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章節
那麽幾件,所以頭版頭條和獨家,成了所有新聞媒體都争搶不斷的心尖肉。
看着寧因為工作壓力日漸消瘦,他的心疼只能表現在越來越豐盛的飯菜裏。每一頓飯都是針對寧的體質來做,甚至連日常的家務事他也很少再讓寧去做。原本每晚親密的時間,都已經被寧的筆記本電腦霸占。他只能在寧噼裏啪啦敲打着鍵盤,或者面對着屏幕咬牙切齒時,默默地在桌上放一杯加了蜂蜜的熱牛奶。
開始的時候寧還會偶爾停下來和他說說話,可是到了後來,寧回頭的次數越來越少,而杯子裏的牛奶,也再也沒有空過了。
于是他在家裏得到最多的,只有寧面對着電腦屏幕的背影。
但是即便如此,他還是會在淺眠之中,把輕手輕腳爬上床的寧,溫柔地攬進懷裏。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一貫強勢的寧才會卸下職場上的女強人氣勢,輕柔道歉的語氣裏滿是疲憊。
他一直都覺得,從背後緊緊抱着寧,就像是抱住了全世界。哪怕世界漆黑一片,寸草不生,無邊荒蕪,也是他愛着的一切。
但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這雙手,會再也無法觸碰到寧。就好像整個世界,到此終結。
“滴答——”
滾燙的眼淚狠狠砸在精美的相冊封面上,自從丈夫出事故後,阿寧已經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房裏三天了。每天都會翻看兩人從大學開始的合照影集,厚厚的好幾大本。而每當看到最後那一本滿面的空白時,阿寧總會想起他經常對自己說的話,我們還有一輩子要走下去。
公公和婆婆已經回了他們自己家,阿寧拒絕了爸爸媽媽留下來照顧自己的打算,仍舊一個人生活在原本屬于兩個人的家裏。只剩下一個人的房間大得寒冷,靜得可怕。
每天晚上阿寧都會把房間裏的所有燈都打開,縮在被子裏死死地抱着自己,可是即便這樣,已經冰涼的四肢,卻再也溫暖不起來了。
走馬燈一般地跟着那些照片看着阿寧的回憶,吳邪站在房間的角落裏只剩下嘆息。其實很多人和阿寧一樣,為了追求事業,名利,金錢,權利,卻忽略了身邊最珍貴的溫暖。而阿寧太不幸運,還沒來得及發現她的錯誤,就永遠地失去了彌補的機會。
靜靜地看着躺在床上已經熟睡的阿寧,吳邪緩緩走到她身邊,慘白的燈光在她憔悴的臉上寫滿了悲傷,眼角眉梢絲毫不見她在寒舍裏的霸氣和強勢,只剩下無盡的後悔和絕望。
而接下來自己要看到的,應該就是對阿寧最致命的那一擊了吧。
瞬間的大腦一片空白之後,吳邪發現自己正置身在人山人海之中,吵雜的環境和強烈的日光同時出現,讓吳邪一時間不太明白這場景的轉換究竟是怎麽回事。
“現在這強盜也太大膽了吧?”
“就是啊,光天化日的竟然真的敢搶銀行?”
“聽說了沒,好像他有槍诶,不然一個人怎麽敢搶銀行啊!”
“天啊,這也太吓人了!”
聽着周遭群衆神色嚴峻但是又七嘴八舌的讨論,吳邪終于弄明白自己現在是在一宗銀行搶劫案的案發現場。有些費勁地擠到了人群的最前端,吳邪一眼就看到了被警cha攔在幾米開外地方的媒體們,一個個伸着話筒扛着鏡頭舉着長槍短炮,蓄勢待發嚴陣以待的樣子好像面對的并不是普通民衆的安危,而只是一條足夠奪人眼球的新聞。不用太費力,吳邪就找到了沖在最前面的阿寧。
奇怪,難道自己估計錯誤,接下來要發生的只是對阿寧事業上的沖擊?吳邪疑惑地把目光從阿寧的臉上移開,那張和其他新聞媒體臉上如出一轍的表情,吳邪真的不想看下去了。
“加上銀行職員,人質共有十六名。”隐約聽到了警cha們的對話,吳邪遠遠看着玻璃大門緊閉的銀行,只能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像是被吓得倒在地上了的人質。
“現在情況能和我們說說麽?民衆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什麽時候擠到這邊的來的阿寧把話筒對準了最近的一個警cha,臉上熱切的表情讓人分不清是焦急還是激動。
“真相就是你們這樣嚴重妨礙了我們展開營救。”沒什麽表情的警cha冷冰冰的說着,對另外兩個同事點點頭,又把阿寧往後推了推。
“民衆享有知情權!”往後踉跄了的兩步的阿寧還在據理力争,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她有些花了的妝容上,利落的短發在推搡中也變得淩亂起來。
吳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仍舊年輕氣盛的阿寧,心裏莫名升騰起的厭惡幾乎馬上就要蓋住了同情。警車上的紅藍爆閃燈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亮,拿着對講機的警cha們一個個神色嚴峻,而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全副武裝的特警已經做好了突圍的準備。
剛剛好像聽說只有一個劫匪,雖然持槍可是也已經和警方僵持了将近四個小時。吳邪踮起腳往銀行裏張望着,這裏畢竟是個小城鎮,又不是美劇,怎麽會那麽容易就能讓普通人弄到槍。或許只是劫匪虛張聲勢罷了?
