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神雕俠侶完)(4)
第51章(神雕俠侶完)(4)
子很像,那個時候校長是希望我們小組屠戮整個英雄殿的。”
葉孤城點頭道:“既然你如此希望,便随你。”
冕旒奇怪道:“你不阻止我?”
葉孤城的身影在衆人驚疑的神情中慢慢變淡,宛如煙霧一般消散在衆人眼前:“我乃冕旒劍靈,又為何要違背冕旒所願?一切……随你。”
最後的救命稻草已然失去,張良決然拔出腰間長劍,或許說整個小聖賢莊的人都拿起了武器做最後一搏。伏念慘笑道:“難道當真連天都幫那暴君?”
“我并不代表天道。”冕旒歪着頭想了想:“只是我想要幫他而已。其實可以的話我更想要殺光了陰陽家,畢竟什麽長生不老之道根本是無稽之談,至少嬴政陛下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只不過孤城說這是陛下的劫,如果他度不過,那麽誰都幫不了他。有一個陰陽家,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無數個陰陽家。”
張良苦笑一聲。聽到對方竟将陰陽家的存在貶的一文不值,在如此攸關性命之刻,他依舊忍不住想要笑——只是這笑容太苦澀,太難堪。
神仙之力,凡人如何能擋?
那是單方面的屠殺,鮮血殷紅宛如江河,順着石臺一點點流落。青石的地板變成褐色,最後變成黑色,寒風凜冽飄散,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要将人熏得暈過去。但是冕旒卻在興奮,那種壓抑的殺虐感随着每一次揮劍慢慢淡去,但是随着殺意的淡去,那種狂妄和對世界的藐視卻越發強烈。
如蝼蟻,如塵埃,如灰粒,如砂粉,這樣卑微的存在怎配存在于世上,怎配出現在我的面前,怎配和我呼吸同一處空氣?
這樣可悲的存在,即使死去了,又有什麽意義?又何必覺得憐惜?
【冕旒!靜心!】
香雪海突然一震,葉孤城的聲音從腦海深處宛如鐘鳴将冕旒越發瘋狂混沌的思維喚起,冕旒身體也是一僵,長劍便偏離了原來的鬼道,擦着張良的臉頰劃了過去。
皇冕旒依舊是一身出塵的白衣,沒有血腥,沒有塵埃,聖潔的宛如九天之上下凡而來的谪仙。只是那張精致的臉上充滿了瘋狂、冷酷、高傲與殺意,晃似妖邪,駭人之極。
冕旒站在原地喘息了兩聲,他擡頭看去,原本清悠怡然的小聖賢莊門前已然是一片血海,觸目驚心,還活下來的人甚至不超過五位。這般沉重的殺孽,便是冕旒也也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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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并未打算殺光所有人的,只是打算殺了那些重要的人,普通存在完全沒有傷害的必要。可是他竟在不知不覺之間迷失了心智,若不是葉孤城提醒,只怕他又要深深陷進去。
竟是如此可怕……
心中暴虐确确實實消去了不少,冕旒深吸一口氣,突然有些頹喪——張良竟然還活着。
但是他并不打算再殺下去了,現在的他再多一條人命都是一分危險。
冕旒道:“孤城,我做錯了嗎?”
聽到這句話的人都不禁冷笑,當冕旒是為他造下的殺孽而後悔。葉孤城卻是明白的,他淡淡道:【下次記住,最先解決最重要的人。】
冕旒點點頭道:“要不,你出手?”
葉孤城回道:【張良是個很善談的人,我并不打算傷他。若是你不欲再殺,那邊算了。】
冕旒忐忑道:“那陛下怎麽辦?”
【張良只是其中一個條件罷了,現在儒家已經名存實亡,你已盡力。】葉孤城道:【就如你在上個世界從未真正加入宋蒙之戰一樣,現在也沒有必要。】
“可是他都送了我天問……”
【……】葉孤城道:【扔了。】
“咦?”
【破銅爛鐵,沒有必要。】
冕旒:“……”
葉孤城的聲音所有人都是聽不到的,所以場面就變成了殘值斷臂一片血海正中的冕旒一個人站在那裏的自言自語着,極端的詭異。而他身上還有着紅藍雙氣環繞,威壓逼人,更是可怖。
冕旒擡起香雪海插入劍鞘,明明殺了近百人,那柄劍依舊宛如白玉一般聖潔幹淨。他想了想還是撿起了扔在一邊的天問挂在腰上,轉頭對張良道:“明明我最想殺的是你的,你卻活下來了……可惜我不能再殺了,而孤城不願殺你。”
張良已經滿身是傷,他的臉頰大股大股的流着血,面上冷笑道:“我該感謝閣下不成?”
