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居然要給老頭做妾
天快黑時,陳亦芃才趕回來,然而大門已經拴上了。
她敲了敲,不一會就傳來腳步聲,伴随着清脆的聲音,“誰呀?”
“是我。”
聽到陳亦芃的回答,那腳步聲突然一頓,半天沒有動靜。
“開門,陳玉珠,我聽見你聲音了。”陳亦芃提高了音量。
“吱呀——”木門被打開一條縫,露出了一張面色不善的小臉,“陳亦芃,你還有臉回來?”
陳亦芃使勁一推,門後的清秀少女踉跄幾步,讓開了位置。
“竟然敢推我!”
陳玉珠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氣急敗壞的就要伸手抓陳亦芃的頭發。
“玉珠!怎麽對你堂姐的?!”
一道呵斥聲傳來,陳玉珠立刻收了手,面色煞白,“爹爹,你怎麽幫着這個外人——”
陳玉珠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很快被陳卓打斷:“回屋去,我有話對你堂姐說。”
陳玉珠看了看屋門口的父親,又看了看神色淡然的陳亦芃,氣的跺了跺腳,跑回了自己房間,“嘭”的關上了房門。
陳亦芃沖陳卓點了點頭,語氣不卑不亢:“叔叔從莊子回來了,您要是沒什麽事亦芃先回去了。”
語畢,也沒等那邊有什麽回應,擡腳便往回走。
“等等。”陳卓叫住了她,往她跟前走了走,扯出了個欣慰的表情,還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你嬸嬸說你這回病好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我看不錯,不卑不亢,倒是有大哥的風采,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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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亦芃面色不變,看着面前身着長袍的中年人,緩緩開口:“叔叔過譽,只是一覺醒來以前想不透的事情現在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陳卓有些捉摸不透自己這侄女的意思,他本想試探白天的事情,此時卻感覺情況有些不太妙。
只見陳亦芃似乎想到什麽,道:“叔叔那裏還放着我的嫁妝吧,之前爹爹把我們姐弟托付給您時,可是有不少銀兩托您保管,亦芃如今年歲也不小,其實可以自己保管的。”
陳卓摸胡子的手停頓一下,很快又繼續捋,語氣還帶着愧疚,“叔叔愧對你們啊,你堂哥在外念書,每年束脩就是一大筆銀子。玉珠又快嫁人,還得準備嫁妝,家裏就......”
陳亦芃不太想理這個陰陽人,人前戲倒是做的足,和妻子一個白臉一個紅臉,把原身耍的團團轉,真要是有那麽愧疚,也不見一家子趕緊滾出哥哥的院子,把侵占的家財都還給陳亦芃,倒在這裏打嘴炮。
陳卓停頓半天,也不見陳亦芃接話,心下奇怪。往常只要是說到家裏困難,這小妮子就會很懂事的避開遺産問題,怎麽今日不吭一聲?難道真如陳王氏所言,這丫頭被孤魂野鬼附了身?但,這可能麽?
只見陳亦芃皺起眉頭,神色黯淡:“叔叔的意思是将我的嫁妝補貼家用了麽?”
陳卓心裏一驚,表情卻嚴肅:“怎的這樣想,你的嫁妝分明好好放在那裏,只等為你尋個好人家了,在亦芃心裏,叔叔竟是這種人麽?”
你可太是了。
對付這種道貌岸然之輩,必須比他更加站在道德制高點,陳卓花了她的嫁妝錢,還要自己撞上來的,可怪不得她。
陳亦芃深深嘆了口氣:“亦芃自然相信叔叔人品,但今日在外時,聽聞了咱們家一些不好的傳言。”
陳卓自尊心極強,本是城外種地的農民,沾了自家大哥的光才能住在這城內小院,更是拖了自家大哥的關系,才能在這平安城裏找到一個體面的工作,還把自己的兒子送去學堂。自從定居于此,對自己的過去閉口不談,平日裏也十分注意他人的看法。
聽到陳亦芃這話,他心裏頓覺不快,“是些什麽傳言?”
陳亦芃欲言又止,表情變了幾次,最終還是開口:“今日聽林家嬸嬸說——”
“說什麽?不要吞吞吐吐。”
“她講,鄰裏們都說爹爹走後,叔叔侵占我家財,霸占我良屋,使喚我為仆,還要将我趕出陳家!”
陳亦芃看着陳卓瞬間鐵青的臉色,面上表情更加悲傷:“她們說叔叔鸠占鵲巢,辜恩背義,簡直......唉!”
“放屁!”陳卓胸腔上下起伏,脖子青筋暴起,就要壓不住怒火:“一群長舌婦!胡說八道!”
