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Thranduil:
我當然知道他眼裏的火焰是什麽,極力要站起身,但他緊緊摟抱着我,手更向我的下部探去,如果在另一種情況下,我也許能心平氣和地解決這件事,現在還是速戰速決的好。我毫不遲疑,用力一掙,擺脫了他的控制,舉起手铐向他頭頂砸去。
他慘嚎一聲,倒也有一點應變的急智,順勢往下一低身,消去了部分力道,朝後一滾,可惡的腳鏈限制了我的行動,不然他早該落在我手上。盡管他逃出了我的攻擊範圍,仍舊頭破血流,我知道要抓到他已不可能,索性坐下來,笑吟吟地說:“看來上次的教訓教會了你很多。”
他驚悸不止地瞧着我,從地毯上站起,一手抹掉額頭淌落的血流,一臉悻悻然:“對那個男人你也會這麽兇狠嗎?”
我冷笑着:“那只不過因為你太弱了!怎麽樣?現在應該叫醫生還是護衛,再把我淩遲處死?”
他不可思議地瞧着我:“你真的很想死嗎?”
我冷冷道:“我進來就沒打算活着出去。”
他看着我,表情漸漸變得憤怒:“我會成全你的,但我也不會讓你這麽輕松地死。”
他拿出手槍,目光冷然:“我再問你一次,你要死還是要活?”
我懶得作答。
對我高傲不屑的态度,他更加氣恨,手也顫抖起來。我希望他能打準些,看來沒指望了。
第一槍打中我的右肩,第二槍打在我的左膝蓋上,但更多的子彈只是在空中呼嘯,我忍不住翻了下眼,天啊,不能準确點嗎?
他臉色煞白,眼睛泛紅,咬牙切齒的神情不見猙獰,只見可憐。
我正尋思着他要浪費多少子彈才能殺死我時,他從喉頭咆哮着,丢開了槍,整個人撲到我身上,正好壓住了傷口,痛得我幾乎不顧烈士形象。
他激烈地吻我、舔我、撫摸我,恨恨地道:“我不信你真的是鋼鐵造的?”
他沒有說錯。他的愛撫只是讓我更明确除了Legolas我根本接受不了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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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壓在我身上,大量失血令我虛弱,但我一點也不想失身于他。
他舔着我的耳朵,我忽然發現他的耳朵也暴露在我眼前。
我當機立斷,用力咬上了那片耳朵。
室內再度充滿了他的慘嚎聲。
我最終放開他時,他的耳朵變成了一團碎肉。
我一點也不想吞下去。
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汩汩流淌,他捂着耳朵,瘋狂地沖我叫嚷:“你是個瘋子!你等着,我會叫你生不如死!”
然後就是大刑伺候了。
我早就不當這身體是自己的。不過慶幸的是,他對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許別人染指,我除了疼痛以外,倒沒有受過別的羞辱。
沸騰的油澆在身上已沒有任何感覺,我唯一說的話是:“能不能快點?”問了也白問,倒是他惡狠狠地吼叫道:“要想求寬恕,沒那麽容易!”
我算是又多看了一次自命風雅的家夥變态起來可以達到什麽樣的程度。
後來我漸漸失去意識,飄出了軀殼,輕飄飄地到了天花板上,象穿過一束陽光般輕易,飛出了這個陰暗的地方,在下方,我的軀體毫無生氣地躺着,那些家夥以為我還在那裏,用刑具拼命折騰。我輕輕淡淡地轉了個方向,朝明淨的星空飛騰。
一切都完結了。
Legolas:
奇異的感覺令我擡頭,天空中似乎有什麽在飄蕩。可我用盡視力也看不見什麽,除了繁星點點的天空。
竊聽到父親被捕的訊息是一刻鐘前的事,我發瘋般地趕往位于城另一邊的監獄,父親也許就在那裏,也許不在。但我要到盡可能接近他的地方去。
他此刻也許在受刑。那些劊子手會怎樣傷害他?
我全心全意向耶路瓦塔爾祈禱:保佑他吧,我願用我的命來交換!
