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浴缸裏的男鬼,頭發斑白,雙眼渾濁,瞧上去少說也有□□十歲的年紀。
似乎沒想到會有活人看到他,微微愣神,顫巍巍的指着自己問:“你看得見我?”
同時,旁邊的于飛揚剛才也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這裏真有鬼,瞬間吓得臉色煞白。
唐規見他緊貼着自己,雙腿不停的打顫,出聲勸道:“你先出去等着吧。”
“好好好。”
于飛揚沒有猶豫,轉身跑了出去。
在兩人說話的功夫,老者已經從浴缸裏爬了出來,瞧着他氣質不錯,想來年輕時應該是個事業有成的人。
他又問了一遍:“小夥子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唐規點頭。
老頭瞬間紅了眼,嗚嗚咽咽的哭出了聲,口中還念着太好了,太好了。
“小夥子,不,大師求你幫幫我。”
唐規生起幾分疑惑,但沒有立即答應。
老者繼續說:“我……我是被人害死的,一個叫李巧娟的女人,她竟然謀財害命。”
“……”
市裏的冤案全讓他給碰上了?
雖然心裏這麽吐槽,但唐規還是耐心聽他大致講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老者名叫呂征,年輕時是一名物理教師,退休後就一直在家修生養息。
每年他的兩個兒子都會給他打過來一兩萬塊錢,供他生活。
再加上他自己每個月也有幾千塊錢退休工資,生活倒還算知足富裕。
平時他就在附近公園走走,又或者去樓下跟鄰居的幾個老頭打打麻将,下下象棋。
但因為妻子早逝,兩個兒子又都不在身邊,一個人難免覺得孤獨。
特別是聽着鄰居家熱熱鬧鬧,他就生出了找個老伴的心思。
一個名叫李巧娟的女人也不知從哪聽說了這事,開始不斷往他身邊湊,時不時去他家借個東西,給他送點飯菜,給他打個電話,叫他下來打麻将。
這麽一來二去,呂征就動了心,沒多久李巧娟就主動提出兩人搭夥過日子,他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
兩個兒子聽說後一直反對,覺得他們之間兩人相差近二十歲,這女人跟他是為了圖利。
呂征哪能不知道李巧娟是為了圖他的錢,但人年紀一大,比起錢,好像更怕孤獨。
兩個兒子孝順,見他這麽一頭熱,最終還是不情願的答應了,不過他們也跟李巧娟簽訂了協議。
呂征每個月給她五千塊錢,除去兩人的吃穿用度,生活開銷,剩下的錢就讓她自己留着。
呂征已經六十二,身體健朗,李巧娟只要好好的過日子,等呂征百年以後,二人可以把這個單間轉到她名下。
這個房子雖不大,但地理位置不錯,出手就能賣個六七十萬,李巧娟對此自然沒什麽意見。
平時呂征有退休金,名下還有兩個房子出租,一個月有好幾千塊的進項,再加上兒子每年年底都還會給一兩萬塊錢的零花錢,兩人的生活過的十分滋潤,別說吵架,拌嘴都很少有。
就這麽安安穩穩過了十多年,兩個兒子見她是個真心過日子,也漸漸把她當成了一家人。
但這兩年,随着呂征年紀越來越大,身體每況愈下,一年裏總要去個十幾,二十趟醫院。
雖然有醫保,可他的那些存款也經不住這麽花,家裏生活變得拮據。
呂征手上沒錢了,雖然不用李巧娟貼補,但私下也不怎麽給她零花錢了。
特別是呂征不小心摔斷腿後,李巧娟雖然沒說什麽,但明顯感覺她的态度冷淡了,甚至還會在兩個兒子面前抱怨呂征現在脾氣大,非常難伺候。
兩個兒子只能安撫着讓她多遷就一下,并且給一些紅包安撫她的情緒。
去年過完年,她從老家回來,态度變得更冷淡、敷衍,後來幹脆撕破臉,坐在呂征床邊,跟他說自己已經找好下一家了,他也已經這麽大年紀了,該享得清福都享的差不多了,趕快走吧。
呂征被氣的血壓上升,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氣的中風了,進了醫院icu,沒幾天就去世了。
老頭臨走時,兩個兒子都守在病床邊,自然沒有懷疑自己老爸的死與李巧娟有關。
呂征走後半個月,這個房子就過戶到了她名下。
其實呂征這麽大年紀,早就黃土埋到脖子根了,也沒想着一直賴活着,只是一想到自己被她害死,兩個兒子還被埋在鼓裏,對她以禮相待,還便宜她從自己家裏白白得了幾十萬以及一套房子,呂征就覺得不甘心。
他原本想給兩個兒子托夢,控訴她的惡行。
奈何李巧娟早就有了心思,去年中元節趁機給兒子、兒媳幾個人求了個平安福,每天都呆在身上,他根本沒辦法近身。
李巧娟更是随身攜帶黃符,家裏供奉關公,他思來想去,只能來這個小單間裏鬧事,想将這房子鬧鬼的事情傳揚出去,也就沒人敢來買了。
唐規聽完他的講述,嗤笑一聲,質問道:“讓人知道這兒鬧鬼的方式那麽多,你偏偏選擇偷女生內衣?”
