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密室
半晌,那凍結的感覺過去,顧年祎終于能慢慢能活動來手指。
那個對着他看的人顯然已經死了,他瞳孔散大,渾身都沒有了血色。
是位約莫四五十歲模樣的男性,微胖,頭頂有些禿,顧年祎确定自己在此之前沒有見過這個人。
房間內有空調在吹着,在二十來度的房間之內,屍體顯然還沒有任何開始腐爛的跡象。但從他的面部表情觀察,那已經開始逐步形成的屍僵,顯然讓他的表情,固定成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形象。
而他還呈現了一個向下趴着的姿勢,向着他的方向側着頭。
冷不防看第一眼能給人吓得魂飛魄散,第二眼還緩不過來。
顧年祎剛才摸到了的濕漉漉的,是地板上的血,他手撐着站起來,才發現腳邊是一把沾血的刀。他沒有貿然去動那把刀的位置,準備先站在原地左右觀察一下。
他站起來之後,發現屍體身體上雙臂處穿過兩側腋下被綁着根繩子,雙手被反剪綁着向上,手腕處因為用力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鋪着白色床單的床上都是大片的血跡,他還穿着白色的襯衫,領子的地方也被染成斑斑駁駁的紅。
他手腕向後折着,如果此刻再解開,說不定他會骨折。肩膀下方手臂處,裸露肌膚的地方,此刻已經可見小塊狀的屍斑出現了。
等一下,屍斑……顧年祎看着自己的褲腿上的血和那把刀,又側頭去查看他身上的刀傷,但目光所見的地方并沒有看見致命傷口和出血點。
照理由來說,這麽大的出血量,不會形成墜積在下方的屍斑,畢竟屍斑的形成需要考慮到屍體血液的流動狀态,人死後地身體如何都不會說謊,既然如此那麽只有一個原因,這個血或許不是他的……血像是被潑上去的。
但好消息是,這血應該也不是自己的。
雖然他痛覺遲鈍,但找遍渾身上下也沒發現這出血點,他身上都是些磕碰後的皮外擦傷。
後知後覺得留存一下證據,顧年祎開始找自己的手機。
“……我手機……”顧年祎拍着自己的褲兜,低聲道,“我手機呢?”
冷靜下來之後,他發現手機好像丢了。他的工作手機裏有各種信息,但輕易也不是那麽容易破解,當務之急是應該趕緊聯系一下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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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像是一個快捷酒店特有的裝修,因為這是個标準的四方形房間,左上角有一個用兩塊磨砂玻璃挨着牆組成的浴室,房間內四面無窗,唯一的出口就是面前這個門。顧年祎走到門前,酒店的門關上之後除了房卡不能開,而裏面也挂上了防盜的鎖鏈。
“……”顧年祎松開手,忽然意識到這是要做什麽了。
而後,他看見了桌邊的電話,幸好電話線還沒拔掉,沒法報警只能撥酒店的內線,顧年祎沒有辦法,只能按照上面的號碼撥完後接到了酒店前臺。
對面甜美的聲音傳來:“喂您好,有什麽可以幫您?”
“幫我報警。”顧年祎沉聲道。
“……”對方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甜甜應聲,“嗯?您好?您說什麽?”
“我說,幫我報警。”顧年祎又重複了一遍,“你們酒店有命案,趕緊報警封鎖現場。”
對方:“……”
兩分鐘後,他聽見門外有人敲門,顧年祎在裏面喊:“門打不開!”
外面的人是兩個保安,聽罷應了一聲,接着顧年祎聽見磁卡開門的“滴滴”聲,等對方開了門後,立馬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顧年祎上身是黑T恤,下半身的淺色牛仔褲上都是暗紅的血,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戾氣。
“先生!您這是……”
“……報警!快報警!”
顧年祎拍了拍褲袋發現自己沒有帶警察證,只能嘆氣道:“我是警察,沒證件,這屋子裏面發生了命案,麻煩你們快點通知警察,希望你們暫時不要進入,也不要破壞現場。還有,告知他們一下,我是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重案組的顧年祎,需要市局的支援。。”
“啊,好,好……”保安慌忙對着對講機,“我在五樓!客房發生命案!麻煩快點報警!他說他是什麽支隊什麽重案的顧……”
“顧年祎。”顧年祎提醒道。
顧年祎對另一個保安道:“現在幾點?”
“六點多。”那保安回答。
“六點?”顧年祎回頭看房間,房間內因為沒有窗,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早晨六點嗎?”
