的煙灰太嗆鼻子,短短一刻鐘就熏得整個房間都是煙,于是只能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些天柳文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去打鐵鋪的時候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打鐵的師傅看見了便問他怎麽回事。
于是和打鐵鋪的師傅聊了一整個下午,總算讨論出了點頭緒,柳文拿出了張圖紙,告訴程允道:“你看看,這是我和師傅讨論出來的結果。”
他指着圖紙比劃了幾下,“你說的鴛鴦鍋,為的是一半清湯一半辣湯,但想着底下還要加熱,師傅就建議倒不如将鍋子做成裏外各一個圓,外頭是清湯裏頭放辣湯,底下挖空一整塊,可以往裏面扔煤炭加熱,再在外面上一個小門,将煙灰都藏在裏面。”
程允自看到那個圖紙後就雙眼一亮,聽完柳文的解說後,直接被折服了。
這不就是他們後世常用的老式銅火鍋嗎!
他将圖紙接過來,想了想,在上面添了幾筆,把以前他曾看過的樣式盡可能地還原出來。
“鍋的位置多鑄兩層銅片,将湯隔開,就能做成鴛鴦鍋。底下和中間的通道直接連通,從下面放木炭,上面的開口打開,可以的話再安兩片鐵片,做成開關的模樣,這樣就能自己控制鍋的熱量了。”
程允比劃了一下,“要是湯太燙嘴,就可以将鐵片打開,讓裏面的木炭通通氣,不夠熱的時候就将之關上,把熱量悶在裏面,加快煮熟食物的速度。”
柳文看了又看,覺得程允這個改動真是妙哉!
他之前曾經嘗過一次單鍋的滋味,明明只是簡單的食材,沒有經過大廚精心料理,但做出來的食物竟十分好吃,而且這火鍋的好處多多,省去了招聘大廚的麻煩,一切靠食客自助,認真經營起來,收益輕易就能超過尋常酒樓,而且還能做出個噱頭來,一下子打開市場。
柳文的心思活絡起來,兩人又聚在一起改善了許多細節,火鍋的外表基本就成型了。
柳文一臉興奮,臉都激動得紅了,飯吃到一半就坐不住,和程允說了兩句便穿衣起行,揣着圖紙直接往打鐵鋪去。
程允一臉無奈,不過沒了外人在他也樂得清閑。
他不想承認自己的小心思,近來村子裏的傳言越來越離譜,不止王大娘,還有別的人來過他面前說過相似的話,程允為了躲避麻煩,一氣之下就拉着楊鴻進跑出來了。
他看着楊鴻進那沒心沒肺的樣子就一陣氣,伸手過去捏他的臉,氣呼呼地瞪他一眼。
楊鴻進吃着飯突然被捏,嘴角還挂着一粒米,一臉疑問,“媳婦兒?”
程允被他的樣子氣笑了,伸手幫他擦幹淨臉,道:“你媳婦兒不高興了。”
楊鴻進一聽就緊張了,忙放下勺子,捧着程允的腦袋呼了兩口氣,“媳婦兒不難過,”然後又把自己的臉伸過去,道:“鴻進讓你捏。”
程允瞬間被逗笑,但仍然繃住臉,恭敬不如從命地用力捏了一把,捏得楊鴻進眉頭都皺起來才松開他。
看見那呆子臉都被捏紅了,程允馬上又心疼了,可還沒來得及安慰他,楊鴻進就一臉委屈兮兮地說:“鴻進疼。”
程允頓時什麽氣都消失了。
他捧着楊鴻進的臉揉了揉,一邊哄他一邊又忍不住自言自語似的喃喃道:“你這大傻子,我難過你就伸臉過來讓我捏,那要是別人也說難過了,你是不是也這麽讓別人捏啊?也就只有我會心疼你,你就盡欺負我。”
他的語氣帶了點自己都沒覺察到的酸,只要一想到村子裏有人在觊觎他的老公,就氣得肺都疼。
楊鴻進享受着媳婦兒哄他,似模似樣地說:“只讓媳婦兒捏,只讓媳婦兒心疼。”
程允被氣笑了,戳了戳他的腦門,“好啊你,現在都學會油腔滑調了。”
“只對媳婦兒油腔滑調!”