“不必。”冕旒卻是沒聽出其中的諷意,他剛剛已經一劍斬了伏念,那麽……“我的時間差不多到了。”
既然斬殺了劇中不該死的重要存在,那麽他也就不能呆在這個世界了。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之間,纏繞在冕旒身上的紅藍之氣宛如被什麽扭曲一般,世界突然出現了一道裂口,将這雙色氣息攔腰截斷,然後包裹住冕旒的身軀,就如他突然出現一般帶着這個恐怖的神魔一起失蹤。
在最後冕旒問道:“孤城,你說校長送我來這個世界究竟是為了什麽?”
【大抵……便是雙九之日。】
“咦?”
【有什麽世界能比亂世更能名正言順的殺人?】
“說的也是。”
不過轉瞬之間就有近百條生命消逝,可是無論是皇冕旒還是葉孤城,甚至如果死去的不是小聖賢莊的弟子,張良可能也不會多感到嘆惋和憤怒。
這裏是亂世,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秦朝一統天下之後的、亂世序幕的開始。
終卷·生盡歡,死無憾,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一回百年之約終到頭
意識混沌而渾濁,不甚清晰。世界一片黑暗似乎什麽也看不到,只是葉孤城熟悉的清冷的氣息始終環繞在他的身邊,讓他混亂的精神緩緩平靜。他似乎搖曳在水中一般上下浮動着,慢慢的,世界出現了一絲光芒。
“……尊?”
“唔……”
“師尊?”
陌生的氣息讓冕旒猛地睜開眼睛,他下意識的想要防備,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完全動彈不得——這讓他心驚不已。葉孤城不在身邊,香雪海自然也不在,而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一身四層裝藍色劍袍,衣着整潔幹淨,外套邊角上繪雲紋,背背劍匣。長相也是劍眉星目,一着眼上去都要讓人贊一聲翩翩少年郎。
——瓊華尚清劍袍,函靈劍匣……
冕旒驚訝道:“你是……慕容紫英?”
“正是弟子。”十四五歲的少年:“紫英今日來看師尊您,見您有清醒的樣子便失儀喚您,還望師尊恕罪。”
“不,你有什麽錯……你、你都這麽大了……”冕旒歉意道:“我從來都沒教過你什麽,別叫我師尊了。”
“師尊便是師尊,紫英的師尊只會是您。”慕容紫英冷淡的眉目閃過一絲溫和:“師公曾說過,師尊劍術天下無雙,紫英自小聽師公贊美您的強大,早已心生敬慕。”
冕旒自豪道:“是的,我是瓊華最強的,即使是掌門也不是現在的我的對手。”
頓了頓,他又不禁失落道:“我說的是前任掌門太清真人,不是夙瑤師姐。”
慕容紫英本因自家師尊如師公所言“直率純淨”而而微微溫和的面容又因冕旒的第二句話而凝眉,現在的慕容紫英還有這屬于少年的率真,忍不住問:“師尊您……似乎并不喜歡夙瑤掌門?”
冕旒搖搖頭道:“說不上喜歡讨厭,我只是覺得,似乎夙瑤師姐并不怎麽喜歡我的……師父和我提過,他本想用水靈珠助我早日恢複身體,只是夙瑤師姐以水靈珠乃鎮派之寶而拒絕。不過因為我修行的乃是至陽至烈的法決,所以便拒絕了師父的好意,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雖然我覺得夙瑤師姐的理由可以站得住腳,但是若她喜歡我的話,應該是不會斷然拒絕的吧?”
紫英沉默。
冕旒一愣,他突然想起自己看到的記憶中,夙瑤對紫英說不上好還是壞,但也十分的冷淡。玄霄更是諷刺夙瑤嫉賢妒能,明明紫英輩分不低又天資卓絕,甚至是被宗煉代徒親傳,也未能習得瓊華派的至高秘典……
雖然那個時候玄霄陽炎噬心暴虐自負,不知這句話能信幾分,卻也不是空穴來風之言。
“紫英,夙瑤師姐待你不好?”