“是、是、是啊。”保安的目光穿過他的胳膊,瑟瑟發抖道,“那個床上……真的有個死人……”
“別怕。”顧年祎擺手道,“人都死了,不會傷害你。”
他目光兩邊撇開,看到了走廊盡頭的攝像頭,和另一側轉角的攝像頭。
他轉頭道:“警察肯定需要調取攝像,麻煩你們先準備一下。還有,把樓內的客人都敲醒,現在需要封鎖現場,不許有任何人再進出。”
他想起什麽道:“對了,我手機被拿走了,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機。”
他還是擔心許洛的狀況,手機裏背得出的電話號碼只有汪呈和自己媽媽的,保安借給了他電話,他試着撥了一下,汪呈的手機關機了。
“靠……”顧年祎吐出一口氣。
在等待支援的五分鐘內,他暫時搞清了自己的狀況。
他在重明區的一家快捷酒店內,離他們市局有點距離,離開他們吃飯的地方倒不是很遠。如果按照他和許洛吃晚飯快九點來算,他昨晚就被帶到這個酒店裏來,已經過了整整一晚上。
這一晚,有人把他和許洛分開,以不可告人地目的把他帶進了這家快捷酒店內。在酒店反鎖了門挂了鏈條,看起來形成了個密室。密室之中,顧年祎伴着一把刀,和一具屍體睡在了一晚。
離譜。
但昨夜不應該是這樣的,明明他和許洛吃了一頓飯,聊了一會天,氣氛還不錯,他還有很多的話想和許洛說。對了,他失去意識之前,許洛好像……許洛怎麽了?顧年祎有點不記得了。
他不敢随意破壞現場、不敢走動,哪怕自己看起來處于被冤枉的尴尬的境地,但越是這樣越要冷靜。
顧年祎開始觀察天花板,确實,室內沒有任何的通風口,全靠着空調換氣,但浴室內有一個排風扇,此刻正在呼呼運轉着。
顧年祎走進衛生間,這幹濕不分離的衛生間外面看着不大,裏面的空間看起來可不小。顧年祎擡頭看着那風扇,又垂頭看向了地面。
昏暗的燈光下,無人使用的幹燥浴室地板上好像有什麽。
他微微蹙眉,在浴室的地板上看見了零星幾滴的紅色,好像是血漬,因為實在過于的小,乍一眼之下肉眼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顧年祎順着那紅色往上看去,就看見了那排風扇。
正想仔細觀察的時候……
“顧年祎!”
有人在喊他。
顧年祎愣了一下,接着激動地一腳跨出了浴室。
門外,警察已經趕來,外面被圍了起來。有警察正在拉禁止進入的警戒線,剛才還安靜的空間,瞬間被吵吵嚷嚷的聲音吞沒。現場勘查人員先入場,開始給場地鋪設透明的踏板以減少現場的破壞。
接着,方才喊他的人終于從人後現身,他看見張常和他旁邊兩個個男人,顧年祎微微蹙眉,他發現自己認識其中一個男人的長相。一個是重明分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金尤立,和汪呈關系還不錯,一直喊他老金,還有一個他不認識,是個看起來長得威風凜凜的中年男人。
在之後才是聲都不敢吱的孫城明,擺擺手和他打了個招呼。
“李隊,介紹一下,這是我們重案要案組目前的小組長顧年祎,顧年祎,這是省公安廳調派來我省給支隊補充人才的刑偵專家李邰李隊長,正好在隊內幫助我們展開調查。”
“你就是一直跟着汪呈那個小孩吧。”李邰對着他點點頭道,“我們見過。”
“李隊,您好。”顧年祎老老實實打了個招呼,他現在的造型也比較奇妙,沒有什麽空閑寒暄,就又對張常道,“張支隊,我剛打不通師父的電話,你知道他人在哪兒嗎?”
金尤立道:“省廳三天前就放汪呈回來等消息,但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已經好幾天不見人了。”
“三天前?”顧年祎愣了一下,接着道,“……不可能啊。”
他還想反駁,倒是張常先打斷他的話。
“小顧。”張常說,“先不要管他了!你先和我們說下發生了什麽。”
顧年祎站着,一五一十說了發生的事情:“吃完飯之後就被人襲擊,醒來自己就躺在賓館裏了。”
張常若有所思,沒有說話,李邰則是在周圍走動觀察,還吩咐金尤立盡快調取到走廊的監控和客戶的入住資料。
“把酒店所有的人都叫來。“張常對旁邊的警察道,“尤其是今晚值班的,讓他們過來認人!”
孫城明終于逮着個機會和顧年祎說話,走到他旁邊和他并排站着,和他用眼神無聲交流了一下。
法醫進場之後,痕檢人員退到了房間的死周圍,面前的人正在用明膠指紋提取片粘在門把手上,用于提取上方的指紋,他反複按壓着,顧年祎則站在一邊觀察,手指指道:“這個鏈條當時是被鏈上的。”
“門鎖了,鎖鏈鏈上了。”孫城明在一邊默默道,“所以橫豎想,這房間裏能把他殺死的只有你了。”
“……”顧年祎瞪了他一眼,“閉嘴。”
“密室殺人啊,偵探小說啊……”孫城明繼續道,“這人目的如果是嫁禍給你的話,他做的着實也是有點粗糙……”
“我也很奇怪。”顧年祎看着自己褲子,又遠遠看向那屍體,“我覺得被害人可能不止他一個,因為我身上的血好像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