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
與方餘甜透亮的琥珀眼眸對視,封栎跌入冰湖被冰封的心再度恢複跳動。
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見封栎這般受驚到愣住的樣子,方餘甜覺得她是有些操之過急。她希望封栎能夠更加在乎自身感受,但是這對目前的封栎而言,有些唐突。
“那我現在跟你道歉,你原諒我嗎?”
伴随着少女般清甜的嗓音,方餘甜眨眨眼睛,一臉認真地問道。她方才強硬的态度瞬間消失,一雙眼裏再度帶上柔和的水光,瞬間将封栎的所有不安情緒消融。
“好。”
本身封栎就不可能對方餘甜生氣,更談不上什麽原諒不原諒。她看着對方認認真真跟她道歉的可愛模樣,只覺得心口一暖,有一股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方餘甜擔心封栎被自己吓到,主動上前揪住了封栎的手袖,在封栎看過來之後,眯起眼甜甜地笑了笑,白嫩的臉頰上挂着兩顆小梨渦。
“好啦,矛盾解決啦,帶我回家吧。”
她說話時擡眸看着封栎,神色靈動,語調裏帶着撒嬌的意味,讓封栎原本就軟化的心,融化成一灘水。
“好。”
封栎也不自覺挂上淺淺的微笑,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方餘甜對封栎來說是特別的,她是她在麻木的輪回中唯一的堅持。
但是封栎也十分清楚,在她瘋狂渴求方餘甜的溫暖之時,方餘甜大概只把她當做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說角色。
兩人地位上天然的不對等,導致在面對方餘甜的時候,封栎是卑微的、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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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自己放到了最低的位置,想用最虔誠的姿态仰視着方餘甜,可是沒有想到,對方會将她輕輕拉起,溫柔鄭重地告訴她:“我們是平等的。”
[帶我回家吧。]
此刻封栎才徹底明白,方餘甜不再是那個她觸不可及的創世神,只是一個需要她領回家的小朋友。
她就在她身邊,鮮活且靈動。
夕陽下兩人的背影被拉得斜長,兩人并肩一步一步走回家,封栎心中的異樣情緒也跟着腳步一點一點擴散。
回到家,因為方餘甜一天沒吃飯,封栎着手開始做飯。方餘甜則是先去洗澡,洗幹淨身上的灰泥。
洗完澡之後飯還沒做好,方餘甜就開始洗自己的衣服。洗到自己的睡衣時,方餘甜從中摸出兩個鍵盤按鍵。
“嚯,你倆也跟着來了。”
方餘甜想起來了,她是捏着這兩個按鍵昏迷的,這也是她從原世界帶來的為數不多的産物,有點珍貴。
把按鍵擦幹,順手塞入衣服兜兜裏收好。
洗完自己的那盆衣服,方餘甜伸手去抓封栎的那盆,此時正好封栎來叫方餘甜吃飯,眼見着方餘甜的手就要碰到……
封栎連忙上前握住了方餘甜的手,紅着臉拒絕:“我……我自己洗就好。”
“啊,那好耶。”
方餘甜抽回自己的手,朝封栎燦爛一笑,就離開了浴室。
她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奇怪,可能封栎不喜歡別人洗她的衣服。
後知後覺蹲在原地的封栎呆呆地看了看自己被水沾濕的手,逐漸反應過來。
剛剛……
是牽手了嗎?