“都是些胡言亂語,您不要放在心上。叔叔嬸嬸待我如何,亦芃都記在心裏。只是打小生活在這院子,鄰裏鄉親看着我長大,關心罷了。嬸嬸也并非流言出處,一時口快而已。”
陳亦芃演技沒有漏洞,表情真摯不似作假。
陳卓一時竟分不清這到底是真的流言還是自家侄女的肺腑之言。
雖然現在憋了一肚子火,卻又不能沖陳亦芃撒出去,否則把這流言坐實,之後還要怎麽做人。
“叔叔,天色不早了,思遠還等着侄女呢,我先回屋了。”陳亦芃心情松快不少,朝他點點頭,“您也早些休息。”
“等等。”陳卓又叫住了她,神色憋屈,面露糾結。但還是從袖子裏摸出一個荷包,遞到她手上,“雖然咱們家條件艱苦,但也不能叫你吃虧,拿着吧,不夠了再問你嬸嬸要。”
陳亦芃輕輕掂了掂,不是很多,卻也夠花,連忙認真道:“那侄女卻之不恭了。”
陳亦芃進屋之後,陳卓站在原地,面色陰沉到能滴下水。
直到陳王氏半天沒見人,出來才發現院子裏的陳卓。
“這是怎麽了?”
“你方才在屋裏說的,可還當真?”
陳王氏停頓片刻後,面露喜色:“相公同意了?!”
陳卓點點頭。
陳亦芃發現,這幾日那一家子沒有來她眼前晃悠,也沒有人來催她幹活。
雖然知道可能是在憋什麽壞心眼,但陳亦芃倒樂得耳根清靜。
陳卓夫妻皆心胸狹窄,被她三番五次輪流怼,肯定懷恨在心。那天和陳卓的對話其實也算是種威脅:要是還這樣肆無忌憚,那我就告訴這些看着我長大的鄰裏鄉親,一人一口唾沫,早晚噴死你。
輿論是很可怕的,只是原身以前并不知道如何利用。
陳亦芃其實沒有時間思考之後會發生什麽變故,她目前沒有辦法趕走陳卓一家,只想盡快帶陳思遠離開。
首先便是要攢一筆銀子。
前幾日去找活也并不是全無收獲。陳亦芃識字,又有算數基礎,應征了一家藥店賬房。恰巧那家掌櫃與陳父是舊識,也并非迂腐之人,考校之後就讓陳亦芃上崗了。
她這幾天,白日在藥房算賬,晚上回家照顧陳思遠,為他按摩疏通經絡、服用活血化瘀以及促進生長的藥物。腿上的紅腫已經消退了。剩下的就是交給時間,慢慢修複損傷的骨頭。
“掌櫃,那我先走啦!”
藥房掌櫃在前頭應了一聲,陳亦芃迅速收拾好東西回家。
如今藥房給她一月五百文銀子。只需兩月多,她便可以在別處租一處小屋,帶着陳思遠搬出去,遠離是非之地。
今日要給陳思遠換藥,陳亦芃特地向掌櫃請了個假,早些回家。
馬上到門口時,就見到一個熟人從陳家出來。是個年紀不小,身材圓潤的嬷嬷。前幾個月時,正是這人給陳玉珠說媒,但事情好像不太順利。這個嬷嬷手頭資源并不怎麽樣,介紹的也都是些地痞流氓,歪瓜裂棗,被陳玉珠嫌棄的不行。
陳卓曾經表示不會再經此人說媒,怎的今日此人還會登門拜訪?
陳亦芃就想假裝沒看見,還沒來得及避開,那邊的嬷嬷将臉皺成了一團,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似乎還帶着一絲憐憫,“陳姑娘回來啦!”
伸手不打笑臉人,既然指名點姓了,斷然沒有不理人的道理。
陳亦芃點點頭:“是,剛從藥房回來。”
“我聽你叔叔說了,唉,倒是辛苦。要我說,像我們女人,就應該在家相夫教子,也不用在外奔波,雖說咱們大褚女人在外幹活的也不少,但還是在家最舒服,你說對麽?”那媒婆伸手還想去拉陳亦芃,被她巧妙的避開。
“對,您說的在理,只是我這還有事,不好耽擱太久,就不送您了。”
陳亦芃邁開步子,那媒婆還在後面喊:“是該好好準備!日子就在這幾天了!”
