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兵不厭詐
? 鬼王婚書第十八章 兵不厭詐
司狼的身影,不過轉瞬間便消散了。
沈煉靜立在那兒,似乎沉思着。許久之後,才卸了周身力道,順着冰棺滑坐到地上。
凰兮站在他身側,蒼白着一張臉,道:“我未想到,他會信你。”
沈煉笑笑:“他不是信我,只是他再無第二個選擇。”
凰兮淡然瞧了冰棺中那少年一眼,又問:“那他……”
沈煉猛然站起身,一手輕輕按了他唇,低聲道:“我不知他是否還在這兒,其餘的,等我們出去再說。”
凰兮只點點頭。
他的唇是冰冷的,然而沈煉指尖的溫度,卻是那般灼熱。
似是火焰般的微熏下,他的唇,驟然添了幾分血色。
等二人原路返回到入口處時,結界已解了。原本是岩壁的地方,透進來外界的光亮。在洞窟入口守衛着的羽林軍似乎也覺察到了這點,紛紛進到洞窟之中,去迎接他們的君王。
凰兮望着族中部下,神情一如往昔般冰冷,只吩咐道:“這洞窟深處有一副冰棺,小心擡到洞窟外面去,謹慎着別磕碰了。”
到如今,連凰兮都信了适才沈煉的話,以為與司狼的和解,是因為締結了那看似公平的承諾。
他未曾多心去揣測,也未曾想過,沈煉所說的,不過是個騙局罷了。
兩人從洞窟中出去時,一襲玄衣的鬼瞳正靠着岩壁在外頭等。沈煉見了他,微怔道:“你又是如何尋來的。”
鬼瞳道:“公主瞧你許久不曾回,特意遣了靈蝶引我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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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煉點點頭,道:“來的倒趕巧,你立時回去,和詭姬說,我适才将幻蝶粉撒在了司狼身上。你讓她點個領将,率領五千衛兵前去,今兒落日之前,務必将司狼的人頭給我送到宮裏頭來。”
鬼瞳領命,身形微動,剎那間便沒了影。
沈煉回過身子,卻瞧見凰兮正用種複雜的神情望着他。
凰兮猶豫了片刻,還是問道:“你要派兵去殺他。”
沈煉點點頭,道:“且不說他弑神的罪名已是天誅,單憑他的戰力和修為,我也留他不得。他為人放浪灑脫,不受拘束,向來只憑自己心意活着。如此之人,對于我,對于鬼族,對于鳳族,都是禍害。以往尋不到他蹤跡,如今既能尋着他,自然要立時鏟除了。”
“你适才和他說的,也盡是虛假。”
“是,不過是為今之計罷了。”
此刻,恰是正午,日光下澈,落在凰兮身上,那靈透的肌膚幾乎能讓日頭的光澤透出影來。沈煉就在他面前站着,靜然望着他,彼此無話間,心頭卻洶湧澎湃着激流,喉頭也莫名的幾分幹澀。
若有什麽能溫暖地滋潤着他,便好了。
只可惜,如今那塊冰,還涼呢。
沉默間,進入洞窟中的羽林軍,也将那冰棺擡出來了,奉了凰兮的意思,小心翼翼地半點磕碰也不敢,輕輕放在地上。
沈煉側身望了凰兮一眼,随後靜靜走過去,将那冰棺蓋子推開了。
只是棺椁啓封的一瞬,原本如珠如玉地沉睡在棺內的少年,變成了一捧焦土般的輕塵。
沈煉嘆了口氣,将那輕塵捧在手裏,随後灑在風中。
從無中生,到無中去。
這就是鬼族。
微風簌簌間,半點蹤跡也不曾留。飄散了的微塵,和荒原上的焦土,并沒幾分區別。
随後,凰兮在西林山腳尋到了雲墨屍首,令其屬下帶回族中厚葬。
那日,夕陽紅的似血。百裏外的荒原上,司狼與四面圍來的五千鬼族衛兵殊死一戰,以一敵千後,遭毒箭暗算。後又奮力殺敵五百,力竭而死。元神消逝間,軀身也如同那少年一般,化為風中煙塵。
若夜風有緣,或許會将他們送到一處。
然而,也不過是個美好的念想罷了。
此事了結後,沈煉與凰兮回到鳳王殿中,菩提樹下,對月飲酒。
九天之上,夜間的風總是攜着幾縷微涼。沈煉舉着酒杯望着月色,身側凰兮披着件羽衣,斜靠在白玉椅上。
一時無話,卻四下祥和。安然平淡,卻仍惟願歲月靜好。
期間,沈煉不時的側着眸子偷偷打量着身側那人。只覺得周身玉白的素雅間,凰兮身上,蕩漾着一股冰冷妖冶的魅惑。那股子攝人心魂的感覺,旁人恐怕瞧不出。可對于沈煉來說,卻癢到了心底,化為一股熾熱的悸動。
然而,他卻仍克制着,什麽也不敢做。
凰兮于他,似是水中月影,遠遠望着便已滿足。若忍不住去碰,便破碎了。到頭來,什麽也沒有。
現下,他想做的有許多,卻只能忍耐着。
沈煉正獨自苦思着,凰兮卻在旁側驀然道:“此次之事,憑我一己之力是不成的,多虧了有你相助。說回來,也是我欠你的。”
沈煉眸子一亮,道:“鳳王的人情,可是比天大的,不知你想要如何還呢?可別敷衍我。”
凰兮定然瞧着他道:“你想要如何?”
沈煉想要的,他心中再清楚不過,只是現下這關口還不能提。他轉着瞳子沉思了許久,非要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既不能讓凰兮覺得太過分,也不能讓自己覺得太浪費這個機會。
沉思許久後,他方對凰兮道:“過幾日也無事,你便陪我到人間走一趟如何?我可許久不曾去長安轉轉了。正巧初七便是乞巧節,長安城內怕是熱鬧着呢。我想你也沒去看過,不如陪我一同去轉轉。”
凰兮既不婉拒,也不應允,只涼涼回道:“既是乞巧節,你我兩個男子又去街上轉什麽?”
沈煉感嘆道:“這才叫避嫌呢,若那日夜裏我帶出去個女子,族裏人知道了,還不知腹诽我多少閑話。你倒好,我們兩個月一塊去,看別人還能說什麽。”他生怕凰兮不允,又加了句:“這可不是我強押着你,可是鳳王殿下自己問我要如何的。我可如實說了,允與不允,便看你了。”
說罷,一雙瞳子泛着水色瞧着凰兮,似乎凰兮不允,他便受了多大冤屈似的。
凰兮只覺好笑,便點了頭。
“不過趕巧是個節,我同你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