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就決定手術了
在場衆人根本沒想過,腦袋裏面還能長東西。
“此話當真?”王妃神色焦急,不自覺上前半步:“此等病症聞所未聞,陳大夫莫不是診錯了?”
陳亦芃搖搖頭,“沒錯。”
各項檢查結果她都看過了,瑞王腦袋裏面分明長了顆腦瘤。不大,但部位關鍵,并且腦中還有淤血,這也是為什麽瑞王反應如此強烈的緣故。
必須動手術。
陳亦芃擡起頭,目光直直的盯着王妃。
這眼神直白到有些不敬,貼身丫鬟就要過來制止,卻被滿頭珠翠的貴婦人攔住。
“此法風險較大,但若順利,王爺用不了多久便會恢複如常。”
老王妃被那眼神看的一滞,堅定又充滿力量,有着對自己能力的自信心。很難想象這種眼神會出現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
她不由得注意力集中過去:“到底是何方法?”
陳亦芃唇角緊抿,向王妃鄭重行了一禮,“這正是民女要禀明的,此法有把握治好王爺,但唯一的要求便是全程保密,任何人都不得知曉。”
老王妃只覺腦袋嗡了一下。這個要求簡直天真可笑,她作為瑞王生母怎麽可能不會詢問自己兒子的情況呢?這法子有多危險,多久能痊愈,會對身體造成傷害嗎?她想問的問題太多了,可這丫頭竟然提出如此荒謬的要求,不能詢問瑞王的情況?
畢竟掌管王府內務幾十年,老王妃倒沒因這件事發火。只是好奇道:“明知這不可能,你怎會提出如此荒謬的理由。”
“如果您不加過問,那麽此法成功率可有八成。可您一旦知道,怕是不願施用,而王爺的生機就此耗盡,民女實在不願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老王妃眯起眼睛,“你這是在威脅我?”
陳亦芃表情堅定,毫不露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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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這具身體裏的,不是那落魄少女,而是一名出色外科醫生的靈魂,在病人的事情上,她不會妥協。
将身體剖開,在這個時代看來,根本就是喪心病狂的法子,是要人命的。為了自己和瑞王的安全,治療方法必須保密。
“一切都是為了救王爺,時間緊迫,還請您盡快做出決斷。”
屋內沒人說話,一片死寂。
崔安有些擔憂的看向了陳亦芃,他知道陳姑娘确實有本事,但這要求也着實過分了些。王府不同于普通百姓,王爺也不是普通貴族,行醫就診雖比不得當今聖上,但也要有詳細記錄。
可如今陳亦芃這番言語,分明就是不打算按規矩來。
而王妃平生最讨厭的就是不守規矩的人。
崔安看向王妃,她面無表情,眼神有些渙散,不知在想什麽。
又過了一會。
對面的少女開口催促,“您決定後,我便要回去準備了。”
這是斷定王妃肯定會同意嗎?崔安內心有些不贊同,倒不是因為陳姑娘膽大包天竟敢出聲催促。
身為王爺的貼身副官,他聽王爺提起過自己的母親。端莊謹慎便是她的代名詞,絕對不會允許自己身邊出現不确定因素。這法子又危險又不确定,還不讓人知道,只怕是要被否了。
崔安輕輕搖了搖頭,等會再問問陳姑娘有什麽安全的法子,太過冒險還是——
“好。”
非常簡短的詞,卻讓崔安身子一歪,随後驟然狂喜。
這位年逾四十的貴婦人最終還是開口同意了。
為了自己的兒子,她願意冒這個險,甚至語氣中還有一絲不明顯的懇求之意。
“那就交給陳姑娘了。”
嚴崇木背着一大包東西,早晨離開了王府。
牽着他的小騾子,沿街細細尋找。終于,他在一家名叫“靈春堂”的藥房門前停下來。
嗅到濃烈的中藥味,身後那匹小騾子狠狠打了個響鼻,搖頭晃腦,想上前去蹭自己的主人,卻被嚴崇木躲開。
他扯回自己的衣袖,一臉嫌棄:“真是髒死了,還想把鼻涕蹭我身上,今天不給你吃飯了。”
身後的小騾子歪着頭,一臉無辜,不出意外的聽不懂人話。
“啧,笨死了。”
把騾子拴在門口的柱子上,嚴崇木走進了藥房。
有夥計迎了上來,眼尖的看到來人。雖身着青衣,但領邊袖口隐藏的暗紋還是随着動作不斷變化,是個有錢人。于是他堆起笑容:“您是給自己買藥嗎?”