紫英微微一頓,解釋道:“不,掌門從不曾虧待弟子。只是紫英自小不善言辭,又與師兄弟們年齡差距較大,同年紀的大多都是師侄之位,便也無人可以交心……”
此時不過十四歲的少年眉宇間有着淡淡的低落:“如今夙梓師叔也下山去了,如今……紫英只有師尊您了。”
“夙梓師妹也走了啊……”冕旒有些感嘆,他一心修煉,與瓊華衆人沒有太多的交集。但多年在一起,終究還是有不少情誼的,尤其生性活潑的夙梓有些地方與自己崇敬的姐姐頗有幾分相似,更是讓他幾番注目,如今聽聞對方也下了山,多少有些感慨:“紫英你放心,待我成仙之後,定會一直陪你。”
他笑道:“我的旅程也該到終點了,這個世界……再适合我和孤城不過。”
紫英驚喜道:“師尊,您将要成仙了?!”
要知道修真界已經數百年沒聽聞有幾人成仙了,瓊華派更是五代之內無一人踏入仙界。如今聽聞自家師尊語氣确定的提及成仙,繼承宗煉意志的少年如何會不欣喜?
冕旒感受了一下這具身體的經脈,差不多已經要全部恢複了。如果孤城與他推測的不錯,這一次這個身體若是恢複,校長定會安排這具意念體和他真正的軀體融合,如此一來,在充滿天地清正之氣的瓊華派吸收了數十年的軀體将一舉幫他大幅度提升靈力,只要他再能提升一下自身的境界,那麽突破《紅世決》第十重指日可待。而那一刻,他也是真正的位列仙班,長生不死,更擁有無上之力。
畢竟作為一個新的開端,第十重并不難突破,因為十一重到十三重才是《紅世決》真正的精髓和大能所在,連那個他都忍不住嫉妒甚至恐懼的天縱奇才也被卡在第十三重上十幾年間無所進一步,他或許窮其一生都要忍受每年一次的“雙九之日”,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不過即使只有十一重的修為,他也足以傲視天下。
所以他并不氣餒,甚至滿含憧憬的想要挑戰。
冕旒颔首:“至多不過五年,五年之內,我必能成仙入聖,行動自如。那個時候……紫英,你可願學習我的劍術?”
這話一說完,饒是冕旒神經大條都有些微微不好意思。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一個師父,有一個徒弟,崇敬仰慕着自己,而自己将全部的所學傾數相傳,看着對方一點點成長。
——這對他而言,真的是一個無比新奇的體驗。一個……很好的體驗。
紫英抿了抿唇,耳根微微發紅,重重颔首道:“紫英願意!”
冕旒微微含笑,心下也是舒暢的很:“我現在經脈未複,動彈不得,對仙術方面了解的并不多。不過一些口訣我還是記得的,你可以常來這裏問我一些問題,我也可以給你指正一些不足之處,少走歪路。”
紫英微微含香,本來冷淡的臉上都帶上了幾分溫和:“多謝師尊。”
看着少年柔和的面龐,冕旒也不禁微笑,但是漸漸的,一股惆悵和憤懑湧上心頭。
這個時候,天青師弟和夙玉師妹的孩子雲天河也應該有十幾歲了,這般的話……他們兩人都已經死了吧。
生來病死本是常事,甚至他也如此規勸過始皇帝。可是勸人容易,當自己身邊的人遇到此事之時,他無法控制的感到了難受和悲傷。
不甘心。
自然是不甘心的。天青、夙玉和玄霄三人都是天資極佳之人,甚至自己的筋骨曾被宗煉幾人贊為百年難見,天青三人也是不遜于自己的。也正是因為瓊華一下子擁有了四位如此天資高絕的人,他還記得嚴肅刻板的太清真人曾經撫着胡子大笑瓊華派後繼有人。
誰有能想到,如今他們四人,竟是兩個死亡,一個冰封,一個重傷……竟是一個都不剩下。
如此這般,如何不讓人……心中憤懑?
………………
再睜開眼竟然是一片黑暗。并不是瓊華石室陽光透不進來的那種黑暗,而是真正的夜晚。夜風習習吹在臉頰上,天邊一輪明月又亮又圓,将周圍的衆星照的毫無光輝。腳下踩着的是并不平整的石臺,有些陡峭,周圍還有一些青草和野花,遠處還能看見一座涼亭。
冕旒微微一愣,突然問:“孤城?”