程允可算是發現了,只要楊鴻進一用上“只讓媳婦兒幹啥幹啥”的句式,自己就能瞬間被哄開心,這呆子大概是知道這一招好用,便老是拿這個對付他,自己還很不争氣地百試百靈,怎麽這家夥突然就學聰明了?
兩人說着亂七八糟的情話,程允的心情總能輕易被這呆子牽着走,不一會兒就沒有了早前的郁悶,那呆子還嫌不夠似的,不停把臉湊到程允面前,說被捏疼了要親親,程允拿他沒轍,只能紅着臉親了兩口。
晚上兩人在鎮上吃過飯才回家,回家後程允替楊鴻進洗完澡,自己也簡單洗漱了一下,看着時間還早,就拿出了賬本算賬。
最近他們的生意已經上了軌道,每隔五天李凡就會帶人過來拉一次貨,每次都能穩定進賬三四兩銀子,平分下來,只過了一個月左右,他的口袋就多了三四兩銀子,同樣寶兒和王大娘那邊也能分到差不多的金額。
前段時間他賣了幾條方子給柳文,柳文直接大手一揮,給他分了五十兩,連同之前攢下來的,如今程允口袋裏已經有接近一百兩銀子,要在鎮上,甚至南明城買一套房子也完全不成問題。
不過程允并不打算這樣做,鐵村的環境舒适,雖然有一些奇葩,但總體而言大多數人還是很淳樸的,況且這裏是他和楊鴻進的根,在這裏生活了那麽久,總有一些感情。
他想着該怎麽好好利用這筆錢,在鎮上開個店鋪或是怎麽樣都行,但一時三刻又沒有什麽好主意。
突然頭頂上一黑,程允轉頭一看,就見楊鴻進站在一旁,低頭看着自己。
“怎麽了?”程允放下筆,捏了捏他的手,“口渴了嗎?”
“不渴的。”楊鴻進搖頭,“媳婦兒,睡覺了。”
程允看了下時間,道:“還早,我再看一下,你困了就先去睡吧,不用等我。”
“不,要媳婦兒。”楊鴻進執拗道:“媳婦兒,睡覺了。”
程允頓了一下,見他十分堅持,想着手頭上的東西也不急,就順從地把東西收一收。
楊鴻進高興地牽着他的手回房,還主動去吹熄了蠟燭,等程允上床後,雙手緊緊地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臉,語帶高興說:“媳婦兒,香香的。”
程允被他一系列的動作弄糊塗了,直到被抱住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家夥今天是怎麽了?
他被楊鴻進蹭得臉癢癢的,動了一下卻發現這家夥把他給抱得緊緊的,無奈地拍了拍他的手道:“怎麽了你,我要透不過氣了。”
楊鴻進一聽就被吓到了,趕緊松開手,在夜色中努力地看清程允的臉,見他沒什麽問題,才重重地舒出一口氣來。
但他很快又惆悵了,說:“之前媳婦兒抱着我睡,我也要抱着媳婦兒睡!”
程允被說得不好意思,最近天氣變涼,好幾次他睡着睡着就自己跑去楊鴻進那邊把人抱得死死的,第二天起來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事,他還以為這傻子什麽都不懂,結果現在居然給他翻舊賬來了!
程允把臉撇過去不看他,不過片刻,身後的熱源又貼了上來,這回楊鴻進只敢輕輕地環抱住他,但那姿勢還是很霸道地把程允整個人圈進懷裏。
程允沒再說什麽,往後蹭了蹭,找了個舒适的角度,閉上眼睛,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微笑入睡。
楊鴻進能察覺到他的細微的變化,高興得心跳都快了不少,想抱緊程允,又記挂着程允前面的話,于是只能靜悄悄地,小幅度地一點一點縮近兩人的距離,直到身體緊緊地貼近對方。
很快,程允沉沉地睡過去,發出了綿長有節奏的呼吸聲。
楊鴻進輕輕喊了一聲“媳婦兒”,沒有回應,又撐起了一點點身體,努力看程允的臉。
等确認程允真的睡着了,他才美滋滋地湊上去,吧唧一口親在了程允的嘴唇上,一口又一口地親了十幾下,這才滿足地喟嘆了一聲。
羽。
溪。
獨。
家。
他臉貼着程允的臉,小聲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媳婦兒,我好喜歡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