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章節
距離太遠,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和打扮,只能隐約看出似乎是短發。工地上确實還有很多在奔走和進行搶救的人,但是吳邪總覺得,這個人和那些人不一樣。盡管說不上來原因,可是吳邪總覺得,這個人,和自己一樣,是游離于這個夢境之中的。
并不是吳邪夢到了他,也不是他本身就是這個夢的一部分,而是——
“吳邪?”
突然響起的聲音像是從天而降,吳邪下意識地擡起頭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而下一秒,這一片深邃的漆黑,便變成了張起靈寫着擔心的眸子。
“小哥?”迷迷糊糊地看着張起靈,吳邪伸手揉了揉眼睛,“早安。”
“你夢到什麽了?”像是松了口氣,張起靈溫柔地擦去了吳邪額頭上的細密的薄汗。
“啊,對了,這幾天是不是要有雷暴雨?我夢到一個工地被暴雨給沖垮了!”被張起靈一提醒猛地又想起剛才的夢,吳邪說着就要翻身起來去看天氣預報。而與此同時,老天像是為了應正吳邪的話,很給面子的炸了一個響雷。
“也許只是夢。”安撫般地揉了揉吳邪的腦袋,張起靈把衣服和褲子遞了過去。
默不作聲地接過衣服,吳邪當然知道關于這個夢自己也可以說出很多種自我說服的理由。比如昨晚睡着後自己聽到了雷聲,再加上潛意識裏一直還放不下幾年前工地上的事情,于是就做了這樣的夢。但是如果這不是單純的夢,而是夢見,那又該怎麽辦呢?
把衣服往下拽了拽,吳邪起身看着站在窗口的張起靈,有些淡然地笑了笑。就算是夢見,自己也不能怎麽辦吧。不管未來是不是絕對的,至少很多事情,自己終究只能看,不能管。
比如命。
遇到過了這麽多的事情,吳邪覺得,自己也該慢慢學會淡然了。
下了一整夜雨後的寒舍裏到處都散發着潮濕和木質浸水後的腐朽味道,不像有些老房子裏那刺鼻的黴菌味,相反倒是帶着些檀木的香氣,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倒也煞是好聞。
王盟拎着早點和晨報收傘進屋的時候,吳邪和張起靈正在往樓下走。沉悶的雷聲依舊時不時地發作一兩聲,但是雨倒是不大,細細密密的樣子讓晨光也一片迷蒙。
“老板早,小哥早。”把早點放在吳邪準備好的盤子裏,王盟抖了抖報紙上的雨水開始他慣來的邊吃早飯邊讀報的習慣。
“你小心哪天被嗆死。”一邊嚼着油條一邊惡毒地詛咒一心二用的王盟,吳邪卻在聽到王盟下一秒念出的新聞後嗆得咳嗽了起來。
張起靈一臉無奈地輕拍着吳邪的後背幫他順氣,卻也因為王盟所念的新聞內容慢慢皺起了眉頭。今天早上張起靈可以說是被吳邪給活活吓醒的,一轉身發現自己的枕邊人瞪着一雙全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縱然是張起靈也被吓得不輕。輕輕拍了吳邪兩下确定他沒有被髒東西纏上後,張起靈卻發現吳邪又閉上了眼。只是眼皮下的眼球飛速地顫動着,顯然是在做夢。
但是現在看來,原來真的遠不止是夢,而是夢見了。
“啧啧,老板,你說什麽樣的雨能把一個工地上一半的地基都沖垮啊,而且竟然還死了兩個人?這哪是雨,山洪還差不多。”念完了新聞,王盟終于啃着他已經涼掉的油條開始發表着看法。
“剛剛打好的地基不是沒有可能。”喝着豆漿的吳邪關注點并不是在被雨水沖垮的工地上,而是這條新聞發出來的時間。就算是再怎麽加班加點,半夜的事情竟然在早報上就有了這麽詳盡的報道,未免也太快了吧。
“這樣啊。”算是得到了合理解釋的王盟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翻着報紙又看起了後面的娛樂新聞。“诶?解語花有女朋友了?!”
“噗——”一口豆漿就這麽噴了出來,吳邪沒想到黑瞎子跟解語花和自己斷了聯系這麽久,第一條消息竟然是從報紙上看到的花邊新聞。“肯定是哪個女星為了上位或者炒作的,不用相信。”
“不是不是,說是在片場,記者看到花兒爺正巧在發短信,老板你看,還有照片呢,難怪記者說這是什麽‘墜入情網的幸福笑容’啊。”王盟邊說邊指着報紙上的黑白照片給吳邪看,“可是花兒爺不是跟黑爺是一對麽?”
