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尤金
愛爾莎應下, 旋即瞥見四位沒譜的管理者臉上的表情難以描述。
她心裏有些古怪，沒有深思，跟着桃樂絲一起, 嚴厲地教育了一通他們。
長篇大論的思想教育結束之後, 四人滿臉羞愧。
“行了, 我們走吧。”桃樂絲看了眼天色, 淡聲道。
愛爾莎點點頭, 餘光瞥見幾人期期艾艾的眼神，步伐微頓：“嗯？你們有什麽想說的？”
羅特弱弱地舉起一只手，又慫兮兮地縮了縮脖子, 腼腆道：“帶我們一起去吧，還能順便幫你們介紹一下……”
他的聲音在愛爾莎和桃樂絲刀子似的眼神中逐漸減弱。
羅特咽了咽口水, 高舉着的手緩緩放下，屈臂伸直：“你們慢走。”
“走吧。”桃樂絲冷冷地說。
愛爾莎想了想，沒出聲打斷。
六人踏上去往美食節的路，修斯他們像被震懾後的小鹌鹑，一路不敢發聲，只有桃樂絲和愛爾莎在交流。
“等會出了美食節, 你幹脆別回去了, 在我家休息一晚。”桃樂絲溫聲道。
愛爾莎笑了笑：“今晚恐怕要麻煩你了。”
她和桃樂絲的管轄區域背道而馳，美食節如今舉辦的地點離她家也很遠，不如在桃樂絲家裏住一宿再回去。
桃樂絲又問起關于美食節的事，修斯幾人知無不答。
“真有那麽多人去參加美食節？”愛爾莎狐疑地挑起眉梢，不客氣地批評，“也是，随他們的管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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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內涵到的四人：“……”
經過一處僻壤，他們紛紛改變了自己的面容。
“你們之前去美食節也是這個模樣？”桃樂絲忽然問。
傑瑞爾他們點了點頭。
“換了。”桃樂絲冷靜地掠過他們的新面孔。
修斯一頓, 不解地看了看桃樂絲。
桃樂絲輕聲解釋：“不好說錦葵到底知不知道你們去美食節的事，以防萬一，謹慎些好。”
盡管不太認可桃樂絲的猜測，但被抓到小揪揪的四人還是老老實實地改了五官。
美食節入口處沒什麽人，他們直接交付了魔晶。
愛爾莎皺了皺鼻子：“好像沒什麽人。”
“是比我們去的時候冷清。”修斯掃了一眼外邊的人說。
“诶的确，可能因為這邊接壤桃樂絲的管轄區，這裏的人都是支持尤金的，不會來美食節很正常。”
晉級儀式總共那麽兩三個有力的競争者，管理者們也一直在關注他們，清楚這些人的受衆範圍。
羅特偷瞄了幾眼斜前方向的影魔具裏播放的內容，壓低嗓音對傑瑞爾說：“上面的三道美食我們都學過了。”
幾人竊竊私語時，愛爾莎碰了碰桃樂絲的胳膊：“想什麽呢？”
桃樂絲直直地看着一夥人說說笑笑地從她眼前走過，竭力遏制火氣，深吸一口氣：“沒什麽。”
愛爾莎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結合桃樂絲僵硬的表情，她默了默。
這些人該不會是桃樂絲的下屬吧。
不會吧……
愛爾莎的猜測一向很準，從桃樂絲眼前走過的這些人正是她的下屬。
桃樂絲揉了揉額角，調節自己心裏的別扭，他們來美食節也沒做錯，是今天被修斯他們挑起了火氣，再加上一時震驚，才沒控制好情緒。
頭腦冷靜後，她再看自己的下屬們，瞧出了端倪。
他們也像是第一次來美食節的樣子，眼裏更多的是好奇和審視。
桃樂絲斂下眼睫，不再關注那邊：“進去吧。”
然而在選擇左右時，傑瑞爾和羅特發生争執。
“我想去吃牛排！”
“拉倒吧，牛排一下肚子，還能吃多少，我們去吃醬汁蛤蜊。”
修斯回頭，沉聲道：“他們太不像話了，別理他們，我們去小吃展示區。”
愛爾莎和桃樂絲：“……”
五分鐘後，桃樂絲沉着地帶人走進中式展區，傑瑞爾哪怕腦殼挨了一拳頭，也壓制不住騷包的表情，高仰着頭顱，宛若求偶成功的花孔雀般耀武揚威地開屏。
桃樂絲指了指大快朵頤的一名普通天使：“他吃的是什麽？”
“哦，酸辣粉，你能吃辣的話就嘗嘗，味道不錯。”
“要是不能吃辣，給你推薦拉面。”
“灌湯包也很香。”
“馄饨味鮮管飽……”
“閉嘴。”桃樂絲打斷幾人的介紹，上前要了一碗酸辣粉。
愛爾莎要來一份灌湯包，修斯他們也輕車熟路地挑了想吃的食物。
她倆只嘗過錦葵做的點心和小零嘴，雖然很喜歡那個味道，但管理者的責任和理智壓過了欲望。
