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更】
衆冥神不是沒有阻止,雪花似的攻擊落在克洛諾斯的身上。然而自由就在眼前,克洛諾斯怎麽能不把握機會?不論多少攻擊他都一肩扛下,只要讓他走出深淵——
這偌大的神界,又将迎來他的時代!
克洛諾斯的目光在偌大的塔爾塔羅斯逡巡一圈,看到一個個冥神面露惶恐的神色,冥府士兵更是茫然害怕,像枯草堆成的鳥巢裏,無力承擔風雨的雛鳥。他笑了,笑得滿意,笑得越來越大聲。
“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你們全部別走,留下狂歡!”
天火撲簌閃了一下,他的聲音像一道驚雷。
塔爾塔羅斯彌漫開風雨來前的潮濕與危險。克洛諾斯說的明明是“狂歡”,好像宴會場上熱情待客的主人。他的聲音卻在雄渾中雜着尖銳,透着一股嗜血的殘忍。
科庫托斯聽他這麽一說,好像被突然點醒,趕着要奉承他。他是個成年壯漢的模樣,但對比高大如山的克洛諾斯,卻像是綠草地上一只小小的螞蟻。限制他說話的神力已經解除,他把嗓音放到最大:“無所不能的泰坦之王,手持鐮刀的克洛諾斯,我願意做您的使者,就像先前那樣,由我替您開路,助您重回奧林匹斯之巅!”
等到那一天,他将是克洛諾斯面前的大功臣!
至于哈迪斯——嗤,膽敢與克洛諾斯作對,只怕他活不到那一天!
科庫托斯懷揣着大仇将報的喜悅,迎向克洛諾斯。只見烏拉諾斯的兒子,神力滔天的克洛諾斯向他伸手一只友善的大手。科庫托斯不敢怠慢,趕緊湊過去,然後——他被克洛諾斯緊緊攥住,十指收攏,像攥住一只不知死活,非要往蛛網上撞的夜蛾。
“好樣的科庫托斯,這世間即将大亂。”
克洛諾斯的聲音渾厚,像一個悶雷砸在科庫托斯心上。科庫托斯直覺哪裏不對,但他好不容易捉住機會,自然不能在未來的神王面前露怯。于是他強作鎮定,奉承道:“這正是我樂意看到的。您既然逃出深淵,必先使這世界大亂,再令它恢複和諧。只有您才配管理衆神,坐上神王的寶座!”
這話說得可真動聽,科庫托斯那粗嘎的聲音似乎也變得好聽了。
克洛諾斯卻露出詭秘的笑:“可是,我親愛的科庫托斯,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怎麽忍心讓你面對接下來的紛争與戰亂?”
科庫托斯聽得一愣,他的大腦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克洛諾斯是什麽意思,身體卻開始無端顫栗。他抖得像春風中沒有依托的柳條,明明他被了不起的克洛諾斯握在手上。巨大的惶恐和死亡的預兆向他逼近,他喃喃出聲:“不,不——”
他說了不算。
克洛諾斯主意已定:“就讓我送你先走一程。你別擔心,很快就會有很多冥神和你作伴。”
他的聲音那樣冷靜,那樣淡定,好像只是說了一句“哦,起風了”。然後他收攏手指,用一種欣賞似的冷眼将科庫托斯捏死在掌心。先是神體,然後是靈魂。神血滴答滴答從他的指尖流下,然後,科庫托斯變成了一團光暈。風一揚,那些光點便消散在塔爾塔羅斯的角角落落。
科庫托斯至死都想不到,他用來報複哈迪斯的絕妙計劃,竟然會将他送上死亡之路……
哭河的水發出哀嚎,它們從此再也等不回它們的神。
克洛諾斯就那麽輕描淡寫地殺死了科庫托斯。他又一次掃視下方的神明與亡魂,滿意地看到他們愈發畏縮的眼神。殺死一個出賣者,換來對冥界諸神的震懾,這是克洛諾斯的陽謀。他不需要崇拜,但他需要敬畏。
對他來說,有一種震懾絕對有效。
——問死亡要敬畏。
接下來,他要換個目标。
克洛諾斯把目光移向哈迪斯,那是殘忍的掠食者盯上獵物才會有的眼神:“接下來,該你了。哈迪斯,你不敬父神,貪戀權位,現在該你受罰了!”克洛諾斯給自己找好理由,冠冕堂皇地維護父權。
其實他真正的用意是,殺死冥王,掠奪這個無主的冥界!