【我在。】葉孤城回道:【看你的樣子,似乎又是去了瓊華派。】
“嗯,是的。”冕旒笑道:“紫英他一下子變的那麽大了,要不是函靈劍匣,我都沒認出他來。孤城,真是讓人不敢相信,我竟然有了一個弟子。當時剛知道的時候還沒什麽真實感,現在好好交流了一下,我覺得好生驚喜。弟子,弟子……我竟然也有了一個徒弟……”
葉孤城淺笑:【冕旒似乎很是滿意。】
“很滿意。紫英無論是性情還是根骨,我都很滿意。師父給我找的弟子,我很喜歡。”冕旒笑道:“我覺得紫英有點像你,一樣的冷冷淡淡的,只是紫英的心腸很善良很溫柔,有點……唔……還有點孩子氣裝老成的樣子,很可愛。”
頓了頓他嘆道:“若是以後我的雙九之日再來,一定不能讓他看到。像他那樣純善的人,定是接受不了我這般随意殺戮的行為的。”
【不愧是做了師尊,冕旒長大了。】
冕旒冷哼了一聲:“我何時小過?孤城,若是論起年紀,我要年長與你的。”
葉孤城含笑不語。
“成仙……”冕旒喃喃兩聲,突然想起了自己現在最大的目标,那個自稱“魔尊”的紅發魔神。再想起他所知道的未來,不禁自問道:“成仙?我真的要成仙嗎?”
葉孤城淡淡道:【冕旒如何想?】
“是仙還是魔,我并沒有什麽感覺。在我的世界是什麽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着什麽事,在那裏,仙魔二界不說關系多好,卻也是和平友好相處的。”冕旒道:“可是……師父和紫英定是希望我成仙的吧?”
葉孤城卻道:【你是皇冕旒,也只是皇冕旒。】
冕旒苦笑一聲沒有回答。只要想起仙劍世界的事,他的心始終無法平靜。
葉孤城微微一嘆,卻不再多言。
“對了……我還不知曉這個世界是什麽地方呢……”
冕旒話音未落,便聽身後傳來大批人馬的腳步聲。以他如今的功力,即使不用靈力都能聽到很遠的聲音。所以從他聽到腳步就轉過身起,過了數息時間才遠遠的看見一大隊人急速奔上山的身影。
隊伍中的人也看到了冕旒,畢竟圓月高懸,一身白衣長發飄揚的冕旒實在異常顯眼,當下隊伍一停,便聽一人喝道:“攔路者何人!”
冕旒挑眉道:“你們又是何人?”
隊伍中的人帶着警惕看着他,那人又叫道:“爺爺我就是鼎鼎大名的青翼蝠王韋一笑!小子,報上名來!”
冕旒冷哼一聲,長袖一揮,一道罡風飛射而去,竟是帶出了疾風呼嘯之聲!眼見罡風就要擊中韋一笑,卻見隊伍中為首一位青年上前一步,竟是猛然揮出一拳,純陽之力将罡風瞬間即散。
——好高深的純陽內力。
“這位兄臺,我代韋一笑向你道歉。他生性不羁,出言得罪閣下,卻并無惡意。”青年抱拳道:“在下并無意與兄臺起沖突,只是有要是要上武當山,還請兄臺讓一讓我等。”
韋一笑不服道:“教主,不過一個小子,教主何必如此客氣!說不定這小子便是那蒙古妖女的人!”
青翼蝠王韋一笑,武當山,年紀輕輕卻一身高深的純陽內力,教主,蒙古妖女……
冕旒微微一愣:“你叫什麽?”
青年制止了手下衆人,抱拳道:“在下明教張無忌,今日卻有要事,待事了定會向兄臺致歉。還請兄臺一讓讓我等上山救人!”
——原來竟然到了這裏嗎?