這是什麽意思?陳亦芃聽得一頭霧水。
給陳思遠換藥的時候,陳亦芃還在想這件事,但半天也沒有什麽頭緒。
想到媒婆臨走時那暧昧的笑容,以及最近異常安靜的陳卓一家,她心裏逐漸不安起來。
最後,還是忍不住打探到了那媒婆的住處,上門拜訪。
而這一打聽,幾乎讓她險些捏碎了手裏的茶杯。
原來,陳王氏最近找這個媒婆,說是要為自家侄女尋一門親事。
只是自家侄女自從父親去世後,精神恍惚,一直有些不大正常。竟說要找一個和自己父親一般年歲的相公,這樣能感受到爹爹似乎還在身邊。
好巧不巧,這媒婆有個遠房表哥,家裏有些積蓄,城外有數十畝良田。雖已年近古稀,早有幾房小妾,但過幾日便是七十大壽,為沾個喜氣,打算再尋一房,喜上加喜。
且陳王氏表示彩禮無需太多,只是女方不會出嫁妝。
那老頭一聽,丫頭長得還算俊俏,且踏實上進,腦袋有的這點問題也恰合他心意,便一口答應。
十兩的彩禮前昨日就已經交給陳王氏了。
“要我說,你這嬸嬸倒是疼你,還特意囑咐我,擔心這兩日你精神不穩,半夜裏又不知夢游到何處,要了幾個身強力壯的護院幫忙看兩天門。我這才剛準備尋人,你倒是先來了。怎麽的?她竟沒有提前與你說明麽?”
陳亦芃被陳王氏胡鄒亂扯的能力直接震傻了,萬萬沒有想到,這陳王氏心思如此歹毒。竟然要把她嫁與七十歲的大爺做小妾!
陳亦芃覺得自己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對夫妻的人品,簡直毫無下限。
還冠冕堂皇說什麽找幾個護院看護,分明就是監視,怕她跑了!
怎麽辦?現在就要跑嗎?陳思遠腿還傷着,他們也并沒有其他落腳之處。該去哪裏?
“陳姑娘?”那媒婆推了推陳亦芃,“這是高興傻了麽?”
陳亦芃勉強笑了笑,“是啊,沒有想到嬸嬸如此貼心,所有情況都被她想到。”
“嘿嘿,我看姑娘這幾日就不要去那勞什子藥房,快點準備準備吧!”
靈光一閃,陳亦芃猛地站起身:“嬷嬷說的是,我這就回去準備。”
語畢,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那媒婆被下了一大跳,看到那匆忙的背影,在後頭搖搖頭:“果然是病得不輕。”
陳亦芃一回家就碰見了陳玉珠,這丫頭一臉幸災樂禍,就差沒把“你被賣了”幾個大字寫在臉上。
“喲!堂姐,今日匆匆忙忙的,倒不像你平時那般雲淡風輕呀?”
陳亦芃沒有理她,一進屋就“嘭”的關上屋門,留下陳玉珠漲紅的面容,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随後她又變得輕蔑,“哼!過幾日就有你好果子吃了。”
陳亦芃一進屋就開始收拾行李,但并沒敢鬧出多大動靜,陳思遠在炕上一臉好奇,“阿姊這是做什麽?”
“噓!”陳亦芃比了根食指,“思遠悄悄的,阿姊今晚要和叔叔嬸嬸玩捉鬼游戲,現在收拾一下,你可千萬別鬧出動靜。”
陳思遠連忙用自己的兩只小手捂住嘴巴,眼神卻充滿興奮之情。
醜時一過,一直沒睡的陳亦芃仔細注意了外頭的動靜,這才将陳思遠從被子裏拽起來,連忙給他穿上衣服,還一邊叮囑:“思遠記得白天阿姊說的麽?這會便要開始抓鬼了。”
陳思遠頓時清醒,配合的壓低聲音:“好的阿姊,只是思遠行動不便——”
沒等他說完,已經替他換好衣服,綁好行李的陳亦芃就半蹲在炕邊:“阿姊背你。”
姐弟二人靜悄悄的出了屋子,門也關嚴實。
出大門時,老舊的門闩發出“吱呀——”的聲音,在黑夜中十分刺耳,屋裏鼾聲停止了一瞬。陳亦芃驚出一身冷汗。
但之後又沒了動靜。她于是放下心來。
帶着陳思遠迅速離開。
平安城沒有實行宵禁,街上偶爾有行人路過,陳亦芃這幅樣子引起了不少注意。
到南鑼巷時,陳思遠已經半夢半醒,嘴裏卻還嘟囔着:“抓鬼......”
陳亦芃來到一處恢弘大氣的宅院前,用力敲了敲門。
聲音傳的很遠,異常清晰,沒一會門裏面便傳來有些吵鬧的聲音,之後是匆忙的腳步聲。
“吱呀——”大門被打開,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管事打開門,見到是一個背着孩子的小姑娘,頓時語氣不善:“哪來的野丫頭,好大的膽子!你可知半夜擅擾王府是何罪名?!”
陳亦芃“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手裏一卷紙張舉過頭頂,“民女為救王爺而來,還請管事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