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看她就不是什麽好人
虞若卿興致勃勃地參觀自己日後兼職的工作單位, 身後跟着以狄右為首、一臉麻木的執行者們。
這麽多年,他們什麽樣的弟子都見到過,偏偏沒見過虞若卿這種風格的人, 竟然一時間都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被動地跟着她。
虞若卿逛得虎虎生風,她仔細地了解懲戒堂的所有組成部分。
懲戒堂分許多部門, 監牢有地上與地下兩處,地上是軟監, 用于給犯事的弟子關禁閉, 地下則是真正布滿陣法的重監,最高足以關押合.體期的大佬。
只不過修仙界的和平已經持續幾百年了,地下監獄也塵封多年, 沒有用武之地。
而懲戒堂地上其他地方,有功能劃分得很細的懲罰室, 分使用教鞭木板的懲戒處, 也有罰抄寫靜心的文罰處。
這裏還有人專門記錄每日懲處記錄,弟子受罰也要用留影球記載, 以此保持懲戒堂的公開透明, 也是便于翻查刺頭弟子的犯錯記錄。
除此之外, 懲戒堂的執行者們還要在負責平日巡查、門內大小活動維持秩序等等的職責。
虞若卿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懲戒堂這些年的運行已經是非常成熟完善,只是确實唯獨缺少首座弟子這一個環節。
只有弟子才能和其他弟子真正近距離接觸、察覺到徒弟間表面和平下的那些暗流與龌龊。
光明正大發生的不公正事件還是少數,更多的欺壓是發生在無人在意知曉的陰暗角落。
就像幾個月前她在內門弟子的寝居看到的世家弟子欺人,還有親傳弟子們對蒼寒淩那些如果不是被宗主遏止, 只會變本加厲的言語傷害。
這些發生在弟子內部的事情,懲戒堂永遠不可能完全知曉,可同為弟子的首座卻可以。
虞若卿逛完所有地方, 又回到懲戒堂主廳。
她擡頭看着高山仰止的水墨畫,心中湧起無限的澎湃。
“我已經準備好執行責任了。”虞若卿看向狄右,她說,“除了監察弟子,我還需要做其他事情嗎?”
狄右欲言又止,他目光複雜地注視着虞若卿,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招架。
他以為自己的性子已經夠古怪了,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更上一城樓。
不愧是江師姐的弟子,真不是什麽正常人。
而且,她似乎……真的對這個吃力不讨好的位置抱有很大熱情?
狄右揮揮手,執行者們紛紛退去。
“你為何如此高興?”
狄右是上一代玄霜師兄弟中性格最坦率、最黑白分明嫉惡如仇的人,他有疑問,便直接開口說道,“這是一個得罪人的位置,人人都避而不及,怎麽你卻如此興致勃勃?”
“為何要在乎他人想法與觀念?”虞若卿道,“就算我得罪了所有人,可只要我最強,強到傲視所有人,他們也只能望而興嘆,心生敬意。就算讨厭我,表面也要恭維。”
她擡眸,笑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關心我是不是得罪過人呢?”
虞若卿的這一番話若是在其他長老面前說出,恐怕都要被斥責,狄右聽了,卻大笑起來。
“好啊,倒是來了一個有趣的小丫頭。”笑過,他哼笑道,“老夫早就對如今這非要宣揚和睦團結的修仙界看不順眼,依我看,沒有傲骨算什麽劍修,還修什麽仙!”
狄右性情本來就十分古怪,又身負懲戒堂護法的職位,其他弟子看見他就怕得腿打顫。若是能看到他這朗聲大笑的樣子,恐怕都會以為自己做夢。
他在主位上坐下,手指卻忽然一動,虞若卿猝不及防地察覺到有什麽東西襲來。
她沒有時間抽劍,而是憑靠極快的反應速度凝結周遭靈氣,硬生生将那東西阻隔在半空中。
虞若卿低下頭,這才看清是一粒紐扣。
紐扣被狄右彈來,似乎力量無窮無盡,嗡嗡作響,奮力沖着虞若卿聚起的靈氣,震得她手有些發麻。
看到她反應這麽快,而且真的攔下了他的攻擊,狄右手指微動,撤了力量,紐扣掉在地上。
“你這丫頭不錯,沒吹牛。”狄右欣賞地說,“有傲氣,有實力,合我的胃口——我已經許多年沒這樣欣賞一個年輕人了。”
虞若卿心想,他當然得欣賞她,畢竟狄右都快把反派護法給寫在臉上了,與她根本就是同類的惺惺相惜。
不過說歸說,落到實處,虞若卿除了觀察監護其他弟子這個籠統的職責,還真沒被分配其他什麽任務。
想也是,沒有首座弟子,懲戒堂也運轉這麽多年了,估計也真沒什麽需要她做的。
狄右給了她一塊黑底紅邊的玉牌,上面刻着懲戒堂的狂草字體,還有細小陣法的防僞标志,算是她正式得到懲戒堂的身份,交接成功。
親傳弟子會把代表各自長老師尊不同的玉佩懸挂腰間,證明自己的身份。