臉越來越燙,封栎覺着有股熱氣在她的身體裏盤旋,這個感覺很奇妙,很熱、心跳很快、有些喘不過氣,但是并不難受,甚至……是被甜蜜的喜悅包裹着的。
只是十分短暫的相握,甚至封栎都記不清剛剛的觸感,但是就是牽手這一認知,就足以讓封栎獨自歡喜雀躍良久。
入夜,勞累一天的方餘甜和封栎幾乎同一時間進入了睡眠,不同的是,方餘甜表情痛苦,而封栎臉上帶着淡淡笑意。
方餘甜又做了奇怪的夢,她這次意識仍舊清晰。
周圍是一片濃霧,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感覺到自己自己的臉被用力擦了一下,入目是一只瘦瘦小小、布滿劃傷的小手,手上滿是幹涸的鮮血,傷口因為得不到處理開始發炎。
方餘甜這才反應過來:又是這個夢,且這個小孩在哭。
手背上滿是淚痕,眼淚像珠子一般大顆大顆落下,但是“她”哭得很壓抑,幾乎沒出一點聲音。
一邊哭,一邊還在往前走。“她”真是很倔強的小孩,哪怕精神崩潰也不許自己放棄。
“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吧。
方餘甜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迷茫和恐懼情緒,也跟着心碎。
方餘甜現在唯一的想法:能摸摸她的頭就好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天從蒙蒙亮到大亮,霧逐漸散去,方餘甜才看清……這裏是一條小山路。
身體裏傳來疲憊感和強烈的饑餓感,“她”渾身冷汗,體力不支地坐在一片草地上。從這裏可以看見山下的無數小野花,被風輕輕吹動着,像海浪一般擺動,很清新。
可惜“她”沒有機會欣賞,“她”的身體只能用糟糕來形容,随着眼前景象昏花,瘦小的身子搖晃着。
下一秒,眼前一黑。
方餘甜醒了。
她像是被趕出夢境一般,猛地睜眼,看着破落的天花板,方餘甜逐漸回過神來。
這個夢絕對不對勁。
這是她第三次做這個夢,方餘甜現在敢肯定,這個夢跟她一定有什麽關系。她一定要搞清楚,那個夢是什麽情況。
看了眼窗外,還是深夜,但是方餘甜已經無法再入睡,靠在床上拿手機看新聞。
第二天封栎起床的時候,發現身旁沒人,在看向另一邊,方餘甜已經做好了早餐,帶着朝氣的笑招呼她來吃早飯。
方餘甜也會做飯,只是不太好吃。蛋是全糊的,不過不妨礙封栎覺得這個黑乎乎的煎蛋很神聖。封栎十分珍惜、一口一口地吃完了早餐,還誇贊道:“很好吃,是我吃過最好吃的。”
給予了方餘甜一早晨的好心情。
因為昨天方餘甜迷路,今天封栎拒絕了方餘甜送她的請求。方餘甜坐在椅子上,委屈地看着封栎,封栎別過臉心一橫,關上了門。
趴在桌子上等了兩分鐘,方餘甜眼睛一亮,拿起桌上的備用鑰匙和手機出門,先是遠遠地跟着封栎,直到看着封栎上公交車。
後後才去尋找那處工地。
方餘甜不認路,胡亂走走,花了半個小時,憑着緣分找到了工地。
“老板,我來搬磚了!”
來到工地的方餘甜朝氣滿滿,笑着朝在監工的老鄭打招呼,老鄭笑着打趣:“還以為你不來了。”
“怎麽會,就是起晚了。”
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方餘甜為自己辯解道。比起不認路,還是貪睡這個說辭比較聽得過去。
方餘甜今天鉚足了勁,都搬着比她人還高磚山跑來跑去,老鄭看着都覺得心驚肉跳。
傍晚,方餘甜搬完最後一堆,滿頭大汗來到老鄭面前讓他打錢。
她今天搬了一萬一千多塊磚,老鄭還是很大方地給了六百塊,收獲了方餘甜感激一笑。
“老板,明天還要我嗎?”
老鄭搖搖頭:“明天就不需要搬磚了。”
方餘甜失落地哦了一聲,随後又想到什麽,把手機遞給老鄭:“那老板留個聯系方式吧,以後需要搬磚這種體力活都可以找我!”
“都說了不用叫我老板,叫我老鄭就好,你們學生最重要的還是好好學習。”
雖然嘴上這麽說,老鄭還是笑呵呵地接過手機,存下自己的號碼再遞還回去。
拿到錢的方餘甜現在感到肚子餓了,揉揉肚子跟老鄭道別就往家的方向走去,雖然不認路,但是可以碰碰運氣。
方餘甜在巷子裏轉了半小時,又走進了死路,天色逐漸變黑,巷子裏格外的陰暗,方餘甜嘆嘆氣,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想要拿出手機給封栎打了個電話,在等待對方接的時候,方餘甜聽見細微的腳步聲,耳朵抖了抖,轉頭對上了兩道猥瑣的視線,視線像是黏在她身上,讓她不舒服。
見兩人一直盯着她看,方餘甜歪歪頭,問道:“有事嗎?”
這兩人正是昨天工地上打量過她的兩個工人,他們好像喝了些酒,步态不穩,搖搖晃晃的。
“這不是老鄭的閨女嗎?”平頭黑發男說道。
旁邊要更矮瘦的黃毛呵呵一笑,露出被煙漬黃的牙齒:“不重要……挺漂亮。”
說着兩人相視一笑,朝方餘甜走來,面上帶着惡心的邪笑。
見狀,方餘甜觀察了下四周,垂下眼簾。
嗯。
沒有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