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桂山
顧年祎撐着頭,看着身旁熟睡的許洛,和他肩頭的傷疤。
他回憶起睡前許洛摟着他的脖子道:“等手頭事情都結束,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去彌州,我就把我想告訴你的都告訴你,到那時你再決定和不和我交往。畢竟我現在,根本不覺得我們倆有未來,我給你的選擇方案就是和我好好享受現在。”
說完他把顧年祎拉下來,昂着頭和他接吻。
“想親吻的時候親吻,想擁抱的時候就擁抱。”許洛扶着他的肩膀,接着一個滾動翻身,自上而下看着他,“所以我希望你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未來時,也能完完全全放下我。”
“做不到。”顧年祎面無表情瞪着他,“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和我說這些奇怪的話,聽見沒有。”
“沒聽見,晚安。”許洛親親他的嘴唇,“……再親一下。”
顧年祎伸長脖子,任他啃着自己的嘴唇,好像這一晚上開閘之後,彼此如何都親不夠。
所以,交往為什麽要做決定啊,顧年祎看着他側躺的背影想。
如果許洛現在是個正常人……不,他本來就是個正常人,是他的前男友不太正常,所有許洛如今的痛苦都是他造就的,顧年祎現在恨不得掘了他的墳把他挖出來鞭屍。
顧年祎沒有什麽初戀情結,他更喜歡用自己的印象去判斷一個人,如果一切一切都需要有個前後,那許洛和他現在做的,就是最好的選擇。
他想和許洛在一起,不光現在,還要有未來。
顧年祎給他拉好了被子,親吻了他的肩頭,許洛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動靜,向着內側縮緊了身體,弓起了他的背。
……
“早,顧警。”谷新新把咖啡放到他桌上,以及昨天打印出的一些文件資料,“一大早就要開會啊。”
“最近做好連續加班的準備吧。”顧年祎打開了電腦,“不出意外,還要出差。”
“之前的卷宗已經調取掃描好可以直接在內網查閱了。”谷新新伸了個懶腰,“啊,今天還有一堆資料要整理,最近的案子可真多啊。”
“顧仔,早。”孫城明到了位置上,道,“早上技術說你是不是讓他們追蹤手機信號啊。”
“嗯。”顧年祎道,“怎麽樣,有結果了嗎。”
孫城明說:“甜姐讓我給你,陳唯文的父親陳郝,他給號碼是桂山鎮上的公用電話的號碼。”
“找到了?”顧年祎馬上抽開椅子,在電腦上鍵入了桂山鎮的名字,很快他就發現,在網頁上最先跳出來的東西……
“果然是傳銷嗎。”顧年祎眯眼看着,“桂山鎮曾經是近十年全國最大的傳銷組織聚集地,警方已經打擊掉了好幾個傳銷窩點,他果然是被騙去的嗎。”
“關鍵是,鄭呈龍現在也不見了。”孫城明說,“他最後手機開機的地點是在隴陽,如果要從黑溪去桂山坐火車,必然要先經過隴陽。”
“你意思是,陳郝真的有可能是被鄭呈龍騙去的?”顧年祎說,“查一下火車站的進站記錄,看看有沒有他們倆一起上車的影像,聯系桂山警方……”
顧年祎頓了頓,道:“對了,有聯系上朱蕾嗎?”
“聯系上了,我們詢問了一下,她說最近都沒有和陳郝聯系過。因為他們已經結束了婚姻關系,所以沒和她細說……”孫城明道,“她有必要傳喚嗎?”
顧年祎點頭:“還是有必要傳喚一下,現在即便結束婚姻關系但仍然發生故意傷害的事件還少嗎。”
“這兩天收集一下證據,積極和桂山警方聯系,讓他們在當地注意一下。”顧年祎邊說邊搖頭,“但這事兒不好辦,既然傳銷在當地已經有那麽多年都沒有被拔草除根,就說明肯定有他們的保護傘存在。”
“怕就怕當地還靠這個當産業增加GDP。”孫城明說,“那他們官官相護的,找當地警方也沒有用。”
“先搜集證據吧。”顧年祎高聲道,“越快越好。”
說話的間隙,他們的副支隊長李邰捧着他的保溫杯進來了辦公室,看見顧年祎就道:“是在說之前的拐賣案件嗎。”
“李隊早。”顧年祎打招呼道,“目前還沒有什麽進展。”
李邰走過來看了幾眼,道:“哦,桂山。”
“你知道這個地方嗎。”顧年祎馬上問。
“我還在省廳的時候,有次全國公安聯合抓捕行動,桂山當時因為傳銷集團死了人終于被當地政府兜不住,抓了幾個典型人物。”李邰想了想說,“啊,我對那邊的環境還挺熟悉的,那邊是依山建造,又和渝州有點區別。”
“所以前幾年就已經有動作了,但如今居然還在全國範圍內把人騙去搞傳銷嗎。”顧年祎道。
“有空的話我可以給你說明一下當年的行動,不過我今天挺忙的。”李邰喝了口茶,“好了,先該幹嘛幹嘛吧。”
“說起來,許醫生呢。”孫城明悄悄問顧年祎。
“在自己辦公室吧。”顧年祎站起來道,“我去一趟物證中心,有事電話。”
……
“今天我們同事早上去了一趟鄭闵家,他讓我們保證不可以打擾到陳唯文。”何甜坐在自己的辦公桌邊,給他發了兩粒糖道,“早上我們在他家裏看了一圈,衣物和鞋子都擺放得很好,看起來走得很匆忙。家裏的筆記本電腦一類的電子設備倒是都不見了,不過有一些紙質的資料。上面打印了關于一個叫‘來錢寶’的項目。”
“聽起來就不是什麽靠譜東西。”顧年祎看着何甜在網上搜索一下了,“果然又是這種打着基金名號騙錢的龐氏騙局,這騙局兩三年前就有了?就在桂山附近啊……看起來基本信息也吻合。”
“在桂山鎮十字村。”何甜用筆指了指屏幕。
顧年祎躊躇半晌,道:“嘶——但這不合邏輯啊,不是嗎?”