“去把你們掌櫃叫出來。”
夥計一愣,心道哪有來藥店不買藥只找掌櫃的,遂即想起前幾天過來的陳姑娘,又熄了這疑惑。
也是有的嘛。
“您找掌櫃是?”
嚴崇木被夥計問的不耐煩,“叫你去你就去,哪那麽多問題,快去。”
夥計委屈,只得去找了掌櫃。
李掌櫃正在院子檢查草藥,聽到夥計來報,心裏疑惑,卻也還是放下手頭活計,匆忙往前廳趕去。
待到了前廳,看到坐在那裏的是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輕人,皺起了眉頭,他并不認識此人。
“你就是掌櫃?”
來人很不客氣,引得李掌櫃十分不悅,“我似乎并未見過你,請問你是?”
對面的年輕人食指指尖點了點桌子,“我姓嚴。”
李掌櫃瞪大了眼睛,心裏掀起波濤海浪:“嚴......嚴......”
嚴崇木露出滿意的微笑:“是的,就是嚴家。”
李掌櫃吞了吞口水,額頭冒出冷汗:“嚴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好說,好說。”
李掌櫃瞟了一眼,那年輕人桌上空空如也,連杯茶都沒倒,感覺自己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嚴公子,照顧不周,還請移步後廳。阿成,給嚴公子上茶!”
掌心在膝蓋上抹了抹,李掌櫃看着端起茶杯慢慢品茶的年輕人,有些局促。
“李掌櫃不必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這茶不錯,是今年新上的嶺尖春麽?”
“是,嚴公子猜得不錯。”身材圓潤的掌櫃擡起手,用袖子按了按額頭。
“這茶是好茶,可它自己卻不知道自己會被哪位品茶人沖入沸水呢。”
這話聽的人心裏不太舒服,李掌櫃握緊拳頭,似乎是給自己加油打氣:“不知嚴公子來自哪裏?”
“京城。”
李掌櫃一個沒坐穩,摔倒了。
嚴崇木驚訝:“李掌櫃怎的如此不小心。”
可卻沒有絲毫要扶起來的意思。
拍了拍自己的衣袍,李掌櫃匆忙起身,向嚴崇木行了一禮:“原來是少東家,恕李某招待不周,怠慢了貴客。”
“李掌櫃說的這是什麽話,你我都是一家人,語氣莫要如此生分。”
不怪李掌櫃這麽謹慎。
在大褚,但凡從事行業和醫沾點邊的,不會有人沒聽過這個名字。在藥房這行中,名聲尤為響亮,只因為嚴家是唯一一個把連鎖藥房開遍整個大褚的家族。
靈春堂雖然不是直屬于嚴家的嫡系連鎖名號,卻也算是加盟到嚴家的生意中來,得到嚴家不少扶持,每月那都是需要給總店報賬的。
嚴家有很多分支,分管不同地區的生意,京城卻只有一支嫡系。
結合這年輕人的年紀,不難猜到,這位就是嚴家嫡系的二公子,嚴崇木。
李掌櫃勉強笑了笑,“沒有生分,都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然而擦汗的動作卻暴露了他心口不一的事實。
在李掌櫃面前狠狠威風了一把,嚴崇木內心得到極大滿足,喝着茶,不慌不忙的開口:“這次過來,有件事要安排給你。”
李掌櫃語氣小心翼翼:“不知嚴公子有何吩咐。小的別的本事沒有,在平安城紮根幾十年,還是有點人脈關系的。”
嚴崇木擺擺手:“不需要,我這是給你送機緣來了。”
說完,他翻出旁邊那個木盒,帶開蓋子,轉向李掌櫃那邊。
看着密密麻麻的棕色空心小丸,李掌櫃有些疑惑:“這是?”