想起神雕世界的約定,冕旒突然一笑。
他長得本就俊美,又因功力的增長而日益俊朗,雖然因為紅世決的關系導致嘴唇發紫皮膚蒼白,這一笑卻依舊好看的讓所有人均是微微一愣。
只是可惜了他即使笑着,眉宇間也帶着一股揮之不去的煩悶之意。
“張無忌……你是要去救張三豐?”冕旒回憶了一下劇情,突然一笑:“我與你一起去。”
張無忌微微一愣,冕旒道:“吾名皇冕旒,乃張三豐故交。”
張無忌不信道:“兄臺年紀輕輕,怎會……”
冕旒哈哈一笑,轉身飛身向山上奔去:“見了張三豐,你自會知曉。”
——百年之約,是時候做一個了解了。
為這場旅途,劃下終點。
第二回今生必有再見時
冕旒的身形簡直如箭一般快,不過瞬息衆人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明教一行人包括張無忌在內都驚疑不定,楊逍道:“教主,這人的不論武功,光是身法就在韋一笑之上。若他也是趙敏的人,只怕不妙。”
“這般武功,江湖上又怎會籍籍無名?黃冕旒……我從未聽聞江湖上有這麽一位。”韋一笑雖不滿楊逍,卻也承認對方說的是實話:“更何況輕功要達到這種地步,只怕內功絕不會在教主之下。那蒙古妖女豈能喚的動這種人?”
楊逍颔首道:“确實,對方并未阻攔我等,如今是敵是友尚未可知。這般高深的武功,只怕對方年齡并不一定如表現出的那般年輕,他不是自稱是張真人的故友嗎?”
張無忌不再多想,快步沖上武當山:“事已至此,如今師公有難,無論如何我都要上去了。”
明教衆人也不再讨論,快步跟着張無忌奔上武當山。
冕旒并沒有立刻現于人前。如今他已有遠超普通仙人的力量,如何能被普通人發覺,別說趙敏等人,便是張三豐的耳目也未能發現他竟然進了大殿,坐在了房梁上大大方方的俯視衆人。
他在觀察,這個世界究竟是否和神雕世界相連,這個世界的張三豐又是否是那個與他做下百年契約的人。
直到張無忌趕到又學會了張三豐的太極劍法後,冕旒終于确定,面前的這個張三豐确實是當年那個懵懂單純的小和尚。
葉孤城贊道:【這太極劍法果然精妙非常,即使是木道人也遠不能及。】
冕旒站起身颔首道:“那是自然,所以我才會與他做下約定。”
【然也。】
冕旒可沒有任何遮掩,他這一聲讓元明武當三方劍拔弩張的人馬都是心中大驚朝頭上看去——他們這麽多高手在內,竟沒有一個人發現自己的頭上竟然站了一個人!
張無忌驚訝道:“黃兄?”
冕旒跳下房梁落在地上,寂靜的殿堂,腳步的踏地聲格外清晰。趙敏的人給下意識的給他讓出了一條路。皇冕旒一步步走上前,在距張三豐四米處停止。他凝視着他,點頭道:“好久不見了,小師傅……啊,也許現在并不适合這個稱呼了。”
張三豐前所未有的失态了。即使面對最疼愛的五弟子張翠山的死,他也從未表現過如此的表情:“……施……施主……?”
衆人頓時嘩然,冕旒搖頭道:“當年我說過,我會等你成為一代宗師,赴你我比鬥之約。”他一笑,“一別百年,好在那法術沒失敗,你總算是記得我的。”
耳中隐隐聽到“長生不老”一類的詞,但兩人都未有理會。張三豐突然一笑道:“皇前輩當年一劍震撼天下,劍退元軍,位于‘五絕’之上,即便沒有前輩的法術,在下也一生難忘。只可惜當年年少,終究錯失了與您相交的機會。只是……”他一頓,細細看向冕旒,最終确認道:“雖然當年見您不過一面,卻依舊覺得您少了當年的灑脫。”
冕旒一愣:“灑脫……”他搖頭。
仙劍的世界讓他親近和喜愛,因為他在那裏度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只是這個美好終究有着箭頭,他所知曉的未來始終是一根尖銳的刺。他有多喜愛那個世界,就有多麽的在意曾經和将要發生的事。即使豁達到神經大條如冕旒,也成了無法放下的憤懑惆然。
玄震師兄的死亡,掌門師伯的逝去,夙汐師妹的隕落,無數同門與夢貘的消散,都比不過得知玄霄陽炎噬心、冰封十九年,夙玉天青寒毒入骨、雙雙離去,十九年後恩怨不息,仇恨不止,你争我往之後卻又是被蒼天作弄的結局。
