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江卓寒抱起雙臂,看着重新坐下的穆行,像只知道自己犯錯的大型犬,低着頭一動不動。
他問:“你道什麽歉?給我道什麽歉?”
“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影響到了整個劇組。”
“為什麽?”
穆行終于擡眼看着江卓寒,承認地說:“我混淆了角色,我總是不自覺把燕北行帶入梁敘。”
梁敘是3年前江卓寒和穆行拍的那部戲裏,穆行演的角色。梁敘的性格背景年代都與燕北行完全不同,唯一的相同點,是演對手戲的人都是江卓寒。
江卓寒捏了捏鼻梁,然後說:“穆行,演戲最忌諱的就是混淆角色,梁敘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你要忘了他。”
穆行雙拳一緊,他忘不了的從來都不是梁敘。他死死盯着江卓寒問:“那你呢?把他忘了嗎?”
江卓寒回避地轉開視線,不看穆行。
穆行接着說:“還有看到你轉身的一瞬間,我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你。”
“這兩者有什麽關系嗎?”江卓寒的嗓音不自覺地沉下來,“穆行,我讨厭目的不純的人,如果你選擇做一件事,就努力去做好,克服困難,而不是在這裏找理由。你演不好,不是我的原因!”
“師弟!”
江卓寒不理穆行,端起他的飯盒氣沖沖地下車。
袁航和小棠在車外看着江卓寒突然下來,吓了一跳,接着穆行也跟下來,而江卓寒蹲到車邊的花臺前吃飯,穆行跟過去彎着腰讨好地開口。
“我走,你回車上去吃。”
江卓寒不理穆行,只顧着吃飯,穆行去拉他,也被他冷漠甩開。
最終,穆行只能放棄,轉身對袁航示意,讓他叫江卓寒回車裏,接着和小棠走了。
江卓寒偷偷斜眼,看着穆行走不見,不用袁航開口自己就回了車裏。
袁航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坐到江卓寒對面問:“江哥,你們吵架了?”
江卓寒無視袁航的問題,拿起手機給袁航轉了一筆錢說:“等會兒下午,你去買下午茶,就說是穆老師請全劇組的。”
袁航不解地“啊”了一聲,點開手機一看,江卓寒竟然給他轉了10萬,這得喝多少下午茶?
他以為江卓寒多打了一個零,忙問道:“江哥,是10萬?”
“一次喝不完就下次,一直到花完為止。”
袁航更加不解地問:“那為什麽是穆老師請?”
“我不喜歡欠錢不還。”
袁航深度理解了一番江卓寒這句話,不喜歡“欠錢不還”,那就是江卓寒欠穆行的錢,可是江卓寒不是不還,所以是穆行不要,他江哥就只能用替穆行請喝下午茶的辦法。
頓時就能說得通了,至于穆行為什麽不要,可能是頂流不缺這點錢吧。
下午,穆行因為上午NG太多,整個人都被閑置了,獨自坐在邊上看江卓寒拍。
直到四點多的時候,兩輛車開進他們劇組,袁航指揮人把一輛車上的箱子搬下來,對所有人說:“穆老師請大家喝下午茶,大家辛苦了。”
小棠指着另一輛車,奇怪地看了看袁航,懷疑地說:“江老師也請大家喝下午茶?”
一衆人愣了一下,感覺哪裏不對,這兩人是不是話說反了?但仔細想了想可能是聽錯了。
然後,現場所有人都領了兩份下午茶。
小棠擰着特殊的那一份給江卓寒送過去,江卓寒看了看印着奶茶品牌的杯子,“我不喝。”
“這不是奶茶。”小棠解釋。
江卓寒拿過來嘗了一口,是雪梨湯,但是換了個口味。他再看了一眼杯子,發現logo下面寫了一行小字。
【江老師,我會努力配得上和你搭戲。】
江卓寒沒有浪費,但是喝完毫不猶豫把杯子扔進了垃圾桶,擡眼對上不遠處穆行的視線。
他微笑地打了個招呼,眼見着穆行擰眉攥拳,他轉身走了。
接下來一個星期,穆行像是在證明他說的“努力”,拍得都比較順利,和江卓寒對戲也沒再出現NG到人不耐煩的情況。
江卓寒和穆行也相處得如同其他人一樣,拍戲的時候認真拍戲,不拍時就對對臺詞,或者閑聊一下。不過穆行半天不說一句話的性格,也聊不出什麽,多半時候都是沉默。
今天穆行要去拍廣告,請假了兩天。周導批假的時候也順便給江卓寒調了戲,讓他一起放了兩天假。
江卓寒并不是很想放假,但最近的戲份都是和穆行的對手戲,穆行不在他一個也沒法拍,只能無奈休假。
昨晚他們拍了夜戲到半夜,今天一覺睡到了上午,終于被窗簾縫隙透進的陽光晃醒。
江卓寒翻了個身躺了一會兒才睜眼,拿過床頭的手機,時間才9點。但醒了就睡不着,幹脆坐起來無聊地刷手機。
自從他發了穆行和狗的照片,穆行的團隊沒找他,反而是穆行的粉絲一窩蜂全湧到他這裏,要他當穆行的“粉頭”,甚至有願意出6位數買穆行的照片的粉絲,他實在很無語。
但今天他點開私信,沒有問他要穆行照片的,而是都在問他“穆行是否平安”,他看得莫名其妙,直到刷到一條名叫“牆頭的星星”的ID發的私信。
【江老師,您好!我是那天在機場被你救了的粉絲,您可能已經忘了我。但是請您告訴我一聲,穆行他真的在去機場的路上出車禍了嗎?現在平安嗎?我們都很擔心。】
江卓寒怔了片刻,立即去搜穆行車禍的消息,并沒有結果,但這麽多人同時問,應該不是在消遣他玩。
于是,他找到穆行上次打給他的號碼撥過去,結果不通,馬上又打給嚴淮。
嚴淮還沒起床,悶聲不清地接起來,“大哥,天還沒亮呢!”