“此物名為‘膠囊’,可取代丸劑,将藥物灌注其中,可隔絕苦味,且相較于丸劑,更加有效。”
“少東家的意思是?”
嚴崇木将箱子推過去:“這裏有五千粒,幫我賣掉。”
李掌櫃盡量維持自己平靜的表情,眼睛卻不自覺張大,看得出他在辛苦忍耐心中的情緒。嚴崇木卻不管:“每粒便要價十文,你若是全賣出去了,便讓你半成利。”
李掌櫃眼角抽了抽,聽說這位嚴家二公子年紀輕輕,一身醫術出神入化,師從鬼手十三針的神醫莫懷,是嚴家唯一不參與生意的嫡出公子。
現在他只想把散布謠言的人嘴巴縫起來,誰說不參加生意的,誰說品行高潔不與世俗同流合污,只想濟世救人的?這位二公子分明就精明得很。
這小丸也不知道是何材質所做,也不知對人體是否有害,竟然就讓他這樣售賣,還威逼利誘,簡直愧對醫者這份職業。
李掌櫃痛心疾首,語氣也不像剛才那般殷勤。
“嚴公子還是另尋旁人罷,這小物我怕是賣不出去。”
嚴崇木歪着頭看了他一眼:“李掌櫃這是什麽意思?不願意嗎?”
李掌櫃不吭聲。
嚴崇木卻哈哈大笑:“李掌櫃倒是負責的緊。放心,這小丸沒有任何害處,我已經親身試驗過了。”
看着李掌櫃瞪大的眼睛,嚴崇木娓娓道來:“此物乃是我從一名大夫手中所得,先前與你一般,我不信這東西有如此神奇,頂多只是隔絕苦味而已,有些丸劑入口香醇,不比這小東西來的香甜麽?
但因為某些原因,我手裏囤積了很多這類小丸,可并沒有如此多的需求,便想着拿來寄賣。但僅靠這功效,想要賣出去很難,我又與那位醫者交流,才得知此物最大的功效便在于能幫助患者更好的吸收藥效。
起先我是不信的,前兩日我偶得風寒,便想起這小丸來,将藥材磨成粉末後灌注其中,就水吞服此丸,起先我本想着用量少些,六顆膠囊分成三次吞服,持續兩天後,風寒便好了。”
“兩日?!”李掌櫃驚呼出聲。
“是兩日沒錯,連我自己都震驚了。”嚴崇木收起笑嘻嘻的表情,語氣嚴肅:“六顆丸劑才能裝多少藥材,然而僅憑十顆左右的膠囊,我這風寒便痊愈了。此物如此神奇,藥效驚人,若将其推廣出去,那便是利國利民的頭等好事。”
李掌櫃看着木盒裏的膠囊,內心驚疑不定,一方面懷疑嚴崇木言喻的真實性,一方面又在糾結這膠囊到底是否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表情幾度變換。
看到李掌櫃這副樣子,嚴崇木也不強求:“見李掌櫃似乎還是不信,那便算了,我去找燦草堂吧。”
一聽嚴崇木要去找死對頭,李掌櫃脫口而出:“我要了!”
嚴崇木剛擡起的屁股順理成章的坐了下來,露出笑容:“那我們來商量下具體事宜吧。”
看到嚴崇木一副目的達成的得意模樣,李掌櫃內心捶胸頓足,中計了!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這下後悔也晚了。
李掌櫃無奈,只得和嚴崇木一道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