虞若卿的腰間原本已經挂了代表赤煉峰的黑色玉佩,如今又多了一個黑色勾紅邊的懲戒堂玉牌,兩個黑玉懸挂腰間,相比人家白玉青玉,一看她就不是什麽好人。
她簡直喜歡得很,好像自己的身份得到認同了一樣。
回日月殿上課,其他弟子對她的态度果然又變了。有些弟子開始想遠離敬畏警惕她,也有些人好像忘記了曾經那些不愉快,過來與虞若卿套近乎。
虞若卿自然又是和過去一樣,神情淡淡的,有點高傲疏遠,不想言談的樣子。
只是過去其他弟子會讨厭她的高傲,如今他們基本都沒意見了。
她照舊穿過人群,來到最後,蒼寒淩和陸元州就在老位置上等她。
“師姐,恭喜你!”陸元州說,“你的玉牌真酷。”
蒼寒淩本在持筆畫符箓,看到她過來了,他停下手,也道了聲恭喜,便又要繼續寫符。
結果,虞若卿忽然大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蒼寒淩的指尖一抖,一滴墨水頓時滴在了寫一半的符箓上,紙張上束縛的靈氣頓時消散,代表這張符箓毀了。
蒼寒淩眼皮一跳,修長的手指拿起這張符,心中蕩起無奈的情緒。
自從和虞若卿與陸元州成為朋友後,他心中這些年一直想要洶湧吞噬他的漆黑海浪似乎消失不見了,不用他再費力壓制。
可壞處時,他們兩個嚴重影響他修煉進取。
也不知與他們做好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以後有我罩着你。”虞若卿的手還搭在他的肩膀上,“誰再敢陰陽你,我就通通把他們抓去懲戒堂。”
聽到她的話,蒼寒淩一怔。
他擡起頭,便猝不及防對上虞若卿映着細碎陽光的眸子,她淡淡笑着,仿佛真的能驅散所有陰影。
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在一邊坐下。
後知後覺的,被她碰過的地方開始滾燙起來。
蒼寒淩正在愣神,手中那滴了墨水的符箓被人抽走,他轉過頭,看到陸元州順着那滴墨的旁邊畫了一圈花瓣,墨水便變成了一朵盛開的花朵。
“這多漂亮。”陸元州十分滿意,又将符箓塞回給他。
規矩精細的符箓筆畫下卻是一朵跳脫盛開的花,蒼寒淩看着這張符箓,不知為何,他久久未回神。
“師姐,師兄,韓淺師兄要懲罰結束了。”陸元州已經在說其他事情,“我們畢竟是一個隊的,還不怎麽熟悉,要不要借這個機會去接他呢?”
“可以。”虞若卿同意道。
如今她最不放心又好奇的便是這個書中記載最少的韓淺。
她的直覺告訴她,韓淺身上一定藏着什麽秘密,她一定要抓緊所有機會了解他,堅決消滅一切主角想要黑化的傾向。
韓淺被罰的面壁思過,并不是簡單的字面意思,而是宗門裏的一處基礎秘境裏,要在嚴寒酷暑的交替中受罰,在這樣的情景裏反思自己、磨練心神。
如果有被罰的弟子熬過幻境裏的外界因素,努力修煉和警醒反思,便會發現自己在受罰時的進步反而比外面更大。
然而,鮮少有弟子能堅持七天以上。
韓淺受罰的一個月已過,懲戒堂的其中一位執行者進入秘境,便看到他保持當時進去的時候相同的姿勢。
從記錄石來看,韓淺這一個月任由幻境變化,自己卻從未動過。
連執行者的心裏都多了些敬意。
不愧是如今的親傳大師兄,這份毅力便不是常人能比的。
“弟子韓淺,受罰結束。”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韓淺緩緩地睜開眼睛。
他離開幻境,狀态也煥然一新,心神在這段時間得到穩固,不再像是一個月前那樣渾渾噩噩。
“師兄。”這時,他聽到有人喚道。
韓淺擡起頭,便看到陸元州、蒼寒淩與虞若卿就站在外面等他。
他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停在虞若卿的身上,他看到她腰間代表懲戒堂的玉牌,眉尖微動。
虞若卿感受到韓淺的目光,腰杆頓時都挺直了許多。
她知道自己這兩個玉佩挂在腰間效果,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高調,奈何她愛死了這樣的感覺,連走路都帶風。
韓淺原本目光複雜難懂,不知在思考什麽事情,神情有些嚴肅。
結果他忽然對上虞若卿的目光,看到她明明表情面癱,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卻出賣了她,眼神中愉悅又炫耀、還想被人誇贊的情緒幾乎掩飾不住,像是個藏不住心事的小孩子。
被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韓淺猶豫片刻,他道,“……恭喜?”
虞若卿灑脫地一揮手,雲淡風輕地說,“小事,不足挂齒。”
韓淺能感覺得到,虞若卿話是那麽說,實際上她都得意的快飄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