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終究殊途
? 鬼王婚書第六章終究殊途
酒宴的那日,沈煉特地沒到鳳王殿去。
他總覺得,自己去了,待等時辰到了,定要和凰兮一起走。到那時候,總覺得有幾分微妙的逼人脅迫之意。
還不如由着他,他想來,便來,實在不願意,便算了。自己也不會苛責他什麽。
不知為何,沈煉總有着幾分信心。這檔子事,凰兮應了他,既是應了,照着他的性子,該會來的。
自己,在那等着便是了。
星旋倒也真給沈煉面子,不知是體恤沈煉此番不易,還是唯恐他再次深夜潛入寝宮。酒宴之上,只有幾個體己的朋友,蛇王、狐王、犬王,都是昔日走得近的。也不曾安排穿着妖冶的美女,倒有幾個身着素衣的清麗女子在一旁撥着琵琶筝琴。
尋常熱鬧喧嚣的酒會,此番倒精致幽雅起來。
沈煉撿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了,靠着窗棂在那裏等。
子時時分,凰兮果然前來,半分不遲,半分不早。
沈煉知道,凰兮是個極其自律的守時之人,在他心中,過早過晚,都是失禮的舉動。
有時沈煉也挺詫異,如今六界,還有凰兮那般死板的人。
凰兮進門的時候,白衣獵獵,帶着蕭瑟的涼風,襯着出塵的容貌,在酒會上惹起不小的驚動。他站在那,衆人的目光一個個都死死盯着,似乎從沒見過那樣的人。
而端坐在主位上的狼後,伏在星旋身旁,一時間,卻也是看呆。
似乎,那一瞬間,她也明白,為什麽衆人口中,那鳳王從來都是與他人不同的不群之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仙風道骨,不落凡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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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出塵仙神。
沈煉倒不曾注意衆人的眼光,從凰兮進門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直直落在凰兮一人身上。他站起身,連忙過去将凰兮引到自己身側的座上。偌大廳堂內,兩人并肩坐在僻靜的一角,那般與衆不同。
衆王也是驚訝,皆不曾想到孤高自傲的鳳王竟會屈身前來。他們,又都是渾不怕的,直接便在席間議論紛紛。
沈煉怕凰兮聽見,連忙給他斟了酒,又扯了話題道:“我倒沒想到,你真會來。”
凰兮微垂着頭,只道:“我既允了你,定會做到。”
沈煉笑笑:“鳳王,倒真是一諾千金。”
凰兮不說話,在他心裏,遵守承諾只是為人的基本,卻不知在沈煉心中,那是怎樣惑人和幹淨的一種純粹。
然而,席間衆王,平日,畢竟是鬧慣了的。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壓抑不住故作沉穩的性子,開始喧喧鬧鬧地拉扯起趣事見聞來。
凰兮和沈煉都不說話,只沉默坐着。
喧鬧的人聲中,不知誰先開了一嗓子道:“前些日子,我還特意去江南煙雨樓嘗了嘗那裏的姑娘,那叫一個滋潤,那叫一個妖豔,可舒暢着呢。果然美人兒還是放開了性子好,我便不喜歡那些沉默冷清的,都是些心高氣傲的,實則一個個都是人精,心裏不知盤算着什麽,多讨人嫌呢。”
那人說話,實則是無意的,不過是酒後豪言說出來大家開心罷了。
連沈煉也和着人群一起笑,卻沒瞧見身側凰兮瞬間蒼白的臉色。
不過多時,又有個聲音道:“待你有空,再去瞧瞧邯鄲的明國府,那裏的姑娘也都是十成十的美人兒。聽說那的規矩嚴苛着呢,凡是不遂了客觀心意的,管你是不是頭牌,立時便入地牢受戒,關了十天半月的也有。便因如此,那兒的姑娘個頂個的乖順水靈,那感覺……”
哄笑之中,凰兮忽然沉默的站起身子。
喧鬧的廳堂裏,除了身側的沈煉,并沒一人瞧見他。
沈煉正兀自笑着,瞧見凰兮猛然起身,不禁吓了一跳,連忙斂了笑意,道:“怎麽了?”
凰兮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麽,我出去透透氣。”
沈煉只當他不說話,待得悶了,也沒多想什麽。适才的那些話,還不算最渾的,平日都彼此打趣着說。
于是,他點點頭,道:“我陪你去。”
然而,他剛站起身,卻被身側的犬王一把攬過去,和衆人一起嬉笑着要他喝義氣酒。沈煉推脫不掉,便取了酒碗一飲而盡,再一回頭,卻已瞧不見凰兮的身影。
沈煉覺得不妙。
這兒是狼族領地,他來得多了,四處了若指掌,凰兮卻沒來過,若是出去失了方向可怎麽好。
于是,他帶着衆人起哄要星旋為狼後喂酒,借了個空隙便奪門而出。
凰兮也未曾遠走,只在水榭小亭中站着。夜色朦胧,遠遠瞧見個清冷的雪色背影。
那樣孑然挺立的身影,和水中的白蓮一般清麗。雖是那樣無暇的純粹,卻看得人心裏癢癢的。神思間不安躁動的,卻也不知是什麽。
沈煉已有幾分醉意,晃動着身形走過去。
小亭中,凰兮獨自站在那兒,黑曜似的眸子中瞧不出半分喜怒,更沒什麽哀愁。說不出是冷是熱,似是全然沒有情緒。
在沈煉眼裏,凰兮的背影也是景。
他走到凰兮身側,想要開口,卻一時間無話可說。
他沉默着,凰兮卻回過身,對他說話了。
微涼的夜風,将凰兮口中的話語凍的更冷。
“沈煉,我們終究,還是不一樣的人。”
“你以後,還是別來找我了。”
沈煉此刻已醉的恍惚,聽了凰兮這話,思忖了一會兒,終于緩過神來後,猛的一怔。
然而,還未待他說些什麽,凰兮便已召來白鳳坐騎,轉瞬之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留下沈煉一個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
他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看凰兮的神情,說不上是厭棄和憤怒,反倒是一種落寞的悵然。
若說的再确定些,似乎,是對什麽追求的失望。
然而,現在的沈煉,還看不懂。
過了很久,沈煉方回到席間。
堂內,星旋已讓衆人灌酒灌得怕了,連忙将轅冽推上了風口浪尖,自己躲在了适才沈煉坐着的角落裏。
瞧見沈煉一個人回來,星旋似乎也不怎麽驚奇,微一挑眉,笑問道:“怎麽就你一個人,鳳王呢。”
沈煉喃喃道:“他回去了。”
星旋點點頭,似乎不出意料。
過了片刻,他笑嘆了一口氣,拍拍沈煉的肩,給他倒了杯酒。
“沈煉,我和說句真話。”星旋道。“兄弟勸你,你和鳳王,還是趁早算了吧。”
“為什麽。”
“你們倆,根本不是一路人。”
沈煉端着酒杯,皺着眉。
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凰兮和星旋,都對他這樣說。
凰兮是怎樣的,自己又是怎樣的。
到底,不同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