“穆行助理的電話給我。”
“我哪來他助理的電話,你找他助理做什麽?”
“我剛看到消息說穆行去機場出車禍了。”
“什麽!”
嚴淮瞬間清醒,“我馬上去問,你下樓等我,我先去開車。”
江卓寒也沒多想,挂了電話就匆忙下床去洗臉,換了身衣服下樓,等嚴淮把車開過來,他們立即往機場趕。
車開出去,他問嚴淮,“你問到什麽了嗎?”
嚴淮一邊開車一邊說:“他工作室也打不通他們的電話,現在所有人都在着急,機場那邊确實出車禍了,但目前傷亡人員不确定。”
江卓寒沉默下來,嚴淮自顧地說:“他也是,不知道上輩做了多少壞事,這輩子才這麽慘。”
“什麽意思?”江卓寒奇怪地看向嚴淮。
嚴淮表情一僵,意識到又說漏嘴了,吱吱唔唔地回答:“就他上次找我說要進組的時候,他喝醉了說的,也沒說明白,好像是他小時候被抛棄過3次,怕你也再也不理他了。”
江卓寒又沉默下來,轉頭看向了車外。嚴淮餘光朝他瞥了瞥,安慰道:“你也別擔心了,他肯定沒事的。”
江卓寒仍然沒有回答,于是車裏一路沉默,終于開到了機場外,但在離機場一公裏的路段被堵死了,半天沒前進一米。
“我過去看下情況。”
江卓寒幹脆地打開車門下車,他也不知道車禍發生在哪裏,只能沿路往前找,終于在立交出口處看到了事故車輛。
他跑過去,氣喘籲籲地問現場的交警,“有、有沒有,傷員有沒有穆行?”
交警打量着江卓寒,認出了他,眼帶驚訝地問:“你是認識事故車輛裏的人嗎?”
江卓寒不知道穆行的車什麽樣,回道:“我不确定是不是他的車,就是穆行——”
他說着搜出穆行的照片問:“就是他,有他嗎?”
“沒有,我認識他。”交警只掃了一眼他的手機。
江卓寒長長地出了了口氣,對交警說了句:“謝謝。”
他說完慢慢往回走,回到車裏,車也沒往前開出多遠。
嚴淮看到他立即說:“剛才穆行工作室的人聯系上他了,說是車禍時受了影響,手機摔壞了,但他們的車沒撞上,現在人已經在候機室了。”
江卓寒輕點了下頭,不輕不重地說了句,“回去吧。”
“啊?就回去了?”嚴淮試探地問,“都來了,不進去看看他?雖然沒撞上,但手機都壞了,可能也受傷了。”
“那他需要的是醫生。”江卓寒說完拿起手機,回了那位“牆頭的星星”兩個字——無礙。
嚴淮突然拿起手機對江卓寒拍了張照,如願聽到江卓寒發怒的聲音。
“拍你哥幹什麽!”
嚴淮說着偷偷把照片發給了穆行,調笑地說:“我怎麽感覺他沒出車禍,你很失望?”
江卓寒忽然沉下表情,一言不發地轉頭看向車外。
嚴淮明白他觸雷了,連忙岔過話題說:“寒寒,你吃早飯了嗎?我餓了。”
江卓寒果然瞬間破功,怒瞪嚴淮,“寒寒個錘子!再叫送你一程。”
“來來,換你來開!請送我回城。”
江卓寒往前看了眼沒盡頭的車龍,又一次打開車門下車,關上車門才對嚴淮說:“我去前面找個地方等你,我也餓了。”
“江卓寒,你也太沒義氣了!我怎麽辦?給我帶點過來!”
然而,江卓寒連個停頓都沒有,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