在克洛諾斯收拾科庫托斯的時候,衆冥神如臨大敵,注意力都放在了這位前任神王的身上。納西索斯卻不敢忘記深淵裏還有四位強大的泰坦巨神,見裂縫裏又探出一只大手,半個肩膀,不免擔心其餘幾個泰坦巨神逃出生天,成為克洛諾斯的有力臂助。
說來倒是奇怪,克洛諾斯出來有一會兒了,衆冥神受他所懾不敢動作,這麽大好的機會,那幾個泰坦巨神怎麽才想起來逃跑?
納西索斯眉頭忽而蹙攏,忽而松開。
他想明白了!
克洛諾斯急着出來,給他那幾個兄弟打了頭陣沒錯,無意中也做了一回活靶子。他要是頂住了攻擊還好,其他幾個泰坦神也會跟着出來;他要是頂不住,中了冥神的陷阱,那便只折他一個泰坦神,他們依舊安安分分呆在塔爾塔羅斯。
曾經膽敢和克洛諾斯一起反叛的泰坦神,已在多年的關押中耗盡了鬥志。科庫托斯的投誠讓他們得到機會,他們像拼死的飛蛾,努力撞擊燈壁,然而當自由觸手可及的時候,他們又膽怯了。
納西索斯大概猜到了他們複雜的心,他們此刻的出逃也不難解釋,這是覺得冥府衆神拿他們沒辦法呢!見此,棕發的男神心中一動,朗聲道:“我親愛的哈迪斯,你不必聽敗者的狂言!就讓我來為你鋪設地母蓋亞贈送的金絲網,把那幾個試圖出逃的泰坦神一一捕捉。你只管對付克洛諾斯,拿出獨眼巨人為你打造的金劍,結果了他的性命!”
哪有什麽地母蓋亞贈送的金絲網,獨眼巨人打造的金劍?
納西索斯又在诓人。
他很少說謊,但是每一個謊言都能說到點子上。
哈迪斯與他配合默契,微微颔首,取出金劍。那是他的愛劍沒錯,卻是他親手鍛造。
克洛諾斯不知納西索斯說得是真是假,看到哈迪斯果真拿出一把金劍,不免有些躊躇。衆神的戰場上,他就曾經吃過雷霆之矛的虧——雷霆之矛正是獨眼巨人為宙斯打造的武器,當時宙斯揮動雷霆之矛,他不知深淺,直沖上去,被幾道雷電砸了個正着,頓時皮開肉綻,疼痛難忍。
他忘不了那滋味,忌憚之心又增添了一分。
哈迪斯這把金劍也是獨眼巨人所造?
它又有什麽神奇之處呢?
納西索斯的舉動讓克洛諾斯心裏的懷疑又輕了一分。只見他一揚手,一張金色的大網鋪開,飛向深淵結界的裂縫。大網上果真有大地女神的神力!正要出逃的泰坦巨神發現不對,下意識把胳膊往回縮,不敢自投羅網。
轟隆一聲,是出逃失敗的泰坦巨神摔倒在地的聲音。
納西索斯也沒想到,當初父神得到大地女神的嘉賞,獲得一張能捕所有魚類的金絲網,竟然能在這種場合派上用場!他也是冒險為之,利用了那些被關久了的泰坦神的消息不靈通,和他們對于外界的謹慎小心。此時目的達成,露出淺淺笑來。
衆冥神和冥府士兵看了,更對他們的兩位主宰深信不疑。那一張張面孔上,惶然,害怕,憂慮都被取代,他們眼裏都是崇敬的光,又煥發了信心,懷揣了希望。
克洛諾斯好不容易造勢成功,又被納西索斯的話給毀了。他既氣大地女神站在他的兒子們那邊,又恨他的幾個兄弟過于謹慎,被吓成那樣,害他也跟着丢臉,最厭惡的還是哈迪斯那張冷冷淡淡的臉。在那雙黑眸中,他看不到一星半點對于父神的敬畏!
好樣的哈迪斯!
