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暈眩
許洛嘴上貼着膠布條,一只手伸在前側,上面都是已經幹涸的血漬。手腕的地方破了,仿佛因為割腕損傷的傷口很是猙獰。
血在他的手上密布成深橘紅色的條紋走勢,他閉着眼臉色慘白,呼吸都很淺,來時穿着的寬松淺色衣服讓他的肩膀胸口都裸露在外,沾了一層牆壁碰擦的灰塵,真像是睡着了。
因為通道狹窄,顧年祎沒辦法把許洛從裏面拉出來,他肯定是從別的地方進入的。既然要把他帶出去,估計只能從上方走。而他的椅子太矮,也不能再看清他把上方弄了個洞後是什麽情況。
他把許洛嘴上的膠布揭開,拍拍他的臉頰,又拍拍他耳側的板,試圖喚醒他:“許洛?”
但許洛沒有什麽反應。
顧年祎只能從凳子上下來,轉身才發現浴室外面已經圍滿了人。
“怎麽樣!”張常問道,“上面是怎麽回事!”
“許洛在上面。”顧年祎推開人群就要跑,“我要上樓去……”
他剛要跑出去,李邰在一旁抓着他的肩膀呵斥道:“你要去哪裏!你現在沒有我的允許不要亂跑!”
“……”顧年祎感覺到了對方抓他的力道,他手臂繃緊,和他的手在來回角力,他目光中洩出狠辣,手臂上兩根青筋爆出,低聲道,“松開。”
這聲一出,周圍所有人都禁聲了。
而且顧年祎還做了更大膽的事,他直接一抽手,大力撇開了對方。
“顧年祎!”李邰擡手一撈沒撈着他的手臂,氣急敗壞對着他背影說,“你聽不聽命令!我……你……!你!你現在是嫌疑人不許離開這裏,不許出這個房間……”
孫城明側身擋住旁邊要去攔人的警員,喊道,“哎喲你別撞我呀,你撞我幹什麽呀~”
顧年祎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接着就奪門而出,向着走廊樓梯方向跑去。
孫城明看他跑了,才對着張常道:“隊長,許洛在隔層裏,要從上面那層把他帶出來,人好像已經昏迷了,情況很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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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了也是我們去找人!他激動個什麽!”李邰氣得跺腳打斷他,“你們黑溪重案組就這麽不把領導放眼裏嗎!你們看見他剛才什麽态度了嗎!”
“出了事我負責。”張常沒理他的話,揮手道,“趕緊把人弄下來!”
“是!”孫城明道。
李邰:“……”
房間外面圍滿了從房間內被帶出的酒店顧客和維護秩序的警察,就看見顧年祎快如白光,瘋狗一樣跑上樓梯,留下一道殘影。所有人還都不明所以的時候,走廊裏又是雞飛狗跳的動靜。
顧年祎把這些聲音甩到了腦後,到了上層。
走廊裏還有其他的警員正在待命,那時已經從對講機中接受到了信息,不過這個信息很混亂……
“有人上五樓別他媽讓他開門!!!所有人員聽從我指揮!聽從我指揮!”
“給他放行,樓上有人被困了!救人要緊!”
“張支隊!!!你是不是存心針對我!!!”
“李隊長,這裏都是我的人,麻煩你不要随意對他們發號施令。”
警員:“……”
他還在莫名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人影從樓梯沖上來,“哐”一聲撞門上。
警員:“……嘶。”
接着他看着那人影向後退了一步,擡起一腳就要踹門,警員見狀才喊道:“別別別!!不要破壞現場!我有房卡!退後退後!”
顧年祎側頭看他,胸口起伏大口呼吸着,警員才看清了那是誰,立刻跑過來道:“是顧警啊,這間敲過門,裏面沒人應聲,別踹別踹,我有房卡。”
顧年祎點點頭,一把拍上他的背,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道:“謝謝……”
下方吵吵鬧鬧的有人已經湧上來,那警員見狀趕緊給顧年祎開了門。
開了門,裏面空無一人,顧年祎發現裏面的燈居然全開着,這裏和下方的房型不同,快有下面兩個大,而且有窗,浴室的方向也不一致。
正對着下方的地方放了一張桌子,桌下被顧年祎敲開的地方有一個小破洞。
他有點頭暈目眩,本只是想蹲着查看一眼,結果手腳失力一下跪到地上,不得不用手撐着地板,而身後的人已經陸續跟到了這一層,再次進入房間,把房間圍了起來。
地板上看得如此明顯,被膩子重刮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出新鮮,顯得和其他地方格外突兀。
顧年祎想站起來,幾個警員卻已經過來把桌子搬開,他們帶着手套,蹲下來就開始用鏟刀鏟掉了多餘的部分,顧年祎還想上手,一個人道:“沒事沒事我們來。”
等木板可以活動了,他們幾個人把它撬起來,才把上方的木板搬開。
搬開的那瞬間,顧年祎感覺自己腿都軟了。
許洛的背部和下半張臉完全暴露在了燈光下,因為撕扯破裂的衣服,露出了後背一些陳年的傷痕,他的身體框在一個長方形的橫條中,像蒼白悲傷的油畫。
顧年祎的心都快跳到了胸口,周遭的手在掰着旁邊的木板,顧年祎的手卻已經伸入狹窄的地板下,撫摸到他的肩膀,擋着他的臉部,生怕那些細碎的灰塵和木板的邊緣刮到他一點。
他的嘴角都破了,還有膠布貼着的痕跡,顧年祎伸手蹭了蹭那痕跡,下唇被咬得發白。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了,好像是被七//氟//烷麻醉後的狀态阻止了他的思考,暈眩和嘔吐感還如影随形,但一切的一切好像又不是那麽回事。
他只覺得心髒被困在枷鎖之中,正在燃着灼灼的火,快把他的身體燒穿。
“三二一——”
“起——!”