呂征被問的老臉一紅:“我……”
唐規懶得聽他狡辯,問他:“女生的內衣你都藏哪了?”
呂征指了指洗手臺下面的櫃子。
唐規本想開櫃門驗證一下,但想到裏面的東西太過私密,就将于飛揚叫了進來。
于飛揚聽他的話,将櫃門打開,看到裏面藏着七八件熟悉的內衣,又驚訝又疑惑:“這……這是怎麽回事?”
唐規嘆氣,熟練的掏出手機。
王慶仁看着趴在浴室裏的老頭,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轉頭看向唐規,問:“你這是什麽運氣,怎麽這種事兒全讓你碰上了?”
“不知道。”
他也正郁悶呢,一周內幫小鬼報兩次警,也是沒誰了。
王慶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就當是為人民服務吧。”
得知這房間有鬼,于飛揚也不敢再住下去了,胡亂的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拉着行李箱就跟在唐規屁、股後跑了出來。
唐規見他怕的連房租都不敢要了,只能請王慶仁抓住李巧娟時,幫忙讨要回來。
畢竟他一個大學學生,掙錢也不容易。
唐規拿到了應得的五百塊錢後,就步行回了學校。
寝室裏,徐誠一如往常的在練習畫符,見他回來有些驚訝:“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只是一個剛去世不久的老頭。”
“啧啧啧,現在你真是越來越有捉鬼大師風範了,一個小鬼你根本不放在眼裏。”
“下次你帶上我呗,遇到這種你瞧不上的小鬼,就交給我處置,正好讓我練練手。”
唐規:“我是為了掙錢。”
“沒問題啊,鬼我來捉,錢你拿。”
唐規挑眉,偏頭看他:“你确定?”
“嗯嗯嗯。”
唐規倚在他書桌邊,拿起那一沓他努力一天的成果,看了看,問:“你——會開陰陽眼嗎?”
“額……”徐誠不好意思的撓撓後腦勺:“我可以學。”
“……”
看來自己想找個免費打工仔的希望破滅了。
徐誠見他要走,趕緊阻攔:“唐小龜,你別走啊,給個機會嘛。”
“半個月內,練會開陰陽眼,你就還有機會。”
“好嘞,我一定好好學會!”
唐規看他積極性這麽高,也不好掃他的興。
其實徐誠的努力唐規都看在眼裏,可那麽簡單的符箓,他都能畫錯,也是真不開竅。
唐規在自己的書桌前坐下,打開微信,翻出高元盛的消息框,給他轉去了一百紅包,表示感謝。
他需要做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但後續還有很多問題,估計需要王慶仁他忙上一段時間。
至于呂征的鬼魂,唐規将他先困在了浴室裏了,說如果後續有事,王慶仁還可以請其他道長過去審問,幫助案件進展。
這會兒時間還早,唐規打算看會書,但還沒等他碰到書封,剛剛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突然有消息進來。
【貧道以德服人請求添加你為好友】
這名字有些熟悉,唐規腦中瞬間浮現一張胡子拉碴的臉。
婁星。
算起來這人已經消失好幾天了,現在突然加他好友做什麽?