可恨的哈迪斯!
他不願意放他出深淵,還拿金劍指着他!
他真以為有了那把金劍,他就會怕他?!
那一刻,憤怒焚燒了克洛諾斯的理智,他不願再去考慮更多。他已經逃出深淵的結界,他不可能再有退路,他只能殺死哈迪斯,再殺出冥界,他要殺回奧林匹斯神山!
那雙赤紅的眼眸裏迸射出兇光,克洛諾斯幻化出巨大的鐮刀,大步向哈迪斯沖來。
糟糕!
納西索斯沒料到克洛諾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硬碰硬。
那些神界與海界的支援怎麽還不來?!
由不得他惱恨,克洛諾斯的步子是那麽大,再有兩三個呼吸的時間就會來到他們身邊!納西索斯的大腦疾速運轉,忽然想到了什麽。他調動所剩不多的神力,強行把愛麗舍的小溪移到了深淵。他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神卻依然堅定。
科庫托斯可以借助哭河水,他也可以借助小溪流。
叮叮咚咚的小溪蜿蜒流淌,沖刷着克洛諾斯的腳背。巍峨如山的泰坦巨人一腳踩下去,嘩啦一聲,濺起巨大的水花。
克洛諾斯忍不住嗤笑:“小孩子的把戲,憑這個也想攔住我?!”
他想,在殺死哈迪斯以後,或許他要稍微辛苦一下了。他要送這不知死活的棕發男神上路,讓他和哈迪斯在深淵的夜霧中也做個伴兒!
克洛諾斯的眼裏閃着殘忍的快意,他要繼續奔跑,突然發現不對。
小溪不再流淌,溪水結成了冰。
納西索斯的臉色更白了。或許很多冥神并不清楚,他除了是能移動冥界溪流的冥後之外,還是來自恩納的水澤之神。他擅長操控水流,自然也包括把水結成冰。
水攔不住克洛諾斯,冰總能抵擋一二吧?
納西索斯展眉,滿意地看到克洛諾斯行動受限,暴怒地揮動鐮刀砸冰。
就是現在!
哈迪斯抓住時機,棄劍不用,催動一條金色的繩索,把克洛諾斯綁了起來。
假話說多了,裏面竟有幾分是真的。對上納西索斯訝異的目光,哈迪斯淡聲解釋:“地母蓋亞曾經贈送我一條金色繩索,用來綁縛深淵裏的逃犯。”
納西索斯愣住。
原來哈迪斯手裏竟然真的有大地女神贈予的寶物?
克洛諾斯聞言,卻是目眦欲裂。
一張金網,又一捆繩索,大地女神就這麽偏心他的兒女?!
克洛諾斯不願相信,大聲呼喝:“不,這不可能!我不是逃犯,我是大地女神的兒子,我是受她認可的泰坦神王——”
可是。
哈迪斯看着他,聲音冷冷地指出:“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的神界,不需要一位泰坦神王。”
克洛諾斯奮力掙紮着,綁縛在他身上的金色繩索反而越收越緊,把他身上大塊的肌肉都勒成了猙獰的形狀,那紫紅的顏色像極了集市上被屠夫摁在案板上的豬肉。他是那樣用力,然而他的力氣一點點流失,卻沒有一點好的回應。
繩索不會被掙松。
習慣了冥王統治的冥府人員并不會替他說話。
大地女神不需要一位泰坦神王。
冥府衆神也不需要一位泰坦神王。
他的兒子不需要他這位父神。
他的時代……真的徹底結束了。
他這才知道,他的那幾個兄弟,被他嘲弄,嫌惡他們膽怯的兄弟至少有一點是對的——他們對這個幾千年以後的時代懷有敬畏心。他們奮力突破,卻不敢第一個出逃,他們從他的遭遇得到了出逃的答案。
以失敗告終。
神界與海界的衆神終于姍姍遲來,其他幾個仍在裂縫裏觀望的泰坦神終于死心。
他們,逃不掉了。
好戰的阿瑞斯沖在最前面,然後是俊美的光明神阿波羅,還有那明眸的智慧女神雅典娜,他們簇擁着神界的主宰,執掌雷霆的神王,伴着他高貴威嚴的神後赫拉,身後跟着許多随同出戰的神明。
海界的諸神來得還要更遲一些,憑海皇波塞冬的能量,不能調動所有海界古老的神明。但是他貌美的海後安菲特裏忒的父神——同為泰坦巨神的俄刻阿諾斯卻跟着來了。
看到被捆綁着的,喪失了行動力,卻依舊傲然挺立的克洛諾斯,俄刻阿諾斯忍不住嘆息:“克洛諾斯,我親愛的兄弟,你這是何必……”
俄刻阿諾斯的話裏滿滿是感慨,克洛諾斯聽不出來,他只聽出俄刻阿諾斯在嘲笑他:“你說我是何必?我失去了自由,所以為自己争取自由,你這種卑躬屈膝,向波塞冬讨好的家夥怎麽能夠明白?”