“出來了,可以弄出來了!”
許洛的上半身可以出來了,顧年祎傾身上去抓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用身體裹起,不讓周遭的人碰他。他之前就已經撕開了許洛嘴上的膠布條,纏繞得緊緊的膠布讓他無法發出任何的聲音,甚至呼吸都困難。
他們明明只是一晚不見,顧年祎感覺他抱在懷裏,單薄得像餓了三天的野貓,後背得骨頭隆起,頭無力地垂着。
顧年祎把他翻轉過來,手扶着他的臉頰,把他臉上潮濕的頭發撥開,許洛那張白淨漂亮的臉上,只有嘴角突兀的傷痕。
“許洛……”他沙啞的聲音,低聲喚着,“許洛,醒醒……”
看起來和他的症狀一樣,不知道是吸入麻醉劑後昏迷未醒,還是因為持續性的失血,又或者兩者都有,他試圖拍臉讓他清醒,但許洛顯然沒有任何動靜,只是胸口的震動好像是要咳嗽,在顧年祎奮力拍了幾下後,許洛大力咳嗽了兩聲,蹙緊了雙眉,又慢慢松開。
顧年祎一下慌了,他必須讓許洛立刻去醫院,不管如何,麻醉代謝不掉會有生命危險,況且他還在無意識的時候。
周遭的人已經開始騷動,這時,李邰終于肯高擡貴腳上了樓。
他在門口看見,真從地板下挖出個人來時,也很震驚道:“怎麽真有人在地板裏,他是死了嗎!”
“沒有……還活着。”一個警員道,“現在要盡快送醫。”
“愣着幹嘛,聯系急救啊!”孫城明道,“快點快點快點,讓出通道來!”
“急救車幾點來,不要耽誤事。”李邰也道,“送他去醫院,找人看着他,醒來沒醒來都随時彙報給我,這個房間給我好好檢查。”
“不勞煩,我自己送他去醫院。”顧年祎說着就把人打橫抱起來,許洛的頭無力向後靠着,脖子呈出了修長的頸部線條。
顧年祎把他的頭摟着按在自己肩膀上,接着就要往外走。
李邰見狀又開始嚎叫了。
“顧年祎,我已經對你夠放縱了!你把他給我放下來。”李邰指着顧年祎道,“出了這個酒店的門我立刻下令通緝你,你知道這件事的性質就變了,你就是通緝犯!你将失去所有警察的職權!”
“……”顧年祎抿着嘴,道,“我要送他去醫院。”
——“顧年祎。”
張常一直在看着他,聞言對他嘆了口氣道:“顧年祎,先把人先交給其他人,你在原地待命,這裏還需要你。”
他補充道:“你放心我會派人去跟着,保證許洛絕對安全。”
旁邊的警員過來把許洛抱過來,顧年祎雙手懸在空中,許洛的身體離開他懷裏時,他手還抓着他的手臂向前走無意識走了兩步,愣是拽着他的胳膊沒松手。
他腦子很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這奇怪的動作也讓周圍的人開始注意到他的異常,感覺到了他對懷裏人的在意。
顧年祎在呆呆往前走了兩步後,才被張常拉住了,清醒了。
“沒事的。”張常說,“你先待着。”
而後,人就這麽被帶走了,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
“讓痕檢的上來!”李邰的聲音又來了,“別放過這裏每個角落!其他人跟我去保安室調監控。”
他看了一眼顧年祎:“你哪兒都不許去,配合我們調查,直到查明所有的情況。”
說罷,他轉身走了。
“沒事吧?”孫城明走到他旁邊擔心道。
室內很熱,顧年祎額頭上都是汗,臉色卻蒼白,汗順着臉頰滾下來。他搖搖頭,閉上眼自己冷靜了半晌,道:“我不去看監控了,我在這層和痕檢一起,有什麽事你告訴我。”
“行。”孫城明點點頭,拍了一吧他後背,低聲道,“沒事,會好的!”
“嗯。”顧年祎也重重點了一下頭。
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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