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測算師
顧年祎站在汪呈背後,趁着介紹的間隙,汪呈轉頭和顧年祎悄聲道:“咦,這不是那誰嗎…”
顧年祎見鬼的表情還沒收回去,滿臉驚恐看着自己的師父:“……”
汪呈看他表情,笑道:“哎呀……”
“……所以。”顧年祎悄聲道,“他怎麽在這兒啊。”
“沒聽人家說嗎。”汪呈面朝着那個方向,頭微微側着說,“精英啊,這可是精英啊,因為這個項目對外都要完全保密,所以我們這邊除了張隊之外沒人可以知道最終人選的。”
汪呈說着說着還覺得挺好笑的:“真逗啊,我們不是昨天還對他持有懷疑态度,還花了點功夫調取他監控,左懷疑右懷疑的,敢情原來是自己人?”
“那他為什麽會在那個醫院呢?!”顧年祎用最用力的氣聲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他就是有問題啊!一會嫌疑沒有排除,一會就走到人前變成了測算師,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張支隊可能聽見聲音,目光掃過來,顧年祎和汪呈只能住了嘴,雙雙站直了。
顧年祎今天穿了深色警服,筆挺的身材包裹在制服內,這會渾身像被螞蟻爬似的難受。
張支隊長和他們介紹每個人,說到了許洛,他的對外履歷還是讓顧年祎有點……難以相信的魔幻。
除了他現今三十一歲這個一直讓顧年祎無比吃驚的點之外,早年他在意大利留學專精心理學研究,二十來歲跟随自己當時的導師在中東戰區随軍隊做過記者,後來在國內有自己的心理診所,之前在白津也做過很多罪案分析發表過不少專業論文,這份履歷放在他面前,都會讓人覺得像假的。
寥寥幾語,總覺得他經歷了很多……這履歷乍眼一看,還真能稱得上是精英的程度。或許如果沒有兩年前的事情,許洛應該可以更早進入到一個新高度。
當然另外倆也不是什麽善茬,除卻許洛,他們一個是搞建築工程測繪一類的,一個是法醫學的專家。一個曾經參與過不少世界級精密且隐秘的建築工程的設計,另一個之前在其他國家跟随精尖的法醫專家做過不少工作。總的來說,顧年祎算是看出來這些人到底是怎麽集結起來的,都有案底,都精通溜門撬鎖飛檐走壁,都各自在自己的領域專精。
“許洛呢和另外兩位在技術層面呢不能相比,但去年白津的313走私大案,許洛和白津警方配合做犯罪側寫,在幾千人中根據犯罪者繪制畫像,最終鎖定目标逮捕歸案,及時止損,能把這種技術帶到往後為社會作出貢獻中來,我們都是非常歡迎的!”張常道,“許洛是我們組內現階段比較欠缺的人員,所以辛苦一點,在測算系統完成之前,也幫我們重案組做點事情。”
張常一指道:“老汪,去你們組,照應着點。”
汪呈馬上啪啪拍手道:“歡迎許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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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常又道:“說巧不巧的,局裏之前的那個案子許洛正在場。當時因為還不能透露這件事,我也和他交流過。現在塵埃落定,許洛也說會和大家配合,早日把兇手抓捕歸案的!”
“哎,那行,也別浪費時間了。”汪呈揮揮手說,“局裏這兩天焦頭爛額的,還要麻煩各位配合工程師對系統進一步跟蹤了。”
許洛點點頭:“一定配合。”
顧年祎還在懵逼狀态,聽見許洛說完,感覺他那層外部的薄膜更厚實了,滿滿都是虛僞感撲面而來。
散會後,顧年祎沒回自己辦公室,反正回去可能汪呈還要給他們介紹這幾位新來的,他索性躲到了法醫科室去,眼不見為淨,他才不想知道許洛到底什麽星座血型,和他有個屁的關系。
“你怎麽來了啊。”法醫科的陳岩看見顧年祎道。
“哦,那什麽,我師父讓我來看看報告。”顧年祎胡亂扯謊。
陳岩是局裏的老法醫了,和汪呈同歲還同鄉,都算是顧年祎叔叔輩兒的。用汪呈的話來說,顧年祎穿開裆褲的時候他們幾個就在局裏輪流打過他屁股。說到這段話的時候他們還一臉興奮的表情。
顧年祎二十六了,也沒想明白,這有什麽可光榮的?
“報告你師父早拿回去了。”陳岩喝了口水,道,“你少在我這兒偷懶,我們裏裏外外忙着呢。”
“我就想聽聽還有什麽新發現。“顧年祎理直氣壯坐下來,“陳叔叔你快給我講講啊。”
“哎。”陳岩拿他沒辦法,道,“那行,來來,看看。”
法醫辦公室的白板上有他們最新貼上的照片,旁邊有對屍體的标注,普通人看來駭人的屍體照片,他們這裏不光要一一陳列,還要标注細節。顧年祎想起曾幾何時有個黑溪森林內的失蹤案,找到屍體後都已經是高度腐敗後皮下組織充滿了氣體,膨脹呈現了巨人觀的現象。他那時候來法醫科,白板上貼滿了巨人觀的屍體照片,他們要通過這些仔細辨認身份,給剛入組的顧年祎造成了不小的心裏陰影。
陳岩手拍了拍黑板,讓他注意力集中。
“他除了頸部的索溝之外,手臂、胸口、腹部都有勒痕和破皮,看見沒此處存留條形電流斑。”陳岩展示給顧年祎看,手臂上灰黑色的痕跡,“他手腕處可以清晰看見這種電燒傷,對不對?”