他告訴自己一定要盡全力去改變,卻又有一種深重的無力感——如果不晉升第十一重,他始終沒有一争之力。明明有信心在一切發生之前突破,卻因為太在意,反而充滿了猶豫和畏懼。
他甚至害怕自己再去那個世界會趕不上一切,是否待他成功突破自由操控身體時一切都已經成為無法改變的定局。
香雪海輕吟喚回了冕旒低落的情緒。
他們的周圍是元兵、明教中人、武當弟子、還有一些其他門派的人,可他們誰也不在乎。冕旒道:“……你老了,而蒙古人依舊是做了這天下的主人……郭靖和黃蓉的結局也沒有多好,這天下他們終究是未能守住。”
張三豐卻一笑:“天道自懸,終有定律,人力總有盡時。郭大俠一家以一城之力抗擊蒙古大軍,固守襄陽城四十餘年,世人稱道,流芳百世。我清修百年,才窺得天道一角,終是明白朝代更疊,乃是天道循環。正如百年前的宋,譬如今時的元。張三豐何其有幸,堪歷三朝更疊。”
“人力終有盡時……你說的不錯。六王爺,楊康,郭靖,楊過,黃藥師都已死去,便是當年的小丫頭郭襄也與世長辭……無論當年何等風光,權傾天下也罷,武功蓋世也罷,終抵不過歲月蹉跎。”他苦笑:“在這個世界中,如今我還識得的,竟只有當年還是個小孩子的你……而你,也終有一天會歸于黃土。”
所以他才讨厭這,以往節假日的時候,他寧可窩在寝室睡覺或去修煉,也是不願去外邊的普通人的世界看看的。一眨眼,于他而言不過是一次調息的結束,不過是十幾年的時間,但于熟知的人而言甚至就可能已是一生。這裏也是一樣,雖然他不用親眼見證他們的生死,卻因為他換了世界,而新的世界中的他們,已經死去。
好在,他還有香雪海,有着注定要陪伴他一生一世的葉孤城。而未來,他還有一個真誠相待的徒弟。而他要努力為自己賺取的,還有傾心相交的兩位師弟。
香雪海輕吟。
張三豐長嘆一聲,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二人身上,張無忌等人開口欲言,卻都無話可說。
百年的時光,沒有任何人能夠插的進去。
看着面前須發皆白的老者,心頭無盡的煩躁與焦心都漸漸化作平靜,張三豐就是給人這種寧靜無争的感覺。冕旒突然道:“張三豐,你的一生,可曾有悔?”
張三豐長笑:“人之一生,怎能無憾?但于人生大道上,我卻可說一句‘無悔’!人生多遺憾,悠悠百年,總有錯失,何必苛求?只求無愧于心,便能笑言無悔。”
“‘人之一生,怎能無憾’?……的确,我有諸多遺憾,可此生所作所為,卻亦無悔!六歲握劍,十三殺人,十四問道,不過為守一人。多歷苦痛,卻可與他們相逢,我之大幸!人之一生,怎能無憾,何必苛求!”
冕旒放聲大笑,多日來的郁結似乎一瞬間被打開,內力靈力翻湧不息。
何必入執?他未來生命長久,只要魂魄不散,何愁未有再見之時?何必非要糾結短短的一生一世?
比起看着他們生死,若是從未遇見過那些人,又何嘗不是一種無法彌補的損失?
如陸小鳳,如花滿樓,如宮九,如黃藥師,如雲天青,如玄霄,如宗煉師父,甚至還有那千古一帝的始皇嬴政。
若是見不到,才真的是要後悔的吧?
“張三豐,不,張真人。承君此言,感激一生。”冕旒站直身體,他将香雪海插入後腰,從戒子中毫不顧忌衆人震驚的抽出了天問劍:“小師傅,你說‘天意難違’,可亦有人告訴過我——”
他竟是忘了,那位讓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忘懷的師弟曾說過的話——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言驚喝全場,冕旒大笑道:“是了是了,我居然是忘了他說過的話!他說‘生盡歡,死無憾’!他說‘活一輩子,不求福祿壽,不懼離別苦,只願走到頭來,笑言無悔’!——而我,信他!”
張三豐大笑道:“說得好!清修百年,我卻不如他看得透徹!”他拔出身邊弟子腰間佩劍:“只是不知那人高姓大名?我又是否有幸能與他一見?”
