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食堂
許洛正低頭看着手機,就感覺自己面前一黑影被覆蓋。
他擡眼看顧年祎,那男人還是那雙眉緊簇的黑臉模樣,還莫名挺英俊的。
“站這兒幹什麽?”顧年祎語氣是硬邦邦的。
“……哦,好像食堂吃飯要照臉。”許洛笑容可愛迷人人畜無害的,“局裏還沒給我錄入,我在思考在這裏抓個人幫我刷臉,還是幹脆出去吃。”
顧年祎點頭,道:“好的,你出去吃吧。”
“好的,謝謝幫我刷臉。”許洛彎眼笑笑,進了食堂。
顧年祎:“……”
艹?我說的外語?
許洛進了食堂還是跟在顧年祎後面,紮在一堆制服加身的警察裏,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襯衫也格外顯眼,他左顧右盼着還不忘記道:“顧警官,你真是個好人。”
周圍有人似乎聽見了,轉過頭來看顧年祎。
“閉嘴。”顧年祎低聲說。
顧年祎站他前面,他就湊着頭過來看菜式,略長得頭發搭在臉旁脖間,還順便問顧年祎:“說起來你是重案組的吧,剛才沒看見你?”
顧年祎沒理他的問題,道:“要吃什麽。”
“這個、這個、這個。”許洛也跟他毫不客氣,聲音還挺糯糯的甜,“我還想吃個蒸蛋~”
“……”顧年祎端着盤子拿了菜,一臉厭世的表情刷了臉付錢,找了個位置不得不和許洛面對面坐着。
确實挺好笑的,昨天還在一板一眼懷疑的人,轉眼坐在你面前說他是局裏新來的測算師,之後還要一本正經給他分析犯罪行為畫像,仿佛電影情節一樣荒誕無稽,但偏偏給他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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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洛人長得瘦,但飯量一點不少,顧年祎甚至懷疑他吃的比自己還多,面前的東西一掃而光,顧年祎摸摸肚子,飽了,許洛又去添了一碗飯。
顧年祎半邊臉抽搐,懷疑他是不是餓兩天了,醫院夥食有那麽差麽。
兩個人對坐着一句話都不說吃完了飯,許洛手摸着胃打了個嗝,道:“謝了。”
“……”顧年祎道,“吃完就走吧,該幹嘛幹嘛去。”
“你下午幹什麽?”許洛雙手捧臉道。
“幹什麽,辦案啊……”顧年祎道,“上午卷宗還沒整理完,這麽多口供筆錄看到下輩子,下午我還要抽空去一趟現場……”
許洛的眉毛搭下來,雙手合十道:“我們也算是今後要共事的同事,之前沒有說明我的身份是我的問題……對不起啊。”
顧年祎:“……”
什麽啊。
許洛繼續雙手捧着臉,雙眼含情又真誠:“以後有什麽忙,我都可以幫忙。”
顧年祎喝着茶杯裏的水,不想和他多廢話,道:“晚上要下大雨,我要再去一趟現場,局裏如果安排你審訊或者做事你就跟着他們吧。”
言下之意,少特麽來煩我。
許洛進入了公安系統,當以測算師身份在他面前時,顧年祎卻完全沒有對他放松警惕,也完全沒有看他順眼了一些,對他依然有無法言說的感覺。
“如果你的測算系統早點完成,可能對這個案子也有促進。”顧年祎說,“所以這位……大叔?你加把勁啊。”
“這是設計師和工程師的事情。”許洛說,“我在整個項目裏的角色,其實非常微不足道。”
“哦。”顧年祎應了一聲。
許洛搖搖頭,沒有再說話,他拿起水喝了一口,抿嘴道:“算啦,你請我吃了這頓飯,我可以給你分析分析……”
“分析什麽?”顧年祎看他。
許洛沒有給他緩沖的餘地,但他的眼神在喝完這口水看向他的時候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這些微表情的反應,像一只手拉着他得手腕,接着一下就把顧年祎的整個情感牽扯進入了對方的世界裏。
像一個無聲的警報。
至少顧年祎的情緒被他這個驟然犀利的眼神給拉扯起來了。
許洛看着他道:“死者大學教授,社會關系複雜,痕檢獲得得現場信息很少,排查到目前為止根本找不出任何一個可能對他産生殺機的人。”
“嗯。”顧年祎道,“是。”
“捅他七八刀,喉部來一刀,死前還遭受過電擊,之後丢池子裏放血。”許洛說,“且不論地上的數字究竟是什麽意思,這個行為本身已經是謀殺案中較為殘忍範疇的。”
“嗯。”顧年祎道,“所以?”
許洛說:“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種報複?”