俄刻阿諾斯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麽想的,搖搖頭,無法跟他溝通。
宙斯卻在此時出聲,聲音冷冷,呵斥他:“我愚蠢的父神,好鬥的克洛諾斯。幾千年前,你為了一己之私掀起衆神的戰争;現在,你又為了你個人的自由,大膽出逃。你如此善變,狡詐,不把所有神明放在眼裏,你今天必須為你的所做所為付出生命的代價!”
浸淫權利多年,宙斯習慣了掌控生殺大權,訓斥自己的父神也一樣高高在上。
克洛諾斯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沒想到宙斯的話術如此高超,幾句話就把他放在了衆神的對立面,要取他的性命!
他恨恨罵道:“宙斯你這混球,我真後悔當初沒把你吞進肚子,憑你也配當神王,憑你也想殺我!你這個混蛋,臭水溝裏的垃圾,我要用我的鐮刀收割你的性命!”
克洛諾斯說話間又奮力掙紮起來。
宙斯看他雙眼猩紅,臉色猙獰的模樣,竟隐隐有些害怕。當年在衆神之戰和克洛諾斯對上的時候他不怕,因為那是奪權的戰争,他輸了将一無所有,他只能往前沖;然而今天,面對窮途末路的克洛諾斯,他卻怕了。
因為他手握權柄,高高在上,他不能再承受失去。
而克洛諾斯卻已失去所有,甚至被奪走他那低賤的性命……
他還有什麽不敢做?
在克洛諾斯的瞪視中,宙斯的心髒驟然收縮,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掼在牆上,又冷又痛。他沉默片刻,換了張面孔:“你大可以這樣說,我能僥幸活下來,本就不是托了你的福。你到底是我的父神,就算說再多氣話,我又怎麽忍心殺死你?”
克洛諾斯只是嗤笑。
不舍得?
當初奪權的時候挺舍得。
要把他打入深淵的時候也舍得。
他們都流着冷酷無情的烏拉諾斯的血液,何必裝得這麽虛僞?
克洛諾斯正在心裏痛罵宙斯,不虛僞的來了。
只聽哈迪斯語氣疏冷:“殺,該殺就殺。”
說得好像殺雞一樣,輕飄飄的,不帶一絲感情。
“哈迪斯!”
克洛諾斯的仇恨再次轉移,咬牙切齒地望向哈迪斯。
波塞冬在旁邊看了個熱鬧,忍不住搓搓下巴,怎麽感覺當初高高在上的父神現在像條落水狗,供他飽腹的骨頭到了誰的手裏,他就沖誰吠。哦,不對。狗是想吃骨頭的,他的父神看上去可不太想死。
克洛諾斯是真的不想死。
哪怕不能獲得自由,他也不想死。
只要不死,他還有無數機會。
然而,宙斯得到哈迪斯的贊同,琢磨着有人替他扛仇恨,又改了主意。
“好,既然如此,哈迪斯,我聽你的。”
宙斯甚至不需要細想,腦子裏已經有了主意:“哈迪斯,快吩咐你的冥府士兵,把我們的父神,狡詐的克洛諾斯擡去守誓之河,先讓他喪失神力,再将他絞殺!”
守誓之河的河水,神明觸之,就會喪失神力。
克洛諾斯沒想到宙斯眨眼的功夫就判定了他的死法。
他再沒有機會了!
他恨啊!
他恨宙斯奪走神王的寶座,恨宙斯設計殺他的方法。
但他更恨哈迪斯!
