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意亂情迷(補了2000字)……
翌日一大早,沈萬琏果然去看了沈芸,正巧看她可憐巴巴的模樣,趴在案臺上描描寫寫,趙嬷嬷叉着腰,在一旁冷眼瞧着。
偶爾出了幾個錯處,趙嬷嬷就嚴厲的指出,叫她重頭寫過。
本來之前沈萬琏還想,這趙嬷嬷嚴厲點,也有嚴厲的好處,省得芸兒再學壞。
可昨夜裏被蘇月娥吹了枕頭風,又看小女兒眼睛紅紅的,一臉委屈又不敢發作的樣子,他這個做父親的,又再次心軟下來。
手心手背都是肉,珠兒是他所生,這芸兒也是他生的。
要不是看芸兒那樣欺辱珠兒,又辱罵玉兒,他也不會動那樣大的怒氣,左右該罰的也罰了,事情也過了這麽久,他還能跟她計較一輩子不成。
尋思下來,沈萬琏把趙嬷嬷叫到一旁,先說了幾句感激的話,這趙嬷嬷雖是下人,可到底也是跟過珠兒她娘一場,有些話,他也要留些薄面,不能說得太過。
趙嬷嬷聽着受用,自是沒說什麽,這之後沈芸的日才好過了些。
這日午後,沈珠在屋裏悶得慌,正想找點什麽玩玩,好打發光陰,春燕笑道:“大小姐,不如咱們去撲蝶吧?”
這院子裏花都開了,正是吸引蝴蝶的季節,可沈珠一聽,只是搖頭皺眉:“都玩了好多回了,沒意思。”
春燕又提議:“不如…玩剪窗花吧,大小姐覺得如何?”
剪窗花來來去去就那幾個花樣,再怎麽也做不出樂趣,沈珠還是搖頭。
春燕一時也犯難了:“那…大小姐想做什麽?”
沈珠托着腮望着窗外出神,又輕輕嘆了口氣。
自顧自說了句:“也不知哥哥在做什麽?店鋪裏的事真那麽忙嗎?”
春燕道:“奴婢這陣子也沒看到邵徳了,興許大少爺真在忙,所以才沒空過來見大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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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怎麽忙,也不至于五六天不見人影,沈珠前兩日過去找他,只見他屋裏頭漆黑一片,也不知在忙些什麽?
清風小築裏,有渺渺琴音入耳,沈玉這幾日都在此處,直到夜深人靜時,才歸家離去。
這間屋子正是當日江子揚買下的,如今江子揚不在這,只有映雪一人獨住。
映雪遠遠的坐在一邊撫琴,她那盈盈秋波一直沒離開沈玉。
她實在不明白,這樣俊朗的公子,為何會一臉愁容,只是她不敢多問,只因沈玉說過:“我是來聽你彈琴的,并非來聽你說話的。”
從她見過沈玉開始,就對他一見傾心,她也沒想過,他們還能再聚,雖然不說話,可是讓她遙遙望一眼,她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還有什麽可求的。
“怎麽…停下來了?”沈玉的聲音沉沉入耳,讓映雪臉上又是一紅。
今日映雪倒穿得嚴實,就連面紗也沒戴,所以看上去跟良家女子沒什麽區別。
可不管她怎麽打扮,沈玉也不會多看一眼,更不會放在心上,就如他所說,他來這是聽映雪彈琴的,映雪的琴音能令他靜心,就這麽簡單。
“公、公子……”映雪話未落,卻被沈玉冷聲打斷:“繼續!”
他的眼眸低垂着,望着杯中酒出神,從映雪這個角度,恰好看到他側臉,僅僅是側臉,都是那樣雅人深致,高挺的鼻骨,眼尾微微上眺,這世上怎麽有長得這樣好看的人?
映雪咬了咬唇,不敢多說,只得輕輕應了聲:“是!”
琴音再次響起,落在沈玉耳朵裏,就如潺潺流水,滴落心尖,那沁涼之意,瞬間可以澆滅他心裏的煩火。
沈玉忽然問:“這是什麽曲子?”
上次他問過一回,只是被江子揚打斷,就不得而知了。
并非他對這曲子感興趣,而是這曲子可以讓他暫時忘了心魔,只有心魔不作祟,他還是從前的沈玉。
映雪一愣,這才答道:“回公子話,此曲名為雲水禪心。”
又是雲,又是水的,還有禪意,怪不得這樣靜心了。
沈玉颌首,沒再多言。
忽然門外傳來叩門聲:“大少爺…大少爺…”是邵徳的聲音:“老爺讓白管家帶了話來,叫大少爺速速回去!”
聽聲音很急,想來是有什麽要緊事。
沈玉擱下手裏的酒杯,淡淡道:“知道了,你去回白管家,我馬上回去。”
話剛落,琴音戛然而止。
映雪臉上露出失望之色,本想要問沈玉明日還來不來?
可話剛到嘴邊,又深深咽了下去,只因沈玉不愛聽,更不喜歡她多嘴。
帶着依依不舍之色,映雪趕忙起身,對沈玉福了福道:“奴家恭送公子!”
沈玉回了沈府,天還沒全黑,比起他前幾日的時辰,還算是早的。
“父親!”沈玉向往常一樣,上前恭聲道。
誰知沈萬琏見了他,臉色沉沉的:“你還曉得回來?你這幾日都幹什麽去了!可是跟那江子揚厮混,狎妓取樂,連家都不曉得歸了!看看你都成什麽樣了!”