不光是吳邪想到這點,警方似乎一早也已經想到。突擊的隊伍已經沿着牆角把銀行包圍,站在警車後的總指揮拿着喇叭對銀行裏的劫匪做着最後的談判工作。
“隊長,所謂的持槍是不是只是個幌子?群衆現在已經非常恐慌,能不能告訴我們确切的消息?”同樣按捺不住的還有扛着器械被暴曬了四個多小時的媒體們,幾個記者舉着話筒往前擠着,維持秩序的警cha幾乎快要被沖破。
“你們這幫媒體能不能別來添亂?”放下喇叭厲聲呵斥着幾個記者,隊長神色嚴峻地說道,“情況你們不是不知道,我們接到報警時确實有群衆聽到了槍聲,你們到底要的是什麽真相?!”
不知是喇叭的收音效果太好,讓劫匪聽到了媒體和警方的質疑,又或者是劫匪也已經支撐到了極限,繼續再次給衆人一個警告。當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聽見一聲突如其來快要震破耳膜的沉悶槍聲後,從銀行裏傳來了一陣陣凄厲的慘叫。
接到信號的突擊隊迅速沖進銀行,而外圍的群衆也被槍聲吓得臉色鐵青。吳邪站在原地看着面前像是快放了一般的場景,心底沒來由地升騰起了強烈的不安。剛剛的槍擊聲很悶,明顯是擊中了什麽。再加上那些驚恐的尖叫,難道劫匪真的槍殺了一名人質?!
又是接連幾聲沉悶的槍響後,從銀行裏傳出了歹徒已經擊斃的信號。銀行外的救援和警力迅速沖進大樓,驚魂未定的幸存者一個個被扶出了建築,同時被推出來的擔架上,還有兩具被蓋住了面容的屍體。
沒了阻礙的媒體們看準了單價出現的時機蜂擁而上,鏡頭和話筒全都對準了工作人員,甚至還有幾個大膽的記者準備去掀開遮面。
“請問人質當場死亡是否是因為警方救援不力?”
“請問死者是否在歹徒射擊之前與其發生過争執?”
“死者的身份方便透露一下麽?”
吳邪遠遠地看着被圍得水洩不通的救護車和擔架,耳邊傳來的警笛聲和媒體的提問聲照相機的快門聲混在一起,在大中午的日光下卻像是催命符一般讓吳邪後背滿是冷汗。轉過頭在尋找着阿寧,只見她扶着一名正在哭泣的銀行職員,喋喋不休的嘴型像是在采訪着什麽。阿寧如果真的從這位職員嘴裏挖到了什麽,那麽今天頭版頭條的大獨家,肯定非她莫屬了。
“本來那個劫匪是要打我的……可是他出來幫我擋了一下……”
“他不是職員……就是來辦理業務的……他的身份證還在我這裏……他剛把證件給我的時候……那個劫匪就沖進來了……”
顫抖着的女職員從口袋裏掏出那張她一直死死攥着的證件,緩慢地放在了阿寧已經攤開的掌心上。吳邪冷冷地看着阿寧的側臉上那期待又急切的表情,已經猜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所有的聲音在瞬間消失不見,甚至連原本狠辣歹毒的陽光都變得慘白冰涼,吳邪面無表情地看着接過證件的阿寧,只見她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随後,便是一聲痛徹心扉的驚呼。
而當場景轉換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阿寧死死地按住那架盛放着愛人屍體的單價哀聲痛哭,而她的身邊,是對她的悲切熟視無睹,卻向她伸長了話筒和鏡頭的媒體們。
從作為采訪者的新聞媒體,瞬間轉變成了被害者的家屬。這樣的身份變化沒有人在意,他們在意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