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引導
汪呈不在,以前也經常把大隊裏或是臨時組成的重案調查組裏的事情都交給了顧年祎。
在很多人顧年祎雖然年紀小,資歷卻不少,剛來重案大隊時,雖然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顧長秋烈士的兒子,警察學校畢業的高材生,但汪呈把他帶進組并且經常委以重任的時候,很多人還是不服氣的。
這幾年顧年祎逐漸讓他們服氣了,在汪呈不在的時候,也能用自己的思路帶領其他的人一起推進案子,比同齡人多了更多的老練,就是偶爾缺乏經驗,犯點拐幾個彎才到達終點的錯誤。
剛到了地方,搜查組的組長匆忙來找顧年祎:
“已經重新查過的天臺、儲藏室,包括後山的角落以及其他醫院常規的地方,我們都在繼續搜查,範圍已經縮小不少,現在已經去食堂了,順便搜查食堂後山和員工宿舍。”
說時,對講機內傳來持續的撕啦聲,負責人準備聽對方說沒有發現的時候,對方喊道:“報告報告!有發現!有發現!”
顧年祎倏然擡頭,神色一下緊張道:“什麽。”
組長迅速拿起對講機道:“怎麽了!”
“食堂找到一把刀,很可能是兇器!”對方道。
“……!”顧年祎一瞬間心跳加快,那種沖破耳膜的心跳聲占據了他的全身,他捏過組長的手喊道,“等我,我馬上來!”
許洛馬上跟着他後面,一起跨步下了樓去:“去哪裏?”
“食堂。”顧年祎道。
他轉過頭,深深看了許洛一眼。
……
食堂在第一次進行大規模的勘查、收集完了可疑的檢材後,沒有發現的跡象,醫院只封鎖了一棟樓,自從命案發生之後,所有的人、社會車輛進出需要嚴格登記,每輛車出門都必須篩查,所有進出的大門都被封鎖,後山唯一的路也被封鎖後找專人把手,甚至因為害怕兇手處理兇器,對裝載醫療廢品和普通垃圾的垃圾車也要仔細翻查。
食堂因為畢竟要供應整個醫院的運作,昨日就重新開放。搜查組的今天重新來到現場後,所有在場的dao全部拿出再次比對,果然就發現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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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年祎到達之後,現場的痕檢和照片正在進行拍攝。顧年祎戴上手套,轉頭發了一副給許洛,囑咐他:“不要亂碰。”
“這把就是兇手處理的刀。”痕檢給顧年祎展示道,“用漂白劑清洗過,鼻子就能聞出氣味。”
顧年祎湊過去聞了聞。
“所以,你們第一次現場勘查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發現今天這些細節?”顧年祎詢問道,“今天反而這些東西都冒出來了?”
“這把刀我确定第一次現場勘查的時候不存在。”搜查組的照相員馬上給顧年祎看第一次來食堂時拍攝的證物歸檔,每把刀具旁放着物證牌标記,長得差不多的刀都有好幾把。
這句話讓顧年祎一下汗毛直豎:“……這狗逼果然回來過這裏。”
“這把刀用漂白劑清洗過,但藍星試劑還能出現反應。”其中一個搜查組的痕檢道,“我們之前用BV800檢測這裏沒有發現任何潛在血跡,這裏肯定不是第一現場也不是藏匿兇手的地方。如果不二次勘查,根本發現不了這東西。”
“上面的血跡是否是被害人的,是否就是殺害被害人的那把刀還要送檢才知道。”一旁的痕檢道,“食堂這幾天有人進出,都是幾個食堂員工,找這些和道具有關的人過來問話,查他們時間線,肯定就在這範圍裏了。”
“之前已經都問過了,沒有什麽問題。”顧年祎手指捏着,目光下沉,“除非他們有人撒謊。”
許洛一直在旁邊靜靜聽着,顧年祎端詳着拿把刀,正巧對上他的視線,微挑眉毛對他揚了揚。
許洛本來面無表情,被他晃過來的眼神吓一跳,馬上堆起自己那柔和的笑意。
這表情被顧年祎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把刀交給了痕檢,拍了拍手走到許洛得旁邊,語氣玩味道:“許醫生,要不給我分析分析罪犯此刻的心理?”
“賭博吧。”許洛大大方方看他,真的開始和他分析,“他熟知食堂已經被确認過,還敢把刀具完整送回,本身就是在賭,不過畢竟你在道具上也發現不了什麽別的。”
“我之前就說了,他前兩件事他做的很好,但他處理刀具的感覺就很粗糙,他顯然動手時候沒想好怎麽把這把刀具處理掉。只是一直隐藏在人群當中找尋機會。”許洛說,“所以我判斷他是一場激情殺人的戲碼,他更傾向于對死者的折磨,而不是致死。電椅和繩子是他原本的目的,而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他刺死了對方。”
本來就是想調戲許洛一句,結果許洛洋洋灑灑和他分析了不少。
顧年祎想起了早晨那讓人毛骨悚然的視頻,他盯着許洛的雙眼看,許洛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帶着溫和的笑意,他好像有些天然的微笑唇,這估計就是顧年祎總覺得他不真誠的原因。
但你和一個玩心理的對視,被控制的真的不是自己嗎。
顧年祎雖然從頭至尾告訴自己,不要被他帶着走,但許洛給予他的所有信息讓他又仿佛覺得可以貼合他的思維。
為什麽?