味兒如此重的食物，她們還是第一次見
“聞起來好香。”愛爾莎眯了眯眼，拿起一個白皮軟面包子，輕輕一掐，包子尖兒溢出淺色的湯汁，“我嘗一個就好。”
傑瑞爾伸出手，中途被羅特狠狠拍了下去，修斯默默瞅了眼，剩下的那名管理者悄無聲息地拖走其餘的灌湯包。
愛爾莎：“……”
他們戲好多。
她吮吸一口汩汩的湯汁，鮮美甘香的肉汁為味蕾奏樂狂歡。
愛爾莎怔住，不受控制地咬了口微陷的雪白包子，美味直蹿天靈蓋。
一旁的桃樂絲也是，嘴唇和眼眶被辣得通紅，小口小口嗦着冷空氣，忍着鼻腔的澀意，又戳起一筷子酸辣粉塞進嘴裏。
又辣又爽！
***
尤金察覺到一道視線在盯着他，他擡起頭，羅娜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猛然把頭埋在雙臂之間。
半晌，沒等來尤金的詢問，羅娜松了一口氣，慶幸尤金對待一切都很冷漠。
她悄悄地擡起頭，完美撞上尤金的眼睛。
“！！”
尤金微擡起下颚：“你今天很奇怪。”
“啊……？是嗎？我覺得還好，嗯……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今天總在走神，哈哈……”
羅娜不會撒謊，打着哈哈，一邊撓臉頰，一邊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尤金。
“美食節發生了什麽？”尤金絲毫不顧及羅娜的薄面皮，直擊要害。
“跟……跟美食節有什麽關系。”
尤金看了眼緊張到結巴的羅娜：“你昨天去了美食節，今天表現的很奇怪。”
“而且，”尤金頓了頓，側過頭，掃了眼其他人，“他們跟你一樣，狀态都不對勁。”
“總不會昨天去了美食節的人，回去都沒睡好吧。”
還妄想狡辯幾句的羅娜：“……”
她垂頭喪氣地趴在桌上，不想面對現實，被拆穿謊言後，身心俱疲：“是和美食節有些關系。”
“尤金，我覺得你這次，可能真的碰上對手了。和錦葵比起來，約瑟根本不算什麽，她才是你需要警惕的對象。”
羅娜趴在桌上扭來扭去，然後慢吞吞地坐起來，微赧着，把昨天去美食節看到的一切告訴尤金。
她好似少女懷春，雙手捧着微粉的臉頰：“糯米藕軟糯滋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絮絮叨叨的羅娜沒有注意到，尤金的視線停留在她的臉上。
花了長篇描述美食節上的食物到底有多麽好吃後，羅娜停止自己的叛徒行徑，雙手摁在膝蓋上，像小學生一樣乖乖地說：“不管她做的東西有多好吃，我都不會把票投給她的。”
尤金已經挪開了視線，他低眸在文件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随便你。”
羅娜想到了什麽，又告訴尤金美食教學的事，不難分析出這就是錦葵拉攏別人的手段，然後自信地拍拍胸脯：“你不用去美食節，等我學會了怎麽做以後，做給你嘗嘗，我們絕不向她低頭。”
說着，羅娜撅了撅嘴，“不過我喜歡的糯米藕注定和我無緣，投票給糯米藕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尤金又看了眼她失落的表情，動了動唇，沒有吱聲。
羅娜也不需要他搭理，自顧自地講了下去。
“羅娜，你再不要打擾尤金工作了。”一人過來，把文件放在羅娜桌前，“得虧尤金耐心好，換做其他人早把你趕走了。”
羅娜十分不服氣，扭頭和這人理論。
尤金的筆尖微頓，他垂下眼簾，美食節嗎？
傍晚，尤金做完工作，他沒有和以前一樣直接回家。
他踱步到公告欄，視線一寸一寸地劃過這些通知，最終凝聚在批準美食節舉辦的公告上。
***
“呼——”
錦葵放下手裏的書，驚訝地看向露西亞：“怎麽這麽慌張？出什麽事了嗎？”
露西亞用力的點頭，還有些喘不勻氣，背後的羽翼也一下下的輕晃。
“店長，他來了。”
銀發少女眨了眨眼。
露西亞擡起頭：“尤金……尤金來美食節了！”
她有些語無倫次：“我認識他，看到他就來向您說了……”
一旁只負責啃吃竹筍的大熊貓幼崽歪了歪腦袋，轉身繼續做自己的事。
銀發少女眼波微閃。
尤金為什麽會來？
這出乎了她的預料。
錦葵擡手摸了摸露西亞的腦袋，溫聲道：“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露西亞稍微休息會再去工作吧，我先出去看看。”