“Thranduil!thranduil!你一定要挺住啊,一定要等我!Thranduil……”我瘋狂地呼喚着。忽然間,我感覺到父親撲入了我懷裏,這感覺真切無比,不可能是幻覺。
我低頭看他,依然是魂萦夢繞的容顏。
是夢嗎?你真的安然無恙嗎?
我伸出手去抱他,他倏然消失了,熟悉的香氣幽幽環繞。
無盡的恐慌從可怕的預感裏襲來。
Thranduil:
我又回到了軀體,也許心中的渴望幻化成了現實,我竟看到了我的孩子。
我不再對自己否認了,僅僅是在幻想中看到他,都足以使我掙紮着回到這個世界。
我愛他,愛到寧願自己不存在,愛到可以忍受一切,只求他能夠幸福。
我不在乎自己的消散,可我不願他傷心,哪怕他忘了對我的愛,只要我的死有一絲一毫令他痛苦,我都還想活着。
總有一天,他會把我僅僅當做父親來憶念,他不會再為失去戀慕的對象傷心,可他會為父親傷心。
我希望那一天,梵拉們會告訴他,我還活着,活得很好。
那他就可以真正安心,真正放下一切。
我睜開眼,靜靜地看向巴西爾,失去理智的他正跪在我身邊,淚水縱橫地呼喊着。他大概以為我已經死了!
的确,剛才那一瞬,我死過了,我離開過我的軀殼,但我想起來,精靈們歸去的曼多斯神殿已經不在我們的世界上了。
看到我醒來,他的面色先是驚喜,後是痛心,再後來是……我沒有力氣觀察下去,相反他綁着繃帶的模樣象極了北極熊,讓我有點想笑,但偏偏不夠力氣來顯出一個笑容。
終于他站起來,吩咐了幾句什麽,我都沒聽清。
我慢慢地沉浸在死亡般的安寧裏。
他最後在我耳邊說:“明天,你就要被絞死。”
Legolas:
我在監獄外徘徊,幾乎引起監管人員的注意。我苦惱着怎樣能夠探聽他的消息。
天色漸漸明朗。越過拱橋沒多遠,正對着監獄的方向,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廣場,專供行刑之用,正中是一個三米見方、兩米高的絞刑臺,豎立着高高的絞架,上面還懸挂着好幾具昨日的犯人屍體,被風吹得晃晃蕩蕩,煞是刺眼。我一看到它,就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恐怖、陰森,就算我當年在莫利亞山洞面對伯洛格時都未有這種連每個毛孔都被腐蝕了的畏懼。我極力阻止自己這麽想,但多年來準确無誤的預感令我分外敏感,一場避無可避的災難要來臨了,從背脊開始我的身體好象凍結了。
周圍的人開始增多,就算發生了驚天動地的事,他們也會若無其事地生活吧,而我的心卻即将碎裂!我望着監獄厚重高聳的石牆發呆,一個叫賣的女子頂着籃子經過我面前,殷勤地問:“先生,來一塊嗎?”我搖搖頭。我毫無食欲。她突然靠近我,把籃子放到地上,低聲說:“別擡頭,假裝看乳酪。”
我一怔,立刻低頭,此時我才看出來,她就是上次指點我和哈爾迪爾去布倫尼恩城,使我和父親得以重逢的那個革命派。
她嚷着:“先生,這些乳酪可是香噴噴的,好得沒話說,您就買一塊啦!”趁低頭拿乳酪之機,她快速說:“今天下午就要處決安傑,我們的人正在準備救援。”她把一塊乳酪遞到我手上:“我敢說,您包準喜歡!”用眼角跟我示意。
我會意地掏出錢包。她一手接錢,一邊低聲說:“你小心點,別給看出來。”然後就提上籃子走了。
我裝作散步,在上午的陽光裏走動,但我一生中從未如此刻般害怕。
青天白日下的死亡氣味飄進我的鼻子,我遍體生寒,父親也要被懸挂在那木頭上嗎?