“目的呢。”顧年祎沉聲道。
“抓到了兇手問他吧。”許洛聳聳肩膀,“我也不知道。”
許洛盯着他看,顧年祎不想和他對視,撇開了眼。
索性找到了兇器,兇手的博弈心理讓他們開始不再被動,顧年祎立刻讓搜查人員調取今早監控,看到底有誰進出過食堂這個區域。
顧年祎看了看時間道:“中午了,要不大家先休息一會。”
嘴上這麽說,轉頭想找許洛的時候,許洛人已經不見了。
“許……跟我一起來的那人呢?”顧年祎問旁邊的一個警察。
“哦,剛才去廚房後面的空地了。”一個警察說。
顧年祎雙手插褲兜裏,一臉厭世死人冰山樣走到了廚房後方,後方連着的就是後山,他們第一次接到警情之後怕驚動醫院日常秩序,就從後山的路繞進了醫院。
許洛就在烈日炎炎之下,外面披着一件外套,手墊着下巴之下,一只手捏着塊餅幹,兩條細腿交叉支棱着。
剛才經過顧年祎旁邊,顧年祎就能聞見許洛身上一股清冽的香氣,男人身上有這種氣味,還是讓顧年祎覺得很娘。
尤其是許洛五官柔軟又有種……漂亮的意味,還留了一頭不短的頭發,顧年祎甚至一度懷疑他的性取向是不是有問題,但從外貌判斷的話有點膚淺。但怎麽說呢,他在執法過程中也不是沒遇見過這樣的人,顧年祎有一回在酒吧抓打架的,兩個男人人為了個另一個男人尋釁挑事,抓捕時候那濃妝豔抹的0一動不動盯着他看,還對他眨眼。許洛他……身上倒不是那種粘膩感,還挺幹淨清爽的男人。
短短幾步路,許洛并不知道自己從發絲到腳趾都被顧年祎評論了一遍,正在捏着兩塊餅幹坐在樹下啃。
“……”顧年祎走過去,他還看着顧年祎,擡手對着他揚了揚。
“你熱不熱啊。”顧年祎用手背蹭了一下額頭的汗,“我看着都熱。”
“還好。”許洛含糊道。
“……你不會……”顧年祎道,“你不會真有兩條花臂吧。”
許洛聽完他這句話,明顯咀嚼的動作停頓了半晌,接着小舌頭舔舔伸出來自己的嘴唇,笑道:“我就是冷。”
顧年祎心道也不關我事,不打算糾結這個問題,在他旁邊徘徊了一下,拿了一瓶水,許洛忽然拉了一下他的褲腿:“顧警官。”
“?”顧年祎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停留在廚房外的正在晾曬的蔬菜肉類,和很多今日還沒來得及清洗的餐盤餐具,洗潔精流了一地,大水龍頭擱在幾個手推餐車上,正從軟管內流着細細的水。
許洛垂頭看了一會染有白色泡沫的水流,對顧年祎道:“外面這幾個車,你們查過沒?”
“查過了。”顧年祎含着水瓶說。
“兇手如果真的是食堂裏的人,只要用垃圾袋把胸器裝好放入餐車後推行出來,沒有人會懷疑。”許洛說。
“那那把椅子呢。”顧年祎道,“這餐車怎麽運出來?”
“倒也不用拘泥于是一把椅子吧。”許洛說,“或許也根本沒有,四根棍子支撐着,或是可折疊椅,不要把它想象得太具象化了。”
許洛在地上,随手撿了塊石頭畫了四個點,接着道:“就算椅子磨蹭地面後會留下的痕跡,事實證明,就算之前他經歷過這個姿勢很多次,哪怕無實物也沒關系吧。”
顧年祎不動聲色,手撐着頭,蹲在地上看他:“你的意思是,他不管坐着什麽,只要他就是這個姿勢,就可以。”
“嗯,是種猜測。”許洛喝了口水,“當然能找到實物是最好的。”
“哦。”顧年祎應了一聲。
“這是一種報複。”曾經許洛在他第一次來到這裏後,對顧年祎提出了這樣的一個概念,他還說“被害人在掩蓋事實。
他當時說話的臉,和今早顧年祎教授在視頻中昏暗蒼白的臉,慢慢疊加在了一起。
“許洛。”顧年祎蹲在他的面前,直視他的雙眼,“你到底在引導我什麽?”
“引導你什麽?”許洛依然笑起來,“我只是基于目前證據的無意義推斷啊。”
“是嗎?”顧年祎說,“既然一上午都和我待在一起,為什麽會知道視頻的事情?”
“……視頻?”許洛還是笑道,“什麽視頻?昨晚我的報告裏就寫了啊,虐待教授的事兇手做了可不止一次。”
“行。”顧年祎也勾着嘴笑,“裝傻是吧。”
他站起來:“我現在就去看餐車,不出意外的話,還真能找到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