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需要瓶生發水
靈春堂作為平安城的頭部藥房,客流量并不小,店內分為四個大區。抓藥,看診,售賣,休息,功能一應俱全。
陳亦芃換了一身更加樸素簡單的打扮,向阿成要了杯茶水,在休息區觀察。
生發水這種成藥直接被放在售賣區域售賣。夥計身後是一排木質的櫃子,上面分門別類放着不少藥劑或藥丸,貼着不同的标簽。很多是靈春堂自己生産的,也有很多是來自名醫大家的小罐子。
不同于膠囊售賣的抓藥區,這片人流稀少很多,大部分人都直接詢問櫃臺夥計,之後直接拿藥包好,少有斟酌糾結。也能理解,不像後世各家品牌百花齊放,這個時代品牌還是很少,尤其是刻意經營的藥物品牌。
除了嚴家。
嚴家的産業名叫寶藥林,大褚經營數十年,為口碑之代名詞。但凡有同類産品,寶藥林銷量總是最高。陳亦芃觀察了一下午,很明顯的察覺到了這一特點,無論哪個時代,大家購買時總會下意識選擇名聲亮,耳朵熟的牌子。
至于類似于陳亦芃這種小作坊藥水,購買者寥寥無幾。
看來看去,似乎沒有什麽好的突破點。
陳亦芃食指輕輕敲擊桌面,腦海中不斷翻滾着各種想法。
“呦!何大夫,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被稱為何大夫的人扶了扶帽子,臉色不自然的笑了笑,似乎沒想到會被這個夥計認出來。只見他掠過售藥區櫃臺,視線在上面掃了掃,然後收了回來。
“沒什麽,就是看看。”
夥計也不多問,姓何的大夫轉了一圈之後,就從休息區這邊離開。陳亦芃本也沒太當回事,只是何大夫路過身邊的時候,帶起的微風讓她皺起眉頭。
中藥味。
而且這個味道她在哪裏聞過。
細細思索,陳亦芃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嚴家生發水的味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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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做的東西比較人性化,因為藥水不可避免的會帶有藥的味道,他們就添加了一些別的藥材中和這股難聞的藥味。因此,他們家生發水的雖還是有股藥味,但不難聞,只是味道奇特,奇特到只要聞到這個味道,就知道這人用了寶藥林的生發水。
陳亦芃眼神一亮,她似乎找到突破口了。
回去後她先是确認了藥房裏面生發水的存量和種類,确定有自己想要的那款之後,拿了一瓶匆匆去找嚴崇木。
“你的意思是味道?”
“對,我在靈春堂待了許久,特意去觀察那些購買生發水的人,并和櫃臺夥計确認過。寶藥林的生發水效果不錯,但味道持久,難以消散,很容易讓別人發現。要不嫌棄被別人知道還罷了,要是碰上介意的人,恰巧又處重要場合,卻有些尴尬了。”
“話雖如此,但藥不都有味道麽?”
陳亦芃露出微笑:“那可不一定。”
何大夫上次從寶藥林回去後,就有些隔應。近幾年來,他的頭頂日益稀疏,不得不帶起帽子,也用上了寶藥林的生發水。效果的确看得見,但也聞得着。
何大夫長嘆一口氣。
上次參加和平安城諸位同行交流會,在席上碰見了好些個老友,湊近一聞,大家身上都一股子奇特的藥味。尴尬的氛圍頓時蔓延開來。
好的是并不只有他一個禿頂,壞的是沒想到大家都日益凋零。
年紀大了啊!
何大夫晃了晃手裏的瓶子,裏面的藥水已經所剩無幾,本來上次就要去買的,但誰知道那個夥計認出他來。可又不能不買......
只希望今天不是那個夥計吧!
戴好帽子,他走向靈春堂。
“何大夫!您又來啦!”
店裏的夥計熱情的招呼着一臉僵硬的何大夫,并沒有察覺到他的不自在。
“上次您走的匆忙,忘記給您介紹我們家新品了。”
何大夫支支吾吾,勉強回應着夥計的話,但是身子已經準備撤了。
“啊,什麽新品?”
夥計湊到他跟前,神神秘秘的:“新到了一款生發水。”
何大夫臉色大變,甚至懷疑這個夥計是不是存心的,于是道:“前幾日好像也上了一款。”
櫃臺夥計嘿嘿一笑:“那不一樣。這次這個真的神了。”
“哦?”何大夫倒是真的來了興致,“此話怎講?”
“這次這款生發藥劑啊,它沒有味道!”
哦,不過是一款沒有味道的生發水......
嗯?沒有味道?!
何大夫一把拉住了夥計胳膊,語氣急迫:“真沒有味道?你沒騙人?”