“這都是一年前的信息了吧,警方已經把對方的所有信息明明白白公布在網上了,用國內最常用的搜索引擎随意一搜就能找到這些。他但凡活在現代社會、沒被人挾持,他就沒有理由啊……”
“那就是被挾持了啊。”何甜把臉都撐得變形,打了個哈欠,“哎,還有個問題。”
何甜拿了一疊的通話記錄給顧年祎看:“按照那小孩給的說法,我們拉了所有的通話記錄,卻沒有找到這個通話記錄。”
“什麽意思。”顧年祎蹙眉,“他說了有電話,但沒找到通話記錄?”
“嗯。”何甜道,“這是我持保留态度的一點,如果這個小孩他記錯了,他又怎麽會記得電話號碼。”
顧年祎道:“難道是別的手機?因為記錄是不可能被抹去的。”
“也說不定,好了,現在暫時就這些證據,也證明不了什麽。”何甜看着他道,“你要去出差了嗎?”
“我可能走不開。”顧年祎道,“……這也一堆的事兒。”
“怎麽樣,你們的清理行動,找到什麽可疑的人了嗎。”何甜用筆開始記筆記。
“沒有……”顧年祎說,“這樣的人在公安系統裏太多了,三十來歲、在局裏至少已經到了處級以上,而且不局限于黑溪,全國有多少這樣的人,查就是大海撈針。”
“以前還能說,測算系統如果還能運算,說不定能給一點建議。”何甜聳聳肩膀,“現在看來,測算系統就是一個精心的騙局。”
“精心的騙局。”顧年祎點點頭,“确實……”
“好了,忙去吧。”何甜說,“我們這兒也一堆事。”
回到辦公室,大家各自開始忙碌。如今,本來是一個人,現在又衍生了個案件,顧年祎頭疼得不行,只能先回組了部署了一下計劃。
“一組原地待命,二組現在就出發去桂山鎮。”顧年祎拿着計劃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無論如何,是死是活,先把人給找出來。”
一上午就這麽過去了,顧年祎看了眼表準備去吃飯,想起許洛還在自己辦公室內。顧年祎去敲了敲門,許洛道:“進來。”
顧年祎推開門的那一刻想起這是他們曾經的儲藏室,許洛的小桌子就在裏面,看起來特別像個獨立空間。如今他雖然只是個在組內挂名的人,但這小辦公室裏一坐,還挺安靜的。
“吃飯了嗎。”許洛擡頭,把自己的眼鏡摘了,“要不你先去,我就來。”
“很忙嗎。”顧年祎說。
“嗯,測算系統不能用之後,分析的事情就都是人力來了。我上午還看了會這個……”許洛把之前給小朋友陳唯文做的測試拿出來放在顧年祎面前,“記得我之前跟你的分析嗎?”
“嗯。”顧年祎走到他對面,雙手撐着桌子道,“記得,什麽房……”
“房樹人測試。”許洛手放在尖下巴上,“我當時說過,他是個有點孤僻的孩子,大部分原因來自于他的家庭和人格的建立。”
“這個女人……”許洛看着陳唯文畫在房屋窗戶之中,被仿佛關着的雙馬尾少女。
“說起來,朱蕾來了嗎。”許洛看向顧年祎。
“啊,快到了吧。”顧年祎說,“所以我們快點去吃午飯吧。”
“我也需要見嗎。”許洛站起來。
“最好見一下吧。”顧年祎道,“我其實也在思考要不要把孩子交給她,如果告知她實情,說不定這個孩子最近都會在她那邊。”
“陳郝的家人呢。”許洛說,“兄弟姐妹或者父母,可以代為照看一下孩子的人。”
“嗯……确實,找他們或許靠譜一點。”顧年祎道,“我讓人去聯系。”
“辛苦啦,年年。”許洛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先吃飯吧。”
顧年祎垂頭看着他,笑笑道:“別叫我奇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