露西亞咬了咬唇，怯生生道：“店長，他就在外面。”
錦葵頓了頓：“我知道了。”
銀發少女走出休息室，和身形颀長的尤金對上視線。
雙方不動聲色地打量一番，在內心給對方評了分。
“尤金？”錦葵彎了彎眼眸，“你來是有事找我嗎？”
“嗯。”
錦葵眼眸微暗，不得不承認，尤金的氣場與修斯的很像，再加上對方不拖泥帶水，沒有逃避問題，她對尤金的印象偏上。
銀發少女好整以暇地倚在牆邊，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她的神态慵懶散漫，好像并不好奇他找她的原因。
尤金迎上她的視線：“我想要和你做個交易。”
聽着他的交易內容，錦葵微微睜圓了眼。
半晌，她歪着腦袋，收不住笑意：“我覺得別人對你恐怕有很大的誤解。”
尤金無視她的話：“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
“稍微改一改吧。”銀發少女勾了勾唇。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你的請求我都會答應。”
“而如果，最後神明站在了我這邊，我也想好了……”
金色的陽光灑在銀發少女白皙的臉龐，細小柔軟的絨毛微微一顫。
尤金瞳孔微縮，須臾，啞聲道：“好。”
“要結契約嗎？”
銀發少女困惑地眨了眨眼。
尤金直白地表示了他的不信任：“擔心你違約。”
錦葵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不至于吧，如果你執意的話，那就來結契約吧。”
結契約是這個世界裏見證雙方約定的東西。
違背契約內容，将會受到嚴重的反噬，在天堂，結契約是相當嚴肅的一個魔法。
微風吹拂過兩人的身畔，銀發少女閉上眼眸。
金發青年劃破指尖，血液滴落在地上的前一秒，一道血紅的魔法陣自兩人腳下出現。
“憐望世間萬物的神明，以吾之意志……”
銀發少女清悅的嗓音緊随其後——
“……吾将應汝之約，就此為契。”
魔法陣頃刻間碎裂，兩枚魔法印記刻在他們的手背，而後漸漸地消失不見。
結契約完成後，錦葵有些頭暈。
這結契約的餘勁還挺猛。
尤金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恢複正常的手背，隐下了話語，點了點頭。
錦葵背過身，眼皮有些困倦，想回去眯一會，揚起一只手揮了揮：“對了，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去展區看看，畢竟來都來了。”
尤金疑惑地看着銀發少女的背影，他猶豫幾秒，還是擡腳向外走去。
剛從裏面走出來，尤金便撞上了幾經掙紮還是來了美食節的一衆同事。
桃樂絲的下屬們：“……”
下一秒，一群人露出驚恐的表情，慌慌張張地收起魔晶。
“尤金，你不要誤會啊，我們只是想打探一下今天有多少人來美食節。”
“對對，我們才不是因為昨天吃了美食上瘾，今天又來吃。”
“嗯嗯……”
尤金奇怪地看了眼他們，他們想來就來，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面無表情地離開。
一群同事面面相觑。
“完了，他一定覺得我們背叛了他，生氣了。”
“哎，你說我們昨天為什麽要美食節，這下可好……”
“不……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一位頭腦清醒的同事咽了咽口水，“尤金為什麽會從這裏面出來？”
“……”
另一邊，看似困倦的銀發少女回到屋，琥珀色的雙瞳大睜，哪裏還有一絲困意。
“露西亞。”銀發少女撩起耳側一抹碎發，眼波流轉，“你和伊芙還有安娜，去守在交問卷的地方，但凡有在上面填了糯米藕的人，你們一定要記住他/她的模樣。記得隐晦一點，別被人抓到。”
露西亞有些茫然，但乖巧地跳下椅子：“我這就去，不過老板，為什麽要做這個？”
錦葵彎了彎眼眸：“當然是回饋客人的好意呀。”
尤金特意将把柄送到了她眼前，她如果不加以利用，實在是對不起他的一番好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