“報複?”顧年祎湊近他。
“或許很多年前,兇手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許洛說,“在未來的某一天,當他具備足夠的能力和勇氣時,他實時了自己的複仇計劃。”
“你在說廢話。”顧年祎說,“還有……”
許洛被他的話打斷,稍許昂揚了一些聲調:
“看得出,計劃很周到缜密,至少警方三天還沒有理清頭緒。盡管這件事他看起來就是個簡單粗暴的殺人案件。”許洛說,“現場留下兇手的痕跡少之又少,你甚至從他的人際關系裏找不出任何的破綻。”
許洛雙手蓋在桌面上,掀起了一邊:“确實,這個案子如果是這麽想的話,在你看來,兇手在掩蓋犯罪事實,對不對?”
在顧年祎沒有回答的時候,他一巴掌拍下去,又掀開另一邊,顧年祎看他那張清秀白皙的臉,臉上又是似笑非笑的,那仿佛在一團煙霧之後的表情:“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是被害人在掩蓋事實?”
顧年祎和他對視了幾眼,接着,扯起嘴角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被害人如今的境遇是他自己的僞裝自己的結果?”
“嗯,可以這麽理解。”許洛說。
顧年祎舔舔嘴唇,長指點着桌面道:“教授是十幾年前就在學校教書,甚至幾屆帶的學生都畢業了,跨越那麽大年限來驚心策劃一場殺人儀式,你說的好像教授自己殺自己,是不是本質上有點問題?”
“沒有什麽問題。”許洛看着他淡淡道,“你不要懷疑恨意可以把一個人變為怎樣的狀态。呂凡的外在是高高在上的教授,你們找到的關系網內,大多數和他的身份是‘學生’和‘老師’這樣的關系,或者是同事關系,他們對呂教授仍然停留在一個外部的層面上,是他的‘社會身份’。”
“我覺得你說話很扯淡。”顧年祎道,“最簡單的,我不聽什麽殺人動機,複仇計劃,現在重中之重是給我找出兇器在哪兒,否則其他一切的推論都是胡說八道而已。”
許洛笑笑:“我給你分析他的動機,但不負責查找兇器。”
“這沒有說法。”顧年祎說,“你的這些只是猜測,毫無根據的猜測。”
許洛攤開雙手:“我不是警察,只能給你提供這些了,這是我基于目前的一些證據的合理推斷,信不信就由你。”
“行了,我知道了。”顧年祎站起來道。
他端着盤子看着許洛,道:“我要去做事了,沒事別找我。”
許洛開口:“下午……”
顧年祎倏然轉身,惡狠狠指向他,他的手指尖碰見了許洛的鎖骨,索性戳了兩下:“許洛,別、跟、着、我。”
說罷,連着許洛的餐盤一起收拾拿走了。
許洛手裏捧着一個紙杯,裏面是食堂提供的免費茶水。
他吐出一口氣,看着顧年祎筆挺的背影搖搖頭,隐去笑意之後,他的目光冷淡下來。他把紙杯團起來丢在一旁,接着看着顧年祎的方向,面無表情地拍了拍自己胸口。
顧年祎挺聰明、也挺敏銳的。
許洛從第一天開始有種強烈又不好的預感,這件案子是簡單的、但背後所存在的事情卻是複雜的,他需要有個支撐。因為他從來到黑溪的第一天,自己的所有計劃全然被這起突如其來的謀殺案打亂了。
他本身是個個體,通過篩選成為測算師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僅僅背靠黑溪的公安的還遠遠不夠,他仍然是個孤立無援的個體。當下,他還是想急尋一根救命稻草,至少他的支撐目前建立在了這個二十六歲的少年身上。
不過這只惡犬不太好惹罷了,再養養,或許對自己有用。
許洛并不在意,他不在意每個人的想法,思考越多越容易因為情感左右自己的思想,這個案子必須得破。
……
顧年祎和汪呈申請完去現場,當即想帶兩個人一起去,汪呈道:“小陳下午會和我去學校,小王可以但他要繼續指揮搜查隊,哎!你帶許洛去嘛,這不正好嗎,哎!顧年祎!”
顧年祎頭也不回走了,邊走邊抱怨着喊:“你到底想不想破案啊!能不能別給我搞無聊的交友游戲!”
“什麽交友游戲。”汪呈也氣得拍把桌子,“我這是讓許洛快速熟悉現場!和隊友互不信任怎麽行啊!”
顧年祎一路疾走,上了車,正是前幾年汪呈淘汰下來的一輛二十來萬的國産小破車。上車沒過多久,有人跟着坐進了副駕駛。
“??”顧年祎側頭看他,已經完全懶得掩飾自己的語氣,“你上來幹什麽!”
“你不是要去現場?”許洛笑眯眯說,“汪隊讓我跟着來。”
“下去。”顧年祎立刻道,“我不說第二次。”
他話音剛落,許洛湊近了他一些。
他身上趕緊清爽的氣息也撲面而來,顧年祎卻下意識往後靠了一點,眼珠子瞪圓,嗓音也跟着啞了:“幹什麽?”
“現在你知道我昨天我為什麽可以上頂樓來了吧?”許洛勾嘴笑笑,“趁着我還在醫院的時候,我可是上上下下都去摸了一遍,說不定可以給你點意想不到的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