夥計一臉茫然:“靈春堂從不稀罕拿藥效做噱頭騙人的。”
何大夫這才發覺自己的失态,輕咳兩聲:“我最近正好有個病人得了脫發之症,你去拿一瓶來,我給他用用,要是不錯,再來這買。”
“好嘞!您稍等。”夥計眉開眼笑,轉身取了一瓶生發水來,“您看看。”
何大夫結果來這瓶藥水,打開聞了聞,真的沒有什麽味道,就是不知道效果怎麽樣。
見他神色不對,夥計适時開口:“效果您大可放心,這些新品都是我們少東家親自嘗試後,才放在櫃臺售賣,要是沒有效果,您可以拿着瓶子來退。
況且,這生發水和膠囊均出自同一大夫之手,您大可放心。效果那可是這樣。”夥計比了個大拇指,微微擡起下巴,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何大夫仔細觀察了瓶身。簡單的白瓷瓶,上面貼着“芃”字标簽,下面還畫着幾株貝母,和膠囊的标簽同出一轍,是一個大夫沒錯了。
掂量一番,瓶中裝了約莫三兩的藥水。聽夥計說可以用半月左右,不必每日擦塗,每次潔發之後塗抹頭皮,輕柔按摩至吸收即可。
心下有了計較,果斷幹脆付錢,臨走時還不忘裝模作樣來了句:“我這病人要是好了,一定再來光顧。”
夥計一邊感謝一邊為他包好瓷瓶,把人送出門,這才返回櫃臺,饒到後面,陳亦芃正在矮幾旁坐着。
夥計見到,笑得像朵花:“陳大夫,賣出去了一瓶。”
她點了點頭,“辛苦了,你先去忙。”
在旁邊看完了全程的陳亦芃內心其實還是有些介意,這瓶生發水的确是賣出去了,之後也會有更多的生發水賣出去。但這一瓶都賣的如此費勁,就算之後口碑打開了,也不知道之後能簡單多少。
生發水不像膠囊,良性信息之間的流通速度可能會因為使用者的顧慮而減緩,也就是說,很多人可能會因為告訴別人,自己以前禿頭這事感到難堪,從而影響到正常的銷售。
寶藥林的生發水效果不差,但是銷售量在自家品牌的各類別裏面也算墊底。
可見大褚百姓對于生發水真是糾結,又愛又不敢愛。
歸根結底,還是觀念問題。禿頭嚴重算得上是一種病,但是正視它的人很少,人們往往羞于啓齒,算得上是一種不良觀念。
想要短時間改變,将一個負面事件扭轉為正面事件,很難。
那有沒有可能另辟蹊徑,從別處入手呢?
陳亦芃一路思索着回到王府。
“陳大夫!”
聽到有人叫,陳亦芃擡頭,只見菡萏迎面跑來,“可找到您了。”
陳亦芃蹙眉,上前去扶她:“可是王爺有何不妥?”
菡萏點點頭,還沒來的及說話,陳亦芃匆忙就要趕去辰栖苑。
粉衣丫鬟喘的上氣不接下氣:“陳大夫,等等我!”
聽到這話,陳亦芃腳步反而不自覺快了幾分,生怕去的晚了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直奔辰栖苑,推門而入,只見屋內人數不少,紛紛向她看來。
陳亦芃心裏“咯噔”一下,難道是有什麽意外?
內屋一陣窸窸窣窣,屏風後面走出來一位身着華麗的貴婦人,正是王妃。
她語氣訝異:“陳大夫剛才不在府上?”
“民女有事在外,耽誤治療并非存心,還請王妃允許民女入內診治。”
陳亦芃不知是剛才跑的太快還是情況緊急,心髒砰砰直跳,面色發熱。大意了,沒想到瑞王都快痊愈了,還是出了事。
傷口感染?并發症?還是別的什麽?
似乎被她的架勢吓到,屋內沉默了一瞬。
而後王妃掩唇笑道:“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感謝你都來不及呢。”
這下輪到陳亦芃驚訝。
“陳大夫還請起身。”
內屋傳來一道沙啞的男聲,似乎是沒有習慣說話,口音略有些奇怪,但仍舊不掩低沉醇厚的音色,十分悅耳。
菡萏這時候跟了上來,見禮後對陳亦芃道:“陳姑娘跑的太快了,我還來不及講完呢。”
陳亦芃也反應過來目前的情況——瑞王已經能夠開口說話了。
可喜可賀。
長舒一口氣,她這才起身站穩。
“恭喜王爺。”
瑞王本身不是多言的人,但不願說和不能說是兩回事。陳亦芃被特許在外間候着,只聽見王妃拉着瑞王說了很多,多為她說對方聽,偶爾回應的幾句,都能讓王妃感到欣慰。
臨走時,她慈眉善目,拉着陳亦芃又說有什麽困難可以找她的一些客套話,與初見時的嚴肅威嚴判若兩人。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陳亦芃這才長舒一口氣。揭起紗帳,向瑞王見禮。
“殿下身體康健,脈象平穩。如若沒有旁的事情,民女便不打擾您休息了。”
瑞王沉默片刻,而後緩緩開口:“有勞陳大夫,你先去忙。”
直到陳亦芃模糊的身影走出屋門,紗帳後的趙琮才收回視線,神色淡淡,不知心思。
天色已經不早,這時候再去靈春堂有些趕不及,陳亦芃打算直接回素摘居。
“陳大夫,陳姑娘!”菡萏追了上來。
陳亦芃有些奇怪:“菡萏姑娘可還有別的事?”
粉衣丫鬟扭捏道:“婢子想問問,您上次給的那種藥液可還有?”
一開始陳亦芃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很快就知道她指的是什麽。上次走之前給菡萏了一瓶抑菌洗發水,讓她給瑞王洗頭來着。
“有的。”
粉衣丫鬟眼神一亮:“要是陳大夫願意出售,婢子不甚感激。”
陳亦芃有些疑惑:“菡萏姑娘為何想買此物?”
薄紅爬上了對面丫鬟的臉頰,“此物比皂角好用太多,幹淨方便,而且洗完之後有草木清香。”她壓低了聲音:“婢子身份地位,用不起香料,但此物留香時間久,且味道奇特,不比香料來的差。女兒家家,總是喜歡這些的。”
“自然可以,晚些時候你來我住處。”
菡萏面露喜色:“多些陳姑娘!”
她的一番話提醒了陳亦芃,大褚百姓重視自己的形象,不僅希望不脫發,更願意護發養發,如若是女孩子,可能還有些別的小心思。
她知道該怎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