“當時我是在給黑瞎子發短信。”身後猛然響起的聲音讓吳邪和王盟都不由得愣了愣神,倒是張起靈仍舊一副沒有表情的樣子,連頭都懶得回。
“小花?黑瞎子?!”站起身看着從天而降般出現在身後的兩人,吳邪見到解語花那一臉有些郁卒但是又強裝着無所謂的笑意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所以說,原來記者真的沒說錯啊。”
“怎麽回來了。”淡淡地問着已經毫不客氣開始吃油條的黑瞎子,張起靈知道他們突然出現應該不會是因為‘想回家’這麽簡單。
“我說我們就是想回來看看,你們信麽?”黑瞎子的墨鏡上沾了一層薄薄的水霧,竟讓他嘴角的笑意也看着捉摸不透起來。
看都懶得再看黑瞎子一眼,張起靈站起身走向櫃臺,拿出房間鑰匙對準黑瞎子的腦袋扔了過去。
“不得不說你倆有的時候還真是幼稚。”喝着豆漿的解語花慢悠悠地說着,坐在一邊的王盟雖然不像初見解語花時那麽緊張,卻也還是手足無措得不知道怎麽辦了。
“小花,你別說你們回來是為了躲狗仔隊什麽啊?”看着報紙上笑靥如花的解語花,吳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嗯,差不多。”給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解語花無視了吳邪的一臉驚訝,捶着後背拽着黑瞎子往樓上走去。“确實是在躲着記者。”
“诶诶?”向來對新聞和記者都沒有懼意的解語花竟然要躲着記者?且不說解語花在這個圈子向來優異的口碑,單憑他的真實身份這一點,怎麽會害怕一個凡人記者?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裝模作樣說着禪語的黑瞎子狡黠地笑着,卻在經過櫃臺時,對張起靈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回望了一眼還在吳邪手中的報紙。
微微皺了皺眉頭,張起靈的視線落在了報紙頭版的那條關于工地被大雨沖毀的新聞标題上,白底黑字,還有大幅的現場照片。對于突發事件的新聞來說,這一條,确實處理得太過完美了啊。
啧,春天才剛到,麻煩事情就又來了麽。
“這次事故處理的重點就放在災後重建上,之前撥下去的資金款項該改動的地方不需要再多說了吧?”
豪華寬敞的辦公室裏,坐在皮椅上的中年男人聲音裏滿是不悅。微微禿頂的腦袋上油光蹭亮,腆着的啤酒肚裏滿是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那幾個知情的工頭不是都傷亡了麽?傷亡的數字就只有那麽多,只有那麽多。”
“但是已經有記者懷疑我們工地上的建材質量了——”
“懷疑懷疑,他們有證據麽?這樣的事情你們還不會處理麽?塞點錢不就打發了?實在不行就把責任都推倒死人身上啊!這麽簡單的事情還要我教你?”
緊緊關着的門被猛地拉開,西裝革履的男人面如死灰地抱怨着什麽從辦公室裏走了出來。皮鞋和瓷磚地撞擊的聲音在長長的走廊上發出空曠的回響,灰白的燈光照射着他的背影,淺色的影子越拉越長。
自己又在做夢?
站在門口的吳邪望着那男人消失的方向有些詫異,剛才他們在談論的是什麽?工地?死亡?款項?難道說,這是那個被雨水沖毀的園區投資商?
透過門口的縫隙朝裏望去,吳邪只見那個禿頂的中年老板正背對着自己打電話,聽不清在說什麽,但是卻能感覺出語氣裏的谄媚,完全不像剛才的盛氣淩人。也對,這樣一個房地産的投資商竟然能如此明目張膽地處理災後的新聞,那只能說明他和政府官員是沆瀣一氣的了。
只是,自己為什麽會見到這些?
百思不得其解地在原地看着那禿頂的老板打電話,吳邪不明白自己夢見這些的意義是什麽。難道是死者的亡靈希望自己去揭露事件真相?可是沒有話語權的小老百姓,說什麽都是不會有人相信的吧。又或者,是這個房地産老板即将死于非命?
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吳邪總覺得這次的夢見還有之前的那一次,和以往的感覺都不太一樣。并不是自己切身參與其中,也不是因為事态的走向和發展而不能醒來,整個人很清楚明白地知道現在是在夢見,就像是,在看着別人的夢。
被這個突