“他的名字是雲天青。白雲自在的雲,雨過天晴的天,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青。”
就像那雨後的天空,青碧萬裏延綿不絕,若是可點綴白雲,當真是這世上最悠然自在的色澤。
天青。
張三豐點頭:“好名字。想必那人,也定是極為優秀的灑脫之人。”
“自然。”冕旒抿唇笑了笑:“你的劍,不好。”他一抖長袖,從戒子中抖出一把青色劍鞘的長劍,将手中的天問劍扔給了張三豐:“這把‘天青劍’是他為我所鑄,今日與你用它來比試,一定更好。”
張三豐嘆息抽劍:“果然是好劍。”
“可惜你不懂靈力,否則能更好。”冕旒朗笑道:“是了,我不用遺憾,将來天青若修做鬼仙,不比他做人更強?而我修為大成,即便趕不上,霄師弟被囚困東海千年,我也能幫的了他——是了是了,我竟是忘了這些只短淺的注意了眼前!我相信,你與天青,今生還有再見之日。”
他揮舞長劍,瓊華派至高秘典歸元真訣如星塵灑遍張三豐周身,瞬間解除了十香軟筋散的後遺症。
張三豐感受着重新回歸體內的內力和甚至比以往更加健康舒暢的身體,長笑道:“那麽,我等着!”
他抽出天問劍。
皇冕旒:“百年戰約。”
張三豐:“于此一結。”
兩柄神兵驟然交鋒!
這不像是一場決鬥,更像是一場華麗的演出。太極劍法靈動飄渺,瞬息萬變,而冕旒的劍包含了五行之秘,更是體現出速度的極致!這場對決太美,太震撼!那一聲一聲,都似是擊打在了人心尖上,氣浪翻滾,讓除了張無忌外幾乎所有人連退數步,幾乎要吐出血來。
第一劍!第二劍!第三劍!……第九劍!
第十劍!
這十劍不過是瞬息之間,卻蘊含了二人全部的修為!
勝負已分!
張無忌驚呼:“師公!”
“師父!”
“師祖!”
“張真人!”
無數聲驚呼後,張三豐與冕旒靜靜面對着面。
趙敏極是緊張,無論這二人誰死對朝廷而言都是好事……當然,她更是希望兩個都死掉的。
“不愧是皇前輩。”張三豐嘆息:“我百年修行,終還是一敗。”
他的劍離皇冕旒尚有數寸距離,而對方的已抵在他的喉間。
張三豐遺憾道:“您未出全力。”
“不,在劍術上,我已出全力。”冕旒搖搖頭,緩緩微笑:“剩下的乃是修仙之法,用出來則對你不公。”
張三豐多少有些遺憾,嘆了聲。
“我不過比你多些機緣罷了。”冕旒放下劍,笑道:“你已是天縱奇才,便是當年修習先天功、一陽指和《九陰真經》的王重陽怕也是及不上你。若我還只是當年剛遇到楊過時的我,說不定是打不過你的。”
張三豐長笑收劍。
張無忌松了一口氣,笑道:“師公,你們沒事就好,無忌可是擔心得很。黃……”
他突然不知該如何去稱呼對方,張三豐尚且稱其為“前輩”,身為張三豐徒孫他怎能稱呼其姓名?
冕旒笑道:“別在意太多,張無忌,你叫我名字就好。”
張三豐撫着胡子微笑。
冕旒轉頭看向趙敏:“你不走?”
趙敏不語。
皇冕旒嘆道:“我不讨厭你,但是你終究是蒙古人,而金國的六王爺完顏洪烈卻被鐵木真所殺。所以你走吧,我不殺你。”
趙敏疑道:“你是金人?”
“我是什麽人重要嗎?”冕旒搖搖頭:“一點都不重要。”
趙敏已沒有什麽心情再去多問。她狠狠的瞪了一眼張無忌,又看了看充滿威脅的冕旒,惱怒道:“我們走!”
“等等!”張無忌上前一步:“把黑玉斷續膏留下!”
趙敏冷笑一聲,轉身離開:“沒有!”
如劇情般,張無忌為救兩位師伯師叔被逼無奈,只能模仿大力金剛指弄斷阿三四肢關節處的骨頭,以此逼問黑玉斷續膏下落。趙敏氣得全身發抖卻依舊說沒有,那阿三更是硬氣,分筋錯骨的痛感讓他的全身像是浸在水中一樣,連神智都已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