沈萬琏很少這樣生他的氣,只因他從小就乖順,哪怕是最叛逆的年紀,也從沒做過忤逆之事。
今日這樣動怒,只是覺得那樣好的一個孩子,竟什麽不好學,學那纨绔子弟做派。
沈萬琏看他變成那樣,又是心痛,又是惋惜:“你這麽大了,為父也不想過多幹涉你,只因你這孩子,從來最知曉分寸二字,為父從不擔憂你,更沒想你會做出格之事,可如今…”
說到這,又重重一嘆:“你若是正經找個心儀的姑娘,為父高興都來不及,可那樣的女子,萬萬不行!”
對于沈萬琏的誤會,沈玉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可那些話,字字灼心:“他最懂分寸?他不會做出格之事?”
若養父得知他內心的想法,只怕氣都要被他氣死。
沈玉長睫顫了顫,抿了抿唇道:“父親的話,孩兒都記下了,若沒有旁的事,孩兒就告退了。”
沈萬琏一愣,沒想到他竟冷靜如此,不争不辯,若真沉迷女色,怎會這樣?
只是又想,這樣也好,這孩子興許只是一時情迷,也沒去當真,倒是他小題大做了。
沈萬琏臉上這才緩和了些:“既如此,你且回去歇着吧。”
沈玉這才告退了沈萬琏,轉身去了。
走了些遠,邵徳看沈玉一聲不吭,還以為他為方才的事難過,便小聲勸道:“大、大少爺,你可千萬別放在心裏,老爺也是關心大少爺,才會說那樣重的話。”
說到這頓了頓,又道:“那映雪姑娘好是好,可到底身份不好,更是配不上大少爺,小的…小的也想大少爺能想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是不是?”
沈玉只是嗯了聲,眸子裏的光在夜色裏更暗淡了。
邵徳看他不想多說,也只得閉嘴跟在後面。
剛回到院子裏,就看到房門口有微光,再仔細一瞧,門口還立着兩個人,邵徳不由喜道:“大少爺,你瞧…那不是大小姐,還有春燕姐麽?”
邵徳也有好幾日不見春燕了,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想而知他有多高興了。
春燕手裏提着風燈,那微弱的光就是她手裏發出的。
沈玉長軀一怔,腳步不由頓住,比起邵徳的大喜,他的內心更為複雜。
春燕走到一邊,邵徳也跟了上來,他憨憨一笑,對她喚:“春燕姐。”
這樣的夜色裏,邵徳想就算多在她身邊站一會,都是好的,明知春燕對他愛理不理,可他就是情不自禁,想要對她好,就像狗皮膏藥一樣。
其實春燕有時候也很煩邵徳這點,感覺他就不像個男人,一點男子的氣概也沒有。
春燕嗯了聲:“有什麽話快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邵徳又是繞繞頭,笑了笑:“沒…沒什麽,就是這麽多日不見你,想問你過得好不好?”
春燕白了他一眼:“你除了說這些,就沒話說了?每次都問這些,你不累,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被春燕冷嘲熱諷,邵徳也不生氣,只是傻笑。
沈珠倒沒瞧出沈玉的回避,還是像往常一樣,上來親熱喚他:“哥哥,可算等到你了,可叫珠兒好等。”
那聲音透着極喜,畢竟她和他的兄妹情份,這麽多日不見,沈珠哪有不挂念的道理?
“珠、珠兒。”沈玉不自然的回了句,眼神再次躲閃開去:“你…找我有事?”
沈珠撅着嘴:“哥哥,難道沒事我就不能找你麽?”
“那…倒不是。”沈玉望着草叢,沒有正面回答:“珠兒怎會這樣想?”
沈珠似乎想到了什麽,“啊!”了一聲道:“對了哥哥,珠兒聽說你被爹爹罵了一頓,可是…可是為了那…”
說到這她臉一紅,欲言又止。
畢竟有些話,不是她一個姑娘家說得出口的,她也是從白管家口裏得知此事,所以現在才會急着過來,準備想安慰哥哥一番。
“哥哥…珠兒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意中人,可爹爹的話也沒錯,你…你一定不要被外面的女子迷惑了,珠兒也不想哥哥你被人騙。”
聽人說青樓女子最是無情,她們眼裏只有錢,沈珠也不知這話對不對,可那樣污濁不堪的地方,怎麽會有品性高潔的人呢?
沈玉默默聽着,可心中有苦難言,只能一聲不吭。
沈珠看沈玉不做聲,又繼續道:“哥哥你在珠兒眼裏,是天下最好的人,怎麽說也要一個世上最好的女子,才能與之匹配。
世上最好的女子麽?沈玉心裏苦笑:“我心裏的女子---便是珠兒你啊!”
可這一生,只怕都是癡心妄想!
“哥哥…你有沒有再聽?”
沈珠的聲音從夜風中吹來,明明那樣近,可沈玉還是覺得遙不可及。
“嗯、在聽。”沈玉眸子微睜:“哥哥在聽。”
莫說聽她說話,便是聽她說一輩子,他都求之不得。
可是真能有一輩子麽?
此時春燕和邵徳遠遠的退了開去,并沒有聽到二人說話,更加上邵徳許久不見春燕,眼裏哪還會留意旁的。
“再聽就好,珠兒還以為哥哥不愛聽呢。”沈珠淡淡一笑,就如曠世幽蘭一樣。
她背過身去,沒有看到沈玉眼裏貪念與不舍。
“哥哥…你可知道,珠兒最近都在想什麽?”
沈珠自顧自的說,沈玉癡癡的聽着。
“都是咱們小時候的事,那個時候…”
珠兒的倩影落在他眼裏,就如錐心刺骨的疼,沈玉眸子裏迷離而茫然,他手顫了顫,不由自主伸出手。
木樨油的幽香吸入鼻端,越來越濃郁,就如他那日給珠兒戴發簪時,那香味殘留指尖,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