唐規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通過。
雖說他與褚旸不合,但現在到底還沒有确定他的身份,萬一錯過……
貧道以德服人: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
唐規:?
貧道以德服人:之前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唐規:什麽?
貧道以德服人:我想起有關阍合觀的事情,你就幫我牽線的事情。
唐規:嗯。
貧道以德服人:圖片。
貧道以德服人:我在家裏翻出了一塊這個玉牌,總覺得與阍合觀有關,你看看。
唐規點開圖片,當看清那塊玉牌,不由震驚。
圖片裏的玉牌,與他脖子上挂着的這塊一模一樣。
他握緊脖頸中的玉牌,顧不得徐誠在旁邊,低聲喚道:“褚旸。”
玉牌中陰氣溢出,在唐規背後凝成人形:“怎麽了?”
唐規将手機送到他跟前:“你看。”
褚旸看清圖片,也微微吃驚,呢喃一句:“玉牌。”
唐規解釋:“婁星發過來的,說是他家裏的東西。”
褚旸抿起了唇,沒有再說話。
婁星見他許久沒有回消息,發來一個問號。
唐規回他:這玉牌是你的?
貧道以德服人:當然。
唐規:能拿出來讓我看看嗎?
貧道以德服人:這個……
唐規:放心,等我确定完一些事情,就帶你去見羅興道長。
婁星當即回複:好!
雙方定好了周五下午在阍合觀門口碰面,便沒再繼續聊下去。
褚旸倒是沒再說什麽,直接回了玉牌裏。
唐規盯着圖片又看了一會兒,才察覺旁邊有一道無法忽視的目光。
唐規順着視線望過去,就看到了徐誠嘴巴微張,怔怔的盯着自己。
“唐小龜,你剛才是不是……喊了聲褚旸?”
“……額。”
既然被發現了
唐規也沒打算再繼續隐瞞下去。
現在不說,過段時間,徐誠學會了陰陽眼,也能看到褚旸,到時候不好解釋,徒增麻煩。
“我記得——你們的祖師爺就叫褚旸。”徐誠咽了咽口水,問唐規:“他不會就在我們宿舍吧?”
“嗯。”
“卧槽,那我們豈不是整天都在與厲鬼共處一室!”
“怪不得其他寝室的人過來,總抱怨說咱們寝室怎麽陰森森的,原來是真的有鬼!”
唐規制止住他:“你先別喊,他并沒有天天在宿舍,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玉牌裏,陰氣不會洩露,哪來的陰森森?”
徐誠語塞,不好意思的輕咳兩聲:“我也是聽其他人說的。”
唐規知道自己讓褚旸留下來,有點擅作主張,所以承認錯誤的态度十分誠懇:“抱歉,因為擔心你們會害怕,我就沒有把這事兒立刻告訴你們。”
“我去,當然害怕,一想到我每天都有可能跟一個鬼單獨待在一起,我人都快沒了。”
“抱歉,是我欠考慮了。”唐規再次道歉道:“我會跟蘇一鳴他們解釋清楚。”
徐誠嗯了聲,環視一圈後,繼續低頭畫符,心想一定要學會畫驅鬼符自保,驀地,他又想起什麽,擡頭問:“唐規,上次我們在舊教學樓遇險,是不是你家祖師爺及時出現,救了我們兩個?”
當時突然出現一只厲鬼,動作迅速,殺伐果斷,因為他速度太快,徐誠根本沒來得及分辨他是人是鬼,到了事後才反應過來,常人根本不可能達到他那驚人的速度。
“嗯。”
“那能看到他,是不是就說明我的陰陽眼開成功了。”
“……嗯。”
聞言,徐誠瞬間有了鬥志:“我會努力的!”
唐規見他沒有因褚旸的存在而害怕,暗自松了口氣,難得鼓勵一句:“那你加油。”
作者有話要說:褚旸:某人說她是親媽,不會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