摸了摸暗藏的手槍,我反而心定了。也罷,若能救得他,我自是不惜一死,若救不到,我陪着他死也好。
我開懷地笑了,空氣忽然又變回了黑森林時代的甘美香氣。他還是他,我還是我。
Thranduil:
他們真好笑,明明就要送我上刑場了,卻還用貴重的藥膏為我敷傷口,喂我喝牛奶,我不用想也知道誰會做這種自相矛盾的事。
不過受益人是我,我假裝發脾氣,用盡了身軀裏的最後一絲氣力,把杯子撞落到地上,不出所料,杯子碎了,我悄悄藏起了一小塊碎片。
Legolas:
行刑的時間定在下午五點,國王大概想殺一儆百,清晨就向全城發布了公告。還不到中午,愛看熱鬧的人已經搬來了椅子和坐墊,等着這個著名革命黨人的結局,也有好些人憤怒地嘀咕,壓低了嗓門議論時局,甚至有膽大的替父親抱不平。城裏許多人都來了,肯定混進了大把革命派。不過我感覺得出風雨欲來的緊張氣氛,現場看不見多少士兵,但我分明發覺好幾個人在窺探監視他人,還有些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雖然穿了平民衣服。從遠處的鐘樓和住宅頂部,我感到了陰冷的殺氣。
無疑的,這是一個布置好的陷阱,用來誘捕革命者,但他們要殺死父親,也确是真的。
時間象看不見的刀,一刀刀淩遲着我,我壓抑着翻騰的情緒,冷眼看着絞架上的屍體被卸下,一隊騎兵出現在行刑臺周圍,穿號衣的差役和負責絞索的劊子手到來,終于等到囚車出現,我幾乎站立不穩。
天啊,那是父親嗎?
那已經完全不成人形,只是一團鮮血。
Thranduil:
他們是要公開處決我哩,不對勁!一般來說,處決我可能引發大騷亂,他們不是不明白,還敢于在當今的局勢下公然這樣做,只可能有一個解釋:這是一個陷阱,而我是個上佳的餌。我再三向天祈禱,但願格頓為大局着想,按照我原來設計的方案發動起義,千萬別自投羅網,讓我們的計劃功虧一篑。
但我顯然料錯了,囚車一駛出監獄門,我就在街道上看見了幾張絕對不該在此時出現的面孔。格頓顯然做了和我期望相反的決定,我當初選中他在危難情況下接替我,本是因為他穩重可靠,但他竟然做出如此輕率的決定,怎不令我怒火中燒?
保持清醒對我來說十分艱難,但這一來我的頭腦确實清楚了不少。
我已經趁上廁所時,巧妙地把手铐的彈簧弄松了,幸好在我漫長的一生中,也做過鎖匠,現在又要靠它來救命了。
我的手铐早就被鮮血侵染,再加上我破碎的衣服,不是特別關注很難注意到有什麽不妥,我采取的姿勢更掩飾了這一點。
他們把我押往刑場。道路不長,但擠滿了圍觀者,當囚車經過時,一片騷動,有人嘆息,有人脫帽,甚至有人混在人堆裏大叫:“好樣的,安傑!”還有人沖士兵吐唾沫。
民心歸向如此明顯,可巴西爾這種人卻還在做夢,以為殺了我們革命派就天下大吉,我甚至為他感到遺憾,他實在并不是個壞人,他的諸種孟浪行徑若發生在古代,說不定是一段風流佳話,但在民權日興的當今,卻注定了王朝的滅亡。
我轉向車外,平靜地看着那些或悲憤或惋惜的面孔,不指望格頓貿然的行動會給我帶來救星,我将盡力警告他們,即使不得不為此放棄逃生的機會也罷。
一個身影落入了我的視線。
我的心驀然緊縮了。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不相信!但千真萬确,我的孩子站在那裏,在一片慘烈的夕陽、殺機和陰謀之間站立着,凜然地,宛如救贖這個世界的天神。
我閉了閉眼,能夠和他死在一起,我死也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