顧年祎一怔,想起現場那疑似有的椅子,随即道:“他可能被綁在椅子上?”
顧年祎一屁股坐旁邊的椅子上,分析道:“如果把他用裸線綁起來,通電後……”
“确實就會産生這個紋路。”陳岩比了個“yes”的手勢道,“我們用3D重建還原他身上的傷痕後,大致可以看出是這樣的。”
3D人像上,線纏繞在他的上半身,可以看出大致的走勢。陳岩道:“我們綜合對比幾種線,應該是比較普通的裸線纏繞。再綜合現場的對比,覺得他可能是這個姿勢。”
顧年祎看着那3D人像呈現一個坐姿,接着陳岩繼續道:“再看,他頸骨前傾且有嚴重偏移,後頸骨內折,像是……”
他點了下鼠标,出現了一個頭部前傾,脖子被綁了一根平直的繩子,一副在做牽引的奇怪樣子:“一般來說被掐住脖子會選擇仰頭,但他一直是一個低着頭的樣子,骨骼的受力點非常的奇怪,更像是在用頸部掙脫繩子的束縛感。”
陳岩還做了一下那個姿勢,展示給顧年祎看,他用手卡着自己脖子道:“你看,無論是你從後方如何用繩子鎖喉,都是這樣的仰姿,但他是這樣颔首的姿勢。”
顧年祎腦內電光石火間,出現了那個欄杆上奇怪的擦痕。
“我知道了!”他随手拿起桌上陳岩的本冊,接着把它面向自己,道:“如果這裏有根繩子,從後方穿過一個平板,再卡在兩根柱子之間。”
他指着屏幕上,受害人怪異的姿勢,手指順着那線繼續延長,點點空白處:“他就是這麽固定繩子的,固定在了廁所旁邊的鐵窗,這裏就是那窗戶。”
“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塊板去哪裏了?現場當時還有個小孩兒啊。”顧年祎又自言自語說,“四條繩子這麽牽引,僅是人的體重和拉力,很容易把柱子拉彎的,這樣拿一塊板可以增加受力面。”
“啧?”陳岩擺手否定他道,“而且這更奇怪了吧!照這麽吊着的時候,他是坐着的?坐着受力和站姿是不一樣的,他在幹什麽呢?牽引脖子?自己自殺?自己吊死自己?”
顧年祎搖搖頭:“……”
顧年祎仔細思考了一下,突發奇想道:“陳叔,會不會是那種簡易電椅,任何的椅子都可以改造的,把人作為一個導體,只要電壓足夠就能致人死地,有些國家做過死刑用具的電椅?”
“不。”陳岩搖頭,“按照這個場景,我們覺得還是普通椅子纏裸線,電壓也不足以致人死地的那種,而且裸線和椅子都是很容易得到的東西。”
兩人讨論半天,到底也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怎麽樣的景象,這個人的狀态真的愈發詭異了起來。
可能終于發現了顧年祎人不見了,汪呈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顧年祎!你又躲哪兒去了。”
“找陳叔叔聊聊。”顧年祎耳朵疼,“我一會就回來。”
“趕緊的。”汪呈說,“算了算了,你先去吃飯吧!下午那麽多事,別給陳岩添堵了行不行!”
顧年祎一看,午飯時間都快過了,趕緊站起來拍腿:“我先去吃飯了。”
“啊,慢點。”陳岩說,“你腳可剛好啊。”
“知道了!”顧年祎頭也不回跑出去道。
……
顧年祎走到了食堂門口,想着吃完飯要和汪呈申請一下外勤去現場,以防晚間又可能有雨,據說上午的時候又把醫院翻了個遍,依然沒有什麽結果,準備開始開挖周遭的地面和翻找各個管道系統,勢必要把這人間蒸發的兇手和兇器找到。
但所有人都知道,兇手這段時間應該還是把兇器運出去了。
人際關系的篩查也在繼續,之後還要摸排走訪他們的學校和他的家庭關系,目前為止,因為教授每日接觸的親密人士還需要挨個詢問,還處于一無所獲的階段,除了幾個聯系上,但在外地還未回來的被密切關注着,其他也沒有提供特別有利的證據。
顧年祎滿肚子都是憂愁,必須用午飯裝裝滿。等他走到食堂門口時候,就遠遠看見許洛那纖細又薄如紙張的身體,正站在食堂門口站着,順便低頭看一眼手機。
雖然他什麽都沒幹,但顧年祎總覺得他在等自己。
顧年祎雙手插兜,一副沒看見到他的樣子走過去,許洛卻也沒和自己打招呼。
顧年祎就這麽和他擦肩而過進了食堂裏。
順利到不可思議,這人居然沒喊住自己?
“啧。”顧年祎前腳踏進食堂,終究覺得哪裏不對,接着又轉身回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