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探病:“這麽說來,是我小題大做了,……
剛進屋,沈芸直覺得一股熱氣直往身上湧,再定睛一瞧,原來她就站在銅爐旁,裏面的銀炭燒得啪啦作響。
那脖子上的狐裘,本是極為暖和的,現在直覺得熱得難受,可又不舍得摘下。
陳嬷嬷算是瞧出了,這哪裏是來探病,分明就是炫耀的。
“呦!二小姐這身打扮,可真貴氣!”陳嬷嬷口裏啧啧道:“奴婢記得前陣子老爺得了狐裘,說是要給老太太做大氅的,難道……”說着望向沈芸,想聽她一個解釋。
“嬷嬷好眼力。”沈芸聽陳嬷嬷一誇,早就心花怒放了,哪裏聽出她話中有話。“
她擡手撫在狐裘上,來回摩擦着:“爹爹确實是這麽說的,可老太太說她年紀大了,也不怎麽出門,冬日裏多半在屋裏待着。”
話剛落,陳嬷嬷就話裏藏針道:“話說回來,長幼有序,尊卑有別。就算論資排輩算的話,也輪不到二小姐頭上的,二小姐可真是有福氣。”
這話說得沈芸臉上一紅,翠翠忙道:“陳嬷嬷,這事你就有所不知了,老太太哪是偏心我們二小姐啊,老太太是心疼蘇姨娘,姨娘自有了歡哥兒,就身子不大好,特別是到了冬日,就畏寒得厲害,所以老太太就舍了狐裘皮,也是為了讓我們姨娘養好身子,更是為了讓她盡心盡力服侍老爺。”
繞了這麽大的彎子,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個理,怪不得這蘇姨娘指名要翠翠這丫頭,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了。
陳嬷嬷冷笑道:“這麽說來,是我小題大做了,還冤枉了二小姐了?”
翠翠笑了笑,對陳嬷嬷屈膝道:“嬷嬷,奴婢可沒那個意思,不過是就事論事,您也知道做娘的,最受不了的就是子女受苦,我們姨娘有了好東西,沒理由不分給二小姐,這也是為娘的心思。”
說到這話鋒一轉,又道:“陳嬷嬷你也養了大小姐一場,這将心比心的事,您應該明白的。”
沈珠見這麽劍拔弩張下去,一定會鬧得沒完沒了。
于是她出聲道:“罷了,罷了,都一人少說一句。”二人這才住嘴。
沈珠擡眸看向沈芸,只見她臉上隐約現出怒意,卻一直壓抑着,沒有當場發作。
對這個沈芸,雖然是血緣至親,可多少沒那麽親厚,就連這探病,都不過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哪裏能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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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珠這個人,恩怨分明,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看到這裏,她心裏了然,便對沈芸道:“二妹妹病已探了,還是早些回吧,免得我把病氣過了你,可就不好受了。
又吩咐春燕:“還不快送送二妹妹。”這就是下了逐客令了。
沈芸嘴角動了動,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那就不打擾長姐了,芸兒告退了。”
這才跟着翠翠,一前一後離去,二人走遠了些,沈芸才臉色一黑,咬牙道:“什麽長姐,我呸!不過是她娘早幾年過門,她憑什麽就那樣對我?還有她那個嬷嬷,陰陽怪氣的,我哪裏得罪她了?真是氣死我了!”
她越想越氣:“都怪娘,非要我來看她,平白來受一頓氣,沒事找事做!以後休要我再做這些事,我死也不去了。”
翠翠看了看四下,勸道:“二小姐,你小聲點。被人聽了去,可怎麽是好?”
沈芸瞪了她一眼:“你怕什麽!她有千裏眼,順風耳不成!”
“這倒不是。”翠翠壓低聲,在她耳邊小聲道:“二小姐你難不成忘了,那窦氏走後,老爺也一直沒有續弦的意思,可最近一年裏,老爺提得最多的,便是你娘,以前是老太太不同意,可如今有了歡哥兒,可不一樣了。”
“這麽說……”沈芸心裏怦怦直跳,脫口而出道:“爹爹想要我娘做繼室,是不是?”
翠翠擡手噓了聲,意思讓她不要聲張,“二小姐你心裏明白就好,可是畢竟沒成事,你也知道的,雖然大小姐沒有娘,但老爺心裏還是很疼她的,而這麽多年老爺沒有續弦,就是怕大小姐受了委屈,你想想,你娘為何要你來看大小姐,這不都是做給老爺看的嗎?”
這麽一說,沈芸才醍醐灌頂,怪不得娘說不喜歡那短命鬼生得種,可還讓她大冷天跑過來,原來竟是這麽回事。
可是若是事成了,她娘就再也不是妾,而她呢?也不再是庶女,是名正言順的嫡女了。
沈芸笑得眼眉彎彎:“我知道怎麽做了,不過是逢場作戲,我忍就是了。”
正說着話,長廊上頭驚鴻一瞥,那颀長的白影在眼前一晃,很快就消失在廊檐的盡頭。
“那不是……”沈芸心神一晃,才聽翠翠道:“是大少爺。”
沈芸若有所思道:“他不是出去了麽?怎會出現在此。”
翠翠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又想了想道:“興許…是去棠梨苑吧。”
提到棠梨苑,沈芸臉上又浮現出嫉妒之色:“又是那個沈珠,她究竟有什麽好的?所有人竟都要圍着她轉,哄她開心?上天真是不公平。”
這個沈珠,有爹爹的疼愛還不夠?還有他?
在沈芸的印象裏,只覺得這個沈玉不好相與,因每次見了他,就算她熱臉貼上去,也是白搭,他從不拿正眼看她,這讓沈芸所有的驕傲,低賤如泥。
翠翠怕她言多必失,便提醒道:“二小姐走吧,蘇姨娘還等你回去了,這天也夠冷的,我們出來這麽久,想必姨娘也着急了。”
沈芸這才嗯了聲,随着翠翠走了。
沈玉沒有食言,一路上他走得很快,不到一盞茶功夫,他就到了棠梨苑。
正在他要推門入內時,門忽然被拉開,裏面探出一個腦袋,正是春燕。
春燕見了他,先是一愣,即而笑道:”大少爺…你來得正好,大小姐正催奴婢去瞧瞧呢,快往裏面請。”
陳嬷嬷也忙笑道:“大少爺你可算來了,若是你再不來,奴婢的耳朵都快被小姐磨破了。”
這熱情的态度,比對那沈芸,可是一個天,一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