恨他阻攔他,綁縛他,讓他失去大好的翻盤機會,恨他在宙斯決定放過他的時候贊成殺他。
——殺。
——該殺就殺。
多刺耳的話。
克洛諾斯的目光在宙斯和哈迪斯之間轉一個來回,像一條毒蛇,正嘶嘶吐着毒液。納西索斯察覺不妙,警惕地看他。就在此刻,克洛諾斯有了決定。如果他一定要死,他不能屈辱地死在守誓之河的河畔。
在他死前,他總要帶走一個,讓這深淵的夜霧不那麽寂寞!
是金發的宙斯,還是黑發的哈迪斯?
是奪走他權利的神王,還是狠心要殺死他的冥王?
克洛諾斯選擇了後者。
新仇和舊恨,他以為舊恨會更揪心,但實際上讓他怒火中燒的卻是新仇。
他不再猶豫,猛然使勁,從冰凍的小溪中掙了出來。
他的臉掙成了绛紫色,但他成功了!
沒有誰料到他會突然出手,即使納西索斯察覺到了不對,也來不及做出其他反應。
在碎裂的冰塊飛濺的時候,他一個健步沖到了哈迪斯的面前。
“去死吧,哈迪斯!”
他的雙手還被綁縛着,他無法揮動鐮刀,但是他可以催動自己的神力。
他讓周身神力鼓脹,彙聚到胸口。
“嘭——!”
神力爆炸,哈迪斯趕緊把納西索斯推開。
“不——!”
克洛諾斯自爆的神力在偌大的深淵震開,哈迪斯是離他最近的。
所有的神明在那危險的時刻都知道要躲,只有他不一樣,他只顧着推開納西索斯,不讓他心愛的男神受傷害。
原來,在最危險的時候,愛能戰勝本能。
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
爆炸的餘震猶在,修普諾斯使勁去拉納西索斯,卻拉不住。
納西索斯揮開他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奔向哈迪斯。黑發的冥王躺在廢墟裏,煙塵在他周圍四散。克洛諾斯已經成功把自己炸成了碎片,他對哈迪斯的報複也已經達成——冥王的胸口破了一個大窟窿,好大的窟窿,焦黑的氣息正從他的皮肉上傳來,那是死亡的氣息。
納西索斯不敢搬動他,他跪在一旁,低聲呼喚哈迪斯的名字。
“哈迪斯。”
“哈迪斯,哈迪斯。”
“哈迪斯你回答我啊!”
那個會反複回應他,對他說“我在”的男神就那麽靜靜躺着,沒了聲響。
這是怎麽了?
納西索斯嘴唇顫抖,手也顫抖,他想要推推哈迪斯,把他的伴侶叫醒。
可是,他不敢。
眼淚簌簌的掉,納西索斯的聲音變得哽咽。
“哈迪斯,你說話呀……”
沒有回答。
天火忽閃忽閃,終于恢複了光明。
原來過去這麽久,還是白晝。
光明,刺眼的光明,讓納西索斯清楚地看到了哈迪斯身上的變化。
他的臉色越來越白,身上的焦味越來越淡,同他的臉色,同他身上的味道一起變白,變淡的,還有他的神力。
“這是怎麽了?”
“哈迪斯你怎麽了?”
納西索斯從來沒有這麽慌亂過。
他不斷問啊問啊,其實不是不懂,只是想聽哈迪斯回答他。
他不要他的哈迪斯變成一顆顆光點,像科庫托斯那樣,消失在塔爾塔羅斯的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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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進三百人男團中》by遠上天山
文案:影視歌三栖偶像季黎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穿進了一個三百人男團,成為其中人氣最低的成員之一。
季黎向來只當第一,沒當過末尾,無論是在影視圈還是在Ulik男團,都一樣。
如何從三百人男團中突出重圍,獨占C位,這是一個問題。
《重回高考那一年》by遠上天山
文案:上輩子的紀時沒有好好學習,高中畢業後考上了一所三流學校,渾渾噩噩過了一生。
初中時代,他是父母的驕傲,考上縣內唯一一所重點高中,畢業那年,父母被嘲,鄰居風言,種種畫面多年後依然印在紀時腦海中。
幸虧他回來了,回到了高考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