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癡心妄想
? 鬼王婚書第十七章癡心妄想
沈煉知曉凰兮自有法子,卻不想是圍魏救趙的戰術。
他生生地看着,司狼從自己面前一個幻步沖過去,擋在冰棺前,凰兮淩冽的劍鋒刺進他肩頭裏,許有寸深。
凰兮只是試探,也并未料到一擊得手,正想抽劍退後,卻不想面前司狼眸中兇光更甚。凰兮善用靈力,已用仙神之力将封印咒法傳到劍身上,雖不是長久之計,但一時半刻,司狼被禁锢在原地,動彈不得。
面對司狼,沈煉不得不小心,他一步沖到凰兮身前,手中短刀架在司狼脖頸處。刀口鋒利,割出道深深的血痕來。
司狼看似死到臨頭,卻也不懼。一雙赤紅的眸子凝望着面前二人,兇狠的似乎能剜出個口子來。
此刻,石室中的空氣陰冷的似乎能碎裂開來。三人站在冰棺旁側,成掎角之勢,彼此沉默着。
許久後,凰兮淡淡開口:“你栖身于此,又擒殺羽族衆人,集其精血,取其魂魄,就是為了救他?”
司狼側着眸子不去瞧他,過了片刻,才輕輕點了點頭。
沈煉挑了他一眼,冷然道:“司狼,你怎麽那麽傻,難道你自己不清楚?他是冥族,一旦身死,魂魄剎那化為虛無,一絲一毫也不再有。你頂着弑神罪名這般辛苦,到頭來,也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司狼回過頭望着棺中的少年,沉然的聲音中不喜不怒:“不試試看,又如何能知道。”
沈煉嘆了口氣,從心頭萌生了幾縷對牛彈琴的無奈感。
然而與此同時,他又覺得驚嘆,驚嘆這世界上竟還有讓那冷血戰将為之赴湯蹈火的少年。驚嘆完後,卻只覺得蒼涼。這世上總有那許多無法挽回的人和事,如同水中月一般,縱然逆天而行,也得不到一分一毫。
到頭來,也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沈煉望着司狼,繼續道:“如今,你試的也夠多了。那般渾厚的重生之力,連仙神魂靈都可喚回了。可在他身上,卻一點效用也沒有。”他頓了頓,道:“你這樣做,也不過是尋個借口,讓自己平白懷揣着希望,不去難過,順便慰藉一下或是悔恨、或是愧疚的內心罷了。”
司狼望着沈煉,卻道:“你也不用奚落我,這事若放在你身上,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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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煉喉頭一哽。
司狼接着道:“不要以為如今情形,你們便已勝了。若我有意再鬥,你們二人照樣擒不住我,到頭來,也不過是兩敗俱傷,魚死網破。”
沈煉與凰兮相對一望,皆是無言。
他與凰兮,雖修為已過千載,可較之動則萬年修為的上神王者相比,也不過是族中新王,皆是因先王身死才匆忙繼位。論戰力,和司狼這等修行了幾千年的人,本就是無法相較的。
司狼現下,看似被縛,可若有意再鬥,他們二人,怕是無可奈何。
若能想出個法子,唬住他,便好了。
可去蒙騙一個人,總是要相知的。沈煉對于司狼,也不過是數面之緣罷了。對他的一切都毫不知曉,只知如今司狼是瘋了,一心妄想複生一個少年。
等等……
沈煉眉頭微皺,心中驀然生出個念頭。
他知司狼此人冰冷,從未聽聞與誰過分相交,只一直沉迷武學,不入政事。這樣的人,遇事時,心中的執念往往更深,可心思較之旁人,卻更為單純。
如今司狼栖身荒野,遠離冥族,複生這個少年,是他唯一的念頭。
沈煉凝望着司狼,思慮片刻後,沉穩着聲音開口:“司狼,我敬你是個英雄,你話說的有理,論戰力,你不在我二人之下。兩敗俱傷、魚死網破的結局,也并沒有什麽意義。”
司狼望着他,神情不動。
沈煉卻只笑笑,驀然壓低了聲音道:“只可惜,你再如何英雄,便是今日能殺了我二人也好,卻終究沒有能力,去複生你想複生的人。”随後,他神情一凜,道:“那是因為,你根本不曾尋對你所需的東西。你也根本使不出能令他複生的術法,但是,我卻能。”
司狼眸中流光一閃,劍眉也微皺起來。他想脫口而出些什麽,卻又猶豫了,沉默片刻後才道:“你不能。”
沈煉神情輕佻:“你又如何知道我不能。”
“适才,你曾親口說,他死了,便什麽都沒了,魂魄都消散了,連一絲一毫也不曾剩下。”
沈煉點點頭,并不慌亂:“這是我所說,我也能告訴你,我說的都是真的。他的确不能再還陽了。可是……”
司狼凝神聽着。
“我能讓他再入輪回,讓他來世托生在一個富貴的好人家裏,暢享一世榮華。”沈煉道。“這個結局,是不是你想要的呢。”
司狼垂着眸,許久許久的沉默。許是氣氛太過冰冷,凰兮也忍不住轉頭望了沈煉幾眼,兩人四目相對,卻什麽話也不曾說。
到最後,沈煉道:“你若不求他來世幸福,只願執着的與他的屍身厮守,那你便當我什麽也不曾說好了。等到再過些時日,我連讓他入輪回的法子也沒有了。你守着他,就跟守個死物一樣。”他笑笑:“若你自己願意,我又何必勸呢。”
司狼低聲道:“那你呢,沈煉,你想要什麽,你又為何願意幫我。”
沈煉道:“我不要你做什麽,甚至可以安安靜靜的放你走。我只要你回到你族內領地去,再不碰九天無辜的羽族。”
“只是這樣?”
“若你不信,我下個令子,你我再鬥就是了。”
司狼沉默的望着他,面上不露聲色,眸中卻不時爍動。
而沈煉回望過去,心中沒有半分底,面上卻是幾分凜然。絲毫不懼司狼的目光,甚至透過那射來的目光,試圖看進那人心中去。
半晌後,司狼低聲道:“這是你的承諾?”
沈煉只笑:“你需要我跪在這兒,指天為誓嗎。你若信,你我放下兵刃。你回你的冥族去,我帶着他,回我黃泉去。你若不信,便下個令子,再鬥幾百回合。只是我會不會不慎打碎了冰棺,就未可知了。”
又過了許久,司狼眸中的兇光,一分分黯了下來。
眼前一幕幕,宛若走馬燈似的光景。
他還記得,當年,他第一次遇見冽兒。第一次,冽兒和他說話,對他笑。
他還記得,當年,他和冽兒策馬走在人間桃林原野上,一起賞着□□,一起放了花燈。他問冽兒花燈上寫了誰的名,可那嬌憨的人,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說。
他還記得,當年,紅燭帳暖,春宵一刻。
一樁樁,一件件,他瞧着并不在意,卻從未忘過。
到頭來,司狼發現,他只想再看着冽兒笑,看着冽兒過的舒心,過的快活。
便是重生為人,再記不得他,也沒什麽。
天涯海角,自己總能尋到他的。
“我信你,你帶他走吧。”司狼沉聲道。“我……只要他好,就行了。”
沈煉點點頭,似是承諾似的拍了拍司狼的肩,随後和凰兮放下手中的刀劍。
下一瞬,司狼已化為煙塵,消失在兩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